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
春雨劈裡啪啦的在北方城市落了下來，上郡的百姓沐浴在春雨之中喜不自勝。
雞鳴驛。
這是上郡郊外的一處軍方驛站，衛寧不打算進入上郡城，輜重部隊今夜就在雞鳴驛歇腳。
大軍連日來的趕路，讓所有士兵都疲憊不堪，又加上暴雨阻斷前進路線，隻能在此好好安歇。
衛寧背著手站在驛站的廊簷下抬頭望著天空，憂心忡忡的道：“這場雨不知會耽誤多長時間。”
再朝前行不到二百裡就會抵達朔方郡，從朔方郡到武威郡還有四百多裡路程。
不出意外，李廣的大軍現在已經快到武威郡，霍去病等從長安增援過去的將領應該也會快兩日左右抵達武威郡。
衛寧不能在上郡耽誤太久的時間。
趙策端著茶水過來，對衛寧道：“驛站的軍官給我們煮了一些驅寒的薑茶，將軍你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衛寧看了一眼趙策，問道：“試過了嗎？”
趙策：“啊？”
“這是軍驛，茶水應當不會有毒吧？”
衛寧道：“小心為上。”
來的時候衛青千叮嚀萬囑咐，無論如何都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又小心。
負責押解輜重的兵馬一千多人，這個隊伍其實已經足夠多。
可打狼山的埋伏，還是讓衛寧提高了警惕性。
他到現在還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傻到來劫持軍方糧草？
飛蛾撲火有什麼意義？
趙策此時已經端著茶水去給隨軍帶來的鴿子喝了。
沒過多時，趙策臉色大變，急促找到衛寧，道：“將軍，茶水有毒！”
衛寧倏地一驚，厲聲道：“給我包圍這座驛站！”
“喏！”
幸好士卒們還沒喝茶，士兵們抽出武器，將雞鳴驛團團包圍！
衛寧不著急去抓人，他在思考。
自從過了涇水之後，這一路上都風波詭譎，他不清楚對方是為了劫持糧草，還是為了殺自己。
而且他懷疑這支隨從部隊中有奸細存在，總能將行程泄露出去。
上郡有三處驛站，行軍前選擇哪一處衛寧都沒選好，還是他在路上定下來的。
為什麼這邊驛站會這麼早做出布控？
他不動聲色的叫來趙策，讓他出去一趟。
至於雞鳴驛這邊的情況，自不必多說，投毒失敗後，雞鳴驛裡面的十名驛官全部自殺身亡。
至於他們是不是雞鳴驛的驛官，衛寧不確定。
不多時，趙策回來了，連同帶來了上郡的刺史。
刺史抱拳拜謁了衛寧，惶恐的道：“下官見過鎮北侯。”
衛寧蹙眉問道：“這群屍體是雞鳴驛的驛官？”
上郡刺史急忙搖頭，“回侯爺，不是。”
趙策貼耳對衛寧道：“將軍，其他兩驛站沒問題。”
衛寧低聲道：“隊伍中有奸細，好好查一查身份來曆。”
一千多名的隊伍，想要核查身份實在太耗費時間，但如果不在這裡查出奸細，前方的路會更加難走。
“讓大部隊停留兩天，這兩日好好查出來！”
“好！”
……
這兩日上郡依舊在落著春雨，春雨如跳動的樂符，打濕了泥濘的坑坑窪窪。
趙策費了一番功夫，依舊沒盤查完畢，時間太慢了，這樣下去太耽誤路程。
衛寧道：“你去下令，明日一早趕路，行五十裡在盤山驛休息。”
“看看會不會有人通風報信。”
趙策抱拳：“喏！”
當天夜裡，趙策拎著一名士卒來到衛寧面前，抱拳道：“將軍，查到了。”
衛寧看著眼前的老卒，不由蹙眉，殺氣淩然，道：“誰派你來的！”
那老卒嚇壞了，不斷磕頭求饒：“衛侯爺，卑職上有老下有小，旁人給了錢，說隻要泄露行軍路程，就可有一萬錢。”
“卑職禁不住誘惑，所以這才……”
衛寧厲聲道：“我問伱！是誰！”
那老卒搖頭道：“我不認識，我也不認識，在長安的時候就有人找到卑職了，那人好像也是軍中人，卑職不認識啊！”
衛寧看了一眼趙策，揮手道：“拉出去吧。”
他目光冷漠陰狠，趙策自然知道這是要處理掉對方，不由心中一軟，囁嚅著嘴巴想替老卒求情，終究不敢開口。
都是大漢的士卒，一輩子都在當兵打仗，真殺了袍澤，他於心不忍。
衛寧背著手站在廊簷下，心中在權衡。
從長安開始，就有人盯上了我？
他們的目標究竟是這一批糧食，還是我？
衛寧更偏向後者。
打狼山被劫糧，他相信那群劫匪是真的劫富濟貧，應當是被人利用了。
這一次投毒，對方則用了自己的人手。
無論如何，人死了，糧食一定是他們的，糧食若丟了，衛寧也必死無疑。
從這兩次事件中，衛寧可以總結出規律，無論如何，衛寧的下場都會是一個字，死！
所以……他們的目標是我？
舅舅讓我一路要小心，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衛寧自然不可能懷疑衛青，衛青也不可能會做這些事。
抽絲剝繭的分析過後，衛寧懷疑衛青是知曉有人會對付我，那就說明在長安的時候，衛青就知道我暗中和什麼人樹敵了。
可是他在長安很低調啊，什麼仇什麼恨，要到如今這種你死我活的地步？
若真查出來是誰，對方可能要被抄家滅族的啊！
他殺自己都不算什麼，但劫持軍糧輜重的罪可就太嚴重了！
言歸正傳，舅舅要知道誰會害自己，為啥不提前提醒我呢？
說明衛青其實也不確定，隻是有這個擔心。
孔門那群大儒？他們沒這個膽子！
劉煥？我和劉煥雖不對付，但這天下都是他們劉家的，他也不敢做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他單獨對付自己衛寧都可以選擇相信，但為了對付自己，讓輜重出事，漢武帝要知道了，他能活的了？
按漢武帝那性子，親兒子都能殺了，耽誤他的武備大事，無異於廁所打燈籠，找死。
沒有什麼人什麼事，比漢武帝攻打匈奴更加重要，誰擋了漢武帝的路，漢武帝定會殺誰。
那我在長安也沒有什麼潛在的敵人了啊，那對方的動機和目標是什麼？
衛寧想不清楚便不多想了，等雨小點後，便吩咐趙策抓緊朝朔方郡行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