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的辦公桌旁邊站著兩個人。

宋宸、王學軍，此時正看著眼前的那塊小小的手機屏幕。

“這是……江川的手機？”

“意思是……被帶到卦師聯盟的，竟然是江川！？”

“而且被帶到卦師聯盟之後……他甚至還活著！？”

王學軍此時此刻才了然，這一段時間那個突然間從基地回來的江川，竟然是那個克隆體！

而被帶到卦師聯盟的那個，竟然是江川本體！

這簡直是荒謬到了極點！

“怎麼發生的！？”

“你們倆不跟我說也就罷了，怎麼許衫連個屁都沒放！？”

“那基地該說不說還是我在掛著管理名字吧？”

周山揉了揉太陽穴，然後開口說道：“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就說你幫不幫忙吧。”

王學軍深吸了一口氣：“幫！”

“怎麼能不幫？”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這番話。

但是馬上他就又有些泄氣：“你叫我過來的意思我也明白，不就是想從這個江川的好朋友沈靖的嘴裡問出來江川的下落嗎？”

“然而其實我對江川的了解也有限。按照資料上來說，這沈靖和江川的關係是十分親密的，按照老話來說就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

“把我叫過來……能有什麼用？”

“三言兩語就被識破了。”

聽到這番話，周山和宋宸對視了一眼。

而這個對視，讓王學軍立即感覺到了有些不妙。

三人面面相覷，王學軍狐疑的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周山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必須強調的是，現在隻是有可能。”

宋宸也緊跟著說道：“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們並未對沈靖發來的消息做出任何回複。”

“他突然間傳來了信息，按照這種情況來看……”

“得把握機會。”

“這是個發現卦師聯盟所在的機會。”

宋宸的語氣很沉重。

而王學軍臉上的表情很精彩，他看著周山和宋宸的表情更加怪異了。

而緊隨其後，周山則是繼續說道：

“何騰正在來的路上……”

“我讓他去找江川的下落，而這小子這段時間甚至都沒有出燕京……”

“應該很快就能趕到。”

“現在沒有被異象纏身的甲上就隻剩下這一個了。”

周山說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學軍抬起眼鏡，揉了揉鼻梁，突然問道：“那你們叫我來？”

“這套話的事情，我可不行。”

周山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你是不行。”

王學軍：“……”

他無語，然後突然一愣，瞳孔瞬間放大：“你是說？”

周山點了點頭：“我們需要九行的幫助。”

……

此時，在卦師聯盟秘密基地的某間“教室”之中。

沈靖正擺弄著手機，略有些枯燥的等待著可能並不存在的回複。

他的手機沒有被收走。

而這原本是因為他是以冬令營集訓的名頭出來的，所以在每天的某些特殊時間段，他需要和母親取得聯絡。但這個名頭也很實用，畢竟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為了高考衝刺的冬令營，學生們除了聯絡家長之外，是不需要手機的。

所以除了中午這段時間之外，沈靖其實也是摸不到手機的。即便是中午這段時間，一般來說也在李淳風的視線之下。

然而今天李淳風因事突然走開，而沈靖的突發奇想，又出乎於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圍繞著江川的特殊命理因果，這場悄無聲息的滲透，即將開始。

沈靖自然不知道自己正面對著什麼。

伴隨著何騰到達機構總部最高層……

在手機面前站著的，是兩名甲上、一名甲二、一名肩負著技術組和計劃組重任的總部高層。

這陣仗，可以說是十分豪華了。

然而對於沈靖來說，這一切都隻是尋常。

這隻是一次對於自己老友的問候，是一次細小懷疑的驗證。

無關緊要，隻是隨手一個問題而已。

【你最近怎麼樣？】

沈靖敲擊著手機測緣，看著聊天界面，無奈的想著：

“看來是沒有回複了……”

“難道說川哥是真把事兒都給忘了？”

“車禍了？這麼狗血嗎？”

而此時，沈靖沒有注意到的是，江川眼前的書，已經很久沒有翻閱過了。

江川也並不如他表現的那樣沉浸在了知識的海洋裡，他此時此刻正小範圍的散發著精神力，觀察著沈靖的手機屏幕。

“這……”

“看來我演的很成功啊。”

“不過你是注定得不到回複嘍。”

……

何騰此時已經得知了眼下正在面對著的事情。

他語氣仍然慢條斯理，但是語氣之中的驚喜卻是在兩人面前一覽無餘。

“還有這種好事？”

王學軍去臨時啟動九行，現在這辦公桌邊還是保持了三個人的數量。

宋宸則是對於何騰臉上的表情有些氣憤：“你怎麼來的這麼快？”

“讓你去找江川，你是不是當做放假了？”

何騰攤了攤手，對於這件事情毫不在意的開口說道：

“不是當放假啊，你也知道我想找江川就肯定要與卦師聯盟那邊的乾擾碰撞，想要確定江川的方位，太激進容易暴漏江川的位置，慢慢滲透自然需要時間。”

“哪裡有那麼容易。”

宋宸聽完解釋也沒說話，而周山反而是不在意這件事情一樣，他看著何騰說道：

“如果接下來能確認到江川的位置……”

“營救任務就得靠你了。”

“卦師聯盟的情況我們現在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你也知道，正面和卦師聯盟碰撞，我們沒什麼勝算。”

何騰點了點頭，比了一個ok的手勢：“明白。”

……

另外一邊，王學軍在啟動九行。

雖然是在操作著想要重啟九行，但是他其實是有點莫名其妙的。

這就又要重啟九行了？

距離封鎖也不過是兩個月時間，怎麼這就又要重啟九行？

周先生……是覺得無所謂嗎？

“不過反正也不算是正式的重啟。”

“隻要開放一部分邏輯路就可以了。”

“……”

“總覺得怪怪的。”

那顆巨大的球體之內，翻滾著氣泡。王學軍正在將一根根電極拔出。

他操作的速度奇快，雖然手中握著操作說明，但基本沒有看。

原本插滿了的長針狀電極的球體，此時被他拔出了一小片面積，而這就是負責處理接下來對話需要使用的邏輯門。

檢查了一下電腦上的代碼運行情況，然後才輸入密鑰，確認重新啟動九行。

那塊全息光屏上很快變黑，然後立即進入了重新加載的界面。

【你好，歡迎訪問九行智能。】

王學軍並沒有在意這個簡單的載入界面，而他沒注意到的是原本的“使用”二字，變成了“訪問”。

畢竟是機不可失，可能很快就會與那個叫沈靖的年輕人失去聯絡，他不得不迅速將九行整備完畢。

正式進入操作界面後，便是立即開始加載江川的聊天習慣。

從人格模擬載入開始，調取聊天數據，分析當時虛擬實境之中江川的語氣語調……

不出幾秒時間，九行就完成了這一切。

即便是早已熟知九行的能耐，在看到這一幕時，王學軍仍然不免心中震撼。

但他當然並未沉浸在震撼之中。

在聊天人格模擬完成之後，王學軍就立即簡短的向周先生說明了使用方法。

“嗯……”

“你隻要正常輸入你想要告訴沈靖的消息就可以了。”

“發送過去的信息，將會由九行識彆後更改。”

……

與此同時。

沈靖仍然在盯著手機屏幕，寄希望於真正的江川會給自己回複消息。

說實在的，沈靖此時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恐懼。

在身邊看書的，這個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同吃同住的家夥，看起來和江川一般無二，可實際上卻有太多細節上的異常。

那是一種似乎是從靈魂深處湧上來的寒意……

眼前的這個江川……是一種似是而非的疊加態。

看起來像，甚至舉手投足之間都有那麼一絲絲的神韻，但是沈靖卻怎麼也不能相信，眼前的這個江川就是江川。

就好像是突然間有一天回家，母親在等著自己吃飯，可是拿起筷子開炫的時候，卻突然間意識到今天母親沒有強調自己吃飯的姿勢。抬起頭來剛剛想要提問，這才注意到母親臉上的痣……位置變了。

這種恐懼感，正和此時沈靖所感受到的有那麼幾分相似。

可沈靖無法確定。

記憶消失會有很多種不同的症狀，或許也留有一些原本記憶之中的習慣也不一定？

所以他想試試，看看自己發過去的消息，到底會不會有回應？

如果有回應，那不就說明……身邊這張桌子上坐著的江川，是假的！？

但是等待了許久。

並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笑了笑，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多心了。

沈靖打算熄滅手機屏幕，扣上手機，放棄這個鬼迷心竅一般的怪異幻想。

可是他嘴角的笑意馬上就僵住了。

他在屏幕上看到——

【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當沈靖驚訝無比的時候，江川的瞳孔也細不可察的猛然收縮。

“啊？”

“誰拿我手機了！？”

江川已經在這個彆墅區生活了幾天時間，他一直以來都偽裝的很好。

一直到這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才有點收不住了。

他滿臉漆黑的想著：

“不能亂翻我手機吧？”

“我還不想換個星球生活啊！”

……

周山的辦公室裡。

他正在和宋宸、何騰以及九行說明最後的情況。

“需要注意幾點，第一，我們不能暴露江川本體正在那邊。”

“第二，我們不能明確的暴露出想要知道地點的意圖。”

“第三，考慮到此時提問的或許會是卦師聯盟的人，我們必須要將這個身份偽裝成功，尤其是這沈靖也是江川的好友，我想以江川的性格，一旦沈靖出現問題，他八成是會在那基地裡大鬨一通然後痛快赴死了。”

“以上幾點，九行，你知道了嗎？”

全息光幕上，一個由符號組成的笑臉出現，隨即便是一個OK的手勢。

……

此時，九行已經和沈靖發過去了幾句廢話。

【沈靖：你最近怎麼樣？】

【江川：怎麼樣？】

【江川：最近怎麼樣？這是什麼官腔啊？】

【江川：莪不管你是誰，快把手機還給我靖哥！不然我要報警了！】

沈靖看到了這番話，立即揚了揚眉毛，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而江川借用精神力看到這番話，卻是再次心神巨震。他困惑至極，感覺這話的確是自己該說出口的話來，但是……自己也沒帶手機啊？那這個時候說話的是誰？那個克隆體已經完全取代自己了？難道說周先生他們根本沒注意到被帶走的是本體，而克隆體留在了基地？

不能吧？

周山感歎道：“現在的年輕人……是這樣交流的嗎？”

【沈靖：你在說什麼胡話？你靖哥跟你客氣客氣罷了。】

周山看著這話，然後對九行說道：“找我有事嗎？”

【江川：找你爹乾啥？】

周山、何騰：“……”

宋宸滿臉詫異：“不好！這樣一定會被識破是人工智能在對話！哪有這麼說話的？”

【沈靖：我沒事，就是想問你有沒有事。】

【沈靖：好久沒聯係，我怕你死了。】

宋宸：“……”

“這樣也可以？”

他搖了搖頭：“現在這年輕人，謔！”

周山又立即對九行說道：“你在學校怎麼樣？現在也放假了吧？準備去哪玩啊？”

周山在試圖將聊天朝著有用的方向去。

【九行提示：放假一事對於高三學生來說並不存在，是否進行優化？】

周山點點頭：“調整，以不被暴露為最優先級。”

“但是這個在哪的問題也要旁敲側擊。”

【江川：也沒有好久吧？其實也就七八天？上次聊天，不是在元旦嗎？】

【江川：大才子，最近成績咋樣？有沒有進步啊？彆到時候連二本都上不去。】

【沈靖：用你說？】

【沈靖：老子現在就在惡補，等到高考成績一出，你靖哥哥的分數，會直接驚豔所有人！】

【江川：吹牛逼吧。】

【江川：還驚豔所有人呢……青市有這麼牛逼的補習班？】

【沈靖：你咋知道我在青市呢？】

【沈靖：有沒有一種可能……】

【江川：可能你大爺，阿姨能讓你出去浪？】

【沈靖：我真不在。】

【江川：不信。】

【沈靖：賭點啥的？】

【江川：賭唄，當年陳刀仔以下省略，現在我賭你就在家裡，贏你五塊，不成問題。】

【沈靖：五塊？老子贏定了。】

【沈靖：[圖片]。】

【江川：[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看著這流暢的對話，看著突然間發來的那張圖片，周山三人面面相覷。

雖然沒有完全按照周山的思路來，但實際上九行更出色的完成了任務……

隻是他們不知道，江川現在心裡也開始有些恐懼了。

“媽的，這小子說話和我真的像！”

“我怕不是被替代了？”

“他甚至還能用老子的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