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協送飯去警局,之前他每次來給父親送飯,警察局裡都吵吵鬨鬨的,今天卻格外安靜,大部分警察都不在,隻剩兩個他熟悉的叔叔在值班,翻閱卷宗。
他拎著保溫飯盒往父親的工位走,聽見動靜,其中一位警察抬頭看過來,見是他,露出慈愛笑容,笑嗬嗬打招呼:“雲協來了啊,先坐吧,你父親出外勤去了。”
“今天來了大人物,大家都出動了。”
聽著,薛雲協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弟弟口中說的很多豪車,還有車上坐著的漂亮女生,來的大人物是她嗎?
他衝長輩禮貌笑笑,好奇地問:“李叔,是什麼樣的大人物?”
李叔感慨:“哎呦,除了玉家人我們江陵還能來什麼大人物,是玉家少爺玉同來了,據說是送玉榮那小子的未婚妻過來,真是搞不懂富貴人家,小小年紀,訂什麼婚,玉榮剛二十歲,才成年,還上高三呢就訂婚,懂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什麼是家庭責任感嗎?”
“哪家的女兒嫁給他這麼個混小子可真是倒黴了。”
“怪不得從首爾挑了一個未婚妻,離江陵遠,不知道玉榮乾的這些混蛋事,否則誰敢嫁給他,整天惹是生非,簡直是精神變態,完全就是個惡魔,一個月三十天,他至少得來二十次警局。”
“每次看他大搖大擺的離開,真氣得我血壓都升高了,像他這種性格就應該把他關起來,關個幾年就老實了,仗著自己含著金湯匙出生,猖狂的無法無天。”
“等著看吧,看看他未婚妻來了,會不會收斂些,把女孩子嚇跑了,我看他這輩子都彆想結婚,組建家庭了。”
“不過他不結婚也算積德了,可彆禍害人家女孩子了。”
薛雲協安安靜靜聽著,李叔一提起玉榮就敞開了話匣子,恨不得吐槽個一天一夜,父親也是如此,每每在家中提起玉榮都頭疼的很。
玉榮雖是私生子,但也是那種最高級的私生子,因為他的父親是大宇財團的會長玉正宇,玉榮的私生子身份在首爾,在真正的上流社會中也許會遭人鄙夷,但在江陵這種小地方,沒人敢得罪他。
他性格陰晴不定,很猖狂,在學校也是如此,薛雲協和他同校,但不同班。
在學校沒人敢招惹玉榮,都生怕被他盯上,被他盯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薛雲協此刻才相信弟弟說的是真的,今天的江陵確實不同以往的熱鬨,來了很多豪車,弟弟說的那個漂亮女生應該就是從首爾來的玉榮未婚妻。
李叔吐槽半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太多,尷尬笑笑:“雲協你彆站著啊,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薛雲協斯文笑笑,有禮貌有教養:“彆麻煩了,李叔,我這就走了,等父親回來,麻煩您提醒他吃飯,他吃飯不規律,前些天一直念叨著胃疼。”
李叔爽快答應:“行,沒問題,等他回來我就提醒他吃飯,放心吧,孩子。”
薛雲協禮貌頷首:“謝謝您了,李叔,我先走了,再見。”
李叔點頭:“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
從首爾到江陵,白裕姝白天坐了很久的車,抵達後,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身體難免疲憊,沒吃飯就睡了。
以往,玉榮待在彆墅裡很放鬆自在,因為他知道這是獨屬於他的領地,在這裡他是絕對主宰,可今天白裕姝搬進來,即便自己住二層,她住一層,即便他在房間裡,根本看不見她,可玉榮還是覺得不舒服,心底隱隱煩躁。
她的到來讓他十分抗拒。
大半夜,玉榮甚至還心煩得睡不著,拿起衣服,車鑰匙,陰沉著臉出了門。
走到樓下,傭人小心翼翼,躊躇半天上前,輕聲問:“少爺,裕姝小姐一直沒出房間,這麼晚了還沒吃飯,您要不要去看看?”
玉榮腳步未停,拋下句:“彆管她。”
拿著車鑰匙就出了門。
傭人一臉為難,望著他背影輕輕歎氣,首爾來的小姐嬌氣,少爺這樣對待,不是硬生生把人往外推嘛。
白裕姝是被跑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吵醒的,她側躺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睛,因著剛睡醒,皮膚白裡透粉,她睡覺很老實,一頭溫柔的大卷發甚至都沒怎麼淩亂,依舊很美。
跑車轟的一聲。
白裕姝起身下床,走到落地窗前,細白手指掀開窗簾一角,望向窗外,神態沉靜安然。
是玉榮開著跑車走了,是一輛黑玉色的敞篷跑車,車速非常快,發動機的聲音轟鳴震動,很吵。
白裕姝鬆手,窗簾合上,她慢吞吞出了房間,叫來管家,柔聲吩咐幾句。
管家微微吸了口涼氣,頗有些為難苦惱:“裕姝小姐,這樣不妥吧。”
“少爺他恐怕……會發火。”
會發火還是稍微委婉一點的說法,準確來說應該是會發瘋。
白裕姝唇角掛著溫婉嫻靜的笑,可神態淡然,透出幾分上位者平靜的冷酷感:“你應該知道我代表的是誰。”
“我從首爾到江陵來,是會長和父親達成的共識。”
管家聽完,頭垂得更低更恭敬:“是,我明白了,裕姝小姐。”
“我這就吩咐下去。”
白裕姝唇邊綻開一抹柔和的笑,優雅溫柔。
玉榮飆車去了海邊,在海邊公路兜了好幾圈,把車停下,倚著跑車門一根煙接著一根煙地吸,也壓不下心底的煩躁和戾氣。
深夜海邊風大,浪大,海水白天一照波光粼粼的,是淺藍色,此刻卻是深藍色的,甚至顯得有些幽暗。
白天白裕姝說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縈繞,揮之不去。
玉榮臉色陰沉,眼底含著怒意,她到底憑什麼輕浮又隨意地說出承諾,嫁給他?從首爾來的嬌氣小姐,會心甘情願陪他待在這種地方?
等她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之後恐怕會哭著喊著要回首爾吧。
海風涼,吹得玉榮臉頰冰冷,他指間夾著香煙,煙頭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閃爍。
良久,他把手中沒抽完的煙扔在地上,踩著碾滅,開著跑車走了。
玉榮覺得自己這樣很像逃走,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為什麼白裕姝待在家裡,他要出來,要走也應該是她走。
他猛踩油門,跑車引擎高速運轉,轟的一聲發出巨大聲浪。
玉榮最愛深夜飆車,炸街。
江陵就這麼大點地方,有高級進口跑車的人屈指可數,能肆無忌憚乾出這種沒素質事的人除了玉榮不作他想,社區投訴書還有警局查處的罰款單隔三差五就送到彆墅來。
玉榮渾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
他開著跑車回家,路上碰見黃油了,他坐在車裡一眼就認出來了,養了三年,就算它弄得臟兮兮,他也一眼就認出來了。
玉榮隻冷冷看了一眼,車子根本沒停,他養了它三年,白裕姝剛來一天,它就衝她搖尾巴,討好她,他怎麼可能還留著它,畜生就是畜生,養不熟。
深夜,車燈亮,加上跑車的轟鳴聲,黃油扭頭看過來,似乎認出是主人的車,興奮地狂吠兩聲,追著車開始狂奔。
玉榮手搭在方向盤上,掃了一眼後視鏡,他看見黃油在追車,臉色也依舊淡淡的,毫無動容。
車速仍然很快,黃油很快就被甩開,從後視鏡裡看不見了。
玉榮冷嗤一聲,被拋棄了想起追著他跑了。
他開車回到彆墅,以往還沒等他的車駛近,大門就會打開,今天他車都快要撞上了,大門卻遲遲還沒有打開。
玉榮目光一寒,眉頭擰起來,眉眼間染上幾分不滿煩躁。他重重地按了兩下喇叭,門依舊沒動靜,沒打開。
他心裡戾氣飆升,情緒極為煩躁,打開車門從車裡下來,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剛要發火,卻發現警衛室裡沒人。
他咬緊牙關,咒罵:“西八,人呢!”
玉榮摸了摸身上的兜,手機沒在身上,他打開車門回跑車上找到手機,給管家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玉榮怒斥:“西八,人都死哪兒去了,滾出來給我開門。”
管家聽著他的怒吼,嚇得心臟一顫,但沒辦法,還是裕姝小姐權力更大一些,總要審時度勢,他戰戰兢兢,硬著頭皮開口:“少爺,裕姝小姐吩咐不許給您開門,她說……”
玉榮臉色鐵青,聲音陰沉地問:“她說什麼!”
管家硬著頭皮繼續說:“裕姝小姐說您以後再敢半夜出去飆車就彆回來了。”
“她神經衰弱,被您吵的睡不著。”
玉榮聽完冷笑:“你聽她的?”
“誰是你主人?”
他語氣幽幽,明顯在爆發邊緣:“我問你,誰才是你主人,回答我!”
管家冷汗都下來了:“……”
玉榮沒再說話,直接掛斷,轉身回到跑車上,車燈唰的亮起,空氣中的塵埃甚至都無所遁形。
他先是倒車,倒出去一段距離,神態瘋狂,冷眼看著前面大門,猛踩油門,直直撞了上去,他要把大門撞開。
車速太快,撞上的一瞬間,重重砰的一聲,安全氣囊彈出來,玉榮直接被撞暈了,頭趴在安全氣囊上,從額角緩慢滲出血跡,兩條胳膊無力地垂落。
雕花的大鐵門被撞變形了,跑車車頭左側也碎了,空氣中彌漫出刺鼻的燒焦氣味。
被玉榮扔下的黃油竟然自己找回來了,看見出事故的車,瘋狂飛奔過來,繞著車焦急地汪汪汪,它被扔掉之後在外面流浪了一天,身上的毛弄得臟兮兮,看著極為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