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大農府的工匠們正在趕工製造鋼器。
自從炒鋼法被衛寧提出來後，桑弘羊和路充國自然也是知曉的。
在感慨衛寧偉大的同時，他們也開始親自督導工匠們冶煉鋼鐵。
桑弘羊和路充國陪同漢武帝和衛寧視察了鋼鐵冶煉的情況後，漢武帝落座宗正大農府的府衙歇息。
少頃，有小吏來到路充國耳邊耳語兩句，路充國抱拳對漢武帝道：“陛下，李蔡求見。”
自從李蔡被罷相後，左丞相莊青翟上位，漢武帝又給大司馬大將軍衛青加封了右丞相。
李蔡則被安置在大司馬府下做了一名侍曹官，負責天下軍報傳遞等職責。
漢武帝聽到李蔡來找自己，也頗為重視，便揮手道：“讓他進來。”
“喏！”
不多時，李蔡便走了進來。
漢武帝本以為李蔡要通稟北疆的軍報，畢竟他的堂兄才被任了大將軍，明年開春統帥北疆出征匈奴。
但令漢武帝意外的是，李蔡稟告的並不是北疆軍報，而是雒越的軍事動向。
雒越屬於南越諸部中的其一，十餘年前漢武帝已經征服了南越，在南越設置交趾、九真、日南等郡。
簡而言之，在後世地圖上能看到的雲南以南的地方，幾乎全部被大漢征服了，什麼越南、老撾、緬甸，全部都是大漢的轄區。
雒越部是現在廣西一帶的少數民族部落。
李蔡告訴漢武帝，南方諸郡的屯狩田兵探查到雒越部有朝東推兵的跡象，請漢武帝早做抉擇和布控。
漢武帝沉思了一會兒，看了一眼桑弘羊和李蔡、路充國三人，問道：“你們怎麼看此事？”
李蔡很想在漢武帝面前表現，想重新掌握大權，便道：“啟奏陛下，臣倒認為雒越人不足為懼。”
桑弘羊和路充國附和。
確實不足為懼，雒越的那點兵力在大漢這頭雄獅面前壓根不夠看的，除非對方瘋了，想被滅國，不然不敢隨意招惹大漢的漢人城鎮。
漢武帝也弄不清楚雒越人忽然推兵東部的緣由所在。
衛寧也在沉思，就在眾人安靜的時候，衛寧忽然開口：“會不會，雒越要打大漢？”
他話說出來，李蔡微微笑了笑，眼中都是蔑視。
不可否認的是衛寧是一名實打實的猛將，在定襄郡他已經證明了一切，這不需要懷疑。
但猛將並不代表就能做文臣，就能對軍事有深入的見解。
一國的軍事分析，可不僅僅隻是考量在用兵打仗上，還有戰略價值，地緣政治，態勢分析等等。
雒越人打大漢，總該有理由？
為了什麼？
為了讓大漢把他們滅族嗎？
“鎮北侯多慮了，你一個幾萬人的小部落，他們打大漢的後果是什麼，你考慮過嗎？”
“伱不妨試著站在他們的角度去考慮一下，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李蔡開口，質問衛寧。
衛寧沒理會他，他看著漢武帝，道：“南方叢林密布。”
“如果雒越的目標不是大漢呢？”
漢武帝狐疑的看著衛寧，道：“怎麼說？”
衛寧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大漢要對匈奴人動兵，匈奴人肯定知道的。”
李蔡道：“這不廢話麼，這和雒越有什麼關係？”
衛寧依舊沒理會他，自顧自看著漢武帝道：“匈奴人控製河西走廊，有進入西域的資本。”
“他們可以繞過大漢從西域通信給大漢的西南雒越部。”
李蔡冷笑道：“匈奴人山高皇帝遠，他們能增援雒越？還要重兵越過西域，西域諸部會同意？”
衛寧忍不住了，他對李蔡道：“你究竟能不能閉嘴？”
漢武帝也怒道：“閉嘴！”
李蔡：“……”
漢武帝對衛寧道：“你繼續說。”
衛寧點點頭，繼續道：“大漢現在全部在調兵去北疆，重點兵力都在朝北疆調過去。”
“南疆的兵力雖然有，但大漢的財政是不支持兩線作戰的。”
“最起碼支持不了一場滅國之戰，所以大漢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和雒越人全力作戰。”
漢武帝點點頭，衛寧分析的不錯。
即便他們有什麼動態，大漢頂多也就防守反擊，不會組織大規模兵力去打雒越。
衛寧又道：“如果雒越隻是佯攻大漢呢？”
“他們真正的目標是阻止大漢進入交趾諸部增援，而他們主兵力去攻打交趾。”
“隻要他們把交趾諸部給打下來，便能依靠南方的叢林為障礙，治理交趾諸部。”
“直白點說，他們的目標是統一交趾諸部！”
以雲貴邊境為線，北邊的城鎮繼續給你大漢，他們統一交趾諸部。
那裡靠近南海，還有海上便利，隻要他們統一交趾諸部，就能在交趾諸部發展。
而最起碼要一年時間，大漢都要將精力放在匈奴人身上。
趁著這次機會，雒越人有野心統一雲貴以南地區，和大漢劃林而治。
當然，衛寧是不了解雒越諸部的軍事力量，不知道憑借他們究竟有沒有這個野心。
不然說不通他們無緣無故朝東推兵的目的。
這隻是衛寧猜測的一種可能。
漢武帝陷入沉默。
李蔡則道：“異想天開！”
“雒越部有那麼強？能抗衡交趾諸部？”
衛寧搖頭：“我不知道，你知道嗎？”
李蔡：“本官如何知道？”
衛寧道：“你不是有刺探天下各地軍報的職責嗎？”
李蔡：“……”
你這叫什麼話？刺探的也是匈奴人的信息，誰會去關注南越的情況？
那裡已經被大漢征服過一次，前後不過十餘年，他們哪有能力再次起來？
所以朝廷又何須大費周章把兵力放在南越上面？這不是浪費人力和財力嗎？
漢武帝陷入沉思，深深看了一眼衛寧，揮手道：“成了，先這樣吧。”
“軍國大事回朝廷再分析。”
“喏！”
漢武帝背著手起身離去，對衛寧道：“你跟朕去麒麟殿。”
“喏！”
漢武帝在回去的路上，又吩咐左右召見大司馬衛青、丞相莊青翟去麒麟殿。
很顯然漢武帝覺得剛才衛寧的分析有道理，未必沒有這種可能性。
現在大漢部署的重心都在北邊，要是這個檔口失去南邊諸郡，對大漢來說勢必是個巨大的損失！
即便這種可能性很小，漢武帝也不得不重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