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昱霆就這樣坐在病床上看著她安靜的吃飯,心裡無比滿足。
短短幾天不見,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總感覺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認真的看過她。
視線一寸一寸描繪著女人精致的五官,看到她明顯的下頜線和消瘦的臉頰,陸昱霆微微擰了一下眉頭。
隻是短短幾天,她清瘦了不少,之前他養出來的臉頰上的軟肉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他不在,她到底是怎麼折騰自己,才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樣子。
想起顏宸羽與他提起的事,陸昱霆突然開了口。
“汐兒,我聽說我失蹤的第二天林家上門去要人?”
寧語汐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輕聲應道:
“嗯。”
“有沒有受欺負?”
寧語汐微垂著眼眸,頭也不抬的撥弄著碗中的米飯,說道:
“林婉然在我們手裡,林家還不敢拿林婉然的生命開玩笑,不過我們也不能一直關著她,林家當時隻是暫時被唬住,時間長了林屹安一定會想方設法救林婉然出來,現在訂婚宴取消,林婉然也生不出什麼事端,讓人把她放了吧。”
將林婉然放出來不代表她會放過她。
現在陸氏國際剛剛經過一次不小的動蕩,即使對陸氏國際沒有造成很大的影響,但是如果林家在這個時候添亂,會再次對陸氏國際造成打擊。
所以現在先將林婉然放出來,林家就算想往陸家潑臟水也沒了機會。
不過這段時間她要好好想想,該如何做才能讓林婉然失去她最引以為傲的一切。
聽著她語氣平靜的說起訂婚宴,陸昱霆眸光微微顫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縮,啞著嗓子問道:
“訂婚宴被取消,怪我嗎?”
寧語汐神色頓了一下,倏然抬起頭眸光清冷的看著他。
“陸昱霆,你應該知道我生氣並不是因為訂婚宴被取消,也不是因為外面的流言蜚語。”
什麼又被拋棄,什麼破鞋之類的言論,她從來不在乎。
因為她和陸昱霆是合法夫妻,就算訂婚宴被取消,也改變不了他們是夫妻的事實。
從她知道他的計劃之後就猜到這場訂婚宴不僅僅是給她一個儀式,也不僅僅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更是為了刺激宋燁生儘快對她斬草除根。
而這些她都不在意,因為她知道他想為她準備訂婚宴的心是真的。
唯一讓她生氣的,是他一聲不吭的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是他一心一意為她好,卻從未問過她願不願意用他的命作為代價來換得自己的一世安穩。
小女人的一雙星眸太過清冷,平靜的尋不到任何情緒,可是陸昱霆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一絲後怕,一顆心瞬間軟的一塌糊塗,不能將她抱進懷裡,他隻能放柔了聲音。
“我現在不是沒事了?你擔心的那些事都不會發生,彆生氣了,好不好?”
寧語汐低垂著眼眸不答,一口一口的往嘴裡塞米飯,喉嚨裡卻堵滿了酸澀,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米飯咽了進去,眼圈卻紅了一圈。
她聽不得他這般低聲下氣的語氣,就算心裡有氣,也瞬間消了大半。
可是她最近心裡太亂了,不僅僅是生氣,更是因為她自己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
她像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裡,找不到答案就隻能在死胡同裡亂轉。
帝江說她有些鑽牛角尖了,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心魔束縛住了。
但是想要逃脫,她還需要一點時間。
寧語汐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澀,放下手中的碗筷,扯出一張紙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走到了床邊打開了保溫桶。
“吃飯吧。”
陸昱霆的視線緊緊追隨著她,心裡輕輕歎了一口氣,眼底閃過一絲縱容。
喂他吃過午飯,寧語汐將保溫桶收拾好,交給了門外的暗衛。
沒過多久,祝奕霖端著一個托盤推門走了進來,向寧語汐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走到病床邊站定。
“該換藥了,陸哥。”
陸昱霆看向不遠處的寧語汐,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溫柔的輕哄。
“汐兒,你先出去。”
寧語汐淡淡看了他一眼,抿著唇遲疑了片刻,站起身往門邊走去。
手碰到門把手,她突然頓了一下,隨後打開門,沒過多久,又將門關上。
關門聲落下,祝奕霖挑眉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托盤。
“現在可以換藥了?”
陸昱霆往門口的方向掃了一眼,因為洗手間遮擋的緣故,他並不能看到病房的門。
不過既然會響起關門聲,那小女人應該離開了。
收回視線,陸昱霆點了點頭。
“上藥吧。”
祝奕霖俯身掀開被子,然後小心翼翼的脫去陸昱霆的上衣,一邊拆掉他身上的紗布,一邊問道:
“嫂子本來就在生氣,你又何必把她趕出去,就不怕嫂子更加生氣?”
沾染著血跡的紗布從傷口上扯下來,陸昱霆的臉色有些白,額頭沁出一層薄汗。
“會嚇壞她。”
祝奕霖扔掉手中帶血的紗布,繼續與他聊天,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倒覺得嫂子不是那麼柔弱的人。”
唇邊溢出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陸昱霆的聲音微微沉了沉。
“她不柔弱,但是她會自責。”
他又豈能猜不到他的小女人在想什麼。
他之所以任由她生氣,任由她不理他,就是想讓她發泄。
隻要她發泄夠了,想明白了,她就不會繼續自責。
否則這件事會成為她心中的一根刺,永遠留在她的心裡,拔都拔不掉。
躲在牆角的寧語汐微垂著眼眸,睫毛微微顫了顫,一滴淚掉落下來,重重砸在了地上。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濃重的血腥味飄過來,她快速抹去臉上的淚,輕手輕腳的走到牆邊,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入眼的便是刺眼的紅。
男人的前胸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肌膚,長長的鞭痕皮開肉綻,猙獰可怕。
寧語汐瞳孔狠狠縮了一下,手指猛然用力摳住白牆,才抑製住了喉嚨裡的聲音。
眼淚泛濫成災,不受控製的從眼眶中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