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搞錢 晉江首發(1 / 1)

這不是張鶴齡第一次看小嬰兒了, 但是卻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小的一個小嬰兒。

瘦瘦弱弱一點點,比大外甥出生的時候還瘦了一圈。

張鶴齡不由皺起了眉。

弘治帝也有些心疼,低聲道:“這孩子, 隻怕是先天有些不足。”

朱厚照不太懂父皇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便一臉天真的看著弘治帝道:“父皇, 什麼是先天不足啊?”

看著兒子天真無邪的臉,弘治帝心中有些不大好受,摸了摸他白嫩嫩的臉蛋,柔聲道:“照兒以後可得好好護著弟弟才行啊。”

朱厚照到底是個小孩子,一下子就被弘治帝的思路帶跑了, 笑著點了點頭:“照兒知道啦!”

一邊的張鶴齡卻是不忍心看著小外甥就這麼病懨懨的, 小聲給皇帝姐夫建議了一句:“小皇子身體孱弱,不若廣招天下名醫,從小的時候就開始保養, 如此等他大了,身子骨也就健壯了。”

弘治帝聽了這話, 先是有些意動, 但是很快又猶豫了起來,許久才道:“如此是否有些勞民傷財?”

張鶴齡急忙道:“皇上這是求賢之舉啊, 怎麼能說是勞民傷財呢, 如果皇上是怕招來庸醫, 也可以和科舉一樣,給這些應召而來的大夫們考試, 若是有真材實料,就可放入太醫院中,如今太醫院這些人,都是父死子繼屍位素餐之輩, 若是朝廷不加以管束,那日後皇上和皇子皇女還有諸位娘娘的身體健康又該去托付誰呢?”

張鶴齡雖然對明朝的曆史不怎麼熟悉,僅限於知道一些曆史大事件,還有幾個比較有名的皇帝,但是有件事他是知道的。

明朝的皇帝,有點作為的都命短,反而是一些昏庸的君主活的比誰都長。

所以在他看來,如今的皇帝,第一就是需要完善醫療體係,調養好自己的身體,然後其他的可以慢慢再說。

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皇帝聽到張鶴齡這麼說,心中對於這個提議就更加心動了,他到底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是。”

等幾人看完了小皇子,皇帝便又領著張鶴齡幾人回了乾清宮。

皇帝的身體不大好,抱著兒子走了幾步就有些氣喘,張鶴齡很有眼色,立刻笑著將小孩接了過來:“還是讓臣來抱吧,臣都好幾日沒和太子殿下親近了。”

弘治帝見張鶴齡為他解圍,也很滿意,笑著點了點頭,將太子遞了過去。

而太子也很喜歡自己這個舅舅,一被張鶴齡抱住,就摟住他的脖子喊道:“舅舅,你上次來看我,說下次入宮要給我帶外頭的好玩的,你不會忘了吧?”

小孩扭股糖似的粘在張鶴齡懷裡扭來扭曲,張鶴齡笑著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殿下放心,忘了什麼也不會忘了這個的。”

說完他就掏出一樣東西。

這是他自己按照萬花筒的樣式讓人做出來的東西,在現在這個時代,還是很新奇的。

太子見了也果然那很好奇,關鍵是這個萬花筒本身就做的很好看。

筒壁上鑲嵌著漂亮的寶石,筒身刷了一層金漆,裡頭的圖案也是張鶴齡親自畫的,十分得精美。

張鶴齡見他好奇的攥著萬花筒不鬆手,又笑著給他講解了一下這個東西要怎麼玩。

小孩很聰明,一下子就會了,他將萬花筒一端對準了眼睛,小手扭了兩下,立刻就發出了讚歎的聲音。

“舅舅,好漂亮啊!你是怎麼做的?”

小孩這麼驚歎,皇帝也不免生出好奇之心,湊了過來道:“這是個什麼東西?怎麼以往都沒見過。”

皇帝富有四海都沒見過,這下子大家都好奇了。

小太子如今早已經沉迷進這個好玩的遊戲中,自己父皇的話都聽不見了,隻是一個勁的扭著筒壁。

張鶴齡則是笑著將這個原理給皇帝說了一遍,然後道:“不過是雕蟲小技,讓皇上見笑了。”

一邊的張延齡卻不服氣,道:“大哥為了這個萬花筒可是耗費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呢,才不是雕蟲小技。”

弘治帝並不把張延齡這略顯放肆的話放在心上,隻是嗬嗬一笑:“鶴齡自來聰慧。”

張鶴齡看著皇帝仿佛對這東西也有些躍躍欲試,立刻低聲和太子說了幾句話,小孩這才不情不願的將萬花筒遞給皇帝:“父皇也玩。”

張鶴齡也跟著道:“一點點微末伎倆,不足掛齒,還請皇上一觀。”

皇帝立刻接了過來,拿在手上學著太子的樣子扭了兩下,立刻也發出驚呼:“果然有趣。”

見著皇帝也喜歡,張鶴齡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他的想法是,要將這玩意放在自家的鋪子裡售賣,他之前還怕這玩意賣不出去,但是既然現在皇帝都喜歡,看起來這個銷量是不必擔心了,畢竟名人的帶貨效應他在現代就體會過的。

想到這兒,張鶴齡立刻道:“能得皇上喜歡,也是這東西的福分了。”

皇帝到底比太子這個小孩子自製力強,扭著看了一會兒,就又還給了太子,他看著張鶴齡道:“隻用幾塊玻璃就能做出此等盛景,鶴齡確實是有才之人啊。”

這話說的張鶴齡有些害臊,畢竟這玩意也不是他發明出來的,不過是拾人牙慧,但是這會兒倒也不好明明白白的就這麼說出來,張鶴齡隻能羞赧道:“皇上實在是過譽了,這東西雖然看起來新奇,其實也隻不過是個玩器罷了。”

弘治帝卻搖了搖頭:“鶴齡何必謙虛,朕雖然不懂這其中的道理,卻也能看得出來,這小小一個萬花筒,卻是融入了不少工藝,比如裡頭的玻璃鏡,隻怕就耗費不少吧。”

張鶴齡沒想到他竟然能想到這一點,有些驚訝,但是又很快點了點頭:“洋人帶進來的那些玻璃實在是昂貴,臣便想著若是我們能自己製作,想來也能便捷許多,因此與家中的匠人討論良久,這才燒製出了一塊玻璃,後來又陸陸續續燒製出來不少,臣本想進獻給皇上,但是又覺得單單隻是一個玻璃有些單薄,就鼓搗出這個萬花筒來。”

沒錯,張鶴齡今日掏出萬花筒來,可不僅是為了給太子送個玩器,更是想要引出玻璃來。

他不是理科生,不懂燒製玻璃的原理,但是他知道燒製玻璃的原材料,因此在和家裡面的匠人鼓搗了這麼久才弄出來這東西。

隻是如今還是技術有限,隻能製出小塊的玻璃,偶爾還會有瑕疵,大塊的和那種無暇的工業製品,他現在可不太成。

而皇帝也被他這番話震撼到了,又忍不住湊上去看那個小小萬花筒裡的兩塊小玻璃鏡。

“這是你製出來的?”

張鶴齡笑著應是,然後又從袖子中掏出製作玻璃的工藝流程,獻給了皇帝:“皇上,這是玻璃的工藝流程。”

皇帝被他這動作唬了一跳,急忙壓下了他的手:“這東西,你怎麼能大喇喇的拿出來,快收回去,朕是皇帝,怎麼會貪圖你這點東西。”

張鶴齡卻搖了搖頭:“皇上,如今臣能擁有的所有東西,都是您給予的,這不過一個小小的玻璃,臣又何必敝帚自珍呢。”

張鶴齡如今雖然是外戚,可是以他們家的底蘊,想要獨霸玻璃這樁生意,隻怕是很難,不說其他勳貴外戚,那些看起來不沾銅臭的仁人君子們又果真會看著他發財嗎?

怕不會立刻就來找他的麻煩,說他與民爭利吧。

而皇帝聽到張鶴齡這麼說,心中感動的同時,也有些猶豫:“你便是將這方子獻給我,我最多也是送到十三衙門,讓他們照此製作皇家用品,還不如就讓你拿著,若是做出什麼好物件了,送進宮裡就成。”

張鶴齡聽完這話忍不住歎了口氣,這還真是農耕社會的皇帝能說出來的話啊。

不過張鶴齡倒也沒有氣餒,因為他知道,中國兩千年來的思維慣性,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改變的,因此他立刻道:“皇上,臣不是這個意思,臣以為,玻璃此物,就和我大明的茶葉絲綢一樣,不僅我大明百姓要用,那些洋人夷人,又有那個不用?如今我們既有了這個方子,不如就設一個玻璃廠,大量出產玻璃,不僅供給大內,也可以供給民間和海外,如此難道不是一大善政嗎?臣聽聞,如今那些洋玻璃,彆說老百姓,就連臣這樣的有些家底的都用不起啊。”

皇帝被張鶴齡這麼一說,一下子恍然大悟。

“鶴齡說的有理。”但是想了片刻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對:“如此行事,是否有與民爭利的嫌疑呢?”

張鶴齡卻隻是一笑:“這哪裡是與民爭利,這分明是改善民生啊,而且我們製造出這個玻璃,也不僅可以賣給大明的百姓,還可以賣到外頭去,如此陛下的聖德,豈不是也讓海外蠻夷也能沾沐王化”

弘治帝還是有些猶豫,但是張鶴齡可不會任由他這麼猶猶豫豫下去,要知道明朝最後是怎麼亡的,那就是窮死的。

朝廷稅收不上來,底下的百姓卻被這些士紳們重重壓榨,崇禎皇帝想要從大臣手裡籌集軍費,大臣們各個喊窮,結果闖王一入京,就直接用夾棍夾出來三千萬兩銀子。

可見這些食利階級的貪婪。

張鶴齡不想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可是他知道,一個人是無法對抗一個階級的,因此他隻能另想辦法,至於有沒有用,先做了再說。

抱著這個念頭,張鶴齡將弘治帝勸了又勸,一直勸到快用晚膳了,弘治帝這才鬆口。

隻是他心裡還是有些不安:“你說這個玻璃廠應該怎麼建造呢?”

張鶴齡直接表態:“皇上先可以以皇室名義設立,也不必要多大的地方多少的資金,隻當設立了此處是為了宮裡提供玻璃製品,等日後慢慢走上正軌了,再徐徐圖之即可。”

見張鶴齡說這話,皇帝心中也鬆了口氣。

他也不是個傻子,當然明白不管張鶴齡說的怎麼好聽,他本質上的意思都是要借助這個玻璃廠來掙錢,可是皇帝開鋪子掙錢,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要是讓底下的大臣們知道了,唾沫星子還不把他淹死。

可是其實他心裡也明白,這些大臣們雖然嘴上說的好聽,但是他們私底下又有哪個是喝風飲露呢,所謂的不與民爭利,這個民其實說的就是他們這些士大夫。

而皇帝就算是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說到底,自打土木堡之後,士大夫群體就已經成為了朝堂中的中堅力量,再沒有人能與這些人爭鋒,身為皇帝,有時候都得退避三舍,整個大明朝的統治基礎也開始慢慢變成了這些士大夫階級。

皇帝你可以引入宦官或者其他什麼群體來對付平衡這些人,可是說到底,也隻是治標不治本。

弘治皇帝或許不知道,在他死了之後,他的兒子和侄子對於士大夫群體,都采取了應對的辦法,隻是他兒子采取的是引入宦官和武官群體來壓服這些人,可惜最後不明不白的落水而死。

而他的侄子采取的則是分化士大夫群體內部,讓他們自己和自己鬥起來,可是卻也開啟了黨爭的開端。

仿佛左也是錯,右也是錯,大明朝的未來在哪兒,現在誰也說不明白。

不去思考這些遙遠的未來,現在的弘治帝心情還是很好的,小舅子雖然年輕,卻並不氣盛,知道緩緩圖之,看起來是個好材料,他笑著點了點頭:“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等日後玻璃廠設立,就由你來管轄。”

張鶴齡等的就是這一句話,心中頓時一喜,立刻行禮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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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張鶴齡是在宮裡用的晚膳,他用完晚膳之後,又去坤寧宮問候了姐姐一次,這才帶著弟弟一起出宮回家。

兄弟倆坐在馬車上,張延齡終於忍不住道:“大哥,咱們說起來也算是讀書人,你怎麼能自己去操持商賈之事呢?”

張鶴齡回過頭看向弟弟,神色有些泛冷:“你若是看不上商賈之事,那家裡那幾間鋪子,等分家的時候,就全都給我吧。”

張延齡心下一驚,趕緊舔著臉上前求饒:“大哥,你彆生氣,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張鶴齡嗤笑一聲:“你還知道錯,平日裡渾渾噩噩不事生產,倒是學了一身迂腐氣。”

張延齡一時間訥訥,但是心裡還是疑惑,大哥當年讀書可比他還要認真,也是一心要考科舉的人,如今這般,是不是因為不能考科舉,對大哥的打擊太大了,他開始破罐子破摔?

張延齡頓時覺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正確,看向張鶴齡的眼神也頓時生出了幾分同情。

張鶴齡此時可不知道自己弟弟心裡的這些小九九,他現在正操心要怎麼樣才能辦好這個玻璃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