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散需要和水服用,何有選擇了便捷的丹藥。
一粒練氣丹入腹後,立刻有一股暖流自丹田處升起。
這股暖流在丹田處彙集成拳頭大小,沉寂了一會兒,緊跟著,何有周身的靈氣,仿佛受到了牽引一般,直直地鑽入她的經脈當中。
何有原本費儘力氣,也隻能聚集頭發絲大小的靈氣在經脈當中流轉。
可是現在通過練氣丹所聚集到她經脈當中的靈氣,幾乎是她自身能聚集的靈氣的十倍之多。
可頭發絲的十倍,也不過是十根頭發絲而已。
大抵因為何有本身的資質差,經脈狹窄,這靈氣陡然變多後,經脈有不能容納之嫌,何有便感受到了脹痛之感。
她心中訝異這練氣丹的作用,卻沒有立即打坐盤膝修煉,而是忍著經脈的脹痛,來到了書桌面前。
此時再看向聚靈符時,她腦袋的脹痛感消失了些。
雖然身體有些不適,可頭腦卻異常清明。
在燭光下,何有靜下心來,開始一寸寸用意念描摹起這書頁上的聚靈符來。
描摹到三分之一處,腹內那股暖流在緩緩消散,何有的腦袋又開始緩緩脹痛起來,她不疑有他,立刻又從瓷瓶裡倒出一顆練氣丹服下。
很快,脹痛感又消失了。
約莫到三分之二處,第二顆練氣丹的作用再次消失,何有如法炮製,再次服下了一顆練氣丹。
在第三顆丹藥的藥效即將用儘之時,何有總算徹底描摹透徹了聚靈符的走筆。
同時,何有也摸清了這個符號的本質。
這個符篆當中,包含了八個變形的“聚”字。
從字形上來看,便比原先的封鎖符複雜了不知多少。
最後一顆煉氣丹的作用消失之後,大概是剛剛描摹這符篆太久,心神耗費,何有覺得有些頭暈。
這種暈並非是何有的精神力太差,而是這副身體承受不了如此程度的精神耗損,這副身體,不論是經脈還是頭腦,都是肉體凡胎的素質。
儘管如此,何有也毫無睡意。
她唇色蒼白,眼神卻是亮得驚人。
她細細地研墨。
然後鋪開一張紙,閉上眼睛回憶了半晌,然後緩緩睜開眼睛,低頭,俯身,提筆,落墨。
何有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行雲流水一般自然。
燈火打在她的背上,在一側牆壁上留下了長長的黑影。
她寫字的速度很慢。
第一個聚字寫出來的時候,何有感覺周遭的靈力在慢慢朝她的手底聚集。
第二個聚字出來,靈力聚集的速度翻倍了。
第三個、第四個……第七個……
寫到第七個“聚”的時候,何有的額頭已經鋪滿了一層冷汗。
她唇色蒼白,隻覺得腦袋如同針紮般痛。
可何有的手卻穩得過分,仿佛沒有被這頭腦的難受影響分毫。她很會忍耐。
可是湊近了看,卻能發現,何有的手在以一種極快的頻率顫抖著。
仿佛有什麼在阻止她寫下最後一個“聚”。
理智告訴何有,她的手不能停下來,否則將功虧一簣。
一股腥甜從喉頭上湧,何有將這股腥甜生生咽了下去。
一筆、兩筆、三筆……直至最後一筆落下。
何有的身體陡然脫力。而何有手下的聚靈符也徹底完成。
四周的靈力受到牽引,一股可怕的吸力從聚靈符上傳來。
喉頭的那股腥甜再也壓不住,低頭,唇角溢出的血沾濕了她的衣襟。
然而她看向那紙上的符號,眼神如同炬火般明亮。
她成功了。
抬頭看向窗外,夜色已然到了底,天空泛起了亮白。
一宿未眠。
還有一個時辰便上課了,何有此時沒有時間休息了,她也並不打算休息。
她從瓷瓶中倒出了最後一顆練氣丹,一口服下,很快脫力的身體便慢慢充滿了力量。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何有便感覺到,這房間裡充盈的靈力比之前濃鬱了很多。
外界的靈力似乎在遠遠不斷地被吸引到聚靈符所在的位置,房間裡離聚靈符越近的位置,靈氣充裕度便越高。
可是這樣的靈力旋渦,再明顯一點,很快就會有人會發現異樣。
何有想到了什麼,從一旁的書的夾層裡,找出了之前寫好放在裡面的封鎖符。
然後在符紙背面用墨點了幾點,在窗口和門的位置各貼了一張封鎖符,四面牆壁,何有也都貼上了符篆。
每一向兩張,這正好對應了聚靈符八字對應的八方。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何有走出房門靜下心感受了一下,並未察覺到自己宿舍內有任何異樣。封鎖符確實有用,她走回到宿舍,又在門上重新貼上了符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內,何有就盤坐在聚靈旁邊,在練氣丹的作用下,她不斷催動靈氣到自己的體內,緩緩運轉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房間內的靈氣越來越濃。
等天全亮的時候,何有吐出一口濁氣,站了起來。
這聚靈符,能夠聚集八倍之多的靈氣。如今這房間裡的靈氣濃鬱程度已然驚人。
這從途徑上提升了她的修煉速度。
可是她的經脈無法擴展,儘管能引入更多的靈力入體,但是運轉速度仍舊很慢。
就像一條小溪,再怎麼製造雨水,這條溪也成不了河流。
一夜之內,何有耗費了四枚練氣丹,若是被吳夫子知道了,也要仰面歎息她浪費可恥。
而若是這煉器敗筆的主人知道何有一次便成功寫出了聚靈符,大抵也會長久默然。
何有看向那聚靈符,接連製作出了兩種符篆,她對於符篆有了一定的理解。
她以為人人都能畫符篆,這符術一途並非像正統修煉一樣受到資質的限製,然而卻需要時機。
何有因為殺氣濃鬱,輕而易舉便劃出了封鎖符。
這封鎖符裡的殺氣便是她自身的意誌所化。
而聚靈符則是在她服下了練氣丹,身上的靈氣波動增加了數十倍之後才勉強寫出來。
也就是說聚靈符需要畫符之人有“聚靈”的意誌或者天賦,沒有天賦,也可以創造假象——就比如她利用練氣丹去理解符篆,便是創造了一種假象。
若是有更厲害的丹藥,或者她能創造出更厲害的假象,那麼這聚靈符應當能發揮更大的威力。
經過一個時辰的修煉,何有臉色不再似之前那樣蒼白,可還是不太好。
精神上的損耗,並沒有那麼容易恢複。
何有盯著聚靈符許久。
她將《煉器敗筆》翻到最前面,看到了寫在前言的那幾行字。
她將那幾行字重新讀了一遍。
“禁製如同迷宮,將蘊含天地規則的符文篆刻在載體上,便可引動天地規則,小則呼風喚雨,大則山崩天裂,江河逆流,亦有催眠破神之術,較引動自然之力更為恐怖,能殺人於無形之間,而符文,便是最劣等的禁製。”
“載體……載體……”
她沉吟。
“這載體,可以是紙張,可以是武器。”
“那為何不能是人呢。”
何有的聲音回蕩在並不寬敞的宿舍內。
一隻手按在紙張上,她抿起了唇。
“所謂的意誌、精神力、神識。”
她停頓了半晌,道:“不過是念。”
“這世間的修煉,是先修力,即靈力,再入念,即所謂的神識等。”
“可我若以念入修煉之始,再改變力之基礎即我之資質,為何不行。”
*
這一日,何有來到學堂的時間比以往更晚一些。
她剛坐下,前後左右便有學子主動朝她打招呼。
“何有,早上好。”
“早上好。”
何有露出淺淺的微笑,有條不紊地從課桌裡拿出教本來。
最近何有變化很大,好像和之前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似的。
但是這種變化讓何有的同窗們感到很好,因為與何有交談變得格外舒服。
有人注意到何有今日面色不太對,便問道:“何有,你是不是沒休息好,還是生病了?感覺你臉色很差。”
這話一出,大家也都看何有的臉。
確實很蒼白。
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道:“是不是感染風寒了。”
“最近天氣變換大,確實很容易受風寒啊。”
“誒,我那裡有幾副治傷寒的藥,你要的話拿過去,我反正用不著。”
何有一個練氣一層,其實體質和普通人沒區彆,感染風寒也很正常。
何有朝周圍人笑笑,隻表示自己沒事。
說著她又用袖子捂著唇咳嗽了兩聲。
昨晚咳血,她的嗓子不好。
咳了兩聲,面上便湧上了紅意。
有人由不由盯著何有出了神。
“要不你把那藥拿去吧,我看你……”
何有朝那人望了一眼,笑了下,垂下眸子:“多謝,我沒事。”
那人隻覺得心跳似乎有些快。
何有並未察覺。
她低頭,便繼續接著先前的思緒思索起來。
很快夫子進來了。
進入課堂之後,何有發現了自己今日的異常。
平日聽取夫子上課的內容,何有遊刃有餘,夫子講的知識點,何有也是在夫子講後便自然能記憶下來。
可是今日她的頭腦轉動的速度卻似乎格外遲鈍。
並且在夫子講完一個知識點之後,何有居然將前面的東西,下意識遺忘了。
意識到這點的何有臉色又蒼白了兩分。
下午學堂下課的時候,何有拿著自己的東西,快步往宿舍走。
卻正好在半路碰到了來找她的謝如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