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安靜的兩條街, 午後科文特花園最熱鬨的一面就展現在面前。一輛輛高級的馬車在路邊排隊，接送著從不同的豪宅裡出來的富家小姐。這裡對於她們來說，是個和同齡人消磨時間的好地方。精美的綢緞、彆致的禮帽, 還有最新的八卦。

索菲亞邊走邊看, 還是無法喜歡上這時候被稱之為流行的裙子。將腰線提到了月匈部以下, 不管是再珍貴的面料做出來的, 總覺得像是她以前的睡裙。在那之前流行的，是那種繁瑣到極致的穿著, 兩個成了鮮明的對比，都是極端。就不能稍微有個過渡, 再好好設計一下？

看著眼前眼花繚亂的打扮，她有了賣裙子的衝動。好像, 也不是很難？找些裁縫學徒, 讓大家照著她的意思做出來成品就行了。那就試試吧, 她還記著不少經典的款式。

有了這個打算，索菲亞繼續往前走，她得看一看把店開在哪裡合適。一點一點往裡走, 滿意的店鋪還沒看到，倒是先聽了一嘴花邊新聞。

“你們聽說了嗎？那位新的德文郡公爵夫人搬出了公爵府！”一輛新的馬車在身邊停下, 帶著分享口吻的女聲從裡面傳出來。

“哇，這麼快就搬出來了嗎？我聽媽媽說，是因為公爵大人又帶了一位交際花回家，她受不了了才要搬出來的。”補充的人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是這樣嗎？可我聽說的是，哈廷頓侯爵把人趕了出來。因為這位夫人和公爵婚前的私生子毀掉了前面那位夫人的畫像。”馬上，又有了新的說法。

“不管是什麼原因搬出來的，我就想知道接下去的社交季，德文郡公爵府上還舉辦舞會嗎？那位哈廷頓侯爵馬上要從劍橋大學畢業了, 他侯爵夫人的位置還空著！”馬車的門打開，說話的人走了下來。

“天哪，你真是一點都不掩飾！你心目中的結婚對象至少還有1年才能結束學業。”寬敞的馬車裡又下來了第二位小姐，她都沒站穩，就先“咯咯咯”地笑了出來。

“這有什麼好掩飾的。難道，你不想成為侯爵夫人、未來的公爵夫人嗎？我可是知道的，德文郡公爵名下起碼有100萬英鎊的財產！”這句話，最先下來的那位小姐說得很自豪。

“行了，我們去裡面說。”最後下來的那位看了一眼不遠處站著沒走的索菲亞兩人，非常隱晦地翻了一個白眼。

“哦，天哪！怎麼會有人這麼不禮貌，居然還偷聽我們說話！”自豪小姐被提醒後，可沒有順著往裡走。她看到了比自己小上幾歲的索菲亞，那張臉就是同為女孩的她看了，都有點舍不得移開眼睛。要是讓那些男人們知道，絕對會引起爭搶。

“每月10英鎊，做我的女仆！”這個價不低了，要能讓眼前這女孩跟著回去，就算是提前掃掉了一個障礙。等她結婚了帶過去，也省得未來丈夫去找那些陌生的女人。

當然，她是絕對絕對不會跟她交朋友的！她隻能是女仆，最多就是一個比較受歡迎的女仆！德文郡公爵府上的事情，不會在她身上發生。

索菲亞承認，她是在聽她們說話。可這裡是公共場所，誰讓她們說這麼大聲，一點也不看看周圍的。被聽到了，又來怪她？她隻是個路過的人，也沒有把耳朵捂上，聽到了不是很正常？至於——

“女仆？”索菲亞用差不多看不起的眼神反看了回去，還上上下下看了好一會兒，“10英鎊太少了，我不覺得你能支付得起我薪水。不如我們換換？我出1個英鎊，你來我家當女仆吧。”說完，還奉送了一個喬治最擅長的鼻孔看人。

兩人站在一起，不巧，身高上她剛好占了優勢。

“你！你羞辱我！”自豪小姐愣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一個低賤的平民，居然要她去當女仆！她氣得臉上的粉都要掉下來！

“不是你先開始的嗎？我不過是學你。好心提醒一下，要掉了。”索菲亞指了下她臉上，抹上這種粉後，就幾乎不能做太大的表情。不然，容易當場毀容。

“這可是尊敬的伯爵小姐！”旁邊，已經跟過來的其中一位開始強調自豪小姐的身份。

“伯爵小姐？那我還是國王的孫女。”從血緣上來說，她確實是。

索菲亞也不怕這點被人知道，私生女這種事情隻要自己不在意，影響就不大。再說，現在兩邊都分開了，要真傳了出去，影響的是誰還不一定呢。既然這個身份當不了什麼保障，當個障礙還是能行的。這才幾天，她就隱約聽到克拉倫斯公爵在找合適的新娘。

“你居然敢冒充王室成員！你完蛋了！”自豪小姐一下子又揚起了腦袋，“我要回去跟家裡說，你會因為冒充王室成員被判入獄！”怪不得膽子這麼大，原來還是個小騙子！

“去說吧，我等著。”看著對方在另外兩人的拉扯下終於進入了旁邊的店鋪，索菲亞也帶著艾琳離開。她並不為剛才的事情感到抱歉，近幾年就算是面對公爵面對喬丹夫人，她都沒有讓過步，又為什麼要怕一個伯爵小姐？

既然決定要賣衣服，當然要有點名聲。至於是好的還是壞的，那一點不重要。她暫時不能宣布自己是“吃雞”、“吃得飽”、“貼心伴侶”的真正擁有者，因為她還沒有成年。按照規定，在成年之前的女性是不能擁有獨立財產的，一般都是父母或其監護人代為保管。

喬丹夫人或許不會跟她爭440英鎊，但讓她知道她有的不僅僅是這些，那麼結果就不能保證。當然了，她也不會直接說自己要開一家服飾店。最多就是，在那裡找到了一份工作。

“你說什麼？你要出去工作？！”不能上台的喬丹夫人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索菲亞，“你的440英鎊，該不會已經花完了？”不然，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沒有。兩條街外，新開了一家服飾店，我就在那裡。”有什麼問題的，就自己去看。在德魯裡巷這麼多年，又和克拉倫斯公爵這麼多年，喬丹夫人的名聲在外，去了說不定還能帶動點人氣。

1811年倫敦的社交季已經開始，頻繁的舞會讓上流社會適齡未婚的女性格外注重自己的穿著打扮。除了裙子不能重複以外，其他珠寶裝飾物通通不能出錯。

在那天自稱是伯爵小姐的自豪小姐站在了鏡子前，不是很滿意今天的搭配。說是伯爵小姐，其實她隻是伯爵大人的其中一個侄女。因為想找到一個更好的丈夫，所以才會在社交季期間，借住在伯爵府上。她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真正的伯爵小姐莎拉·斯賓塞幾年前用過的。

“都多久了，那個女孩還沒有入獄嗎？”回來後，她就跟莎拉小姐說了這件事。可等了又等，結果還沒有出來。

“咚咚，我就是來告訴你這件事的。”敲門聲響起，莎拉·斯賓塞一臉平靜地走了進來，“你前些天碰到的那個女孩，是索菲亞·菲茨克拉倫斯。從名字就能聽出來，她是誰的女兒。克拉倫斯公爵和喬丹夫人的第3個孩子，也是他們的長女。她說自己是國王的孫女，也沒錯。”

居然——

自豪小姐看著莎拉小姐走出去，心裡僅剩的那點驕傲也沒有了。在外面，彆人都以為她是伯爵家的小姐，她也從來沒有否認過。可是，一個路邊偷聽的，她就算是私生女，那也比她尊貴多了！她居然還要對方做她的女仆！

4月過去了幾天，“賞心悅目”終於可以對外開放了。目前在店裡的有6個裁縫學徒，不對，真正的學徒隻有2位，其他4個都是裁縫的女兒，但她們的手藝並不差。這麼幾天下來，每人都按照索菲亞的意思做出來了成品。等店裡改裝完成後，6條裙子就穿在了模特身上。

這其中之一的模特，就是索菲亞自己。她站在靠邊的櫥窗裡，借著寬大帽子的遮掩看外面好奇停下來的小姐們。每個人都靠得那麼近，她幾乎能數清楚這些人眼睛上的睫毛。當然，她還沒那麼無聊。一個動作站累了，就換換重心，也好讓一窗之隔的人看清楚她身上裙子的更多細節。

相對於以前來說，現在她身上穿的就簡單多了，但相比目前的流行，又稍微複雜了一點。這就是一條在以後很常見的連衣裙，用上了足夠多的布料，就連一些裝飾都是布料本身加工出來的。款式上，在以前基礎上化繁為簡，又延續了現在的短袖，就是把腰線落到了正常的位置，然後再配上一條足夠亮眼的腰帶。

或許，這不是最適合參加舞會的，也不迎合時尚潮流，但索菲亞還是定下了這個基調，隻因為她喜歡。暫時賣不出去沒關係，看得人多了，總會有人想嘗試。至少，外面的小姐們臉上都寫著感興趣。

“歡迎光臨——”這不，人就進來了。

站在櫥窗裡的索菲亞聽到了隔壁櫥窗模特被叫出去的聲音，緊接著，又是一位。看得人挺多，真正成交的卻還沒有。

“不不，我身材不夠好，穿不了它。”有人因為這個搖頭。

“我們這裡接受定製，可以為您量身定做。”不，這不會是阻礙的。

“真的嗎？那我需要付多少定金，我喜歡這一條！”第一位客人就有了。

看著外面的風景，聽著店裡的交談，索菲亞雖然隻被叫出去一次，並在摘下帽子後眼看著那位小姐一句話沒說轉頭離開，她還是心情很好地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即使沒有成交量，隻能拿個底薪，沒有額外的提成。

回到家的時候，喬丹夫人帶著其他的女孩們就坐在那裡，看著她。那一雙雙眼睛，都在等待著她說起今天工作的經曆。或許，更想知道她能拿到多少薪水。

“要讓你們失望了，我沒有賣出去一條裙子，所以拿不到提成。”而底薪，和艾琳幾個是一樣的。

“長這麼一張臉有什麼用，連條裙子都賣不出去！平時在家裡，不是很能和我作對嗎？”喬丹夫人一聽，就忍不住埋怨。當初說要出去工作，她就不是很讚同。但因為就在不遠，試試就試試吧。還以為能拿回來多少錢，居然跟家裡的女仆一樣！

這幾天，她見過範妮了。因為那房租的事情，她本來就覺得有些愧疚。哪裡想到，範妮不但不追究，還說她已經跟房東新簽了租約！因為她的托馬斯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足以支付這筆錢。

“媽媽，這是一份很賺錢的工作！托馬斯在這些天裡已經拿回來超過200英鎊了！你要試試嗎？隻要一點點本金，就能加倍賺回來！”

喬丹夫人一邊看著眼前不爭氣的女兒，一邊想著她的範妮，還有她給出去的2000英鎊。等過上一段時間，她的2000英鎊就會變成3000英鎊、4000英鎊，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