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一個秘密,半袋白糖(4更)(1 / 1)

草原牧醫[六零] 輕侯 6584 字 3個月前

“你彆撒謊啊!”

“真的假的?”

“立馬見效?摸幾下真就摸好了, 不吃奶的羊羔子就吃奶了?”

戶主們各個興高采烈,一邊高聲問,一邊哈哈嗬嗬地笑。

趙得勝推開還扯著他的人, 手指頭指天:“指天為誓!這還能撒謊?你們不信的自己去看啊!”

戶主們有的抓耳朵有的撓腮, 有的真大步離開, 結伴往孟恩家的棚圈走去。

過了一會兒,又陸續有人回來, 口中嘖嘖稱奇:

“真的治好了, 那小羔子吃飽了奶, 在棚圈裡溜達呢,把孟恩稀罕得什麼似的。”

大家討論半天,紛紛轉臉去問林雪君:

“怎麼治的?按在地上摸兩把就好了?還是你給它針灸了?”

林雪君扯唇笑, 反問:“大叔, 那我能不能當咱們大隊的獸醫衛生員?”

“有這兩下子, 那肯定能當啊。我家照看的那幾頭牛羊, 也有那乾吃不胖的,就是比彆的牛瘦, 但也不拉稀也不咋地的,就是不長肉, 回頭你也給我看看唄。”一個倒戴頂雷-鋒帽的大叔笑著走過來。

其他蒙族戶主也紛紛跟大隊長表態,自己家也有生了小病的牲畜,能不能都請林雪君去看看呢。

大隊長一時還有點回不過神來,他們幾個剛才還替林雪君擔心呢,怕她萬一沒治成, 再想壓住這幫戶主們,可不太容易。

哪成想呢,居然治好了。

他一直盯著林雪君和羊羔來著, 她明明既沒有給它吃藥,也沒有給它紮針,就把羊羔子轉來轉去的檢查了一圈……

真不可思議。

這也能治……怎麼就治好了呢?

想不明白,大隊長嘖了兩聲,依次應和下蒙族戶主們的請求,一一記下來了準備一會兒翻譯給林雪君。

眾人議論紛紛間,林雪君做第七大隊獸醫衛生員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再沒有人有意見,大家隻關心一件事,那就是林雪君到底是怎麼把羊羔治好的。

偏偏林雪君就是不講,大隊長交代完明天各個牧民去林雪君那裡領給初生羊羔吃的土黴素等事,林雪君還是沒說出治療羊羔的方法。

戶主們心心念念,探頭探腦地互相問:

“你看著她是怎麼治的了嗎?”

“我沒看到啊,我以為治不了,就溜達去門口抽煙了。”

“你呢?”

“我一直盯著她來著,眼睛都沒眨,我也沒看到。她就沒治,她就摸了摸羊吧?”

摸不著頭腦,摸不著,真的摸不著!

大隊長宣布散會,戶主們不依不饒,追著林雪君邊走邊問:

“咋回事?你咋治的?”

“秘密。”林雪君歪過頭來,一雙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這孩子一看就聰明,眼睛那麼亮。不過心裡揣著壞主意呢,就是不告訴大家答案,太壞了!

“你告訴叔,叔支持你做獸醫衛生員。”

“除非你挺我做獸醫,我才告訴你。”林雪君轉過臉來,笑彎著眼睛,直直盯住對方。

獸醫比獸醫衛生員更高一級,工資也更高。整個呼色赫公社,這麼大一個場部,也才2個獸醫。

她這才當上大隊的獸醫衛生員,就想著當獸醫了,心真野嘿。

大叔戶主摸了摸鼻子,挑眉道:

“你這丫頭,這我能說了算嗎?”

“那等我做了獸醫,我再告訴你。”林雪君治好了羊羔,現在也不怕這些長輩們了,挑起下巴,爽朗地笑著應答。

“你這不是要急死我嘛,你啥時候能當上獸醫啊?這麼長時間,那能不好奇嗎?我不得天天琢磨啊?多難受啊……”

“哈哈哈。”

“哈哈。”其他人聽著忍不住哈哈大笑。

林雪君也跟著笑,隻是嘴巴緊得很,怎麼笑鬨都行,就是不說怎麼治的。

可把這些老家夥們好奇壞了,實在打聽不到,隻好交頭接耳地瞎猜,吵鬨著各自歸家去了。

大隊長交代一句明天早上讓林雪君去倉庫那邊取土黴素等獸藥,林雪君應一聲,便在黑暗中轉向知青小院。

穆俊卿大步跟上來,“我送你,林同誌。”

“謝謝穆同誌。”林雪君埋著頭,專門去踩路邊上沒有清掃過的雪地,將雪踩得嘎吱嘎吱響。

轉回頭看了看沒有其他人跟上來,穆俊卿悄悄湊近林雪君,小小聲地問:“所以,到底是怎麼治的啊?”

林雪君被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逗得噗嗤一聲笑,隨即便再也忍不住,仰起頭朝著天笑。

今晚月色很亮,月光照在雪地上、冰上,反射出的光將四周照得更亮。

林雪君的笑臉也照得亮了,她大笑時半遮半掩的眸子也閃著亮光,睫毛上的霜晶撲閃撲閃地,像小鳥抖顫的翅膀。

穆俊卿有些不解地看她,看了一會兒也跟著她笑,笑了一會兒又追問:“你告訴我吧,我還有一袋糖,分你半袋。”

“我告訴你了,你會後悔分我半袋糖的。”林雪君最近愛上了饅頭蘸白糖,越吃越甜,越吃越香。

她早就覬覦他的白糖了,但這麼容易就換來了,怕他要後悔得扼腕。

那可是他千裡迢迢從家裡背過來,在這荒僻邊疆,特彆特彆貴重的白糖啊!

“沒事,我就當獻給人民的獸醫了。”穆俊卿戳了戳眼鏡框,認真道。

他仍看著她,等她的答案。在她歪著腦袋拿眼睛瞄他,想確認他說的是真是假時,再次認真道:

“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治的,我明天早上就把半袋白糖給你送到知青小院。你要是不放心,我現在回去給你取也許。”

“哈哈,不用。”林雪君說罷,又怕他誤會她是不想要他的白糖,忙追加道:“不用現在去取,你明天給我就行。”

明天早上她就可以和衣秀玉喝著放了白糖的米粥,吃著饅頭蘸白糖,配著鹹菜卜留克絲兒了。

光想一想都覺得美得很!

“那你說吧。”穆俊卿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眼就快到的知青小院,搓了搓手,探頭將自己耳朵湊了過去。

林雪君清了清喉嚨,這才湊近他,噴著熱氣小聲道:“小羊羔身體其實沒什麼毛病,它之所以不吃奶,不是它不想吃,而是它每次去吃奶,鼻子就痛得厲害。”

“它鼻子為什麼痛?”穆俊卿將自己從帽子下鑽出來的卷卷毛塞回帽子,撓了撓被那撮卷毛搔得癢癢的眉毛,睜大眼睛追問。

“因為它在棚圈裡玩的時候,不知道是從羊媽媽的飼料裡,還是哪裡,拱出一顆麥芒。麥芒脫水曬乾後,變得更硬了。被剪斷剪短後,斷口處的小刺比魚刺還硬還尖。它被小羊羔拱進鼻子裡,麥芒卡在它鼻腔的軟肉裡。小羊噴鼻的時候,把它卡得更深了。它雖然還沒有把小羊鼻腔戳破,但是每次它仰頭去喝奶的時候,鼻子一擠壓,麥芒都會刺得它很痛很痛。次數多了,它就不敢去喝奶了……”林雪君雙手揣在袖口裡,站在雪地中不時跺腳,笑嗬嗬望著穆俊卿,慢慢講出小羊不吃奶的道理。

她用針灸用的最長最粗的針,將麥芒從羊羔鼻子中夾了出來,現在正攥在手心裡呢。

“……”穆俊卿不敢置信地看著林雪君,聽到答案後的他,好像更震驚了。

“你答應了要給我半袋白糖的,可不能耍賴。”林雪君說罷,朝著他擺擺手,便大步跑向知青小院。

她跑到門口時,回頭看,發現他還站在原地,忍不住又笑起來。

那串笑聲漸遠,之後被關進門內,聽不到了。

穆俊卿轉過頭,望著知青小院,忽然也低低地笑起來。

林雪君敢確定羊羔沒彆的毛病,能查到羊羔鼻子裡有問題,也是她的能耐。

彆人不懂獸醫知識,就不敢確認羊羔其實很健康,那搞不好就要開始瞎治了。

這不就是知識的另一個作用嗎?

排除法排除掉了其他病,才能專心去找病症之外的問題,這也是獸醫才能做的嘛。

穆俊卿點點頭,並不覺得自己用半袋白糖換來的答案很不值,反而覺得更有意思了。

進而,他又想到如果不是林雪君發現羊羔鼻子裡的麥芒,哪怕是這樣明明沒生病的羊羔,最終也還是會活活餓死。

牧民們到最後都不會知道,羊羔的死其實隻不過是因為那一截小小麥芒。

林雪君仍然很厲害。

他想起林雪君從凳子上站起身,走向小羊羔時的表情……

她在這片土地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可是……他自己呢?

穆俊卿縮起脖子,低頭頂著風,走向男知青們住的蒙古包,開始思索自己未來的方向。

耳邊風聲呼嘯時,他隱約好像還能聽到林雪君的笑聲,便忍不住回頭去看。

知青小院逐漸變得遠了,玻璃窗內亮的燈也幽幽得,越來越黯淡。

走到蒙古包前時,穆俊卿忽然有了些想法。

頂著寒風,他埋頭繞包走了好幾圈,那些想法越來越明晰,逐漸從一個念頭,變成了執行方案。

他開始隱約知道要怎麼辦,要朝著哪個方向走。

在林雪君未參與的時刻,她的選擇,觸動了身邊人,給了他啟示,成了他人生中重要的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