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 這，這才給5000？這，這可是宋代的, 比我上回給你的可更早, 怎麼，怎麼價錢還不如上次？”

韓秋生眼睛都快瞪圓了, 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甚至還下意識的上下打量起了老路，想看看他是不是準備殺熟。

老路也冤枉啊, 他這可是開門做生意的，要是讓韓秋生打成了騙買的，那今後還怎麼做生意？信譽都要掃地了。

所以一聽韓秋生急了, 忙不迭的拉住了人，苦著臉開始解釋。

“彆急，彆急，你聽我說。”

“說，你說，我倒是要聽聽你給這麼個雜貨鋪的價是個什麼道理。”

韓秋生雖然沒玩過古董, 也不怎麼明白這個時候的行情，可有點他倒是能確認，那就是這老路不敢騙他, 畢竟就他目前露出來的人脈關係來看，以後有的是好東西出手，隻要有點遠見的，就不會為了這一件，就丟了後頭大把的森林是吧。

“兵器在古董圈裡，那屬於小眾, 玩的人不多，大半都是那些博物館之類的用來收藏，豐富藏品的，你說，這年頭博物館能有幾個錢？好些連著自家的那些東西都沒錢保養呢，有幾個錢能拿出來買新的？”

這話倒是不假，一般玩古董的，不是買瓷器就是買各種書畫作品，反正是各種能裝B的東西。連著什麼扇子、古玉這樣容易收藏的，買的人都不多，就因為不夠亮眼。可兵器……

“古董兵器放家裡不也一樣挺打眼？關鍵時刻還能直接拿來用，多實用？怎麼就喜歡的人不多呢？”

“嗬嗬，實用？實用是實用，像是你這個這樣的，遇上個劫匪，刷刷得就解決了，都不用喊警察了。可問題是有幾個會用呢？彆一個不小心反過來傷到了自己。再說了這東西還不好藏，保養沒幾個懂行的，不像是瓷器書畫，一次收拾好了，好幾年，甚至十幾年都不用去操心，隻圖個體面的人會選著麻煩才怪。”

你要是這麼說理由的話，那韓秋生還真是無話可說。隻是這樣一個在武俠世界能被普通武人當成神兵寶器的東西，就賣5000塊……韓秋生是真舍不得了。

“那算了，我還是拿回去吧。”

大不了下次他換個彆的東西來賣就是了，很沒必要這麼作踐這樣的好東西。

“彆啊，收回去乾嘛？拿都拿來了。”

一聽韓秋生不賣了，老路倒是急了。

是，這東西如今價值是不怎麼樣，可曆史價值卻絕對不弱，對於研究宋代兵器鍛造和當時的工業水平是很有價值的。

除此之外，若是放到專業機構好好研究研究，許是能從這材料上，分析出這匕首曆經幾百，近千年不腐、不鏽，依然吹毛斷發的秘密，這對於我們的軍工發展有益，所以這東西那是怎麼都不能讓韓秋生拿回去的。

“這樣，你先等等，雖然有些博物館是沒錢，但有錢的也不是沒有，我給你聯係聯係，另外……”

老路想了想，最後還是多了一句嘴，將自己想的對於材料學，和軍工上的作用說了出來。

這想法倒是很出韓秋生的意料。

你一個玩古董收藏的，是不是操的心有點偏？工業部部長知道不？

“嗨，誰讓我家老二就在鋼廠當技術員呢，遇上這難得的好東西，能想不到嘛。”

哦，是了，他差點忘了，這時候雖然已經開放了，人們也開始學著向錢看，可國家利益依然在很多人，甚至是大多數人心中占據最重要的位置。

“你要這麼說，那我還真是不好說不，不過這畢竟不是我的東西，醜話我得說在前頭，不可能白給，這一點你也要和彆人說清楚。人家還等著這錢修繕道觀呢，半拉子院子都塌了，還有被燒過的地方，都是那些亂糟糟的小將們造的孽。”

韓秋生也願意為國家出力，也覺得若是真的國家需要，那白給也能接受，可他心裡能接受是一回事兒，嘴上卻絕對不能承認。

這世上啊，總有那麼一些人喜歡得寸進尺，拿彆人當傻子。也從不缺借著國家的名頭，為自己牟利的小人，他可得多留幾個後手。

老路這些年什麼人沒遇上過？聽到韓秋生這麼一說，心下大概也清楚了韓秋生的底線，那就是稍微便宜點賣估計可以，但想白嫖沒戲。

肯便宜賣就成啊，事實上他也沒想著白嫖，甚至他也不待見那些那個什麼什麼證書就想一分錢不給將人家寶貝弄走的人。這和空手套白狼有什麼區彆？正經人哪有這麼乾的？

所以他立即將腦袋點的和小雞啄米一般，朗聲應承道：

“懂，我懂，放心，絕對不會讓你沒法交代。你坐著，我立馬就打電話。”

老路的動作很快，而他通知的人則更快，這邊一個個的電話才打完，那邊離著近的已經到了門口了，這速度，看的韓秋生都懷疑他們是不是也懂輕功。

“這麼快？”

“乾咱們這行的，基本都在博物館也近，這也算是一種圈子習慣吧，太遠了，不利於相互交流信息。”

嗬嗬，什麼交流信息，不就是方便相互倒騰東西嗎。不過速度快也好，他也能省點時間。

來的人和老路都是差不離的年紀，這樣的人，還是玩古董的，即使經過了那樣的十年，也改不了一身的老習慣。比如進門人還沒打招呼呢，眼睛就下意識的開始往東西上看，那直勾勾的眼神哦，怕是連著他們媳婦都未必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而等著他們圍著圈的看了一遍，試了一遍，再聽了老路給他們的介紹，哎呦，那再回頭看韓秋生，表情語氣就不一樣了。這哪兒是什麼道士呀，簡直就是活寶貝。

“道長，您這手筆可真是夠不凡的，這匕首，絕了。”

“好些年沒見著這樣的好東西了，我記著拿誰？誰家早年就收藏過一把宋代的鐧，也是保存的十分完好，戳皮革一戳一個洞，鋒利的很。可惜了，出亂子的時候讓人給搶了，自此就再沒見過。這是第二件，第二件這樣具有高超鍛造技巧的東西。”

“就是可惜，沒有銘文，不然要是能整理出個傳承有序來，那曆史價值會更高。”

“怎麼沒有傳承了？道觀傳承的那也是傳承。咱們道家可是本土教派，傳承正規著呢。”

文人就這一點不好，隻要從湊到一起，那就沒不吵架的時候。

偏偏韓秋生耳朵太好，時間一場，還真是有些受不住，都覺著有些受罪了，正想是不是說點什麼，岔開這些人的吵鬨，門又一次被推開了，這一次進來的是個三十上下的青年，看著長相，應該就是老路的兒子了。

“爸，哎呦，叔叔、伯伯們來的挺齊全啊。”

隻聽這話就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乖孩子。

果然，這邊剛打了個招呼，這青年就快步的走到了桌子邊，一邊端詳著那匕首，一邊鋒銳的吐槽：

“瞧著叔叔們這激動的樣我就知道，這匕首必定比我爸說的還好。不過你們要這樣的東西能有什麼用？藏著生灰？還不如給我呢，拿到研究室裡讓材料科的人分析分析，許是弄好了，以後就能批量生產了，到時候不管哪個叔叔伯伯的都有份，一家一把絕對不少了誰，連著爭搶都省了。”

謔，一家一把？你這許的可真是夠大方的，可這些老頭會要？批量了，還是現生產的，那還是古董？

老頭們都氣樂了，其中一個看著年歲最大的，吹胡子瞪眼的衝著老路嚷嚷道：

“你家這臭小子你怎麼不都揍幾回？是打不動了？你要打不動，我給你搭把手，保證拽住他。”

“哈哈，老王，這話你自己信嗎？還拽他？彆弄到最後還得我給你墊背，免得你摔出毛病來。”

老路聽著這一老一小的鬥嘴，那是半點不惱，像是習慣了一般，笑嗬嗬的接口，一句玩笑就將這場面鬨得重新輕快了起來。隻是韓秋生看到，那桌子底下的老路的手卻並沒放過自己這個嘴巴不積德的兒子，那拍過去的巴掌，絕對用了力。

不過這樣的勁對於一個正處體力巔峰的青年來說，那怕是和蚊子咬一個樣，沒什麼威懾力。所以這頭當老子的剛緩和了氣氛，那頭當兒子的又開始惹事兒了，這次他對著的是韓秋生。

“韓道長，這些老頭估計舍不得給大錢，畢竟他們心裡對於這東西早就有了價位，多給了隻會覺得自己是冤大頭。不過我們鋼廠就不一樣了，我們看重的是這材料，是這可能分析出的配比以及鍛造模式。對於我們來說，能破解出更鋒利更堅韌的好鋼，那再高的價也值。你看，要不咱們談談價格？”

這是要釜底抽薪啊，還順便揭了對手的老底，這青年出手可真是夠果斷夠利索的。

韓秋生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看那些聽到話又開始運氣的老頭，狐疑的問：

“你能代表你們鋼廠？你們鋼廠真舍得花這錢？”

對這個問題，青年笑了笑，回頭看了眼自家老爹。

“哦，我爸沒介紹？我現在是鋼廠技術科科長，同時也是材料研究所研究員。”

嗯，這身份倒是不低，不過這和他剛才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我手裡有項目款。”

恍然大悟，是了，他差點忘了這個，要這麼說他還真花得起錢哎！

“小子，你彆太過分。”

他花得起錢了，而周圍的老頭卻不乾了，那這事兒有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