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生知道, 這會兒他應該已經安全了,為啥這麼說呢?因為這繡花帕子很明顯,就是那金九齡故意放在這裡, 想借著韓秋生的手,轉給陸小鳳,引導他辦案思維的。
金九齡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和陸小鳳相熟,所以當他作案的時候發現了這一波往他這裡來的人,才用了這麼一個法子既警告震懾了這一波人,又保證了這繡花帕子能順利的送到陸小鳳手裡。
或者往深裡想一想, 韓秋生懷疑,連著這作案的地點, 怕是也在那金九齡的計算之內。如果真的如此……
韓秋生心裡莫名的對那些死了的人起了幾分愧疚。如果不是這個緣故,或許那些人就不用死了吧……
不過這會兒多想無益,既然事兒已經發生了, 那麼他就該做一些正常遇上這樣事兒的人應該做的事兒了。
“一會兒吃點東西之後,王掌櫃, 你這裡趕緊的派個人去衙門,死了那麼些人,怎麼的也該報個案, 讓衙門派人過去看看,彆的不說, 那些屍體總要收拾了,這可是官道。”
王掌櫃剛還特彆慶幸的準備再要點酒,好好壓壓驚呢, 聽了韓秋生的話才想起來他們光顧著自己逃命了,差點忘了這麼一個大事兒。
忙不迭的一邊點頭,一邊開始往他那些護衛裡頭張望, 看了一圈,最後還是點了那個中年漢子。
“張大膽,趕緊吃飯,吃好了,你騎了馬走一趟。”
“騎馬?掌櫃的,那你……”
“我就在韓掌櫃這裡等著,等衙門的人過來了,咱們再回去也來得及。”
明明是怕死怕的要命,覺得自家店鋪裡沒有個鎮宅的能人,還不如在韓秋生這裡安全有保證,這次安排了個他們中武藝最好的去當跑腿。可到了王掌櫃嘴裡,說出來的話,卻特彆的有正義感。
“那麼些人在官道上躺著呢,還有些可沒死,不著急著找人來,萬一傷重沒了……哎呦,那咱們可就作孽了。先彆顧著我了,對了,一會兒和衙門說清楚,如果可以帶個大夫過來,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這表情,這語氣,反正看見聽見的這會兒除了附和著點頭,一臉你仗義之外,已經不需要彆的表情了。
韓秋生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金九齡,想的全是他殺伐果斷,手裡無數的人命和對錢財的貪婪,心裡鉉緊著呢,哪裡在意得了王掌櫃的話?聽著他安排自己人,順著話音就點了點頭。
“對,王掌櫃先在我這裡待著吧,後頭有屋子,躺會兒也能精神些。”
說到躺會兒,王掌櫃立馬就覺得身上疼的厲害,小心的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各種傷口,又輕輕的碰了碰額頭那老大的包,歎氣道:
“流年不利啊,這都什麼事兒哦。”
既然大家都覺得這樣安排好,那張大膽自然也不好說反對意見了,雖然這會兒他對獨自一個人走出這酒肆依然有些犯怵,可那人錢財與人消災,該乾的還是得乾啊。
三五下的吃下眼前的東西,手往身上那麼一抹,拿起邊上的大刀,就開始往外走,邊走邊招呼自己的小弟。
“來,幫著我卸車,我走了你們看著些車啊,裡頭的東西不行也先卸下去,放到韓掌櫃後頭的客房去。”
張大膽嘴裡絮絮叨叨的囑咐著人,眼睛卻半點沒閒著,解下馬匹的一點子功夫,都沒忘了四下張望,見著真沒彆的危險,這才翻身上馬,一溜煙的往縣城去了。
走了這麼一個報信的,其他人心也跟著像是一並走了一般,坐在那裡眼睛總不經意就往外掃,就是剛才還喊著流年不利,看著差點躺下的王掌櫃這會兒也強撐起了精神,有話沒話的和韓秋生搭著話頭。
不用說,這些人這會兒是想等衙門來人呢,許是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才算是徹底能感覺安全了吧。
面對這種不安全感,韓秋生也沒費事兒去勸他們什麼,隻是給了吳大夏一個眼色,讓他多看著些,自己就轉頭拿著繡花帕子去了小院正房。
屋子裡,韓秋生小心的將帕子收到了一邊的匣子裡,然後塞到書房的架子上,看著收好了,這才出門,準備重新回到了正堂。
這一進一出的功夫,韓秋生特意留心了一二,卻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或許那金九齡真的已經走遠了?要是這麼的,倒是也可能,畢竟他就是個小人物,若不是有陸小鳳的關係,人家那樣的身份,那樣的名聲,怎麼都不可能知道他。
當然,也或許是他武功不夠高,感應不到,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這一路做的事兒應該沒出什麼岔子,即使真盯著,也不會知道他已經看透了他的身份。
從沒經過這種危險陣仗的韓秋生暗暗地給自己再加了一碗雞湯,然後微微揚起笑臉,走進了酒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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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膽的馬騎得很快,即使到了城門口也沒慢下多少,遠遠看到守門的兵丁準備攔截,他就開始大喊起來。
“快,快報衙門,官道東面7裡多,有匪殺人,傷者越七八人,死者十餘人。”
一聽是死了人的大事兒,門口的兵丁裡立馬就跑出來一個,飛快的開始往城牆上跑。這個時候隻要是又城門的,有守門兵丁的,那城門二樓上必定就有管事兒的小軍官在。
而遇上打殺的厲害的大事兒,衙門明顯不可能接得住的情況下,這守門的兵丁,也就是縣卒那是也要跟著出發去壓陣的。
而這次張大膽這個縣裡熟人來報的事兒就明顯是這樣的大事兒。所以這兵丁第一時間先去找了自己的頭兒。而張大膽呢,也不管那人有沒有聽自己的,幫自己去報信,隻顧著喊完了這一句,稍稍拉了拉韁繩,等著兵丁讓開,就又加速往城裡疾馳而去。
照理來說,騎馬是不能在城裡疾馳的,因為這容易傷到行人百姓,可這不是武俠世界嘛,這規矩自然就送了些,百姓們應對起來,也有經驗了些。聽著張大膽一路喊著進城,有機靈的早就往邊上讓了。
縣衙又是就在城中心大路上,所以張大膽十分順利的就衝到了衙門口,並在衙門捕頭急匆匆出來之後,也不管自己還在下馬,嘴上就趕緊的將事兒又說了一遍,並且還十分講義氣的將王掌櫃說的,帶著大夫去的事兒也一並突突了。
不管原本的張大膽在縣衙是個什麼名聲,這會兒對於他疾馳來報信的行為,捕頭還是感激的,所以捕頭難得客氣的衝張大膽點了點頭,關心了一句。
“你們怎麼樣?有沒有傷到人?”
“我們遠遠看見就避開了,一路疾行,到了韓掌櫃的官道酒肆才停下的。暫時沒什麼事兒,匪人看樣子沒跟來。不過那邊就韓掌櫃一個有點武力,要真我走了之後再來……怕是未必能撐多久。”
懂了,意思是讓他們快點唄,雖然要是真遇上什麼窮凶極惡的,捕快們過去也未必能頂用,可好歹也是官是吧,多少能多點顧及。
這個世界的捕頭還是有點用的,這一點看金九齡的江湖地位就知道了。沒點急公好義的名聲,場面都撐不起來。所以聽到了張大膽的意思之後,捕頭也挺講究,轉頭隻招呼了幾聲,就領著人取了兵刃,衝著張大膽來的方向開始狂奔了。
“邢捕頭,大夫。”
“放心,讓人去喊了,不會比我們晚多少的,你趕緊的跟著我們走啊!在這瞎站著乾嘛呢?”
回去?哦,對,是得回去,王掌櫃的車架子還要馬來拉呢,不過捕快們都是跑步,他騎馬……張大膽有些遲疑。
邢捕頭這會兒可沒功夫講究這個,看著張大膽磨磨唧唧的,眉頭都皺起來了。瞪了他一眼,就再不去管他了。
看著捕快們都快跑遠了,張大膽想了想,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上了馬,一路小跑起來,等著超過了捕快,遠遠見著城門口縣卒也做好了準備,他索性加速幾分,衝到前頭,衝著那些人喊道:
“邢捕頭領人過來了,我先走一步,去報信,也提你們探個路。”
說話間張大膽的馬就過了城門,往酒肆而去。不過因為喊到了人的緣故,這一次在馬上飛馳的張大膽心裡比來時安穩了很多,也有心琢磨些有的沒得了。
“也不知道酒肆裡這會兒怎麼樣了,到底安全不安全呢?我這彆是自己送上門吧?”
那肯定不是的,不單不是送死,還特彆受歡迎呢,他這馬蹄聲才在酒肆這裡想起,剛還守在屋子裡的人一個個就都走了出來,等著他人到了跟前,那些人已經相識歡迎什麼大人物一般,圍攏到了他的馬前。他的東家更是親自拉住了他的馬,急切的問候道:
“怎麼樣,怎麼樣,衙門裡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總計就那麼點路程,張大膽這裡剛說完情況,那邊已經能聽到大批人從縣城方向過來的聲音了。
以往聽著不怎麼樣的嘈雜聲,這會兒聽在一群提心吊膽了好些時候的人的耳朵裡,那悅耳的,幾乎能和仙音媲美,就是韓秋生都吐出了一口濁氣。
好啊,有了這麼一夥兒人,他這裡才算是真的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