晏浮琅將鳥籠放到石桌上,有些訝異地朝姬雲昭看來,“前輩說笑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是無意,他放鳥籠時,受傷的手背恰好暴露在了姬雲昭眼前。
那是一道破了皮的淤青,傷口處還泛著縷縷血絲,看著有些淒慘。
傷處在冷白的手背上過於顯眼,姬雲昭一眼就瞧見了。
“你的手?”
姬雲昭眉間微擰,直覺有點過於巧合了,但還是握住晏浮琅的手腕,將人拉到了身邊。
“怎麼會弄成這樣?修煉鍛體功法的時候偷懶了?”
不應該啊,晏浮琅知道殺害雙親的仇家是誰,肯定急著報仇呢,怎麼可能會不好好修煉。
況且,他都是琴心境了,怎麼會輕易破皮,碰出青紫來。
晏浮琅微垂著眼,模樣很無辜,“可能是做鳥籠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吧。”
姬雲昭:“……”
他差點就想要把晏浮琅的手甩掉,但還是忍了下來,“耐心”詢問,“做鳥籠的時候?”
晏浮琅很鎮定,就像是沒有看見姬雲昭略顯扭曲的表情,“嗯,這棵竹子脾氣不太好,砍下來的時候被它抽了一下。”
姬雲昭下意識看向石桌上的鳥籠。
這下他看得仔細了一些,確實是有陣陣靈力波動從鳥籠上傳來——晏浮琅砍的不是普通竹子,而是稍微特殊一些的,屬於靈植的竹子。
這懸崖底下,好東西還不少啊。
但倒也不必用這麼好的竹子。
尤其是脾氣這麼大的竹子,手被抽壞了吧,今晚還怎麼做飯啊。
雖然,那傷到底是不是竹子抽的……存疑。
“你費心了。”姬雲昭扯了扯嘴角。
晏浮琅很靦腆地彎著唇:“前輩的事,自然是要上心些的。”
姬雲昭:“……嗬嗬,為師好感動啊。”
他說著,從係統空間裡拿了些碘伏出來。
拿了一半,他的手又伸了回去,將碘伏換成了酒精。
“這個消毒效果更好。”
他掏出一顆酒精棉球,用力摁在了晏浮琅手背。
“我們晏晏傷的這麼重,要好好處理才行哦。”
“……”
猛烈的刺痛感傳來,比以往用劣質的酒衝洗傷口時更疼,晏浮琅的手不受控製地抽了抽。
他緩緩平複著呼吸。
“多謝前輩。”
姬雲昭的聲音掐得柔柔的,甜得膩人,刻意得要命。
“不~客~氣~”
…
姬雲昭沒有給晏浮琅的手背纏繃帶。
看著是嚇人了些,但說到底隻是小傷,以晏浮琅目前的修為,估計睡一晚上就好了。
石桌上的鳥籠被晏浮琅放回了房間裡,說做完了再送給他。
姬雲昭幾次欲言又止,還是沒開口將鳥籠要過來。
係統坐在他身邊舔爪子。
“宿主,你有啥不好意思的啊,直接要過來唄,就說這個竹子欺負小孩,你要教育一下,等到第二天,借口說不小心教育過了頭,鳥籠被弄壞了不就好了。”
姬雲昭:“……你是當他傻,還是當我傻。”
裝作不在意倒還能混過去,要是將籠子要過來,跟挑明他心裡有鬼有什麼區彆——晏浮琅都這麼努力在試探了,不就是在等著他的破綻嗎。
鳥籠要是壞了,那可真是太好了,簡直就是迫不及待地給晏浮琅遞證據呢。
姬雲昭看了眼什麼都不知道,還歪著腦袋跟他對視的小係統,輕輕歎了口氣。
……算了,返廠修理過的係統是這樣的,習慣就好。
係統見姬雲昭沒說話,思忖一會兒,再次提起了之前的建議。
“那個,宿主啊,我覺得,要不你還是去勾.引男主吧,比較令人安心。”
“……閉嘴吧你,小智障。”
姬雲昭抱起它往外走,往黑乎乎的小貓嘴裡塞了條小魚乾。
“出去玩吧,彆打擾我做飯。”
想到宿主糟糕的廚藝,係統叼著今晚的晚飯,毫不留戀地從姬雲昭懷裡跳下,轉身就溜。
還沒溜出幾步,它不小心撞到了晏浮琅腿上。
黑色的小貓咪頓時撞得暈頭轉向,啪嘰坐在地上,呆呆地“咪”了一聲。
“桶桶?”
係統回過神來,換了個方向溜了,兩三步就跑了個沒影兒。
對不住了男主,我先走一步,你就陪著宿主受苦吧。
太陽落山了,天色漸漸暗下來,澄藍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綺麗的紫紅。
景色雖美,但姬雲昭無暇欣賞。
他跟晏浮琅打了個招呼,隨口說了句傷口不要沾水,今晚他來做飯之類的,便抬腳往廚房走去。
姬雲昭依著自己在主世界三千境的習慣,給家裡所有的燈都換上了最亮的燈泡,尤其是廚房——燒菜的時候,可得看清楚點兒。
除了菜,他也清晰地看見了身後的投來的一道修長身影。
晏浮琅極其自然地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廚房,還把門帶上了。
“你過來乾嘛?”
姬雲昭奇怪道,視線落在少年受傷的手背,“都說了傷口不能沾水,出去待著吧。”
漫不經心的,哄小孩子似的語氣。
晏浮琅其實不喜歡姬雲昭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但他無法找到這股異樣的情緒的來源,隻是本能的……很不喜歡。
一向聽話的晏浮琅這回沒有乖乖出去。
他徑直走到了姬雲昭身邊,像是沒聽到剛才的話似的,偏頭往空蕩蕩的鍋裡看了一眼。
“前輩準備做飯?”
“是啊。”姬雲昭說道,“餓了。”
餓了,是真的餓了,該給自己弄點吃的了。
他知道自己廚藝稀爛,但也沒辦法了,晏浮琅的手傷了,不能下廚,他們也懶得再為了一頓晚飯跑到雲滄城去,係統空間裡有啥吃啥吧。
要是沒什麼吃的,那就……就到係統商城裡買點泡面什麼的算了。
食品區隻開放了這些能填飽肚子,但不太好吃的糟心玩意兒,不過好歹不是燒焦的,也沒有怪味。
到時候他端著兩碗泡面出去,裝作是自己做的,晏浮琅會信嗎?
唔……三歲的晏浮琅還有點可能吧。
姬雲昭晃了晃腦袋,催了下身旁的少年,“乖,聽話,到餐廳等著去。”
不知道是不是姬雲昭的錯覺,說完這句話後,他總覺得晏浮琅好像很輕地蹙了蹙眉?
這麼大點的孩子怎麼總皺眉?到底哪裡讓他不開心了?
姬雲昭怎麼都想不到,就是因為自己一直將晏浮琅當小朋友看的態度,讓某個十來歲的少年不服氣了。
“我來教前輩做飯吧。”
晏浮琅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挑了一把青菜和薑、蒜之類的配菜,然後變戲法似的,從儲物袋裡拿出來一隻走地雞。
雞已經被處理好了,乾乾淨淨的放在盆裡。
“你……”
姬雲昭呆了呆,漂亮的杏眼微微睜大些許,“你方才出門時,還去抓了隻走地雞?”
“嗯,跟前輩帶回來的那隻比起來,也不差吧?”少年邀功一般地問,“前輩,這隻雞,您想怎麼吃?
被何文華的護衛下過藥的走地雞是姬雲昭第一次親手抓到的,回來時跟晏浮琅炫耀了好一陣,發現它不能吃的時候還氣了許久。
雖然他已經找何文華出過氣了,但他沒想到,晏浮琅居然會將這件事記在了心上。
晏浮琅偷溜出去時候,也不止是走劇情,砍竹子做鳥籠,他還特意逮了隻走地雞回來。
他的養老保險長大了誒,知道孝敬師尊了。
說不感動是假的。
孩子真孝順啊,養老有望,沒白養他!
“前輩?”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眼前晃了晃。
姬雲昭回過神來,再看向晏浮琅都覺得順眼了許多,決定不再計較他一直試探自己小號馬甲的事了。
餘光瞥見廚房角落的荷葉,姬雲昭想了想,道,“想吃叫花雞。”
…
天邊最後一抹餘暉消失的時候,院子裡也多了個小土堆。
走地雞的肚子裡被放了些陳皮、枸杞,還有一些姬雲昭叫不住名字的,可以拿來做菜的藥材,泡過水的荷葉將整隻雞都包裹的嚴嚴實實。
接下來,隻要再在荷葉外面糊上一層泥,和燒紅的石頭一起埋到土堆裡,等待雞肉燜熟就大功告成了。
這不是姬雲昭第一次做菜了,但是卻是他第一次做正常的、能入口的菜,全程都很興奮。
就算晏浮琅的手沒有受傷,姬雲昭也不會讓他動手的。
菜嘛,還是自己動手做出來的香!
前面的幾個步驟,有晏浮琅看著,都沒出什麼問題,就是給荷葉外面裹上黃泥的時候,姬雲昭沒有控製好水和泥土的比例,弄了許久才弄好。
“原來叫花雞這麼難做呀。”姬雲昭感歎道。
一縷發絲被風吹著,飄到了臉上,有點癢,他隨手抹了把臉。
身旁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明滅的火光之中,少年眉眼舒展,狀若桃花的眸中藏著笑意,像是盛滿了星光似的,輕輕彎了彎。
接著便俯下身來,被溫水浸濕的手帕觸碰上臉頰,動作輕柔地擦去了他臉上沾到的一小塊泥。
“前輩,這裡……臟了。”
姬雲昭一怔。
如鼓點般不甚規律的心跳聲中,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係統之前跟他說的那些胡話。
怎麼感覺,就算按小智障說的,去勾.引晏浮琅,他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