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死死咬著牙關,卻在不經意間溢出幾聲悶哼聲。
雖然微弱,卻像是一記重錘重重砸在了寧語汐的心裡。
心裡的酸澀翻騰上湧,儘數堵在了喉嚨裡,一時之間,她的眼淚流的更凶了。
她躲回到牆角,幾乎將唇瓣咬到發白才不讓自己哭出聲。
祝奕霖看到陸昱霆額頭密密麻麻的細汗,突然開了口。
“疼了就叫出來,這裡除了我又沒有彆人。”
陸昱霆幾乎快要把眉心擰成死結,低沉的聲音乾啞而又虛弱。
“少廢話!動作快點!”
一身的傷,祝奕霖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鐘才給陸昱霆上好藥。
他摘掉沾滿血的手套,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陸哥,彆嫌我囉嗦,最近無論如何都不能扯到傷口,否則你這一身的傷就會留疤,一旦留疤,嫂子遲早都會看到你身上的傷。
難道你想因為你這一身的傷永遠將嫂子推出去?”
陸昱霆撩起眼眸睨了他一眼,眉宇間隱隱浮現出一絲不耐煩。
“怎麼最近這麼囉嗦!”
祝奕霖輕笑一聲,輕輕幫他穿好衣服,然後扯過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以前倒是想囉嗦,我囉嗦了你也得聽的進去啊!現在不一樣了,有了嫂子我相信你自己能聽得進去。”
陸昱霆抿緊菲薄的唇,徐徐開口。
“從明天開始晚上再來換藥,不要選在汐兒在的時間過來。”
今天她會乖乖聽話,明天可不一定。
“那不行,換藥這種事可不是談生意,時間不合適就推後,我是醫生,什麼時候換藥我比你清楚。”
話音還未落,陸昱霆冰冷的視線就射了過來,滿含威脅的意味,祝奕霖平靜的對上他淩厲的眸子,聳了聳肩。
“陸哥,彆這麼看著我,阿景怕你我可不怕你,更何況以你現在的狀況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反倒是你,最好聽我的話乖乖養傷,不然我就告訴嫂子你身上的傷有多嚴重。”
“好好休息。”
他說著,在陸昱霆越來越淩厲的目光下溫柔一笑,端著托盤離開了。
走到門口,看到躲在牆角哭的眼睛通紅的寧語汐,腳步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一下,卻很快反應過來,面不改色的離開了病房。
寧語汐跟著他一起離開了病房,走的遠了,祝奕霖才停下了腳步。
“嫂子都看到了?”
寧語汐沒有否認,偏頭掃了一眼遠處的病房。
“他的傷如果養不好真的會留疤嗎?”
祝奕霖輕笑一聲。
“不這麼嚇唬陸哥,他怎麼可能會好好養傷?不過有幾道傷口因為撕裂嚴重縫了針,定然是會留疤的,嫂子心裡還是要有個心理準備,縫合再完美的傷口都會留下痕跡。”
寧語汐心底的擔憂被他的笑容撫平,她輕輕搖了搖頭,抿緊唇。
“我不會介意,隻是不想他帶著一身疤痕過一輩子。”
那些疤痕本來不屬於他的,可是卻因為她而留下了無法抹去的痕跡,心裡總會覺得可惜。
若是沒有她,是不是他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捕捉到她眼底的愧疚,想起陸昱霆在病房裡說的話,祝奕霖眸光閃爍了一下,柔聲開了口。
“有我在,我自然會將留疤的機率降到最低,嫂子放心。”
寧語汐扯出一抹笑,點點頭。
“祝醫生的醫術我自然放心。”
“最近幾天我會在陸哥的消炎藥中加些安神的藥,所以他會比平常嗜睡,是正常現象,嫂子如果發現陸哥總犯困不必擔心,他多休息傷才能好的更快。”
寧語汐點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
“你今晚需要在醫院再觀察一天,明天一早來找我,我帶你去做檢查。”
寧語汐神色一頓,下意識撫上了平坦的小腹,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不是……已經做過檢查了?還要做什麼檢查?”
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誤會了,祝奕霖淡淡笑了笑。
“嫂子彆緊張,不是因為孩子有什麼問題,是帶你去做彩超,難道嫂子不想看看孩子?”
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寧語汐緊繃的身體突然放鬆下來,垂下眼眸看著自己還沒有攏起的肚子,眉眼間的神色不由自主染上了幾分柔和。
“他……現在成型了嗎?”
祝奕霖淡笑著說道:
“之前忘了告訴嫂子,孩子已經六周了,現在基本初見雛形,明天做了彩超嫂子就能見到他了。”
清冷的小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寧語汐抬起頭,唇角的弧度緩緩擴大。
“好,我明天去找你做檢查。”
祝奕霖端著托盤回了辦公室。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角落,寧語汐這才收回了視線,低下頭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小腹,唇邊依舊掛著笑。
“你最近倒是乖,如果不是你剛剛成型,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感覺到爸爸受傷了,才沒有繼續折騰我。”
從昨天到今天惡心感少了不少,胃口也好了不少,也不知是因為她情緒的影響,還是這小東西真的這麼有靈性。
寧語汐收起思緒,轉身去了醫院走廊裡的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洗紅腫的眼睛,這才回到了陸昱霆的房間。
剛剛走進去,陸昱霆的目光就直直的盯著她,墨色的眸子裡流轉著幾分哀怨和委屈。
“阿奕都離開這麼久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寧語汐在床邊站定,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不是你把我趕走的?我以為是你不想讓我進來。”
陸昱霆覺得眼皮有些沉,卻還是強撐著精神輕輕笑出了聲,緩慢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剛才你離開的痛快,我還以為是你變聽話了,原來心裡還是藏著氣呢?倒是難得見你這樣耍小脾氣。”
這樣也好,隻要她願意把所有委屈、害怕和怒氣都發泄出來就好。
寧語汐抿唇不語,儼然一副我還在生氣的模樣,卻舍不得甩開男人的手。
陸昱霆控製不住的閉上眼睛,卻又快速睜開,不經意看到她微紅的眼睛,神色一頓。
“哭過了?”
寧語汐沒好氣道:
“我為什麼要哭?疼的人又不是我。”
陸昱霆低聲笑出了聲,在她的小手上輕輕捏了一下。
“嘴硬的小女人!”
明明就是在擔心他,明明就是哭過了,卻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