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劍法, 在不同的人手裡發揮出來的威力是不一樣的。就像西門吹雪，哪怕隻是最簡單的基礎招式，他也能乾出十二萬分的威力。那麼二流劍法呢？西門吹雪又會指點出什麼水平來？

答案是, 還不如陸小鳳。

為啥這樣？因為天分高的人不一定就會教人呀！

看看這會兒, 韓秋生劃拉兩下, 他就喊錯，轉個圈還是說錯，可錯在哪兒呢？你倒是說清楚啊！哪怕是說角度不對, 或是轉圈太大呢，那也算是個方向不是。隻給一個“錯”字，你讓韓秋生怎麼理解？哪怕是閱讀理解滿分同學來了, 怕是也要抓瞎吧。

韓秋生心裡又是著急, 又是憋氣，站在那兒人都不會動了。總覺得讓西門吹雪這麼一指點，他差點連當初學的是什麼都快忘了，滿腦子都是一個“錯”字，連拿著劍的手，都感覺好像彆扭了起來。

韓秋生難受？西門吹雪也難受啊！他看著韓秋生的劍法, 那真是哪兒哪兒都是破綻，哪兒哪兒都不規範，可讓他細說……他從頭到尾沒一招能看的上，他又能怎麼說？感覺自己相當的詞窮。

兩下裡怎麼都搭不上怎麼辦？

許是西門吹雪難得遇上讓他指點的人, 許是他自己也知道這說不清楚不符合最初自己指點的承諾，許是這會兒是真讓韓秋生那蹩腳的劍法給傷眼了，許是……西門吹雪雖然話少，可他從來都一口唾沫一個釘，能半途而廢？絕對不能。

所以嘍, 我們的劍神大人親自下場了！他直接拿了他自己的劍，走到院子中間，將韓秋生的那一路風裡劍慢動作好好的演示了一番。這效果……這效果還用說，那是立馬上了檔次，有了作用了唄。

韓秋生哪怕是腦子再木，基礎知識再少，依樣畫葫蘆這樣的事兒還是能乾好的。所以不過是三四遍那麼一走，這劍法就立馬重新有了樣子。而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終於有了空餘的腦子去細細品味當初陸小鳳教的和如今西門吹雪教的有什麼不同。

“怎麼感覺這劍法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招式上連貫了不少。”

西門吹雪聽到韓秋生這一句，眼睛微微亮了那麼一下，剛因為溝通不暢而產生的一絲燥意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確實不同了。”

真不同了？都知道西門吹雪對於劍有自己的理解，劍法到了他的手上，經過他的演繹，小小進化一下好像也挺合情合理的啊。難道這劍法從二流往一流跑了一截？要是這樣，他這次可賺大了！

韓秋生心下有些小激動，忙詢問著想確定一下。

“您這是優化了劍法？”

“優化？”

這個詞有點新鮮，西門莊主表示他有些不理解。

“就是往更優的方向進化。”

“不是，這更適合你。”

可惜，韓秋生想的有些太美，事實相當的傷人。

“風裡劍輕功不錯，身法也靈便，你做不到他那樣。”

戳心了，合著這是說他本事不行，玩不了原版的，所以他這不是優化，而是簡化是吧？他就那麼差？連著正本都學不得了？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不管是優化還是簡化，有用才是第一位的。就像現在，這劍法這麼一動，就不在隻是生硬的架子，而是有了戰鬥力了，真遇上了事兒，他手裡拿著的劍也就不在隻能嚇唬人，當個燒火棍了。從這點上看，改的還挺值。

一罐子毒奶喂進嘴裡，韓秋生的心情緩和了下來，然後一個側身，拱手衝著西門吹雪深深地行了個禮，

“多謝西門莊主。”

雖然西門吹雪知道，自己這樣的簡化改動對於韓秋生這樣的初學者來說是最合適的，他做的對。可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對江湖人來說，簡化武功代表了什麼。多少人為了高深的秘籍生死相搏，哪怕並不和己身修行，也依然孜孜以求。簡化？降等？遇上個一心隻有高深武學的人來說，和結仇也差不離了。

而這個韓秋生呢？果然不愧是能讓陸小鳳折身相交，並傳授武學的聰明人。才不過初初接觸武學，就懂得“合適的才是最好的”。就憑這一點，他這次也算是沒白折騰一回。

感覺付出得到了認可和感激，即使是西門吹雪這樣的冰塊性子，也動了幾分善心。

“可學了輕功？”

這是要再來一次？這個可以有。

韓秋生點頭點的飛快，也不等西門吹雪繼續往下問，將劍往邊上那麼一放，立馬就演示起了他那基礎輕功。

這就更讓西門吹雪沒眼看了，在他這樣的一流高手眼裡，這輕功簡直和小兒嬉鬨沒區彆了。這也能算是輕功？陸小鳳就教了這個？

即使是朋友，他也沒法子昧著良心說教的好了。

當然，既然是朋友，那面冷心熱的西門吹雪還是很體貼的給找了個理由的。到底陸小鳳不是他，沒有那麼一屋子的書籍和秘籍可以選，面對的又是初學者，所以教點淺顯的，也算是給打個基礎了。

不過同樣是朋友，既然陸小鳳擔了這個教導的名，他就不能讓朋友的面子落到地上。就這輕功，要是哪天讓人知道是陸小鳳教的，還不被江湖眾人笑話了去？所以，我們西門莊主又出手了。

“氣下沉，微微彎膝，腰腹起勁……”

從西門吹雪站起來那一刻開始，韓秋生的耳朵就豎的和哮天犬一般，並隨時準備接受新知識。

作為一個看完了全部“陸小鳳傳奇”的現代人，韓秋生能不知道西門吹雪是什麼性子？能不知道他從不說廢話？能不知道他看不上自己這半吊子輕功？所以啊，演示就是為了這一刻準備的。

看，他賭對了吧！高一級的輕功就這麼到手了。雖然聽著依然不算什麼高大上的東西，可比原本的總強吧？學了以後逃命能更快點不是？

韓秋生對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而且態度絕對積極認真，還是不是用那崇拜、信任、感激的小眼神對著西門吹雪行注目禮。搞得西門吹雪差點就不好意思了。

就家裡擱著生灰的低檔次東西，居然換來這樣的感激……生嫩的西門吹雪有點扛不住呀。

扛不住就對了，韓秋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因為在“薅羊毛”這個事情上，他一向都奉行一個準則，那就是“一薅到底”，“多多益善”。不管是用酒薅了陸小鳳，還是如今借著陸小鳳薅西門吹雪都是如此。

所以西門莊主啊，你以為輕功指點了一點巧妙就完結了？不，他還有拳法。拳法指點了一二之後呢？他還有暗器。

咦，等等，這暗器怎麼來的？那自然是自己瞎練的唄。武俠小說看了這麼多，哪怕是隻瞎貓，多碰幾次，總也能碰出點東西來是吧！即使依然被西門吹雪嫌棄。可隻要能學到真東西，被嫌棄怎麼了？是他賺了！

韓秋生確實是賺了，足足兩天啊，愣是將他的三腳貓功夫都給升了一級！而西門吹雪呢，則是虧本都虧大發了，不過是洗個澡的事兒，不過是隨口搭了句話的事兒，就因為陸小鳳，成了韓秋生免費的老師了，還給巴拉過去那麼些東西。

沒說的，今年萬梅山莊的梅花酒陸小鳳想喝，估計得付出點什麼。

不過這會兒韓秋生且不會去管陸小鳳後續會被怎麼折騰呢。他們是朋友不是嘛？那也是情趣對吧！反正他是這麼認為的。

至於這會兒……他正受著吳家父子的羨慕和恭維呢。

“秋生啊，你是這個。”

老吳頭粗糙的，帶著厚厚繭子的大拇指這會兒翹的老高，臉上也帶了幾分獻媚和渴望。

“真真是沒想到啊，你竟然能和這樣的大俠搭上話，還從他這裡學到了這麼些本事。老頭子我活到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

“對對對，那個西門，是西門吧，西門大俠這樣的人，以往我們就是遠遠的見上一眼，那都沒福氣，這次居然能在一處住了兩天，還……掌櫃的，你這福氣不是一般的大。”

這父子倆翻來覆去的恭維著，為什麼會這樣？韓秋生心裡清楚，所以也沒藏著掖著，一邊指點著父子兩個按照他的意思，重新搬動了一下桌椅，一邊笑著說到：

“我知道你們想乾嘛，這麼說吧，這次西門莊主教的，我一時半會兒的，自己也沒學明白，不好教什麼，不過上次陸小鳳教的，我這裡倒是能拿出一樣來，怎麼樣，大夏，跟我學個拳法？”

哎呦，等的就是這個呀！這可真是天降大喜了。既然韓秋生這麼講究，這麼給機會，那他們父子也不是那沒眼色的人。

老吳頭一個轉身，就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布包，放到了桌子上，並順手打開了。

“這是什麼意思？”

小布包裡有零碎的銀子，約莫三十多兩，另外還有兩張銀票，還都是五十兩面額，也就是說，這一個小布包裡，那是足足一百三十多兩的銀錢。

這可不是這父子兩個能有的數，不過……明白了，那是那個被埋的人身上得來的吧。

“這是那個死人的，本還有一把大刀，不過已經豁了口，所以我昨兒去了趟城裡，賣給了鐵匠鋪子，換了五兩銀子。合攏一共一百三十六兩，全在這裡了。”

“哦，那人倒是還有些家底。不過那是你們冒著危險，去善後得來的，不用告訴我。自己藏著就是，不管是買地還是起屋子，不都正好用的上嘛。”

“話不能這麼說，這事兒是咱們三一起遇上的，雖說事後知道，西門莊主不是什麼惡人。可就當時來看，是您先冒險領走了人，這才有了我們父子的這份財運。所以這銀子，本就該有您的一份。此外，您是東家掌櫃，這是您的地盤，所以按照規矩，您領大份，拿個一半才合適。若非西門莊主剛走，這銀子一早就該給您了。如今又有了您教大夏本事……便是都給了您，那也是應當應分。”

老吳頭是個聰明人，他也缺銀子，也想多占多要些，可他更明白，他們父子能在韓家的鋪子裡有活兒乾，有飯吃，有錢掙，這本身就已經是韓秋生看在他常年給酒肆送東西的情分上給了方便了，不然請誰不是請呢？對吧！所以做事兒就該知道規矩，該本分，不該要的絕對不能沾手。

特彆是兒子還有本事可以學的情況下，那就更該懂道理，不然這一趟的銀子許是能得手，可情分沒了，以後等著韓秋生反應過來，他們還能有好？隻看韓秋生能認識那麼些個大俠，能讓大俠停駐下來教本事就知道，這韓秋生啊，將來必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韓秋生從來都知道，即使是最底層的小人物，也有他們自己的生存智慧。看看，這老吳頭可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由此可見，這世上啊，終究是心裡清楚的多些！

面對老吳頭推過來的銀子，韓秋生定定地看了幾眼，然後出手將這銀子重新分了分，並將其中一半又推了回去。

是的，他並沒有矯情的不收，既然他們示好，他自是要接下的。不然怕是這父子兩個反而不安心。不過，他也不是貪財的人，所以他隻取了規矩裡該有的那一份，並安撫著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就拿一半就是了。至於說什麼全給我？可千萬彆，畢竟那樣晦氣的活兒是你們乾的，總不能讓你們連個力氣錢都沒有，再沒有這樣的規矩，說出去，我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至於大夏學功夫的事兒……若是有心，以後乾活賣力些就行，你們也知道，我就一個人，兩雙手，事兒多起來，可未必顧得過來。”

那有什麼可說的？就是不給錢，他們也會乾呀，畢竟他們是韓秋生的夥計不是？所以今兒韓秋生這麼一說，那是真是父子兩個感動的不行。

“韓掌櫃，仁義啊！”

這麼分吳家父子感覺很好，韓秋生同樣感覺也挺好。68兩銀子，換老吳頭一家的真心感激和忠誠，韓秋生覺得這買賣做的，挺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