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這麼一塊稀釋好皮草, 雖然花了大價錢,可花滿樓依然十分的歡喜。借著天色已晚,不方便回京, 需要留宿的理由,特意韓秋生多說了會兒話,給他說了好些江湖中的事兒,說笑間還將往日練功時的一些小竅門傾囊相授。臨走還給了韓秋生一塊花家的牌子, 言說若有什麼不方便的事兒, 拿著這塊牌子, 便可像花家任何一個鋪子求援。
花滿樓的這一番舉動, 韓秋生心下十分的領情, 略微思量一番之後, 在送花滿樓出門時, 另外給了一塊已經醃漬過的,後天三層的白斑鹿的鹿肉。
“這是鹿肉不是凡品, 乃是用藥材喂養長大的白鹿所出,分割後有又細細的炮製過,七少拿回去嘗嘗。”
藥材養大的鹿?
花滿樓伸手提過那肉塊,輕嗅了一番,笑容變得無奈起來。
“得了好皮子不說, 還得了這樣的好肉,不用說, 回去陸小鳳必定找上門。”
“哈哈...”
“這我就不管了, 反正已經送出門了。”
“你這也算的上是禍水南移了。”
“確實。”
一番說笑之後, 花滿樓的馬車終於起行了,韓秋生站在門口目送,直到馬車走遠, 這才回到了自己的酒肆裡。而車上,大掌櫃也收回了頻頻後看的眼睛,轉而問花滿樓。
“七少爺,這韓掌櫃……”
“可是覺得不一般?”
花滿樓將放置鹿肉的匣子往一邊挪了挪,又從一邊的車壁上取出一個茶壺來,為自己和大掌櫃到了一杯清茶,並舉杯小口的喝了起來。
“確實不一般,小老兒在京城也算是見識過不少天才,奇才,卻從不曾想這鄉野之間,竟是還有如此人物,能弄到這般奇物。可見往日還是輕浮了些。”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花家的大掌櫃那是什麼身份?能被花老爺放到京城的,又該是怎麼樣的人物?輕浮?他敢說,花滿樓都未必敢聽,到底是他親爹的心腹。
“大掌櫃自謙了,不過這韓秋生……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機緣,咱們不用細究,隻記著他的人情就是。”
說到人情,自是不免又要說到那皮毛上,那可真是塊好皮子啊!大掌櫃小心的又摸了摸身邊的皮子,笑著說到:
“真說起來,還是咱們賺了,隻這一份獨一無二,就值這個價錢。”
“嗬嗬,既然值,大掌櫃當時怎麼就不舍得下本錢呢?”
“生意人嘛,買東西那自是越便宜越好,便宜的就是賺的。”
“哈哈哈。”
花滿樓大笑起來,連著喝茶都顧不得了。
“好在他也是個精明人,沒讓你糊弄了去,不然以後我怕是要落個埋怨。”
“那不能,那可是七少爺的朋友,得了他的便宜,就七少爺您的皮子,往後能少了他的節禮?怕是幾回下來,隻有多的,怎麼也能補上這點子。”
看看,這人難怪能讓花老爺視為心腹呢,不單是生意做的好,連著主家的品行都摸的透透的,恭維話都說的那麼有趣。
“咱們家的幾個商號裡,京城離著這邊最近,莫不是大掌櫃討價還價的時候,連著以後怎麼走人情都算計好了?”
“那是必然的,這樣的奇人,既然遇上了,怎麼能錯過?必然是要好好交往的。”
說到這個,大掌櫃又唏噓了一番。
“早年咱們家的家業能起來,成了首富都沒受到朝廷的打壓,靠的不就是老爺當年交往下的一杆朋友嘛,這樣的後事之師,我即便本事差些,蕭規曹隨還是能做到的。”
說起以往的事兒,大掌櫃在感慨之後,看著花滿樓又歡喜起來。
“都說虎父無犬子,這話放到咱們家也是不錯的。若非七少爺交朋友交的用心,一封信,就急匆匆的來了,如何能有如此回報?可見七少爺頗為類父,老爺知道了還不定怎麼歡喜呢。”
說起這個,大掌櫃看向自家少爺的眼神就越發的滿意起來。與人為善這種話人人會說,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像是他們七少爺這樣,不管對方身份如何,交往間始終保持真誠的,實在是不多。所以這便是有了福緣,那也是七少爺自己修來的。
大掌櫃的誇讚讓花滿樓有些不好意思了,類父?這是父父子子的儒家傳統觀念下對孩子最大的誇獎了。
心下略有羞澀的花滿樓一時有些紅了耳朵,想謙虛一下,又有些舍不得這樣的好話,難得也學起了旁人轉移話題的言辭,將話頭重新牽到了韓秋生頭上。
“他這酒肆就在官道上,往來最是不缺江湖中的豪客,能舍近求遠,給我送了信,哪怕是花了大錢,咱們依然要領這份情。”
說話間,那沒有焦距的眼睛又投向了那匣子鹿肉,笑容越發多了幾分。
“更不用說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了。”
大掌櫃順著花滿樓的視線也看向了那鹿肉,挑了挑眉問道:
“剛才他在,我也不好問,七少爺可是從中嗅到了什麼?”
“你可見過鹿肉中能透出清氣的?”
“清氣?這鹿肉乃是紅肉,難道不該是有腥膻之氣?這清氣……”
“保存的好些,讓家裡的廚子試試就知道了。”
家裡的廚子?難不成這麼一塊肉還要帶到江南去?哎呦,那還不臭了?哪怕這天還涼的很,也經不住這麼折騰呀。
“這個小老兒倒是有不同的建議。”
“哦?”
“既然七少爺覺得不凡,那咱們就該先試試,若是真的好,趁著這邊離著那酒肆夠近便,也好多采買些,這東西這會兒有,可未必以後一直有。”
咦,你要這麼說,那好像還真是哎!果然他不是那做生意的料,以後還是太平些,繼續混江湖好了。不過,韓秋生那裡……究竟有多少肉這好像也是個問題,剛走的時候他怎麼就忘了問了呢?失策,實在是失策。
花滿樓和大掌櫃在馬車裡你來我往的盤算韓秋生不知道,這會兒他拿著那一疊的銀票,琢磨著怎麼換錢的事兒呢。
縣裡有銀樓可以換錢這個韓秋生是知道的,也曾經去過幾回,可一下子換這麼多……雖然他如今自覺也算是有了點武力,可就這麼一下拿出這麼多去換,依然是打眼了些,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也不符合他低調發財的計劃。
所以他這會兒最佳的方案就是,將這銀票分散開來,到附近其他的縣、鎮去走一圈。儘可能的將每次置換的控製在百兩以下。
隻是走一圈容易,換錢也不算麻煩,可這要走這麼多地方,那這酒肆裡的生意……
“大夏,近幾日我有些事兒要外出,這店裡你守著可行?”
“掌櫃的要出去幾天?”
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兒,一直以來韓秋生出行,基本都是早上出門,晚上回來,這會兒突然說幾日?大夏一時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家店裡好像沒什麼大事兒啊?怎麼就要出行了呢?難道是探親訪友?可掌櫃的不一直都是坐地戶,等彆人來的嗎?
大夏的疑惑,吳大伯也有,端著盤子就急走幾步過來,詢問到:
“出門?幾日?掌櫃的,這你要是出門,晚上可回來?若是不回,那咱們可要先將這幾日用的東西都那點出來放到外頭。”
他倒是不擔心韓秋生出門會遇上什麼麻煩,雖然他老了,可眼睛還利著呢,早就看出自家掌櫃的學武學的不錯,出門在外,不怕什麼麻煩。可酒肆怎麼辦?在這裡乾的時間長了,雖然隻是被雇傭的關係,可對吳大伯這樣的老人來說,主人翁精神卻絕對不缺。這會兒就怕耽擱了酒肆和茶棚的生意。
“放心,就在周圍幾個縣裡,出去不會超過五日,若是趕巧中間還會回來的。不過是去采買些不易得的藥材罷了,不用那麼緊張。不過吳大伯你說的也對,總要以防萬一,這樣一會兒我就將這幾日要用的東西都搬到大堂這邊。”
哦,這樣啊,那就沒什麼了,要走就走,不耽擱做生意就成。
“那你自己小心些,外頭終究不是家裡。”
說完這一句,吳大伯轉頭又去忙乎清洗碗碟的事兒了,那態度瀟灑的,韓秋生都想笑,合著他這麼大一個人,還不如幾個碗碟要緊。
“吳大伯,這幾日你多看顧些酒肆,不行將茶棚放放也行,那邊也掙不上幾個錢。”
“知道知道,你忙你的去就是了,我會看著的。”
洗東西洗的正忙碌的吳大伯頭都不抬一下,就將話丟了回來。
不過應承了就好,這些日子下來韓秋生對吳大伯的性子還是知道的,嘴上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可人卻極其負責,有他在想來酒肆必定運轉如常。
第二天一早,早就準備妥當的韓秋生出門了,這是他來到武俠世界之後,第一次走出薊縣的範圍,一個人走在官道上,不自覺的就有些緊張,有些個風吹草動都要凝神打量一二,生怕遇上什麼匪人。
說來也是巧了,這世上的事兒,有時候越是怕什麼,就越是會來什麼。他這裡剛走過一段看著有些險峻的山道,心下還沒鬆口氣呢,山道前的某個拐角處,就猛地竄出七八個人來。
“停下,停下,嘿,來了個肥羊,一個人居然也敢走這裡,真是財神爺上門了。”
嗯?這,是劫道的?怎麼這開場有點不對呢?不是應該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嗎?難道他們沒進修過基本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