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晉江獨發(第一更) 真心話。……(1 / 1)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不複雜, 並且我必須得承認,除了成實醫生的因素以外,我自己……也有些茫然。”

津木真弓覺得自己剛剛大概那兩口酒喝得太急了, 導致頭腦有些暈乎, 傾訴欲也變得強烈了起來。

綠川光見她的樣子, 伸手扶起她,“去沙發上休息一下吧。”

她點點頭,順著他攙扶的力道站起身。

從餐桌到沙發的距離隻有短短幾步路, 津木真弓卻覺得腳下有些虛浮, 綠川光一隻手扶著他的手臂,另一隻手環在她肩膀的外側, 卻依舊十分知禮地, 連觸碰都沒有, 隻是虛虛地擋著,以防她摔倒。

兩人走到沙發上坐下,綠川光看她直接靠倒在沙發上,像是有些歉意。

“……抱歉,我不該準備紅酒的。”

他從桌上拿過茶具, 翻過倒扣著的茶杯,衝了一杯茶。

濃鬱的茶香似乎有些衝淡了津木真弓渾渾噩噩的神誌,但不知為何, 她看著綠川光衝茶的姿勢, 突然脫口而出。

“綠川先生是做什麼的?”

津木真弓:?

話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

……明明, 隻是心裡想的來著。

怎麼就這麼順口地問出來了?

綠川光衝茶的姿勢一頓,隨即像是笑了一聲,“我看上去真的不像酒吧駐唱嗎?”

“……確實不太像。”

“為什麼呢?”他繼續問。

“因為……綠川先生看上去很神秘, 也非常全能。”

一問一答間,津木真弓的話有些刹不住車,幾乎是無意識地在往外蹦那些自己的真實想法。

“推理能力很強、身手也不弱、唱歌好聽、做菜做飯,甚至茶道方面似乎都有涉獵……”

她接過他遞上的茶杯,感慨道:“你們……都需要這麼全能的嗎?”

她本是想感慨“你們臥底都需要這麼全能的嗎”,好在僅剩不多的理智讓她把最關鍵的兩個字咽了回去。

但綠川光似乎對她咽下去的部分很感興趣,他側頭,輕聲追問道:“你口中的‘你們’……是誰?”

“……你和安室先生呀,你們不是朋友嗎?”

她定了定神,本想說些瞎話遮掩一下,但卻不知為何,覺得腦中朦朦朧朧地遮掩著一層薄霧,半句瞎話都編不出來,隻能挑了“真實”的部分加工。

“安室先生既然是偵探,那綠川先生應該同他差不多吧?”

她長歎一口氣:“你們偵探都這麼全能的嗎?”

綠川光低笑了一聲,“真弓小姐也是偵探,這個問題,需要問我嗎?”

“……那我還是沒你們那麼厲害的。”她謙虛得真心實意。

綠川光往她喝光的杯子裡繼續倒入茶水,“不說我了,剛剛真弓小姐說需要找對象傾訴的事……是什麼?”

兩杯熱茶下肚,津木真弓覺得那絲仿佛醉酒的混沌感從腦中漸漸抽離,理智重新主宰了思緒。

“就好比……給綠川先生打個比方。”

她斟酌著、真假混雜著開口。

“就好像在這之前,我都將這一切當做一場遊戲——我是說,探案、破案……就像闖關遊戲一樣,無論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甚至包括同伴與我自己在內,都像是遊戲中的……角色。

“我抽離地看待這一切,仿佛隻是設定好的程序,有人死亡,有偵探來破盤,破了案,通關——仿佛既定的程序。但成實醫生讓我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虛幻與現實的邊界在這一刻模糊,津木真弓無法再用“旁觀者”與“玩家”的視角來看待一切,身邊的人在她看來也不再是“紙片”與設定好的“程序”。

他們與“人類”一樣,擁有自己的過往、執念與喜怒哀樂——當這些“紙片人”的一切都與人類沒有差彆時,她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將他們看待為“虛幻”。

“將一切視為‘遊戲’與‘闖關’……原來這就是你自我保護的方式嗎?”

綠川光像是聽到了很有趣的事,玩味的笑容被刻意壓下。

對於一個從未成年開始,就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接觸案件的少女來說,確實是一種合理的保護機製。

為了及時從殘忍的案件與可悲的故事中抽身,她開始說服自己,將一切當做“遊戲”。

而她作為“偵探”,便是每一場遊戲的“闖關者”。

這麼看來,之前他和安室透疑慮的一些她身上的疑點,似乎大部分也能被合理解釋了。

——超乎尋常的過往經曆、超乎尋常的精神狀態,鑄就了她遠超同齡人的心理年齡。

津木真弓低下頭,對於對方將她的“觀念”判斷為“心理保護機製”不置可否。

綠川光抿了一口茶:“……那麼從前,每當你產生這樣的困惑時,都是怎麼調節的呢?”

津木真弓:……從前我沒有產生過這種困惑。

她輕輕一歎:“在我轉學來東京前,幾乎從未產生過類似的困惑。”

她緩緩給自己的“故事”打著補丁,“在這之前……我很少能遇上說得上話的朋友,來東京之後,遇到了工藤君、偵探社的各位,還有……綠川先生和安室先生你們,才讓我逐漸有了點‘融入’這個‘遊戲’的想法。”

綠川光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對方的狀態。

——對於擁有遠超同齡人智商與心理年齡的她來說,或許在從前的學校與環境裡,當真可以用仿佛“遊戲玩家”的視角一樣,站在高處俯視一切。

但在來到東京後,經曆了這麼多事情,遇到了這些同伴,讓她無法再“抽離”這個“世界”,終於學著漸漸“融入”。

月影島上麻生成實的故事,是催化劑,也是轉折點。

讓她終於意識到這件事,甚至產生了茫然與思考。

捋清了所有來龍去脈後,綠川光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這聽上去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能早那群小鬼偵探社一步,在月影島的事情前接觸她,以她當時的那般“遊戲”的心態,或許……稍稍施加些手段,她就會成為他們的同伴也說不定。

真是……太可惜了。

綠川光重新側著身子去倒茶,將自己唇邊的笑意隱在晦暗的燈光下。

“……聽上去,真辛苦啊。”

他的語調中有一種微不可查的歎意,像是在慨歎她過去的艱辛,又似乎是在表達某種惋惜的情緒。

綠川光又給她遞了一杯茶,“不過,既然真弓小姐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且為之困惑的話……不如考慮一下,享受當下?”

津木真弓正打算接過他手中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嗯?”

他將茶杯放進她的手中,借著這個動作傾身靠近她,“無論是將一切當做‘遊戲’還是‘現實’,當下的一切,於我們而言都是‘真實’——那與其耗費不必要的心力去強迫自己分清這一切,不如拋卻這些糾結,享受當下。”

溫柔的青年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欺近,長臂微微舒展,搭在了真皮沙發的邊緣上,他的視線輕輕垂下,似乎在看她,又好似在看她垂落在身側的長發。

“至少,你看,現在在你面前的我,就是‘真實’的。”

津木真弓聽到這句話,也不由自主地側頭,卻恰好迎上了他的目光。

溫柔的、含蓄的笑意,真摯的、內斂的情誼。

津木真弓心頭一跳,呼吸都滯了一下,下意識偏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胡亂地點頭:“……是的,所以我很感謝綠川先生。”

綠川光將她的躲閃看在眼中,壓住喉口的輕笑,也非常分寸地後退了些許,退到了對方的安全距離之外。

“不管怎麼說,將心中的困惑傾訴出來,是一種很好的解壓方式。”

他的語調中剔除了那幾分刻意的低啞,恢複如常。

津木真弓再度捧起茶杯,準備喝一口茶壓壓驚,就聽對方突然話鋒一轉,堪稱猝不及防地反問了一句。

“但是,為什麼是我呢?”

津木真弓愣住:“……什麼?”

“真弓小姐的傾訴對象,為什麼會選擇我?”

她噎了一下,“因為你問了啊……”

不是他先開口問的嗎?

綠川光又低笑了出來,“因為我問了,你就說了嗎?”

津木真弓扶了扶額頭,“雖然這麼說可能有些不太好聽……但是說實話,剛剛我好像是紅酒喝得太急了,腦子有點不太清醒……”

“醉了嗎?”

“……大概吧。”

綠川光傾身,從茶幾上拿來裝著冰塊的杯筒,拿夾子夾了一塊,用手帕包好,隨後回身,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冰冰涼涼的舒爽瞬間驅散了腦內僅剩不多的混沌,又不似皮膚直接接觸冰塊那般過於刺骨,津木真弓再次為對方的細心歎服。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或許我不會那麼坦誠。”

綠川光正在幫她敷著冰塊的手微微一頓。

津木真弓伸手接過那塊冰塊,自己托著在臉上敷了一會兒,“大概因為面對的是綠川先生,我才會這麼……坦誠吧?”

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因為是值得信賴的人,所以才會喝酒,也所以才會……那麼直白地說出這一切?”

她最後用的是疑問的語調——聽上去像是她自己都不確定,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這樣嗎……”綠川光微微垂眸,唇邊的笑意一如既往,“不怕我給你下藥嗎?”

津木真弓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在酒中下藥,是最常見的套話手段哦,酒精的作用下,很難分清藥效與醉意的區彆。”

津木真弓歪了歪頭,反問道:“那綠川先生給我下藥了嗎?”

綠川光將她手中開始融化的冰塊拿走,回過身重新取一塊。

“下了哦,吐真劑。”

他正背對著她取冰,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嗎?那我要趕緊去醫院做個血液檢查了。”

綠川光重新回身,將手中的冰塊再次遞給她,十分真誠地提議道:“要我開車送你嗎?”

津木真弓頓時樂不可支,笑得肩膀都在顫抖:“好呀,到時候檢查出來如果真的有藥物反應,我就拽著你說‘醫生,就是他,快報警’!”

幾句調笑完,津木真弓覺得自己剛剛短暫的醉酒症狀似乎減輕了不少,心中持續了一個星期的煩悶也一掃而空。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好了,我該走啦,今天多謝綠川先生款待,改天等你有空了,也請來嘗嘗我的手藝?”

綠川光站起身,將她進門時脫下的外套給她披上,“我送你?”

她擺擺手,“不用了,酒吧開業的時間快到了,我家離這兒不遠,就不勞煩你了。”

她拎著包走上台階,離開了地下酒吧。

等遠遠地走出小巷後,津木真弓這才停下腳步,靠在路邊,緩了緩心中莫名的直覺與預感。

她拉開係統面板,看了一眼現在的積分,月影島事件的積分下來了,足夠她再兌換一些平價的道具。

——又或者……

“身體狀況掃描與進行血液檢查。”

付出一半積分後,係統的報告瞬間便呈現在了她眼前。

沒有感情的電子音概括著報告內容:“血液檢查一切指標正常,除酒精含量超標……”

看到這裡就夠了,她長舒一口氣。

……她就說嘛,不管紅方人物再怎麼臥底,應該也做不出給剛成年的小姑娘下藥套話這種事吧?

更何況,對方也沒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啊——至少綠川光壓根就沒問眼前這大哥的事啊。

……

津木真弓:???眼前的誰???

她看著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身影,差點以為自己酒還沒醒,出現了幻覺。

“你、你……怎麼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