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了道觀, 韓秋生又到了回到紅樓的時間,這次回去他的背簍裡又多了不少的東西,什麼琉璃盞啊, 什麼玻璃屏風啊等等, 連著早年以為斷了傳承的各種弄個絨花製品、香粉胭脂這一次都采買了好些。
80年代的發展速度,實在是出乎韓秋生的預料, 他從來不知道,改開春風一吹起來, 居然會一下爆發出這樣的威力, 行行業業都得到了蓬勃的發展,以往難見的東西似乎一夜間就遍地開花了。
從三裡鎮到京城的路上, 依然是滿滿的兩輛車,隻不過這一次後頭跟著的車夫不再是那個焦家的親戚了, 因為焦大這會兒還沒回來呢。不過那車夫認親的事兒,在三裡鎮卻已經傳開了,也有人認得,當時就是韓秋生領的路,幫著找的人,這讓我們的韓掌櫃在三裡鎮的人緣一下就好了起來。
像是他這次找人幫著送貨,都不用怎麼招呼, 人才剛到車夫們日常等活兒的街口,就有自來熟自己送上門來。連著搬運東西,都有人幫著搭把手,這熱情的, 若非看著都是往日見過的,韓秋生差點以為自己被什麼團夥盯上了,要截了他的東西呢。
等著那些人嬉笑著問起那跟著焦大去了東面的車夫時, 韓秋生才反應過來時為了什麼。一時都有些錯愕,他從沒想過,不過是個舉手之勞的事兒,竟是然他也變相的得了宜。
其實吧,這事兒會成這樣,並不難猜。畢竟誰都喜歡既有本事,又熱心厚道人的對吧!韓秋生在他們眼裡,那就是這麼一個值得結交認識的。既然是好人,還是個有點背景的好人,那自然不會少了聰明人過來結交。
對於還算有些見識的車夫們來說,與人為善,多結交些得用的,總不會吃虧,誰知道哪天就能用上了呢,這就是普通小民們的生存之道。
“那老小子當初剛來的時候,聽我們說起京城的勳貴豪門時,就說過那麼一嘴,說是那焦大的名字聽著和他家親戚一個樣。當時我們還笑話他呢,說他想攀高枝想瘋了,聽著誰都像是親戚,誰想,這事兒竟然這樣的湊巧,還真是親戚?哈哈,等著他回來,以後還不定怎麼炫耀呢。”
去京城的路就那麼一條,都是熟門熟路,車子上貨物又多又重,不好疾走,這麼一來,趕路的時候自是要多忙乎點嘴,不然這路趕的豈不是太無趣了些?以往韓秋生也不是沒和這幫著送貨的車夫們聊過,隻是一般人聊天,多是選些什麼天氣啊,收成啊之類的來說,可這閒話到熟悉的人身上……這經曆還真是頭一遭。
韓秋生側頭看了看那車夫,笑著應答道:
“這是焦大日常行善積德的福報,也是老天爺給的機緣,不然怎麼可能那麼巧。”
“可不是,我們也這麼說來著。隔著那麼幾千裡地,還隔著那麼些個親戚關係,愣是扯上了,這事兒十年八年的都未必能聽到一樁,更彆說親眼見到了。不是福報還能是什麼?韓掌櫃,你是不知道啊,自打這消息出來,咱們鎮子上那都快出花兒啦。”
“出花兒?什麼花兒?”
有人願意給說八卦消息,韓秋生……咳咳咳,看林韓氏就知道,八卦基因什麼的,韓秋生的身上也是不缺的。
“有人說,那老小子當年逃災過來的時候,遇上了個什麼老道士,說是在這三裡鎮待著,就能遇上貴人。”
嗯,這個套路有點熟悉,好像各種傳說啊,神仙鬼怪的故事裡常有,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還有人說,那小子出門的時候,路過了焦家的祖墳,被焦家祖宗們暗地裡托付了尋親的差事。這才有了路過三裡鎮就停留下來的舉動。”
這個……好像也有類似的聽過,除了夜裡想起來,有些陰森嚇人,容易驚了魂,其他的也屬於常規套路。
“最後一個說的最玄乎,說是有焦家的人在東面求了路過的神仙,使了什麼血脈追蹤的法術,尋到了那小子的頭上,這才有了他冒冒失失詢問的事兒。”
媽哎,這真是,越說越玄乎了,最要命的是,韓秋生知道,這個世界那是真有半仙半鬼一樣的人呀,比如那忽悠人出家的佛道,比如那能使喚小鬼的道婆等等。
完蛋了,明明這會兒大日頭就在頭頂上照著呢,他怎麼背心莫名就有些出冷汗呢!
他這會兒就覺得出汗了?到了家裡之後,那才是他出汗的時候呢。
韓秋生這裡剛將那些拿回來的琉璃啊之類的東西,從車上卸下來,準備放進倉庫,誰想那麼巧,讓知道他大概這個時候過來,找上門說話的林韓氏給看了個正著。這下好了,什麼說話啊,什麼事兒啊全部重要了,林韓氏的眼睛死死的盯上了韓秋生帶回來的東西。
“哎呦,我說求生啊,你如今真是……路子夠野的呀。看看,這都什麼呀,多好的東西。”
林韓氏手裡舉著個玻璃小屏風,對著太陽左看右看的,那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放不下,好容易移開了眼睛,對著韓秋生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這東西可不能賣。”
啥?不賣?不賣他弄回來乾嘛?藏著生崽嗎?
“你傻呀,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歲數了,這樣的好東西放著,攢出個數來,到時候不管是下聘,還是布置新房,那都是得用的。”
我就知道,這催婚從來都是無孔不入的,看看,這不是,又來了。
“姑姑,我不是說了嘛,再等等,怎麼的也要等杏春再大上一二歲。”
“知道知道,你是好哥哥。不過這東西又放不壞,存著又怎麼了?家底自來不就是靠著這樣一點一點攢出來的嘛。”
再教導侄子侄女持家這個事兒上,林韓氏那從來都是不惜餘力的。說起來更是一套一套的。到了如今,隻要開個頭,韓秋生下意識的就能接上好幾句,耳朵都快聽疲了。所以他立馬投降,說起了關鍵。
“那也不急於一時,這東西我能弄來第一次,那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何必指著這麼一個兩個的。不定以後能得個更好的呢。”
“那也不能隨便賣,不說你自己,你既然這麼疼你妹妹,就沒想過要給她開始攢嫁妝?這樣的好東西,放到嫁妝裡多體面。”
這話倒是很在理,這時候的人家,哪怕是最底層的呢,家裡有閨女的,那也是習慣了從小就開始置辦嫁妝的,時不時存下些體面東西,都快成慣例了。
不過韓秋生卻不想這麼來,畢竟他要真是要置辦起來,好幾個時空可以操作采買是吧,從不怕找不到好東西。所以嘍,他索性翻了翻,從一堆的東西裡,拿出了好幾樣玻璃的,琉璃的東西,放到了櫃台上,示意自家姑姑去看。
“看看,隻是這一次,我弄來的就不下十件,這要都存下來,幾年下來,怕是庫房都不夠存放的。姑姑,真不至於。”
至不至於的這個還是先彆說了,因為這會兒林韓氏眼睛裡已經沒他了,注意力全在那些東西上呢。
哎呀,這玻璃茶壺怎麼這麼好看呢,還有這個,這是琉璃鐲子?這個顏色可真是有豔的,怕是榮府都沒有吧。這個是什麼?玻璃圍棋?哎呦,這要是再配上個棋盤,怕是給府裡的姑娘們當嫁妝都夠格了。
等等,姑娘們的嫁妝?
林韓氏終於將心思從這些東西裡移開了,想到了她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
“差點讓你小子給弄忘了,姑姑這回來,是給你找了個大生意來了。”
讓我弄忘了?這黑鍋丟的,韓秋生冤死了,可誰讓他是晚輩呢,姑姑都這麼說了,那他不認也得認,所以他很認命的點了點頭,一臉無奈的說到:
“姑姑你說,什麼大生意?我聽著呢。”
林韓氏其實也知道,自己剛才那什麼,有點飄遠了,不過她是長輩嘛,臉皮厚點,那就什麼錯都沒有了對吧。所以她輕咳一聲,小心的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拉了一把韓秋生,避開了眾人,到了鋪子的一角小聲說道:
“府裡大姑娘的親事要定了。”
“定了?定了誰家?”
“就是通州那邊的一個五品的小將,曾是寧府老爺的手下,聽說才25歲,還有個從四品宣武將軍的官階。”
“哦,那倒是個能人,不過這麼大了怎麼就沒成親?”
“據說也曾經訂過親,隻是前些年在邊境的時候,因為北面扣邊負了傷,還挺嚴重,外頭就傳的有些不好,那女方怕守望門寡,退了親。”
哦,這不稀奇,隻要是疼閨女的人家,遇上這樣的,多是這麼處理。不過是運氣不好,男方人活了,所以顯得那女方家裡丟了名聲,又丟了實惠。
“那倒是咱們家撿著了。”
“可不就是嘛,這麼年輕就有了從四品,大姑娘隻要嫁過去,那就是四品的恭人,這多體面呀。”
說到體面,說著說著又說遠了的林韓氏總算是將腦子又扯回來了,沒好氣的拍了一下順著他八卦的韓秋生,翻了個小白眼,終於說到了重點。
“那邊年紀不小了,所以這一定下來,成親就有些趕。而咱們府裡,你也是知道的,太太當初……什麼都要重頭置辦起來,而這嫁妝,家具什麼的還能用家裡空閒屋子裡的湊湊,可其他的不都要采買?”
哦,說到這裡韓秋生明白了,這是說賈家,不,是榮府,這會兒正捧著錢到處尋摸東西是吧!得嘞,他懂了,這就收拾收拾,撿著好的往府裡送吧,這確實是個不錯的大生意。
“姑姑,看來這一次我帶回來的東西還這是夠及時的呀。”
可不就是這麼說嘛,自家這個侄子,那還真是有點財運!
林韓氏笑眯眯的點了點頭,一臉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