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緊張乾什麼？隻是問問, 不說就不說，好像瞞得很好似的。單她在“賞心悅目”，就已經聽到好多回有關於求婚鬨出來的笑話。46歲的老王子, 也就寡居在家的公主們還有點興趣, 其他年輕漂亮的, 誰會願意同意這門婚事？至少目前為止，一個沒有。

送走了已經看不起她的管家後, 索菲亞身邊就被女孩們包圍了。她們催著讓她數手裡的銀行券, 看看到底有多少。她數了, 當著她們的面數得清清楚楚，一共也才100英鎊。如果省著點用，還是足夠的。就怕有人說漏了嘴, 喬丹夫人就占了去。

“我們不會說的！”瑪麗率先保證, 其他人跟上。

等到晚上大家圍在一起用簡單的晚餐時, 喬丹夫人拖著她的身體回來了。這回, 她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坐下來也要了一份。然而才吃了一口, 她就吐了出來，還吐在了桌子上。

“這是誰做的？扣錢！”她把一天在外面受的氣全部撒在這裡了。

“不願意吃, 就自己在外面解決。如果不是你把錢都給了你的好女兒了，輪得到我們現在吃這些？”索菲亞不慣著她，“對了，瑪麗幾個前幾天給公爵寫信了。今天公爵的管家過來說，女孩們就不是他的責任, 他隻管給撫養費。”

喬丹夫人剛揚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好半晌都沒有動靜。然後，她就推了餐具, 一聲不吭地往房間走。

過了一會兒，桌子又變乾淨了，晚餐的氣氛恢複到了之前。

5月剛開個頭，之前的案件就有了初步結果。為首的那個男人肯定是逃不了絞刑架的，因為涉及到的金額實在是太大，就連已經去世的德文郡公爵夫人都被騙過錢。那位夫人在最後幾年裡，欠下了很多的賭債。她曾經嘗試自己還款，卻被進一步騙去更多的錢。

聽說，那位還在學校的哈廷頓侯爵已經趕了回來，正在處理這件事。有了足夠身份的人關注，那麼男人被推上絞刑架就能幾乎肯定下來。而其他的涉案人員，也不會被輕判。

“哦，我可憐的範妮！”這幾天，就聽著喬丹夫人說著這句話。她忙進忙出的，錢花了，卻還是什麼忙都幫不上。

這個家裡面，已經沒人理她了。本來伊麗莎白還會過去安慰她，但自從被罵哭了以後，誰也不願意靠近她。其實索菲亞懷疑，她有點更年期了，動不動就生氣。可就算是，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她自己想開。

依舊每天準時出現在“賞心悅目”，索菲亞還是偶爾才成功交易一條裙子。如果大家排名的話，她的名次就是倒數。請假最多，換班最多，不過大家也不會說什麼。現在她是克拉倫斯公爵私生女的身份，已經擴散開去。那些點名要她服務的，跟當初慕名去看喬丹夫人的演出意思都一樣。

甚至，還有人約她出去喝下午茶。這就算了，就算約她的人同為女性，她也不會答應的。日子就在這樣平淡中一天天過，那位前不久剛出面過的管家又過來。這回，隻找索菲亞一個人。

“賞心悅目”接待室裡，管家正在傳達公爵的話。

“索菲亞小姐，你應該留在家裡，而不是出來展示自己。或許你有一張不錯的臉，但也僅僅隻有這麼一張臉。公爵大人不希望再從彆人的口中聽到你的消息，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彆的地方！”

“你之前不是說了，他不會管我們嗎？既然都不管了，我乾什麼跟他沒有關係，就這麼回去告訴他。”耐心地聽完對方高高在上的訓話，索菲亞拿他以前說過的踢回去。

“索菲亞小姐！難道你想失去你的撫養費嗎？”見自己的話都白說了，管家就提高了聲音，以此威脅。

“那你就試試好了！還有，下次如果公爵又想到了什麼，記得讓他自己來，我不想見你！”不過是之前指出了他的一點問題，就一直抓著不放。

把人趕了出去，索菲亞自己也離開了“賞心悅目”。處理完留在臨時辦公室的事情出來，她又見到了上次的那群壁爐清潔工學徒。

“約翰，再忍忍，我們馬上就能有東西吃了。”

“可是，我走不動了，咳咳。”

相較於之前的碰見，這回這幫小孩的狀況非常不好。本來就瘦的身體才過幾天，就又縮小了一圈。估計不僅僅是餓了肚子，還和工作環境也有關係。

“好心的小姐，給點吃的吧，隻要一點點就好。”或許是見索菲亞在看他們，男孩中最大的那個就跑了過來。他非常有分寸地沒有跑到最前面，而是隔著三步遠。

“我這裡沒有吃的，就給你幾個便士吧。”她從口袋裡數了3個便士出來，想了想，又加了2個。

“謝謝好心的小姐！謝謝好心的小姐！”男孩一邊鞠躬一邊倒退著往後走，很快就回到了那群同伴身邊。沒一會兒，幾個人扶著那叫“約翰”的來到了路邊坐下，最大的則帶著錢飛快地消失在街面上。

“介意回答我幾個問題嗎？”索菲亞走了過去，也沒有靠得很近。

男孩們互相看了看，有點拘謹地點了頭。

“如果有一份工作，包吃包住，還配發統一的衣服，但沒有薪水，你們會願意做嗎？”她隻是有一個比較模糊的想法。

“好心的小姐，我們能知道是去做什麼的嗎？”聽上去很有誘惑力，不管是包吃包住，還是配發衣服。

“具體做什麼的，暫時還沒想好。也許下次我們遇上的時候，我就會知道了。”讓她再想想。

告彆了男孩子們後，索菲亞就不再停留，直接回了家。家裡還是一樣，喬丹夫人在一邊，其他人在另外一邊。簡單洗漱後，她換了居家服出來，聽著瑪麗給大家讀舊報紙上的新聞。原來家裡是有訂報紙的，但現在訂不起了，隻能拿舊的湊合看看。

讀完了夏洛特公主為反對攝政王，加入了反喬治行動後，今天的讀報時間結束。誰也沒有去刺激喬丹夫人，大家已經習慣在安靜中解決晚餐。

就在大家以為今天能夠平安結束時，敲門聲又響起。上回來過的弓街捕快沒有要求進門，隻是在門外說清楚了來的目的。還沒說完，剛剛還平靜的喬丹夫人已經拉開了門，叫住了要走的捕快。

“你說什麼？明天範妮我是說阿爾索普夫人的案件就要當眾宣判了？！”她扶著門，差點就站不住。

“是的，喬丹夫人。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到場觀看。”這位夫人前些時候總是出現在治安法庭，來來去去的大家都熟悉了。可以說，她做了很多，但那些都是幫不上忙的。因為這個案件實在是太惡劣了，騙的人多，騙的金額還大，又連續騙了快20年！

唐寧街那邊都關注了，沒多少翻案的可能。

“怎麼辦？我可憐的範妮！該怎麼辦呢？對了，我該去見見喬治，他現在已經是軍官了，他可以說得上話。安娜！安娜！給我叫馬車！”她要去布萊頓，她要去見喬治！

這麼晚了，根本就沒有馬車願意摸著黑走這麼遠，所以她的想法注定實現不了。就算能去，喬治願意見她嗎？上回派人去伊頓公學，對方都不願意出面。再說了，明天就要宣判，去布萊頓也來不及啊。

終於意識到自己救不了範妮後，喬丹夫人坐在地上大哭。哭範妮那不負責任的生父戴利先生，還哭剛剛拋棄了她的克拉倫斯公爵。她把一切的錯誤都怪在了彆人的頭上，就她自己和範妮是沒有錯的。

這些在索菲亞看來，就是自私，就是偏心。如果她的好女兒真的有她說得那麼好，就不會一次次地給她洗腦，從她這裡騙錢騙物，一直到現在什麼都拿不出來。仿佛範妮在喬丹夫人那裡有很厚的濾鏡，對方做什麼都是對的，就算是錯的，那也是彆人的錯。總之，她的想法是轉不過來了。

哭吧，哭完了等明天結果一下來，就更有的哭。

把女孩們都趕回房間去，索菲亞和女仆們留了下來。沒彆的，就是不想出什麼意外。湊合了一晚後，天亮了。醒來沒見人，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結果喬丹夫人上了厚厚的粉，早把自己打扮好，可以出門了。

“安娜，快點！”她的聲音是沙啞的，脾氣還是一樣沒變。

治安法庭就在不遠處的弓街，走過去就沒幾分鐘，索菲亞也在換了衣服後準備去。今天想也知道人會很多，所以她還帶上了艾琳，蘿絲留下來照顧女孩們。

其他的案件全部暫停，這天就專門審理這樁。無關人士根本就進不去平常很好進的法庭，就算他們抗議，也隻能留在外面。好不容易在捕快們的通融下進去，索菲亞才發現裡面的布置變了。之前來過兩次，都是亂糟糟的。現在呢，全部井然有序不說，一個個穿著製服的捕快們幾乎一步一個站著崗，還挺能唬人的。

沒多久，另一側的門打開了。還以為是法官進來，沒想到進來的全是貴族。怎麼判斷的，鼻孔朝天的就是，捂著鼻子的也是。他們一個個地都穿得很正式，像是要去參加舞會一樣。這其中，也有女性出現，但極少極少。

突然，索菲亞就看到一個熟人。這麼說也不對，就見過一面，但印象深刻。就是那位蹭了她馬車的陌生人，非常沒禮貌，不但不感謝一句，就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過她。原來他對待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態度。看看吧，就一個人走進來，一個人找了位置坐下，根本就不理會旁邊帶路的捕快，更是不理會跟他打招呼的貴族。

什麼時候，倫敦有這麼一個人？怎麼就沒有聽說過。照理這樣的，來到“賞心悅目”的小姐們要是見過了，肯定會吐槽幾句。可到目前為止，她都沒聽說這些。總不至於新冒出來的，看他的位置就知道。

但接下來，索菲亞的關注點就不在奇怪的男人身上。因為捕快們押著人來了，一個接著一個，原來抓了這麼多嗎？等他們全部站好，居然已經超過了20人！阿爾索普夫婦也在其中，但他們隻能站在最邊緣。

這方便了已經擠到那邊的喬丹夫人，她稍微探探身，就能碰到沒有任何裝扮的好女兒範妮。可是，就在她伸手的一瞬間，站在那裡的對方卻先一步縮了回去。喬丹夫人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拿著手帕捂著嘴，才沒讓自己哭出聲。

門再次被打開，這次是戴著假發的法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