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行駛,玉同的司機開車很穩,白裕姝甚至覺得此刻她手裡要是拿了杯咖啡都不會灑出來一丁點。
玉同很沉默,面色冷淡,白裕姝坐在他的車裡讓他不適,倒不是她有多讓人厭煩,而是私密空間裡突然多出來一個陌生人,讓他天然覺得不舒服,甚至隱隱煩躁。
她身上的香味,刺眼的戒指,劃過他脖頸的頭發絲,都在沒有分寸感的越界,這是他不適的根源。
白裕姝安靜了一會兒,遮去眼底深意,抬眸柔弱溫婉地望向玉同,柔聲問:“同少爺,玉榮是什麼樣的人呢?”
“他馬上就要成為我的未婚夫了,我們還沒見過,說實話我對他很好奇,馬上就要見面了,心裡好緊張,他會喜歡我嗎?”
玉同黑眸微轉,和白裕姝對視,她眼睛溫柔明亮,略顯緊張羞澀,姿態溫婉,像她這樣的美人卻在為能否被未婚夫喜愛而擔憂緊張,更是添了幾分楚楚動人。
他冷淡地扯了扯唇角:“你問錯人了,我和玉榮一年隻見一次,我並不了解他。”
“等你到了江陵,有大把的時間去了解他,去判斷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玉同眼睛漆黑,黑的深不見底,含著戲謔的傲慢:“不過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都要接受不是嗎?畢竟你們馬上就要訂婚了。”
白裕姝平靜地望著他幾秒,隨即淡淡莞爾:“確實,不管玉榮如何,我都會嫁他。”
玉同勾唇,淡笑:“是啊,至少要有這種覺悟,到了江陵你才能待的久一點。”
白裕姝臉色溫婉,沒說什麼。
讓高傲者低頭確實是最近流行的趨勢,玉同這種人設是最終官配的可能性也不小,前期有多傲慢,高高在上,後期就有多卑微,搖尾乞憐。
讀者看到他動心前後的反差變化,會覺得爽度爆表,可對於身處其中的女主來說,隻會覺得他就是個自視甚高的混蛋。
…………
黃敘沒把車開出去多遠就停下了,堵在路中間,任身後的車再怎麼狂按喇叭,他也安之若素,渾不在意,拿出手機打電話,給表弟打的,混不吝地吩咐:“明天開始我找人給你安排相親。”
“你必須比玉榮先訂婚知道嗎?”
他眼神逐漸變得晦暗複雜:“沒得商量,你知道的,我最討厭輸給玉同,任何事都不行。”
“放心,我會給你找一個漂亮的未婚妻的,比白裕姝還漂亮。”
黃敘的車橫在路中間,後面堵成長龍,車喇叭聲不絕於耳,他掛斷電話坐在車裡,拿著手機漫不經心地轉動,像是在思索什麼,隨後又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邊很快接通,黃敘吊兒郎當開口:“玉同說你快五十了,生不出孩子了,我不信,你證明給他看看唄,給我生個弟弟,他有那麼多弟弟呢,我一個都沒有,輸得我都抬不起頭。”
“你總是拿我跟玉同比較,這事你得幫我贏啊。”
電話那邊傳來嚴厲的嗬斥聲:“閉嘴,再敢胡言亂語我扒了你的皮,趕緊給我滾回來。”
黃敘高高揚起眉,嘖一聲:“生不出來就說生不出來,拿我撒什麼氣,脾氣這麼暴躁,小心腦溢血中風。”
黃父怒火中燒:“你等著,我打斷你的腿,車上有定位,我現在就派人過去。”
黃敘嬉皮笑臉:“早拆了,有這時間你還是趕緊去醫院看看,調理調理,給我生個弟弟是正事,我就沒輸給過玉同,你彆拖我後腿行嗎?”
說完,他直接掛斷,怕老頭子破口大罵。
黃敘氣完人,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爽快,心中反倒沉悶,他和父親之間的關係很是彆扭複雜,從沒有父慈子孝,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才是常態。
父親不愛母親,他愛玉同母親,可好像也沒那麼愛,黃敘也分辨不清。
說愛,他當初又能放棄玉同母親,另娶他人,生下自己。說不愛,他心裡又始終惦念著她,甚至喜愛玉同遠勝自己這個親兒子。
玉正宇花心風流,私生子無數,父親心疼玉同母親,總是變著法去安慰,尤其是她離婚後,他更是肆無忌憚追求,全然不顧母親感受。
黃敘曾想過拯救母親讓她離婚,可她不願,她也很偏執,寧願在這沼澤裡沉溺,也不願自救。
後來,他放棄拯救她。
從始至終沒變過的就是他很討厭輸給玉同,任何事都不行。
…………
車開了很久,終於在中午抵達江陵。
江陵是江原道下面的一個小地方,有海,有橋,有碼頭。很安靜,路上人不多,生活節奏比較慢,不像首爾那樣光鮮亮麗,建築有些破舊。
白裕姝排場實在是大,打頭的都是豪車,後面是長長的車隊,車子裡裝著她的行李。
江陵是個小地方,平時氛圍寧靜,很少有這麼大排場的外人來,路上的人紛紛駐足,好奇地望著。
從路邊海鮮市場出來一對母子,母親穿著灰色圓領長裙,面容溫柔,打扮的很乾淨利索,一隻手牽著小男孩,另一隻手拎著黑袋子,裡面的海鮮還在動。
兩人出來就看見長長的豪車隊伍,小男孩臉蛋圓圓,一臉好奇:“哇,好多車。”
“媽媽,他們從哪裡來的?”
女人望著綿延不絕的豪車,心中了然,恐怕是玉家來人了。江陵地方小,卻住了尊大佛,誰不知玉家的私生子玉榮少爺就在江陵。
在江陵,沒人敢得罪他。
白裕姝降下車窗,安靜地看向外面,她要在江陵待一段時間,對這裡難免好奇。
小男孩看見她模樣,嘴巴張成一個圓,奶聲奶氣感歎:“哇,好漂亮的姐姐。”
他興奮地指著車裡的白裕姝,眼睛亮晶晶,臉蛋有些紅:“媽媽,你看,車裡的姐姐好漂亮。”
他哼一聲,頗為驕傲:“誰讓哥哥不出來,沒看見漂亮姐姐吧,我好幸運。”
女人笑笑,溫柔地摸了摸小男孩頭:“好了,我們回去吧。”
小男孩扁扁嘴:“好吧。”
一大一小牽著手離開,車子開得不快,但終歸比人走的快,小男孩望著變遠變小的車子,滿眼好奇,到底是哪裡來的漂亮姐姐。
玉榮住在僻靜的彆墅區。
車子從市區又開了一段距離,才抵達。
獨棟彆墅,兩層,全部采用大片落地窗設計,彆墅前是開闊平整的草坪,柔軟翠綠,堪比高爾夫球場。
黑色豪車有序駛入彆墅區,白裕姝坐在車裡已經看見玉榮了。
開闊的草坪上有智能噴灌係統在給花澆水,草坪正中央上隨意地放著把躺椅,玉榮懶散地躺在椅子上扔飛盤,逗狗玩。
他養的狗是一隻活力四溢的德牧,不管玉榮把飛盤扔出去多遠,它都能撿回來,四肢矯健,在寬敞柔軟的草坪上飛奔。
白裕姝透過車窗盯著玉榮看,隻看清他一個側臉,和玉同隻有一兩分像,他眉眼長得很硬朗,可唇鼻又極為溫柔,這張臉矛盾又充滿魅力,皮膚白皙,嘴唇透出自然的血色,但因為皮膚太白了,顯得有些紅。
係統說他是瘋批。
車子停下,司機為玉同,白裕姝打開車門。
德牧叼著飛盤,跑回玉榮身邊,玉榮再次隨意地扔出去,目光盯著狗,將他們忽視個徹底,沒看一眼。
玉同盯著玉榮,臉色沉靜冷淡,抬步走過去。
白裕姝安靜跟上。
德牧把飛盤叼回來,送到玉榮手邊,他摸了摸德牧的頭,神態自若,又扔了一次飛盤,隻不過這次飛盤是朝著玉同和白裕姝的方向來的。
他扔的倒是準,飛盤旋轉落地,恰好掉在白裕姝面前,離她的高跟鞋就幾厘米,壓在青翠的草坪上。
德牧歡快地飛奔過來,卻沒立即叼起飛盤,而是撒嬌似的圍著白裕姝轉圈,搖尾巴,又親昵地蹭她腿,隨後躺在草坪上打滾賣萌,露出肚皮。
白裕姝柔笑,抬眸看向玉榮。
玉榮終於看過來,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直勾勾盯著她,忽然扯了扯唇角,吩咐道:“撿回來。”
白裕姝這才看清,他是單眼皮,但眼睛很大,眼角下有顆痣,很明顯,黑眼珠很黑,黑漆漆的,看不見底。他唇角在笑,眼底卻沒什麼笑意,而是透著一種輕蔑的戲謔和神經質的瘋感。
狗就在白裕姝身旁,他是在吩咐她,還是在吩咐狗呢?
玉榮在給她下馬威。
白裕姝沒動作,隻是安靜地看著他,溫吞的像水一樣,沒有任何攻擊性,美麗無害。
玉同低頭看了一眼飛盤,隨意踢開,德牧被吸引了注意力,叼著飛盤飛快跑回玉榮身邊,眼巴巴望著他,玉榮卻沒接。
玉同掀起眼皮,淡淡瞥他一眼,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和高高在上,他對待玉榮的態度是輕視傲慢的,冷聲開口:“你未婚妻來了,還不過來打招呼嗎?”
玉榮起身,躺椅吱呀吱呀晃了兩下。
他雙手插兜,緩步走到玉同面前,臉湊近,眼眸漆黑,扯了扯唇角笑了一下,淡淡開口:“回首爾去擺你的少爺架子。”
“這裡還輪不到你做主。”
玉同幽幽看他,頗為厭惡,慢吞吞解開袖扣,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狠狠給了他一巴掌,隨後又攥住他領口,重重踢向他膝蓋。
玉榮悶哼一聲。
玉同冷眼看他:“怎麼?江陵不想待了?要和其他人交換嗎?”
“這塊地皮寫的是你的名字嗎?打起精神來,玉榮啊。”
玉正宇花心風流,對待私生子卻並不上心,十多個私生子每個都發配流放到不同的小地方,買的地皮全都在玉同這個婚生子的名下,他不會讓任何人損害玉同的利益。
玉同眼神冷漠厭惡,拍了拍玉榮的臉頰,扯著他的頭發,強迫他仰起臉:“因為白家選中了你,所以父親打算給你一小部分股權,如果不想最後什麼都沒有,就好好和你的未婚妻相處,知道嗎?”
玉榮舔了舔唇角血絲,嗤笑一聲,他被打之後嘴唇更紅了,顯得陰鷙又瘋狂。
玉同深深看他一眼,鬆開手,厭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他嫌玉榮臟。
白裕姝安靜地站在他身後,玉同回身看她,眼神中對玉榮的厭惡甚至還沒來得及收斂,顯得很冰冷,不近人情:“我每周會來一次,看你們相處的如何。”
他眸色沉沉,衝白裕姝淡淡笑了一下,不知是嘲諷還是玩味:“好好了解吧,你的未婚夫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說完,就和白裕姝擦肩而過,上車離開。
隻有玉同走了,剩下的車還停留在原地,等著傭人把白裕姝的行李卸下來。
玉榮黑眸晦暗,盯著玉同的車看了一會兒,車子駛離彆墅區,他從褲兜裡掏出打火機,點燃一支煙,重重吸了一口,眉心擰出褶皺。
白裕姝望著他,他和她對視,走近,吞雲吐霧,冷聲警告:“滾回首爾去。”
他嘴唇上有血,顯得唇瓣鮮紅,眼神陰鷙。
白裕姝睫毛輕輕顫動兩下。
是了,就是這種瘋批人設,現在最受歡迎,玉榮就是最終官配的可能性極大。
她淡然一笑,眼神溫柔明亮,語氣平靜又篤定:“不回,我要嫁給你。”
聞言,玉榮吸煙的動作一頓,隨後勾了勾唇,嗤笑一聲,見她臉色沒變,又深深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他的膝蓋被玉同踢傷了,走路有些許不自然。
德牧沒追上去,反倒圍著白裕姝腿邊打轉,討好的汪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