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失蹤的幺弟8(1 / 1)

顧平安這次沒去拿那束花, 不用驗指紋也知道,肯定是小玉放的。

她剛要走,突然發現小玉不知何時跑到了街邊, 就站在那個老大爺家門外朝這邊看著。

顧平安調轉車頭朝她迎過去,她就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轉頭朝家裡跑。

顧平安沒再追過去,估計就算問小玉, 她也還是那句話吧。

她乾脆停下車, 走到田邊也采了一捧花, 紅的紫的白的, 也不管種類, 反正堆到一起姹紫嫣紅還挺好看。

顧平安用狗尾巴草把花紮緊, 把這束花也放到電線杆下邊, 緊挨著小玉放的那束。

放好後,她的眼角餘光看到胡同裡好像有人在往這邊張望, 她借著起身時轉頭往那邊看,果真是小玉正扒著牆好奇地看她。

她沒再追過去問,這姑娘受過刺激,得慢慢來才行。

顧平安臨走時回頭看了眼李貴的照片,又想到和他短暫的接觸, 如果李貴曾經在街上惡意拉扯小玉的話,小玉為什麼要給他放花?

這姑娘到底知不知道這樣放花的含義?

顧平安歎口氣, 看來李貴真有可能凶多吉少了, 在鎮上沒翻出屍體, 難不成是被徹底毀屍滅跡了?

她趕到派出所時,隻小孟跟小雪在,兩人正分桃酥呢。

見顧平安又跑回來, 小孟很詫異:“你不是調去市局了嗎?怎麼?又被人家打發回來了?這才去一天,又犯什麼錯了?”

小雪把分給他的桃酥往回拉了拉,“吃著人家的東西,一句謝謝都沒有,怎麼還陰陽怪氣的?人家關係還在咱們所裡,憑什麼不能回來。”

小孟把手裡的桃酥塞嘴裡,笑嗬嗬地說:“跟她開玩笑嘛!”

他說著起身要給顧平安倒水,顧平安沒理他,問小雪:“劉所呢?”

“他去鎮政府開會了,因為李貴的事,鎮上說是要讓民兵加強巡邏,還要把村裡這些貧困戶統計一下,看怎麼幫扶一下。”

顧平安一聽見民兵巡邏,就想起了江大力,你要說他冤吧,好像也是自找的。他先是家暴,又衝動拿刀跑去彆人家裡,出了事不等查清楚就畏罪潛逃,途中又砍人殺人。

江大力是前民兵隊長,被開除了。而這些民兵手裡可是有槍的,還經常組織訓練。

她歎口氣:“沒正式編製還要給他們權力,要是管理不好,混進去心思不正的人,容易出事啊。”

小孟說:“小顧,你說你都走了還這麼操心,人家吳鎮長能想不到嗎?肯定安排妥妥的。說實話,昨天要不是吳鎮長出面,能有那麼多村民跑來幫忙嗎?不到四個小時,把長安鎮跟新合村翻了一個遍,附近的村也都通知到了,一起搜了個遍,要不然咱們還得慢慢查。”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就不用查了?”顧平安問。

小雪也不由皺眉:“還查什麼啊?李貴肯定是跑了,跟他二哥一樣。”

顧平安道:“沒找到屍體也不代表李貴跑了!”

她本想把昨天在小玉家的發現說出來,可看看認真分桃酥的兩位,她還是忍住了。

同樣的道理,小玉放花,隻會鸚鵡一樣重複一句話,也不代表她就跟李貴的案子有關。

顧平安知道自己手裡沒有確切的證據,甚至連辦案的方向都是模糊的,她坐回自己桌前,掏出素描本,正想理理思路,劉所回來了。

劉所右腿崴到了,走路很慢。

顧平安忙過去扶他:“是吳鎮長點名叫您去的嗎?他不知道你崴了腳?”

劉所歎氣:“這麼近,崴了腳就不能去了?其實沒多大點事,已經消了腫,過兩天就好了!”

他坐下後才問:“小顧,你回來是為了李貴的案子?”

顧平安點頭:“是啊,我跟黎隊說了,他同意後我才趕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不能一句跑去南邊了,就這麼算了吧。”

劉所苦笑:“不算了,你還想怎樣?”

“我想接著查!”顧平安語氣堅定。

小孟給她遞了水杯過來,又去給劉所倒水,聽見這話他又笑了:“小顧,你就是傻積極,這要是個孩子或者是李家的老三老四,咱們肯定得好好找找,因為這些人容易被拐騙,可李貴是個正常的成年人,你說都翻了一遍,還怎麼查?”

顧平安還沒說話,劉所指指小孟和小雪:“你倆去一趟李貴家,跟李貴媽或者李貴大哥說搜尋結束沒找到李貴,順便跟他們說我們會聯係深圳邊防,把李貴的照片發過去,有消息會及時通知他家。”

小雪已經分好了桃酥,整包的餅乾放劉所桌上了,她跟小孟答應著,忙收拾利索,準備去通知李家。

小孟臨走時還好心地叮囑顧平安:“小顧,你彆鑽牛角尖,哪個當警察的,一開始都想著破大案抓壞人,其實當上就知道了,更多的是處理瑣碎糾紛。李貴這案子其實它就不是案子,在村裡混不下去跑了的,可太多了。”

劉所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瞎咧咧什麼啊,趕緊去工作!”

小孟做個鬼臉,跟小雪一起走了。

顧平安等他們走遠,就搬了椅子坐到劉所桌前:“劉所,您是不是有話要單獨跟我說?”

劉所樂了,點點她:“你啊,可真是比猴還精。”

顧平安笑道:“我是看您急著打發他倆,就知道您有話要說。”

劉所歎口氣:“這倆孩子其實也挺負責,就是經驗淺,我也怕他們藏不住話。小顧啊,我看你對李貴的案子很重視,還發現了李家老大那兩間磚瓦房太突兀,就想跟你聊聊這事。對了,你再詳細說說那束花是怎麼回事?”

顧平安把檢驗結果跟劉所說了,“昨天我去過小玉家,想問問她跟李貴的關係,花是不是她放的,可她像是受過訓練一樣,隻會說不知道,怎麼問都說不知道,我取了她的指紋跟花上的核對,確實是她放的。今天我從哪兒經過又看到她放了另一束花,這太奇怪了,我總覺得小玉可能知道李貴的下落。”

劉所沉思起來,“小玉?是新合村村口的傻丫頭?她能受過什麼訓練?”

顧平安點頭:“就是她,這隻是我的猜想,黎隊因為彆的案子正聯係心理專家,我想要不要讓小玉跟這位專家聊聊。”

劉所皺眉,“心理專家?有用嗎?”

顧平安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死馬當活馬醫嘛!劉所,您一開始不是說全搜一遍,找不到人就算了嗎?怎麼改主意了?是不是昨天搜查中發現了什麼?”

劉所指指自己的右腳腕,“我雖然不是小年輕了,但也不會走個路就把腳崴了,哪怕上山我也不怵啊。我這腳是昨天在糞池子邊有人想把我擠下去,還好我反應快踩住池子邊借力往外撲,倒是沒摔進去,腳給崴了。”

“您確定那人是故意的?”

“一開始我也沒多想,他們拿著工具在糞池子裡攪合,還有不少看熱鬨的,也許是誰不小心碰到我,等我站穩了就想回頭叮囑大家離遠點,不要擠。這時我發現身後的小夥子滿眼失望,還跟他身邊的人對視一眼,像是圖謀沒得逞一樣。我就馬上質問是誰推的我!那小夥子就站出來,嬉笑著跟我說對不起,他不是故意的,還要請我去他家,讓他媽幫我把弄臟的鞋刷乾淨!”

顧平安皺眉:“他們為什麼想把您推進糞坑?嫌您在調查李貴失蹤案?還是覺得您掉進去一身臟,會被惡心到,就不想再四處找李貴了?”

劉所苦笑著搖頭:“也許有你說的這些原因,但我認為主要原因是因為我趁大家都在時,四處打聽李貴大哥在做什麼,娘家有沒有錢,他地裡種的莊稼交完公糧能賣多少錢?”

“您想查李貴大哥的經濟來源,他們嫌你問東問西,想給你個教訓。”

“大概是這樣!”劉所歎氣,“我是越想越害怕,一般人對警察都有一種敬畏心理。像那膽小的,哪怕沒做過壞事,警察迎面走過來,都恨不得把從小到大犯過的錯都想一遍。更何況我大小是個所長啊,他們居然一點也不怕,就把我往糞坑裡擠,這後邊要是沒人撐腰的話,膽子得多大?難不成是嚴打的時候悍匪沒清理乾淨?”

顧平安起身把門和窗戶都打開,確保沒人偷聽,這才說:“劉所長,昨天那位吳鎮長來咱們所裡時我就覺得有點奇怪,他來的時間點太微妙了,我剛發現李貴大哥的經濟來源有問題,他就來了。我沒跟你們一起搜索,先去了李家,李家大嫂說我跟小夢一走,李家老大就出了門。”

劉所聽出她在暗示什麼,不由煩躁地撓起了頭:“我也覺得奇怪,就是不敢往這方面想。吳鎮長跟新合村的村支書,都很積極著找人,可這找完了,這事是不是就過去了?反正已經大張旗鼓找過了,除了李貴的瞎眼老娘,大家都說李貴跑深圳去了,那還查什麼?”

顧平安說:“不管真相是什麼,李家老大的經濟來源肯定是關鍵點。劉所,我想先查一下他離開家後是不是去找了吳鎮長,鎮政府大院裡人不少,他要是真去了,總會有人看見吧。不過吳鎮長來得很快,從時間上來說,好像有點緊。”

劉所心更累了,他是寧願處理一百件打架鬥毆偷雞摸狗的案子,也不想處理一件跟這些乾部有牽扯的案子,但職責所在,他還是認真分析道:“我記得昨天搜查開始後,李老大才跟新合村的村支書老魏一起過來,老魏家就在村支部旁邊,家裡按了分機,如果李老大想通風報信,隻需要去他家打個電話,根本不需要來回跑!”

“通話記錄可以查到嗎?除了記錄,咱們更得查李家老大的經濟來源,肯定跟這個老魏甚至跟吳鎮長都脫不了關係。”顧平安查過更大的碩鼠,自然不會怵。

劉所又開始撓頭:“你說怎麼查?人家說媳婦娘家補貼的,咱們難道去他丈人家查?他丈人家能不護著女兒女婿?再說他家其實也沒有貴重東西,屋裡沒電視吧?家裡什麼家電都沒有,沙發還是自己拚起來的!李家老大是主要勞動力,他媳婦雖然有點殘疾,但乾農活也是一把好手,勤儉持家不行嗎?就算是一家子乾活補貼了他們的小家,咱們又能說什麼呢?”

顧平安皺眉:“那您說從哪兒開始查?看來隻好等著心理專家過來,看看能不能讓小玉開口。”

“咱們這還沒乾什麼呢,吳鎮長就跑來和稀泥,你把心理專家請到鎮上,不是打草驚蛇嗎?本來就一點證據都沒有,他們要是全縮起來,還怎麼查?”

顧平安十分無奈,“劉所,這不行那不行,難道等下一個受害者嗎?反正我覺得一個是李貴大哥的經濟來源,一個是小玉跟李貴的真實關係,這兩樣隻要能突破一樣,就能把案子撕開個口子,到時候咱們離真相就不遠了。要不您先去查李老大,看他除了務農都會去哪兒?慢慢查,多問幾個人,總能問出來吧。還有那兩個把你擠下去的村民,他們跟李老大有沒有關係,我覺得他們可能是個小團夥,總不會所有人都有問題吧。”

劉所有些無奈:“你這小丫頭還給我分配上任務了!”

顧平安忙擺手:“沒有啊,我可不敢指揮您,就是個提議!您查李老大,我去查小玉,我不把心理專家帶過來,但可以找機會帶小玉過去,或者直接讓心理專家遠程遙控,幫我撬開小玉的嘴。”

沒想到劉所倒是大度得很,無奈過後又笑道:“提議不錯,就這麼辦吧!不過也不能讓小孟跟小雪閒著,總這樣他們一點長進都沒有。”

顧平安說:“要不先安排他們去普法,順便搜集一下村裡人的各種閒話,雖然這些閒話有大半是沒用的甚至可能是編造的,但篩選篩選總能找到點有用的線索。”

“也對,村裡人有事都不愛來派出所,這種自成一體的環境裡,村民比咱們知道的多!”

劉所說完又樂了:“怪不得黎隊要調你走,看看,都讓你給安排完了,比我這所長還像所長。”

顧平安剛想自謙幾句,外邊有人吆喝:“劉所在嗎?您那腳好點了嗎?”

顧平安記得這聲音,是跟寡婦不清不楚的李水全,他看起來跟李貴關係還不錯。

劉所卻對她使個眼色,顧平安馬上明白過來,就是李水全差點把劉所給擠下糞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