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渣前奏(1 / 1)

“沈總,小沈總。”李秘書恭敬地垂頭問好。

沈嵐撩起眼皮子看她一眼。

她的記憶力很好,認出了李秘書的身份,朝著李秘書淡淡地頷首。

這是不用寒暄直接說正事的意思。

作為沈氏集團如今的當家人,沈嵐一向以高效率的工作模式而出名,最不耐煩的就是做表面功夫。

這一點,整個沈氏集團的員工們都了解得不能再清楚,李秘書自然也是如此。

因此,得了沈嵐的眼神,李秘書沒再說什麼客套的話語,而是直接從隨身公文包裡取出了一個淺藍色的信封,將沈明姝的叮囑重複了一遍。

“但我明天老家有事,已經在公司係統請過假了,所以隻好今晚送來。”李秘書簡單總結。

沈嵐吃完最後一口飯菜,用濕巾擦完手,接過了那個淺藍色的信封,不緊不慢地將其拆開。

她的音色和她本人的氣質很相似,也是冷冷的,像是寒冷冬日凝著厚厚冰霜的湖泊,沁著徹骨的寒意。

但沈嵐說出來的話卻讓李秘書的心裡暖呼呼的,喜不自禁,臉上都沾染了熱切的笑。

“五點半以後算是加班時間,三倍補貼。”沈嵐言簡意賅道。

“謝謝沈總,我待會兒就在係統裡申請。”

李秘書習慣了沈嵐的作風,沒有虛假的推辭,而是開心地笑成了一朵花,果斷地答應了下來。

不愧是沈總,出手就是大方。

難怪她們沈氏集團的向心力總是一等一的厲害,員工的歸屬感極強,都對集團死心塌地的。

這麼好的老板,除了沈氏集團,還能在哪裡遇見?

雖然高興,但李秘書也沒忘記彙報正事兒。

她竭力收斂了高高翹起的唇,眉眼間還殘存著喜色,臉上卻添了幾分猶豫,似乎是在斟酌著言辭要如何開口。

沈嵐正將信件從信封中抽出來,餘光掃到她的表情,淡淡地看她一眼。

這一個眼神掃過來,李秘書心裡亂七八糟的徘徊全沒了,一個激靈,劈裡啪啦說起了自己發現的細節。

“二小姐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勁,今天是周三,按例得要正常上課,但這個時間點二小姐還在家裡,並沒有去學校。”

“我問起的時候,二小姐的神色很僵硬,說是學校統一放假,隻是我瞧著總是有些不對,不過時間緊張,也沒來得及去學校求證。”

李秘書的用詞很謹慎。

雖然她覺得二小姐是在胡亂編造蒙混過關,但是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她並沒有下定論,而是坦誠地說出這些隻是猜測。

沈嵐鋒利的眉擰了擰,頷首表示明白,卻沒有急著出聲,而是垂眸看起了那封信件。

現代社會科技發達,像是信件這種東西並不常見。

不過小孩子們總是有許多奇妙的想法,很喜歡這種雅致有趣的傳言方式。

沈明姝前幾年的時候還經常送信給她,頻次不高,大概一個月一次。

大多都是用童言稚語關心問候,或者說些家長裡短。

比如說在學校裡被老師表揚了,比如說今天中午品嘗到了很好吃的菜,多吃了一碗飯,所以想和媽媽分享快樂。

對此,沈嵐的回複一般都是送禮、打錢。

被表揚了就送一份祝賀的禮物,吃到了美食就送個手藝極佳的大廚,再給張幾百萬的卡零用。

所以,時隔幾年再次收到沈明姝的信,沈嵐並沒覺得奇怪,反而有些說不出的感慨。

不討厭,是一種言語很難形容的情緒,像是一朵嫩生生的鵝黃色小花悄然在心尖綻開。

但沈嵐身居高位這麼多年,早就練出了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旁人很難從她冰冷的臉上看出什麼,並沒發現她這細微的心緒波瀾。

但等看清信紙上的內容後,原本柔軟溫暖的情緒瞬間消散,像是有驚雷在她耳邊炸響,烏雲壓頂,狂風暴雨呼嘯而來。

這是沈嵐少有的失態,她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水,是前所未有的憤怒、壓抑和恐慌。

她的腦子木木的,一時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猛地起身飛奔了出去,嘶啞著聲音說:“備車,回老宅!”

她的動作太快了,大步如風,隻是幾個呼吸便消失在食堂。

沈明玉和李秘書都沒反應過來,都有些晃神。

食堂裡人流量不低,都親眼看見了沈嵐的情緒失控,不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

要知道,之前收到那個價值十幾億的合同被人截胡的消息時,沈嵐都沒有如今百分之一的失態。

“小妹出事了!”沈明玉第一個意識到這一點,眉心緊蹙,臉色難看。

而且,能讓沈母這般表現,顯然出的還不是什麼小事!

沈明玉飛奔著追趕沈母的腳步。

李秘書晚了一秒,也急匆匆地跑了過去,幾乎用儘了吃奶的力氣。

她本來以為沈明玉肯定會追問她什麼,沒想沈明玉壓根沒多開口,隻冷著臉加快腳步,眉心間都出現了明顯的川字痕跡。

是了,她就是個送信的,肯定不敢拆開信封提前看看,知道的並不比沈明玉多。

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才能讓一向冷靜自持的母親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這個疑問盤旋在沈明玉的心底,一直到她坐上車子的後座,親眼看到了那封泣血的絕筆信,才終於得到了解答。

“以最快速度開回去!”沈嵐語調急促。

司機連忙應下,腳下的油門踩到了底,車速到達了極限。

李秘書坐在副駕駛位置,雙腿都在克製不住地顫抖。

她緊緊地攥著身前的安全帶,心裡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額頭上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沈嵐到底搶先一步出門,哪怕她們緊趕慢趕,也沒趕得上。

那時司機還沒來,沈嵐根本沒有那個耐心去等,直接坐到了駕駛位上。

要不是她的手抖得實在太厲害,試了好幾下都沒能把車鑰匙對準鑰匙孔,說不定明天的新聞頭條就是沈氏集團的總裁違反交通規則出了車禍。

還是沈明玉半勸半拉才讓沈嵐退到了後面。

這個時候,李秘書還在慶幸,幸好小沈總就在旁邊,還能幫忙安撫沈總的情緒,讓事情不至於往最糟糕的境地發展。

但是現在……

李秘書小心翼翼地抬頭,透過車內後視鏡看到了後排沈明玉的表情。

她正凝眉看著手中的信件,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李秘書幾乎能聽見“嘎吱嘎吱”的顫聲。

除此之外,沈明玉的額頭和脖頸處都迸出了根根分明的青筋,這得是多麼用力,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李秘書不敢再看了。

沈明玉的狀態和冷靜根本沾不到一點兒邊,比起壓抑失態的沈總不遑多讓。

她們腦袋裡的那根弦好似都已經繃緊到了極點,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繃斷。

那封信到底寫了什麼內容?

明明車內的空調溫度正正適宜,李秘書的掌心卻濕淋淋的全是冷汗。

而坐在後排的沈母和沈明玉,背後的衣服亦然全被汗水浸濕。

她們都還沒來得及看完整封信,但單單隻是開頭的一頁字,已經足夠讓她們目眥欲裂、心神俱顫。

那些文字如同魔咒般,不停地回旋在她們的耳邊、眼前和心間。

“親愛的媽媽、姐姐: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了,真的很抱歉,投生成為了你們的女兒和妹妹,給你們完美的人生沾染上了洗不掉的汙點。

宋阿姨說,你們都是心有大事的人,忙得都是要緊事,和我不一樣。平庸無能的我,沒能遺傳到你們優秀的基因,是整個沈家最低劣的劣質品。

宋阿姨說,我長得不好看,身材癡肥,頭腦愚笨,是最不討人喜歡的孩子,你們本來就不在乎我,要是我再沒眼色地打擾,隻會讓你們更加厭煩厭惡。

可是,我終究還是舍不得,做了宋阿姨口中最討厭的壞孩子,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因為這是最後一次,我最後一次給你們添麻煩。

……”

信紙的右下角是幾滴圓潤的淚痕,已經乾涸了,隻剩下淺淺淡淡的痕跡,模糊了幾個字。

但瞧著這幾處乾涸的淚痕,沈母和沈明玉卻覺得好像有一把鋒銳的利刃刺入心臟,是幾近千刀萬剮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