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小，家裡人放心你一個人出來？”調整好心態，夏油傑才開口問道。

“我是出來找咒靈鍛煉的。”露露搖搖頭，“爸爸都不能一直陪著我，但是有我不能應對的危險發生的話，爸爸會第一時間出來保護我的！”

說最後一句，露露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眼裡滿是崇拜向往，“我想要成為爸爸那樣強大的人！”

夏油傑欣慰地看著年幼的咒術師，“你比我家的那兩個小姑娘要爭氣。”

真是什麼好的上天都會念著五條悟啊。

“夏油先生也有女兒嗎？”露露好奇地看著他。

“我收養了一對雙胞胎姐妹，當時我解決她們的村子咒靈委托，發現她們因為咒術師的特殊被村人迫害，被關在牢籠裡毆打唾罵，所以……我救了她們。”夏油傑低垂下眼瞼，神色明晦難辨卻笑著說，“也把那些人都殺了。”

“那些人真壞。”露露聽著心裡很不好受，她認真地點頭道：“做錯了事是要遭報應的，希望他們在地獄好好反思一下，下輩子注意不準再犯了。”

夏油傑愣了一下，朗聲笑了出來，笑到捧腹，引來路過人詫異困惑的目光他才面前收起，“你說得對，下輩子注意。”

“夏油先生真奇怪，會和我說這些話。”露露被夏油傑笑得都不好意思了，“村民都知道她們的情況嗎？所有人都那樣對她們嗎？”

“是的，因為無形的存在讓他們恐懼，於是他們將恐懼化為憤怒怨懟發泄在了弱小的她們身上，極儘苛責與虐待。”夏油傑聲音愈發低沉。

“原來如此，夏油先生將他們犯錯的原由都分析得很透徹客觀呢。”露露說著十分認可自己的判斷再次點頭，她認可彆人時總愛做這個小動作，“夏油先生黑化之前一定是個很講道理有責任心的好人吧！”

夏油傑莞爾，並沒有接露露的話，狹長的眸子彎彎的看不出情緒，隻見他哄孩子似的說：“你這麼說是有什麼自己的見地咯？”

“悟爸爸說絕大部分人都是庸人啦，弱者就會揮刀向更弱者。”露露也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她念著悟爸爸的言傳身教，小大人似的說著自己其實也沒能領悟透徹的話語，“這是常態卻非正確的。”

夏油傑靜默片刻緩緩吐息一聲：“正確啊……”

半晌，咒靈操使笑了，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小姑娘蓬鬆而又柔軟的暖白頭發上，言笑晏晏地道：“我來給你當陪練吧，就當做拖遝你去鍛煉的歉禮，咒靈我可是最不缺的哦。”

希望小姑娘再對彆人也這樣一本正經說天談地的時候，也能冒出一句“夏油先生說”。

“好耶！”夏油傑都主動這麼說了，露露乾脆利落地歡呼著應下，“夏油先生萬歲！”

“哈哈哈，叫我傑就可以了。”看著小咒術師輕快活潑地跳下椅子，夏油傑的心情也變得輕快起來。

“好的傑先生！”

“你要選哪一級咒靈？我的特級咒靈也可以借你練練哦，要看看嗎？”

“要要要！”

果然，即便咒術師和普通人亦是人類，可正如加·澤文的《瑪格麗特小鎮》中所言——某種程度上，你在一個地方認識的人，定義了那個地方對於你的意義。

夏油傑認識的咒術師，自我張揚卻比誰都純粹的五條悟、手下救了無數生命的家入硝子、心有正義且為人也正直的夜蛾正道、為了保護將咒靈奉為神靈的愚民而死去的灰原雄……

如今，還有空靈純淨而又異於常人聰慧早熟的小姑娘露露。

他所認識的咒術師們比那些普通人美好燦爛太多，與他見到的那些普通人相比，簡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所以夏油傑才更加無法忍受那些肮臟愚蠢未開化的蠢貨去破壞自己心目中象征著美好的存在。

猴子終究是未開化的猴子，他忍受不了半點無知的愚昧，夏油傑清楚自己殺不完普通人也無法改變現狀。

於是無力與悲愴一步步推著他，最終在極致的壓抑中，讓曾經堅持正確的少年意誌崩裂。

從精神偏激到連父母都為證道而殺死的那一刻起，夏油傑便知道，他親手斬斷了自己唯一的後路。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家人，毀掉了自己的家，義無反顧拋下摯友，也殺死了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

豔陽的天光燦爛明媚地灑滿街道，夏油傑眉眼彎彎地被小姑娘拉著袖角穿過斑駁的樹影，在清風吹拂的沙沙聲中，去往避開普通人群耳目的僻靜地點。

“你會放帳嗎？”來到僻靜的小樹林空地裡，夏油傑發現小姑娘對這裡熟門熟路，肯定不是一次兩次光臨這裡了。

“帳？”這還真是露露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最初係統先生和她講解一些基礎信息的時候沒提到，後來神子悟根本沒想過和她提這個。

禪院善哉就彆說了，零咒力的天與咒縛要什麼帳，就沒見過魚遊泳要騎自行車的。

夏油傑是通過露露外出祓除咒靈後留下的殘穢發現了她的存在，但是他沒想到露露祓除咒靈的時候沒有放帳。

夏油傑終於體會到了當年夜蛾老師的感受，怪讓人操心的，對待露露，他終究是與對待同為詛咒師的同行者不一樣的，他意識到露露是堅定的走在正道咒術師的路子上的。

所以帳這玩意兒，小姑娘還是得學一學的。

於是特級詛咒師先生歎了口氣，豎起兩根手指緩緩念誦起：“由暗而出，比黑更黑，汙濁殘穢，皆儘祓禊。”

漆黑的帳如同粘稠的泥沼般從天空緩緩蔓延而下，吞沒色彩斑斕明亮的世界，將咒術師的世界沉默而又深邃的包裹起來，在地面形成一個完全的半圓，將內外徹底分割開來，就如正負兩極那般分明。

“這是帳的念詞，記住了嗎？”夏油傑問道。

“嗯！”露露點頭，舉起小手重複道，“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汙濁殘穢，皆儘祓禊！”

夏油傑滿意點頭，又和露露教授了一些有關帳的對等條件與代價，詳細了小姑娘對帳的知識點後揮手隨意召喚出幾個不同等級的咒靈，“你知道祓除咒靈的關鍵是什麼嗎？”

“是擊破咒靈的咒核！”說到自己會的，露露語氣都有底氣不少，是悟爸爸教過她的知識點，“咒靈可以通過咒力不斷再生，所以找出咒靈的咒核將其擊破才是最快捷的祓除方法！”

“悟把你教得很好。”夏油傑笑道，天知道當他知曉五條悟當了老師的時候有多擔心這人誤人子弟，現在看來是他杞人憂天了。

“悟爸爸比起理論，更喜歡實戰演示。”露露握住遊雲，任遊雲掉落的過程中用巧力一懟，三節棍隨著兩聲明確的哢噠生接成一根完全看不出拚接痕跡的長棍，“傑先生好像也是。”

露露現階段對遊雲的三節棍形態使用不得章法，隻對遊雲的棍形態勉強可堪一試，能以巧勁運使。

在他們談話間，被夏油傑驅使的咒靈便將露露包圍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露露隻是為了找咒靈鍛煉，還沒到對人實戰的階段，作為擅長近戰的召喚師，夏油傑很樂意親自上手練一把。

遊雲是五條家的特級咒具，價值5億起步，夏油傑曾見過一次，但露露手中的遊雲不管是圖紋還是色彩都有了明顯的差異。

——銀色紫藤蘿如雲般裹纏著紫藤色的長棍，不見原本紅底黑紋，更加淡雅脫俗，如同一頭凶戾殘暴的凶獸上披上了一張漂亮至極的儒雅人皮後衝你溫柔一笑。

如果不是看到了它的結構和效果確認了遊雲還是那把遊雲，夏油傑真會以為這是另外一把咒具。

所以夏油傑第一眼才會忍不住視線頓在這把遊雲上。

“接下來，我教你如何應對群戰。”夏油傑緩聲道，“咒靈是人性之惡的凝縮，它們什麼都能做得出來，所以不要給它們任何逃脫的餘地和機會。”

“好的傑老師！”

聽到小姑娘對他的新稱呼，夏油傑啞然失笑，但沒有反駁什麼，他第一次這樣教人，不像是對自家雙胞胎小姑娘那樣護得緊，而是真正站在老師的角度，以嚴苛的態度傳授自己的知識。

夏油傑第一次體驗到了為人師表的快樂，小姑娘觸類旁通、舉一反三，是個會思考、能從答案反推過程的聰慧孩子，再嚴苛不留情面的老師對她也止不住臉上流露的笑意。

看得出家裡人一直都在讓她打好基本功，小姑娘自己又是個懂事聽話性格心性都極佳的好苗子，教起來就讓人由內至外的神清氣爽。

夏油傑從露露身上看見了咒術師新生代的未來，心頭的壓抑似乎微不可見的輕鬆了點，他開始能真正明白和感同身受的理解五條悟為什麼會選擇去成為老師來改變咒術界了。

露露解決了他派出來的五隻四級咒靈三隻三級咒靈重傷一隻準二級咒靈，他的特級咒靈自然也讓小姑娘試了試，結果自然是哪怕露露用的是特級咒具遊雲也還是打不動。

雖然是在他限製了更高等級咒靈的前提下，但在夏油傑看來她已經足夠優秀了，畢竟露露全程隻用了遊雲，完全沒有使用術式。

不知道小姑娘的術式是什麼，大概率是還沒有覺醒術式，不過夏油傑感覺小姑娘就算沒覺醒那也快了，她的天賦擺在這裡，以她的咒力量和腦子就算是很普通的術式也能被使用得很好吧。

“時間也差不多了。”夏油傑見小姑娘體力和咒力都榨乾得差不多癱在地上一動不動，“我送你回家還是你叫家裡人來接？”

“我休息一下就讓家裡人來接。”露露真情實意地感謝道，“今天很高興能得到傑老師的教導！”

夏油傑的體術很出色，在旁指導了很多她遇到什麼情況該如何應對，結合善哉爸爸教授的重點，露露受益匪淺。

“我也很高興能教你這一次。”夏油傑蹲下來揉了揉小姑娘汗濕的頭發，“今天大概是我們第一次也會是最一次見面，望你前路坦蕩無陰霾。”

“傑老師？”露露困惑地看著夏油傑。

夏油傑站起身，他一句再見的話都不說，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露露坐起來，抓著長棍形態的遊雲將自己撐著站起來，慢慢地眨了一下眼後從口袋裡拿出一顆藥丸子丟進嘴裡，被那難以形容的苦澀味道刺激得眼淚花直流，咒力卻以澎湃之勢回漲起來。

[紫]回藍藥丸（簡述：出自家入硝子與帕那刻亞這兩位頂級醫者之手的回複道具，快速回藍的同時可以調理身體，但是眾所周知，咒力變成什麼樣不怎麼美妙，食用起來更是一言難儘。）

露露：真的難吃得一言難儘啊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