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市機構二號辦公樓，地下秘密倉庫。
陳星楊坐在椅子上，點了一根煙。
香煙點燃處的火光不斷明滅，他正坐在兩台巨大射燈的陰影之間，隔著七八米看著對面的魚缸，沉默不語。
他當然早就已經知道了事件的來龍去脈。
青市機構也收到了移交“貨物”的調令。
這隻吸血鬼將會隨著青山安樂墓之中的一些石像以及安樂石像殘片運送回燕京，然而在此之前，他收到了來自於總部的秘密任務，讓他在血族傑克被運往燕京之前，得到一些問題的答案。
陳星楊問道：“還不說嗎？”
傑克嗤笑一聲：“我不會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
“不就是被當做實驗體？”
“我想通了……”
“既然不會死，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一樣一樣的償還……”
他的聲音及其虛弱，一直躺在銀質器物之上，他雖然不會死，但是也會越發萎靡虛弱。
而陳星楊則是覺得江川做的有點太過火了，這吸血鬼現在沒有一點配合的意思。
要是換成那個純真無邪的他，自己的工作還好做的多。
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陳星楊繼續說道：“我的問題不過是你的一些個人信息，還有血族在侖敦的勢力範圍以及數量……”
“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已經沒有意義。”
“而且本質上來說也不會危害到你們血族。”
“快點說吧，我也方便儘快收工。”
傑克沒有回應。
而陳星楊則是繼續說道：
“你不說其實也沒關係。”
“我用你的血液寄了一封信去侖敦。”
“你的住址還是很好查明的。”
“會有一些你的麾下遠渡重洋來到這邊，和我的人碰頭。”
“你現在說，他們就少遭點罪。”
傑克驚愕的看向了燈光的陰影之中，他奮力的猛拍魚缸內壁，罵道：“你簡直是惡魔！”
陳星楊表情平靜，身為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這對於他來說隻是小場面。
拿捏犯人是他的拿手好戲，無論犯人是不是人。
他笑了笑：
“我再退一步，你說點你的個人資料就好了。”
傑克愣了一下，自己已經落入敵手，砧板上的魚肉，這些自己的事，說不說其實無所謂了。
他現在的堅持，隻是不肯背叛自己的族群。
姓名年齡，覺醒記憶是誰，有什麼能力。
聽到這些，陳星楊點了點頭：“不錯。”
“再聊聊吧，我對你很感興趣，對你們這個族群也很感興趣。”
“你們是以家族為核心嗎？”
傑克點了點頭。
他從自己身上說起，描述了一下血族的權利分工，也略微提了一嘴與侖敦其他血族家族的大概情況。
陳星楊又問道：“吸血鬼傳說起源在羅馬尼亞，這事兒是真的嗎？”
傑克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曆史。
陳星楊似乎真的很有興趣，他繼續提問道：“你的族人滲透到什麼地步了？侖敦作為核心城市，你們已經滲透了大量關鍵性人物吧？”
傑克表情變了變：“我隻會說與我有關的事情，你答應過的。”
陳星楊點了點頭：“那是當然的。”
“我言出必行。”
傑克聽到如此誠懇的語氣，一方面是下意識的放心了點，另外一方面又極大程度的提高了警惕。
但是自己的信息而已，對於自己的家族不會有什麼危害。
自己把能說的都說了，那些被那封信騙到這邊來的同族，自己幫忙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陳星楊他隨後說道：“算了，既然這件事你不說，我也就不問了。”
“我換個問題。”
“你們這個族類擁有綿長的壽命，你能覺醒相關能力當然是有相關方面的基因。”
“為什麼你之前不知道自己是血族？”
“如果沒有記憶覺醒，那你會像是普通人類一樣生老病死？”
傑克不知道這個正在詢問自己問題的人擁有著超出常人的微表情分辨能力。
他隻是聽到對方真的換了問題，而不是旁敲側擊，反而認為這個坐在陰影裡的人，比那個年輕人應該可信一點。
此時這個問題他也沒有回避：“是的，如果沒有記憶覺醒，我體內那部分基因應該會一直沉睡。”
“我會像是普通人一樣，衰老，死亡。”
“至於其他古老的血族為什麼沉寂，為什麼這些基因會沉睡……”
“真正的原因我不知道，但在我的覺醒記憶裡，有這樣一段詩歌。”
“莉莉絲離開了血之海，血族需蟄伏，等待迎接莉莉絲重臨。”
莉莉絲？
陳星楊揉了揉眉心，又點燃了一支煙，繼續詢問著傑克相關的話題。
一直到幾個小時之後，陳星楊才停止了提問。
他站起身來，從陰影之中走出。
傑克這才第一次看到這個中年人的模樣。
陳星楊開口說道：“你的配合我很滿意。”
“我會按照約定，不對你的家族動手。”
傑克聽到他的承諾，心中也踏實了一些。
而剛剛這句話，陳星楊的確沒有撒謊。
他們雖然獲得到了不少這隻血族的鮮血，但其實“信”還沒有寄出去。
陳星楊轉身離開，離開了這個地下倉庫。
借著路燈，他看著手中的那份文件，翻閱著，看看自己是否有什麼遺漏。
這份文件的標題是赤紅色的大字——
《取代“血族-1A”滲透計劃》。
什麼血族在侖敦的勢力範圍和數量？什麼血族的後續計劃？什麼教廷實力分配和主教能力詳解？
這些問題，都隻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傑克自以為沒用的個人信息，才是啟動這個計劃的核心。
會有人取傑克而代之，通過這樣的身份，來撬動更多的信息。
情報戰早已打響，拿到這麼個血族伯爵個體，他們肯定要物儘其用。
接下來，傑克的家族將會迎來一個時不時寄去信件的新主人，而他們不會有任何察覺。
甚至血族如何根本不重要。
一個潛伏計劃正在悄然展開，從這個血族家族開始，情報網將會逐步向外擴散。
單向透明，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
江川回到寢室，打開了電腦。
假期已經結束……要重新投入到緊張的訓練修行之中了。
“精神力第五講的同時控製五隻小白鼠的訓練也得開始了。”
“還有匕首技巧訓練。”
“匕首精神力外延的使用訓練，也得儘快開始。”
“……”
“儘快提升實力，才是揭開秘密的關鍵手段。”
“什麼時候能完全調用精神海之中的那些力量，就應該能安全的多了。”
“馬上就是培訓的第三階段……”
“不知道第三階段培訓是什麼？”
“第一階段是八十公裡跑步，提升身體素質的綜合水準。”
“第二階段是銅人陣，提升對敵技巧，提升爆發能力……”
“那第三階段，就應該是精神力的培訓了？”
“第二階段二十萬拿到手，第三階段的獎金應該也不錯……”
“不知道是怎麼個培訓法，不會是和短視頻裡的課程差不多吧？”
江川一邊看著電腦屏幕上的視頻，一邊想著這些事情。
接下來這段時間的日程安排，得更緊湊一些才行了。
雖然江川能夠在夢境世界中冥想，更高效率的提升精神力，甚至幾乎24小時都可以讓自身處在訓練之中，但是江川自己仍然感覺時間不夠。
尤其是在經曆了青山事件之後，在那些高端戰力面前，自己基本沒法還手。
要不是自己的夢境特殊，怕是進墓就代表了死亡。
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特殊夢境，那安樂公主估計也不會挑上自己……
甚至自己應該都不會出現在這個機構裡。
江川沒有再細想這些事情。
他已經選好了今天的伴睡視頻，這是一條時常49小時的視頻，講課人是一名道骨仙風的老者，課程名字叫做《常用符籙初級探索》。
從機械維修到藥理醫學，再到現在這堂符籙課程……
知識都學雜了。
雖然課程名字裡提到了“常用符籙”，但這位老者開口的第一句話是：
“經常應對僵屍、血屍的道友都知道，想要克製這些邪物，就必須準備充足的符咒，這些符咒在關鍵時刻可以起到保命的功效……”
聽著老道說的話，江川覺得自己這輩子也用不到這些東西。
而且“經常應對僵屍血屍的道友”？
這課程的受眾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啊？
上哪經常應對這種東西去？
雖然是吐槽，但是江川心裡也知道，現在這年頭，有點啥都不奇怪。
畢竟山海經裡的各種奇異妖獸正在輪番出現，此前曹老師給看過的那些照片上，海裡山裡還有更誇張的東西存在，隻是自己現在知之甚少而已，那僵屍類似的玩意兒，或許也有吧？
播放著視頻，調整好音量，江川上床睡覺。
……
10月1日。
一早，所有青市機構培訓的學生們都收到了一條老師發來的信息。
江川自然也看到了曹誌剛老師發來的消息。
曹誌剛：【今日理論課，帶好你們的手機，今天要給你們安裝一款總部開發的軟件。】
“軟件？”
“什麼軟件？”
江川看了一眼電腦，心裡琢磨著不會是機構短視頻APP終於上線了吧？
早就猜到這個視頻軟件肯定早晚得面相大眾，如果先從機構培訓生入手，也是理所應當。
但是江川猜錯了。
當他坐在教室裡剛剛安裝好這款軟件之後，他看著這款沒有名字、圖標是一條龍的軟件，表情有些意外。
“這是個啥？”
曹誌剛老師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今天各地機構的培訓生都會注冊這款軟件！”
“下載安裝完畢之後，就按照流程開始注冊！”
“注冊信息如實填寫即可！注冊完畢後就能正常使用了！”
江川點開軟件，看著這款軟件的界面有些意外，它就像是一個半成品。
和現在各種軟件精致的設計和精美的UI不同，這個軟件看上去粗製濫造到了極點。
像是遠古版本的12306購票軟件。
除了能用之外，沒有任何優勢。
江川默默的開始注冊，雖然曹老師說信息如實填寫，但是需要填寫的選項不多。
除了所在機構之外，就是姓名和所處班級了。
很快輸入好了信息，江川點擊了一下注冊按鈕。
在緩衝標識持續了片刻之後，一行字在手機屏幕上彈了出來；
【恭喜青市分機構，一班，江川，注冊成功。】
接著，才算是進入到了正式的軟件界面。
界面下方有四個標簽按鈕，依次是“新聞”、“功績”、“排名”、“用戶”。
剛點進來，就像是正常的新聞軟件一樣，有一列各式各樣的信息。
【9月30日，機構工作人員在東海海濱擊殺一隻怪魚，在作戰過程中，工作人員展現了團結合作的……】
【9月30日，外勤七組的劉忠運（甲四）在任務執行過程中不幸犧牲，感激劉忠運同誌為機構的奉獻，沉痛悼念。】
【9月30日，機構工作人員破獲一起情節嚴重的走私案件進入收尾階段，在本案的偵破過程中，工作人員展現了機敏睿智的……】
“……”
“這啥新聞啊？”
時間模糊，地點也沒有，除了已故人員還有個名字，其他人員一律以‘工作人員’代指。
雖然很明顯這個“走私案件”應該就是江川他們前兩天在盛景酒店抓住的那隻吸血鬼，但是看著這個信息，就感覺很奇怪，要是保密就都保密，這說了像是沒說的新聞，搞出來有啥意義？
而考慮到剛剛曹誌剛老師說的話，江川也略微理解了一些。
這應該是讓正在培訓的學生們做好心理準備……
青市機構的培訓是在8月4號開始的，現在已經10月1日，接近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也就是說，總體培訓時間已經過半，再過兩個月，培訓生們就要真正投入到各地開始執行任務了。
這些訃告，這些各地的任務結果，雖然語焉不詳，但也能讓同學們知道即將面對著的到底是什麼。
此時，唐宋明的聲音從江川的身邊傳來：“在下排1156名，不知江兄排名幾何？”
另外一邊，梁城的聲音也穿了過來：“我是1133……”
“比你高了點。”
唐宋明點了點頭：“如此觀之，這排名乃是各地機構的綜合排名。”
宋曦說道：“我都快一千五百名了……姐，你多少？”
李依說道：“三百二十九。”
宋曦驚愕：“差這麼多！？”
教室裡已經響起來了議論聲，大家對於新聞沒有什麼反應，都開始討論起來了排名。
林辭問向陳明：“你多少？”
陳明說道：“五百七。”
林辭點了點頭：“我是二百七十一。”
田甜有些無奈：“莪才六百多……”
“你們怎麼比我高這麼多啊？”
艾哲沒有吭聲，他們幾個都前一千，而他卻是直接到了兩千多名次，都快到兩千五百多了。
武朕坐在講台邊上，看著自己快三千名的名次，不動聲色的熄滅了手機屏幕。
實際上，他們這樣的名次已經很誇張了。
不僅是在一班這邊，二班那邊也是同樣的，在討論著有關於排名的事情。
陸鳴問向一旁：“多少？我是一千六百多。”
旁邊的二班同學驚訝道：“你這麼高？我都快五千了，你憑啥兩千多名？”
另外一名同學也是意外：“我三千多，差距這麼大啊？”
“不知道川哥多少名啊？”
鐘花花聽著周圍的議論聲，看著自己的名次，驚訝的沒有開口。
自己竟然排到了一百四十名？她有些覺得，是不是搞錯了？
她截屏將排名發到了群裡，然後發了行字出去。
鐘花花：【[圖片]。】
鐘花花：【大家都多少名？】
她雖然是在問大家，但實際上卻是想看到江川的名次。
但是鐘花花的名次一在群裡發出來，群裡突然間就炸了鍋。
田甜：【143！？鐘花花你都乾了啥了！？我才六百多！】
宋曦：【這麼高啊？】
艾哲：【……】
林辭：【？？？】
陳明：【是不是和青山墓的事情有關？和功績掛鉤吧？】
林辭：【那江川多少名？】
不隻是林辭，一班教室裡，不少人都在討論著這件事。
“江川能排多少？不得拿下個前五嗎？”
“我看費勁，江川第二階段時候表現的厲害，但是第一階段訓練他都是倒數的……可能會拖後腿吧？”
“是啊，江川很厲害，但是全國培訓人數這麼多，其他人也挺猛的，前五有點難……”
“但前十總是有了的，畢竟第二階段是破紀錄的49秒！遠遠超出了極限記錄啊！”
“我草，前十也挺牛逼了，我才一千五百多……”
正在他們議論著的時候，曹誌剛的聲音凶猛的響了起來：
“安靜！安靜！”
教室裡的討論聲，立即被壓製了下去。
當班級再次安靜下來，曹誌剛才再度開口說道：
“我看大家都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排名！”
“這排名包括了本屆全國各地機構的所有培訓生！共計三萬五千餘人！”
“排名使用的數據，結合了你們在第一階段、第二階段的考核數據！”
“同時也包含著你們在培訓過程之中對監察組、對機構產生的幫助！”
“是綜合性的考量評定！”
說到這裡，他稍微一頓。
雖然是帶著墨鏡，但他掃視過眾人臉上的視線卻有如實質。
他嘴角上帶上了一抹驕傲的笑意：
“各位！你們的成績非常不錯！”
“即便是和燕京機構、奉天機構、深市機構相比，我們班的綜合實力也可以拔得頭籌！”
“要知道，一些小城市的培訓生，即便是第一名也未必能擠進前一千！”
“但是我們班總共三十一人，卻足足有八人進入到了前一千的行列！”
“你們都是好樣的！”
“我為你們感到驕傲！”
他繼續說道：
“當然，其中，我必須要特彆提到一位同學……”
“江川同學！”
“榮獲全國一期培訓總排名第一名！”
聽到這個消息，一班教室裡突然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朝著第一排看了過去，看向了江川。
“第一！！”
“江川真的是第一！！”
“我草！我還以為前五就不錯了……竟然是第一！？”
“江川牛逼！！”
在確認江川的排名之前，理智來想，卻覺得江川拿不到第一。
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魚龍混雜的垃圾培訓班，這三萬五千人，也都是從各地機構篩選出來的高手。
像是之前他們去燕京遇到的那個鄭央，作為燕京機構的一班一號，也是個相當厲害的高手，在青市一班去燕京交流學習的時候，這個鄭央甚至隱隱要壓製林辭和李依一頭……
這樣的天才人物絕不會少，各大地市機構，應該也有類似鄭央的頂尖天才。
絕大多數人原本以為，江川就算是厲害，能夠進入前十也就不錯了。
在如此多天才的三萬五千人之中拿到頭名？
這是何等的含金量！！
唐宋明唏噓道：“我兄弟三人在第一階段時明明相差無幾……不足兩月時間，江兄竟已然成長到如此地步！”
他又馬上拱手向江川慶祝說道：“恭喜江兄豪取頭名！”
宋曦拍了拍江川的後背：“厲害啊川哥！”
李依也看向江川，說道：“這個第一的確是來之不易，實至名歸。”
李依的話說到了江川的心坎裡。
可不是來之不易嗎？
這可都是血與汗換來的……
原本江川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當他看到排名軟件裡的那個明晃晃的“一”時，當歡呼聲響起來的時候……
一江川心裡想起了許多事情。
自己曾在操場上跑到昏迷。
陣裡被那些銅人圍毆，險些失明。
常態心流狀態訓練時的巨大痛苦。
這段時間以來經曆過的數次生死……
努力和付出，當然是有價值的。
不單單是實力的成長，還有周圍同學們的認可。
即便是隻是虛名，但江川還是打心底裡湧起了一股濃烈的喜悅。
這種成就感，是此前江川從未體會到過的。
而且也不隻是成就感……
同學們口中帶著欽佩和羨慕的議論聲，還有曹誌剛老師單獨提起自己名字時候的驕傲表情，朋友們的恭喜祝賀……
這些，也滿足了一下他的虛榮心。
雖然沒啥用，但是的確很舒服。
“這種感覺……還挺不錯。”
江川如是的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