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恒泰小區的人口密集度比三泰小區更甚，打著“小二環”的名號，建築風格高度模仿二環的建築——環形鳥巢。

東風市一環是商貿中心，政治娛樂都在那裡，還有一棟高達288樓的全息科技大廈為地標建築，隻有土豪才住得起一環。

而二環承擔了東風市最大一部分的住宅需求，住在裡面的大多就是在一環工作的社會精英、服務型員工和他們的家屬，三十年下來，這部分人從三百萬直接擴散成了兩千萬。

為了節約用地，容納下猛增百倍的人口，二環建築是三圈環繞一環的鳥巢建築，居民樓不分開，而是連通在一起的，一個獨立隔間挨著一個獨立隔間，從第一圈到第三圈，有一千萬，五百萬和三百萬個房間，這才讓勉強把人裝下了。

綠化用地也是沒有的，直接用全息模擬綠化取而代之，用的是垂瀑花藤或者攀爬藤蔓的全息影像掛在縱橫交錯平行交疊的立交橋上，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恒泰小區據說是請來了同一位設計師，設計了九圈小鳥巢，架構了十二條立交橋小道連同主乾道，立交橋上也用全息綠化弄了一片絢爛花景，綠意盎然。

謝望山第一次領略藍星建築融合全息的特色風景，難免還有點震動，不過看到這繁花錦簇之中，小立交橋上擁堵的車輛，布滿血腥的車禍現場和車道上遊蕩的喪屍，美景就完全吸引不了他了。

恒泰小區的九圈鳥巢之間隻有一條狹窄的僅能容納一輛貨車通過的間隔，2-8圈鳥巢50層樓有40層平時都照不到好光線，采光也是用全息技術投放的。

此時是傍晚，全息就模擬出了晚霞映照的紅黃光線，開車進來還有些刺眼。

開車的王輝煌把擋板拉下來，忍不住逼逼：“還真是小二環，白天開燈，豪橫。”

恒泰小區沒有地下停車場——挖空地面的話也承重不了這麼高的鳥巢，停車位就在住戶的陽台，每家每戶的陽台都會延展出一條更小的天路，行車進入小立交橋。

有全息模擬綠化環境，點綴上花花草草的，這總想細胞分叉的建築風格看起來也不覺得醜了。

不過如此一來，恒泰小區的搜救就很分散，工作量不小。

謝望山借來了兩個搜救無人機，雖然沒有配置終端，不過無人機有熱感應反應的時候可以發出滴滴提示聲並亮燈，倒也合用。

帶來的幸存者中有無人機玩的很溜的，謝望山將兩架無人機交給他們操作，感應範圍內有幸存者就標注出房間號，他自己則留在外開始清理道路上遊蕩的喪屍。

“教官又開始炫技了！”

“哇！不管看多少次，我還是被教官帥一臉啊！”

“嚶，教官不是人，是神！”

“彆聊了兄弟姐妹，乾活了，彆等教官喊咱們！”

看到教官收手，王輝煌趕忙招呼挖晶小隊下去乾活。

坐在校車車頂的兩個操作無人機的人也趕忙彙報情況。

“教官，我這邊沒有！”

“教官，我這兒有兩次反應！”

有反應的那個人操作無人機飛向兩處滴滴紅光提示的陽台，等謝望山開始行動了，兩人趕忙繼續操作無人機。

無人機的感應範圍是橫寬高100米的立體空間，最遠的飛行距離是一萬米，高度一千米，二人背對背一左一右，如此就能將校車輻射的兩萬米範圍內——88層樓200個單元17600個居室——都納入感應範圍。

比起謝望山自己動用異能一個個找，效率高多了。

在無人機找到幸存者後，謝望山利用重力異能風係異能和極佳的彈跳力踩著一個個陽台車道往上跳，來到目標居民房，破開陽台門進入室內找到幸存者，在背著跳回校車上，將幸存者送到何瑤手中，由他安置。

幸存者們難免被教官的炫技又驚豔了一波，哇哇驚歎。

不過，等行動效率快跟不上教官的節奏，他們也不敢分心抬頭看教官是怎麼從地面嗖嗖嗖幾下就跳到88樓去的了。

如此，兩人用無人機感應幸存者，謝望山清理感應範圍內的遊蕩喪屍火化喪屍清空地面車道帶回幸存者，王輝煌和高朋帶隊挖晶小隊挖晶核，何瑤帶三人照顧幸存者和孩子。

隊伍很快就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效率越來越高。

等三方約定的碰面時間，下午六點半，時間到時謝望山這個小隊已經將恒泰小區第一圈鳥巢搜索完畢，第二圈也推進了兩個兩萬米的模塊。

要走的時候，謝望山特意將一路而來收集到的喇叭拿出來，給恒泰小區剩下的八圈鳥巢一圈安排了四個喇叭，形成了響徹整個小區的立體環繞重複播報。

當校車沿著清理出來的車道開向三泰小區大門和隊伍彙合的時候，身後就響起這樣的聲音。

“幸存者們請注意！這裡是炎黃軍團駐軍江田市的幸存者根據地發出的通告！

炎黃沒有放棄任何一個幸存者，我們已經在積極展開救援行動！將於明天早上六點再度進入恒泰小區繼續搜救工作，請幸存者們留在家中，耐心等待！

另外，如果有發燒昏迷現象的幸存者也不要驚慌，這是你們覺醒異能的表現，當高燒褪去你們將成為擁有特殊能力的異能者！”

“異能能力包括但不限於力量，速度，金屬，火焰，雷電等！其中還有特殊的血脈異能！

覺醒血脈異能的幸存者可能出現身體部位動物化或植物化，或者長出翅膀等不同的血脈體現，這是正常現象，還請不要驚慌，不要害怕。血脈異能覺醒完成，身體異變異能者就可以操控自如。也請不要放棄或傷害您身邊正在發燒或者出現獸化等異樣的同胞！”

“眾誌成城，同心協力，為抗擊喪屍病毒，為抗擊末世，為希望新生，我們一起努力！請幸存者們相信炎黃，相信炎黃軍隊，我們一定能渡過這個難關！請不要放棄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同胞們，我們在一起，你們不是一個人！重複一遍！這裡是……”

溫婉且堅定的聲音在小區回蕩，是何瑤的聲音。

至於播稿是謝望山隨手寫成的，他沒什麼文筆，但參與救援不下百次，這樣的講稿他聽得太多也就信手拈來了。

車上的幸存者們聽見，卻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眾誌成城，同心協力，打倒喪屍病毒，打倒末世！”

王輝煌熱血沸騰，開著車第一個吼了出來，其他人也都心緒起伏，帶著哭腔跟著喊。

“打倒喪屍病毒！打倒末世！”

還有人哭著大喊：“狗日的喪屍，狗日的末世，老子不怕你！！”

狠狠發泄了一通情緒，何瑤提醒他們教官在閉目養神，幸存者們才收了聲。

恒泰小區內。

重複不斷的聲音喚醒了發著燒昏睡的獨居女人，嗡嗡的耳鳴過去，窗外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聽清了廣播的內容，女人死寂的眼睛裡燃起了光彩。

“異能……原來我是……我要成為異能者了……太好了！”

原本被網絡上喪屍吃人的視頻和世界大亂末日降臨的消息嚇壞的她，在發現自己發燒生病渾身無力吃不下飯的她，幾度都想就這麼死了好了，沒有一點求生欲望。

但這一刻，她不再躺屍等死，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爬起來喝水覓食。

她要活著，她要活下去。

把變成喪屍的父母老婆孩子驅趕到陽台，抱著僅剩的一個孩子每天對著撞門的親人愛人，苦苦掙紮的丈夫反複聽了幾遍才敢相信自己不是幻聽，抱住年幼的孩子哭出聲來：“小五，有人來救我們了！我們要得救了！”

某個房間裡又一次舉著刀想割腕自殺，但閉著眼睛顫抖著，還是和前面幾次一樣下不了手的企圖自殺者聽到這個廣播，丟掉刀，哇地一聲哭出來。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哇哇哇——”

裹著腿的被子掉下來，雙腿的位置卻出現了一根蛇尾。

“嗷！”

三十來歲的微胖男人趕忙扯回被子，不管看到多少次，他還是怕死了自己變出來的尾巴。

“我是異能者，我原來是異能者……可是為什麼是蛇啊……嗚嗚……”

怕蛇的男人又傷心地哭起來，但心裡沉甸甸的恐懼淡去了。

不僅是在小區裡，廣播聲也傳到了小區外。

負責其他區域的搜救隊在返程的路上聽到這樣的廣播，疲憊的身體像被注入一針強心劑。

“打倒末世，說得好！”

“沒錯，我們炎黃人絕不認命！我們還能站起來！”

“哈哈，這片是杜宣負責的吧？沒想到他還挺有想法的，這廣播放得好啊！”

“明天咱們也整一個，有沒有用且另說，聽著就讓人舒坦！”

搜救隊們開著車帶著幸存者和物資，帶著生存的希望，沿著同一條路線駛入跨江大橋，進入大江對岸的江田市，進入已經清理乾淨的安全的駐軍根據地。

謝望山坐在校車車頂上，看著這條和祖國長江高度相似的大江，心緒起了一些波瀾，想起自己的家人，想起自己的戰友，本就冷漠的氣場沉了沉，但很快又被眼中的堅毅驅散。

不管怎麼說，既來之則安之。

係統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他會好好活著，用這條命完成他未完成的使命。

哪怕，他保護的不再是祖國同胞，守護的不再是祖國的土地，面對這些和自己一樣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的人類同胞，他也願意儘自己最大的力量留住他們的生命。

二十三年的教育和人生經曆，注定他成為這樣的人。

當車子進入江田市，謝望山站起來，看著這座陌生的城市，從係統模擬的記憶中捕捉關於這座城市的信息。

因為人口負擔過重，藍星城市和地域的職能分布經過逐年改變，比地球分明得多。

有以商業為主導的經貿型城市，有以軍工生產、民用工業生產的工業型城市，有以大學高等學府為集中地的學術型城市，也有以科技創造為主導的技術型城市。

比如東風市，因為全息科技大廈的存在，是以全息技術網絡娛樂為主導的技術型城市。

而江田市，與東風市一江之隔，卻是以生產供應糧食為主導的農業型城市。

江田市臨江，坐落在一片水土肥沃的江岸平原上。

三四十年前，這裡因為便利的水運和發達的農業發展成了一個商業農業運輸綜合的城市，不過在人口壓力日益增長，需要的口糧成倍增長的情況下，國家就將江田市的商用民用建築都搬遷了，返城還田，將江田市發展成了中部糧倉。

江田市占地是東風市的百倍，裡面的建築卻不多，隻有市中心一棟120層的居住辦公大樓，外加環繞大樓的十六座100層高的農副產品加工廠和倉庫。

為了不占用耕地，地表甚至沒有鋪設道路，進入江田市後車輛需要爬坡開進高百米的立交橋。像這樣的立交橋也隻有東西南北四條，連同同一個站點，就是居民大樓。

畢竟植物生長需要光照，全息光照對它們可沒有任何作用，自然不能像城市一樣弄縱橫交錯的立交飛行橋來。

不過，江田市的人口也不多，在高度農業機械化操作下，本來也不需要太多人，所以承擔了中部六個省份稻米、蔬菜、水果供應的江田市，人口僅有東風市的百分之一不到。

常駐五十萬人口，流動五百萬務工人口還是住在四條大道通往的城市，東風市三環的百萬住民就是在這裡工作的。

所以末世爆發後，這裡的喪屍數量不多，軍隊進駐後兩天不到的時間就清除乾淨，能抽出人來朝包括東風市在內的四條大道直通的城市，施展救援行動了。

如此種種，炎黃軍團幸存者選擇在江田市駐軍的原因也不需要多加表述了。

杜宣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謝望山身邊，笑道：“長官，江田市能供得起十億人口的口糧，中部地區再沒有比這裡更好的去處了。上面通過決議，現在幸存者不多，都住在這裡，等我們把東風市，江濱市，北鬥市，紅星市打下來，把喪屍清理了，以後幸存者往這四個城市遷過去，作為江田市的衛星城，就能形成一個能容納上億幸存者的安全基地了！”

他說著，眼中對未來有著絕對的信心。

有吃有住，哪怕日子過得比以前差點，但等他們把喪屍料理乾淨，在保留技術資料和技術人員的基礎下，很快就能撿起以前的文明，過回從前的日子。

而且，雖然心裡一萬個抱歉，但就是事實的是，喪屍病毒清理掉百億人口，對於藍星來說也是刮骨療毒。

少了沉重的人口壓力，國際戰爭和摩擦就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回歸和平，留下來的人將有一個高速且穩定的發展時期。

更重要的是，幸存下來的人完成了進化。

異能者的出現給藍星的未來帶來了無限的可能，讓人微一展望，就熱血沸騰。

謝望山卻不像他樂觀。

不知道末世真相的他們現在還抱有強大的信心和希望，謝望山也不打算打破這份希望，一部分清醒的人負重前行，留給這個世界陽光燦爛，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