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1 / 1)

姬餘煜幾乎撕扯開了他的臉皮, 將所有的自尊扔在聞姣的腳下,隨便她踐踏。

姬餘煜一直都將自己的尊嚴看得很重要,也許是因為他擁有的太少, 因此才會用力抓住一些屬於他的東西緊緊不放。他在父親眼中是一個殘缺品, 母親雖然不會流露出厭憎他的情緒,卻也因為父親對他的不喜,而對他不算親近。

他一直都想問, 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憑什麼隻有他這樣畸形。於是姬餘煜將自己封鎖起來, 他們不願意觸碰他,他就也開始排斥他人,不肯去親近任何人。父母愈是想要他妥協變成卑微的模樣, 他就愈想要挺直腰背,不肯將脊梁塌下來。

他想起第一眼看見聞姣的場景。

糟糕的過分,可他似乎能夠記起, 陰暗的地下室,仰起頭看清女生的容顏時, 心臟驀然不規律的跳動。誰規定,像是他這樣的人,不能夠一見鐘情呢。她對他不好他也喜歡, 對他冷漠暴虐他也喜歡。

姬餘煜第一次發現, 原來他骨子裡是這樣下.賤的, 犯賤的想要接近她,找了各種借口, 哪怕是讓她更加討厭他,他都依舊想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姬餘煜怎麼能想到呢,兄長不過與她相處了那樣短的時間, 便向她告白,而她也同意了。他在一瞬間變成了那個卑劣的,被排除在外的,沒有任何理由存在的人。

好像命運就是不願意看到他順心,用儘一切尖酸刻薄的能力撕扯他,踐踏他,似乎在咒罵著他不配。

姬餘煜那個時候,自己都在彆扭著,承認對一個厭憎自己的人動心,是多困難的事啊。要姬餘煜怎樣自己審判自己的下.賤呢。

可沒人覺得,這對於他而言太過殘忍了嗎。姬餘煜一直以來,對姬令清的共感就很強,他能夠感受到他的動情,那顆跳動的心仿佛就盛放在他的胸膛中。

他已經忍了,沒去破壞他們,可沒人對他好一點。姬令清感受到的溫柔,觸碰在他肌膚上的柔軟,每次他們柔情蜜意,水乳交融,誰能知道姬餘煜像是一個變態一樣被迫體會著餘韻。

這是他想要的嗎?他又有什麼錯。姬餘煜倒是想將自己拉扯出這個漩渦中,可隻要姬令清不斷向下墜落,他就會被迫拉扯著向下,無法離開。

更何況,喜歡這種情緒又不受他的控製。

他也喜歡啊。

他也沒辦法啊。

就是著魔一般,越來越喜歡,不論她怎麼對待他都喜歡,還開始因為她對兄長的溫柔更加喜歡她,甚至開始會因為她的經曆心疼她。

他給聞姣找了一堆借口,妄圖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他的愛不是毫無意義,肮臟透頂。姬餘煜不敢奢求聞姣會對他一樣好,隻要她再看看他,他就能再忍一會,忍耐下他快要瘋掉的破壞欲。

那根弦在他被誘發了屬於omega的發.情.期後徹底斷裂了。姬餘煜每天夜裡在潮濕的被褥中醒來,不敢面對,厭惡至極的身體反應,在發.情期時愈演愈烈,浪潮打濕了他,將他浸入了粘稠的津液中。

象征著承受的那部分身體,在心中焦灼的渴求著,貪婪的饞著聞姣的擁抱。

這麼些年,姬餘煜都不曾直視過自己身體中屬於omega的器官,他不喜歡那裡的柔弱,認為那才是他的禁錮和悲哀。

可當他意識到聞姣是一個Alpha後,姬餘煜卻為自己擁有omega的部分而感覺到了歡愉。

姬餘煜甚至在那時候想,幸好他也算是半個omega,幸好他能夠被標記,幸好他也能夠給她快樂。怎麼會變得這樣卑微,姬餘煜自己也搞不清楚。

甚至,他想著,難道他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人嗎,他就是渴望著被愛人掌控,被踐踏,被強勢的管著。

徹底令姬餘煜不再顧及禮義廉恥。

是在那天夜裡。

他因為發.情.期,渾身都在發疼,模糊的記憶中,他看到漂亮的女生。

Alpha的信息素注入他的體內,其實並不全都是快樂。姬餘煜體內屬於同性的激素激烈的抵抗著,連本應該是安撫的行為,都摻雜著劇烈的痛苦。仿佛他隻配得到痛苦。

可姬餘煜還是覺得好幸福,癡戀的將她的信息素鎖在身體裡,即便骨子裡都泛著燒灼一般的疼意,他也能夠從中挑出來一點舒服的快意。

好喜歡。屬於她的東西,他都喜歡。

姬餘煜了解姬令清,就像是對方同樣了解他一樣。

因此,姬餘煜很清楚那一天兄長的心理。他看似向他分享著聞姣,允許女生幫助他,可用那種方式,他反而是在向姬餘煜宣告著,聞姣是屬於他的。

姬令清作為兄長,即便性情顯得懦弱,是經受著傳統教育的omega。可在姬餘煜面前,他一直是有著兄長的威嚴的,也一直都在管著姬餘煜,照顧著姬餘煜。

於是那時,他也在作為兄長,告誡著姬餘煜,他能夠幫助他解決失控的身體。可隻要他不允許,姬餘煜就永遠隻能夠藏起來,躲在暗處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影子,他連聞姣的注視都得不到。

憑什麼。

姬餘煜抬起身子,神情偏執,“姣姣,你知道嗎,雙生子之間,心意相通。我們能夠被對方影響,將另一個人的感情,錯認為是自己的情感。”

從小,他和兄長就會同時喜歡上一件物品。

父親明明可以為他們買兩件同樣的物件,小孩子喜歡上的事物又能夠有多珍貴。可偏偏他並沒有那樣做,而是殘忍的,故意一般要給他們截然不同的東西,從衣服,玩具,食物到之後更加貴重的資源。姬冰從一開始,就在告訴他們一件事,他不會對兩個孩子絕對的公平,有些東西他們也絕不可能共享。

從前姬令清總是會讓著姬餘煜。

因為姬令清已經得到了父母的重視,有了健康正常的身體,他認為自己得到了許多,於是願意將另一些事物讓給姬餘煜。

“姣姣,那天,是我先看見你的,是我先愛上你的,明明是我先來的。”姬餘煜低頭,親吻著女生的鞋尖,用臉頰蹭上去,他似乎感覺不到臟,容顏上滿是依戀,低微到了塵土裡。

“你猜,到底是姬令清真正喜歡著你,還是他被我影響,錯以為自己也愛著你。”姬餘煜臉頰上的淚水糊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哭了,心臟疼得讓他錯以為,自己要死了。變成這種境地,更令他後悔痛苦的,是也許,隻差一步,他沒有那樣彆扭,沒有故作姿態,而是先一步,像是這樣卑賤的說自己愛她,是不是被聞姣喜歡著,被她溫柔對待的人,就會是他了。

姬餘煜在煎熬的夜裡描繪著虛假的幻想,他做了好久的夢。夢裡他與聞姣在一起了,他會惹女生生氣,她會不理他,與他鬨彆扭,於是自己便去哄她,什麼不要臉的招式都使用出來,終於將她哄好。他會願意為了她變成omega,或者如果她喜歡,自己永遠是雙.性也沒關係,他不會再為自己的身體感覺到恥辱和痛苦,隻要合她心意,讓她喜愛就好。

那個成為新郎的人會是他,與姣姣訂婚的人也是他。

夢醒來時,又是沉冷的令他下墜入淤泥中的現實。

比得不到更痛苦的,是也許隻差一點便可能陪在她身邊,與她共度一生,卻與她擦肩而過。

於是姬餘煜將自己禁錮在了枷鎖中,鑰匙被他吞入了腹中,他逃不出去了。

姬令清讓了他那麼多東西,卻在多年之後,搶走了他生命中最珍貴的那一個人。

門外在此時傳來了微弱的聲響。

聞姣不算溫柔的將人踢開。男生扭曲而粘稠的愛意暴露在了他的眼眸中,他的容顏上。

可聞姣心中卻毫無波動。

他喜歡她,她就要對他心軟嗎。他又不是她的攻略對象。

她看起來是饑不擇食,還是不挑食?就算是泄yu對象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聞姣走出了浴室,她其實已經不在乎姬令清會不會發現了。

可姬餘煜卻乖巧的關上了浴室的門,在她回眸時對她輕輕笑了笑,似乎是在說著他會藏起來。姬令清不是想要讓他藏起來嗎,他會聽話的,無所謂啊,當第三者又怎麼樣,他願意當。

…………………………

“阿煜,你怎麼會在這裡。”姬令清顫抖著唇瓣,他有些狼狽的將自己tuo下來的衣服拿起來,有些慌亂的重新係好扣子。因為過於著急,他甚至寄錯了位置,重新解開,幾次都無法扣上。

在姬餘煜的面前,姬令清與聞姣的感情一直很好,他擁有著女生的偏愛,因此能夠高高在上,可以遊刃有餘。可此時,他低.賤浪.蕩的請求原諒,卻被聞姣拒絕抵觸的模樣被姬餘煜看見了,姬令清根本無法接受,有一瞬間甚至蓋過了他在這裡看見姬餘煜的驚訝、痛苦、惡心、厭憎。

姬餘煜走過來,他的碎發濕淋淋的向下低著水,上衣被他自己扯開,也被洇濕,黏在泛紅的肌膚上。他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暴虐的痕跡,無聲訴說著剛剛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事情,可姬令清無法辨彆,那些痕跡是出於激烈的情.事,還是僅僅隻是單純的暴.力。

姬令清勉強著自己站在原地,他看向了聞姣,想要女生給他一個解釋。

而聞姣隻是沉默。

姬餘煜走過來,他唇角揚起惡意下.賤的笑容,水蛇一樣纏繞上聞姣的身體,在身後摟住了女生的腰,下頜搭在她的肩窩處。他沒敢真正落上去,假意將唇隔著空氣,tian吻過她的脖頸,“哥哥,看不出來嗎,我自己送上門來求姣姣艸我啊。”

姬令清猛得用力攥緊了指尖。

他看著聞姣,眼眸染上血紅,似乎下一刻就會有一滴血從眼角墜落下來。

聞姣沒有否認。

她有些太累了,女生微微抿唇,想著算了,就這樣吧。

姬餘煜其實很會察言觀色,因此他能夠了解女生的心意,在此時偽裝出自己應該有的樣子,“哥,不是你先讓姣姣標記我的嗎,你知道的,被標記太爽了。啊,你沒被標記過,應該不清楚,骨髓裡好像都泛著舒服的癢意,所以我就自己爬來找姣姣了。”

姬餘煜看著姬令清,在一瞬間感覺到了某種快意,“姣姣一直都很溫柔的,又很善良,她被你弄得很傷心,於是被我逼迫著,設計著,沒辦法,隻好滿足我…”

姬餘煜的話未說完,就被姬令清從女生身旁扯下來,一直都表現得溫潤靜雅的男子,丟棄了以往的教養,眼眸發紅,手指握成拳,憤怒的打在自己雙生弟弟的臉頰上。

聞姣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眼眸認真的落在他們的身上,注視著他們的容顏,身體。

分不清了。

女生離開了房間。

將他們丟棄在身後,她叫了司機,讓司機將自己送回了彆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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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家與姬家退婚了。

兄弟相殘是醜聞,消息被壓了下來,姬餘煜被姬冰送離了南流景,姬令清被轉學,離開了莫迪洛維。

聞姣後來與姬冰見了一面,久浸官場的男人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很深。白澤與姬冰完成了利益交換,即便沒有聯姻作為橋梁,雙方的合作也繼續推進完成了。隻是某個瞬間,男人與聞姣視線交彙的時候,她能夠在這位議員的眸中看見對她極深的厭憎。

姬宅,姬餘煜在家中扭曲掙紮著,他被捆上了束縛繩。男生還妄圖像是從前那樣逃離,他差一點就成功了,卻在門口遇見了等在那裡的姬冰。

男人讓侍從重新壓著他回到房間中。姬餘煜的戰鬥素養很強,即便學習的都是野路子,沒經過正統的訓練,也令他像是刀鋒一樣尖銳,可他顯然敵不過幾個已經成年的擁有A級精神力的Alpha。

姬冰冷冷得看著重新被鎖在床上的姬餘煜。

少年對他瘋癲的笑著,唇角咧開,幾乎要撕裂,他充斥著恨意的眼眸看著姬冰,用力的咒罵他,手腳掙紮著,在肌膚上磨出血痕。他似乎要將這些年積攢的戾氣都宣泄在室內的人身上,要將自己和他人都刺得鮮血淋漓。

姬冰看著他,突然冷笑了一下,“這些年,我費了那麼多時間精力,想讓你變成一個omega,卻沒能成功。可現在看看你,可真像是個omega。”

姬餘煜突然安靜了下來,他不再繼續掙紮了,少年仰起頭,看向了他的父親。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這樣認真的注視過他。還是一樣的虛偽,冷漠,讓他惡心的想吐。姬餘煜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帶著惡意的笑起來,“那說明了你的無能。”

出乎姬餘煜的預料,姬冰並沒有流露出生氣的情緒,他點了點頭,仿佛承認了他的說法,“的確是我教子無方,將你教成了彆人腳下的狗。”

姬餘煜的胸膛起伏,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次是纏綿的,快樂的笑容,“你說得對,姣姣隻需要幾個月,就能讓我心甘情願的成為服侍她的狗,我就願意當她的狗。你就算將我關起來,把我扔到遙遠的地方,我也會聞著味爬回來,重新回到她腳下。”

姬冰諷刺的看著他,眼眸中帶著輕視,是對不成器之人的蔑視和嘲諷,“你若是真能夠從小水的手中搶到他的東西,讓聞姣將訂婚之人更改成你,我還能高看你幾分。可你呢,無能,懦弱,丟儘了臉,去給彆人當狗她都不想要。”

姬餘煜的臉色隨著姬冰的話一寸寸白了起來,他強撐著的偽裝碎裂開,暴露出灰敗的內裡。

姬冰注視著他,聲音冰冷,“你不是一直想要成為Alpha嗎,我現在同意你的請求了。我會將你送到軍隊裡,能不能爬回來,取得自己想要的,就要看你是否和那具畸形的身體一樣,隻是個廢物。我希望你能讓我看得上你,雖然你也一直隻能讓我與你母親失望。”

姬冰的眸中浮現出了些疲憊,他轉過身離開房間後,才在日光中流露出了幾分衰老的姿態。也許他應該早就想到會發生此時的事情,有那麼一瞬間,他在內心中真的覺得,他教子無方。

…………

姬令清在被迫轉學之前,又癡纏的追逐著女生的蹤跡,想要再見到她。

他一開始,在酒店房間中看見姬餘煜時,他真的太過憤怒,生氣,思緒僵硬,身體冰冷,心中在一瞬間升起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在那一刻,姬令清才發現,他無法容忍姣姣背叛他,他會死的。

可後來他冷靜了,又開始恨自己,恨姬餘煜,恨他被他的三言兩語勾出了嫉恨。姬令清明明清楚的,姣姣是最好的女友,她不可能主動做出任何會傷害他的事情,他不應該對她有一絲懷疑,都是姬餘煜的錯,都是他硬生生插.在他們之中,是他費儘心機要破壞他們的感情。

姬令清什麼都不在乎了,他隻知道自己沒辦法失去聞姣,他明明是那樣愛她啊,愛的可以把心挖出來拿給她。

他想,姣姣無論做什麼都行,怎麼樣都沒關係,隻要她還要他,還允許他待在她身旁就好。他絕對不會再對她發脾氣,不會再欺騙她,不會對她有任何要求,他可以做她最乖巧的人偶,全身心的依附著她而活。

隻要聞姣給他一點空氣,他就能夠努力汲取著,讓自己生存在她的身邊。

姬令清不能接受聞姣與他退婚的,隻要稍微想象這一點,他的身體就會產生疼意,他會窒息,他會就這樣死去。

他像是被種在星球上的那朵玫瑰,聞姣離開他時,就是他枯萎死去的時候。

姣姣不會知道他的愛意有多強烈。

像是雙倍的愛意一起積攢在他的胸膛,他能夠為她去死。

姬令清跪在彆墅旁的小路上,雨落下,一直都最心疼他的姣姣沒有走出房間。

即便是再卑微的事,姬令清都能夠做。隻要姣姣不與他退婚,他什麼都能夠做到。

最後是姬家的人將他帶回了祖宅。

姬令清生了一場病,他昏昏沉沉的,身上發著高熱,有幾次幾乎失去了呼吸。

可聞姣沒有一次來看他。

後來姬令清就痊愈了,墜在最深的黑暗中時,他又感覺到了恐懼,太黑了,他懼怕自己死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姣姣了。

於是死亡比活著變得更加可怖。

他跪坐在臥室中的桌案旁,長久的寂靜的坐著,他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好像什麼都沒想,像是一具人偶。

燭光搖曳,姬令清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他的雙手僵硬的找出了被自己藏起來的婚服。婚服已經做好了,可他再也沒有穿上它的機會。

他低下頭,將臉頰埋在了鳳凰的刺繡中,終於壓抑的嘶啞哭了起來。

姣姣還沒有標記他。

他什麼都沒有。

再也不會有了。

姣姣不要他了。

姬令清抬起身子,他的手在桌子上摩挲著,指尖觸碰到了冰涼的剪刀,他的視線落在那尖銳的金屬上。

姬令清在紅色的燭火下,穿戴好了那件紅色的婚服,那是一件嫁衣,一件裙子。他以為,姣姣會喜歡他為她穿裙子的模樣。

他對著圓形的鏡子,清淺的笑了笑,容顏艶麗,精致,將剪刀對準了自己的後頸。

姣姣沒有碰觸過的地方,就不能讓彆人再碰了。

尖銳的金屬用力落下,血花綻放在銀色的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