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咒靈突如被定格般停滯住,神子悟似雪如霜的長發隨顯現而起的波動而浮動,係在腦後的銀綢也隨之飛舞,他的一根手指虛點在咒靈身上,神子靜如秋水、空如萬寂,卻讓咒靈驚懼到瞳孔收縮。

刹那間,咒靈如被戳破的氣泡以神子悟點觸的地方為中心綻裂而開,能量爆發而出的餘波吹得他纏繞在手腕上的佛珠發出清脆的摩擦聲。

神子悟轉頭‘看’向露露的那一刻,豆大的淚珠從白發女孩眼眶滾落而下,雪理奶奶去世那天也沒有大聲哭出來的小姑娘幾乎是顫著聲嗚咽了一下便放聲大哭起來,“嗚哇!爸爸!嗚嗚嗚哇啊啊——!”

有依靠有人疼的孩子才敢這樣大聲哭出來,隻有這樣的孩子哭才會有人趕過來幫助。

神子悟蹲下來伸出手給小姑娘抹眼淚,輕哼一聲淡漠道:“醜死了。”

他好像又忘記放帳了?

算了,不重要,解決個一級咒靈眨眼的事放什麼帳,麻煩死了,他才不想顧忌那些弱者的想法,他現在需要照顧的麻煩家夥也就眼前這個哭得都要打嗝的笨蛋女兒。

女兒哭起來醜死了。

神子悟板著臉心想著,站起身,一隻手提溜起一個小朋友的後脖領,一個瞬移離開了公園,帶人先回了家。

原地無了人影之後,一陣略顯倉促的腳步聲漸近,穿著螺旋紋扣子深色製服的白發少年看著已然平靜的沙池,周圍的混亂痕跡證明這裡曾發生過咒靈襲擊的事件,然而並沒有絲毫血跡,從咒力殘穢來看——

嗯?

白發紫眸的咒言師愣了一下。

五條老師難不成路過了這裡,看見咒靈襲擊路人就順手解決了咒靈?

不管如何,他的任務就這樣被完成了。

撓了撓自己短炸的白毛,東京咒術高專的一年生咒言師拿出手機,一邊和自己的同期說著自己這邊的情況一邊往回走,聊天群裡,其他總是反而被奴役被丟去祓除不是自己工作範圍內的咒靈的同期的怨氣簡直要衝出屏幕。

[禪院真希]:哈?!什麼意思啊?那家夥能這麼熱心?!

[熊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自帶特級青梅]:誒……?

[自帶特級青梅]:誒?!我的昵稱為什麼是這樣的?!

自帶特級青梅的這位迅速把自己的昵稱改了回去。

[乙骨憂太]:大家對五條老師意見很大的樣子……?

[禪院真希]:嘖,你剛入學還不太清楚五條那人的習性,你再過個幾天就知道了。

[狗卷棘]:要不是殘穢,我還真不敢相信是五條老師解決了我任務裡的咒靈,不管如何,雖然但是,好耶!

[乙骨憂太]:習性……

五條老師在他們眼裡似乎都不能算是人了,可想而知平日裡有多麼不做人,讓他們積壓了多少怨氣。

另一邊已經回了家的露露把空條承太郎放在自己的床上,妥帖的給人脫了外衣鞋子蓋上被子,她有照顧雪理奶奶的經驗,因此動作不算生疏,隻是因為小孩子短手短腳難免顯得笨拙。

把人安置好,餘驚未退的露露還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下樓去廚房踩著凳子準備煮糖水,屋子裡靜悄悄的,眼淚也跟著靜悄悄往下掉,後怕得厲害。

幸好有爸爸,幸好她已經有爸爸保護了。

“還在哭?”冷清稚嫩的正太音從一旁突然傳來。

“爸、爸爸?”露露扭頭看見手裡拿著一張長葉的白發男孩,她沒想到神子悟還在,她已經知道雖然都有種種限製,召喚是一定要她主動的,但是否回去卻是爸爸的自由。

也是她太心不在焉了,沒察覺到咒力還在持續供給消耗著。

“過來。”神子悟板著臉,儼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威嚴模樣,露露關了火跳下凳子,走到神子悟跟前,看著那張長而寬的葉片在他蔥白如玉的小手上不斷翻折修改,分分鐘就變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草螞蚱。

他的手簡直如有神助,一套下來嫻熟得行雲流水,他還把原本的葉莖留了出來,就在草螞蚱背部,讓人可以拎著,富有彈性的葉莖帶著草螞蚱一跳一跳的,讓它看起來活了一樣。

“哇!”露露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心生敬佩之下眼淚止住了。

神子悟將草螞蚱遞給了露露,沒有再說一個字,散作光點離開了,這下是真的回去了。

露露拿著草螞蚱,臉上是止不住歡喜的傻笑,心裡甜得冒泡。

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爸爸!

把草螞蚱珍而重之的確保火燒不到的地方,露露恢複了元氣,重新點火,不消片刻就將煮好的西米露撈出來加上椰奶、芒果、西瓜等水果,一碗簡單的糖水就做好了。

不管如何,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總會緩和一些。

露露已經敢在家的時候就把房間窗戶大敞開了,神子悟這幾天把家附近本就零零散散幾隻的咒靈當做教本給她清理掉了。

但是露露仍舊無法從神子悟那就是簡單的一抬手二放咒力中悟出個一二,甚至一開始都沒察覺到那是神子悟的實地教學,於是吃了腦門一擊彈指。

純白的窗簾上紋著幾團錦繡花球,淡淡的藍紫色隨著風吹微微展露幾分,窗台上的玻璃水瓶折射出幾縷輕快又縹緲的浮光,女孩的房間鋪著一層地毯,四處可見可愛的抱枕玩偶,色彩溫暖明亮,垂吊的紙折星星燈溫馨而可愛。

露露把水果西米露放在床頭櫃上,拉過椅子坐上,看著還未醒來的空條承太郎,她內心的後怕又濃上幾分。

她真的很害怕把自己最重要的朋友牽扯進自己的世界,她眼中的世界……不如他的乾淨安穩。

露露敢邀請小夥伴出去玩,也是想著有天火耳墜,來不及召喚爸爸她也能憑著天火耳墜多出的一條命拖夠時間,不讓承太郎被傷害。

但事事總有失算,她沒有將承太郎的反應預想進去。

空條承太郎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睡在女孩的閨房裡,心跳莫名快了幾分,緊張了起來,他一扭頭就看見了坐在床邊腦袋低垂的小姑娘,眼神不由得柔和下來。

“露露。”空條承太郎一出聲就引起了露露的注意,小姑娘立刻就抬起了頭看向他。

“承太郎……對不起……”露露揪緊了自己腿上的裙擺,“是我把你牽扯進來了。”

“不對。”空條承太郎眼神沉穩而肯定,他以一種斬釘截鐵的仿佛是在宣戰的口吻說,“是我強行要牽扯進其中。”

——就像是那一天他目光如炬地指著她說“我要當你的朋友”那樣。

女孩怔住。

他們之間距離很近,近得能一伸手就能觸及對方,可好像又隔著一扇無形的門。

咚、咚、咚……

這究竟是心跳,還是他在另一頭鍥而不舍地敲門?

眼眶不知為何的再次一暖,視野被水霧模糊,徒留明亮溫暖的色塊,露露不迭抬起手想要擦拭這莫名而來的眼淚。

男孩慌忙地坐起來,伸出手揪著袖子給人抹眼淚,“哭什麼?”

“是承太郎太犯規了!”露露笑嗔道,她根本無法拒絕對方,她的未來裡能有這樣的人簡直是一大幸事,哪怕對方看不見,是個普通人,她也不會感覺孤獨。

是以,露露對空條承太郎的保護欲愈發強烈,她一定要更快的變強,變得更強,誰都不能傷害她更不能越過她傷害她重要的人。

“哪有。”空條承太郎赧然小聲回道。

露露也覺得自己今天哭了太多次,著實難為情,緩過來後她幾下擦乾了眼淚,將放在床頭櫃上的糖水遞給空條承太郎,“承太郎有哪裡不舒服嗎?”

空條承太郎下意識摸了摸磕到的後腦勺,後面起了一個鼓包,但是不算嚴重,過些日子就消退了,他之前爬樹捉甲蟲摔下來都比這嚴重。

“沒有。”空條承太郎接過糖水喝了一口,神色變得輕鬆了一些,他接著問道,“露露呢,有沒有受傷?”

“爸爸及時來救我們了。”露露見他喝得開心,表情也明朗許多,抓著裙擺的手不知何時也鬆開來,放鬆地放在腿上,“爸爸好強啊——那麼大那麼強的咒靈,他一根手指就解決了。”

空條承太郎靜靜地聽著,他眼眸的聚焦點始終都在女孩身上。

露露念念叨叨說了很多,然後聲音漸漸趨於平靜,也趨於堅定,“我以後一定會成為爸爸那樣強大的咒術師,保護承太郎和荷莉阿姨!”

男孩的臉悄悄地就染上了淺淺的紅霞,天色離昏黃尚遠,他似乎卻開始覺得昏昏沉沉,像是被灌了好幾口甜酒。

“所以承太郎以後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來找我!”露露眼眸熠熠生輝,仿佛其中載滿了無數輝煌的星子,亮得讓人難以直視,“我會以此為目標努力!”

“彆太勉強自己就行。”露露能有自保之力是好事,變強也是好事。敏銳的從女孩話語裡捕捉到那些陌生詞彙的空條承太郎抿嘴笑了笑,“咒術師大人。”

嘭的一下,露露像是炸開鍋般瞬紅了臉蛋,她低下頭小聲應了一下,“我現在還不算是咒術師啦……知道了,我會的。”

她就像是隻柔軟的小羊在用頭拱你手心,而毫無疑問的,她比雪理奶奶織出來的小綿羊都要可愛幾百倍上千倍。

空條承太郎第一次明白電視劇裡那句“我的心情與你是一樣的”是一種怎樣的體會,幾乎要將人心臟脹滿的難以言說的情緒似乎要叫人跳到天上去,激動又悸動。

那種衝漲盈溢之感是空條承太郎無法用自己貧乏淺薄的詞彙來描述的,但看著羞赧地說著自己鍛煉情況的露露,空條承太郎覺得自己是開心的,滿足的。

他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他也希望露露亦是如此。

“今天我很高興。”於是他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好像值得開心的事更多。”

“嗯!我也是!”她也眉眼彎彎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