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二更)(1 / 1)

“你聽我解釋, 他其實……”

鬆田陣平站在門口,頭一次感覺自己的語言能力如此蒼白貧瘠。

撒謊沒用。

鬆田陣平不用想都知道,這糊弄不了降穀零。

他一咬牙, 忽然不想再這麼折騰下去了。

“確實有些實驗, 不嚴重, 但是……”

[鬆田!]希拉急促的聲音響起。

鬆田陣平的大腦轟鳴一聲, 眼前的無數色彩像是煙花般絢麗的盛開,線條和形狀將空間門分割成怪異的圖案。

強烈的壓迫感遽然鋪天蓋地,足以讓任何一個心智堅定的人恐懼失神。

但鬆田陣平執拗地近乎殘忍,毫不動搖地說出後半句話,“關係到組織真正的目……”

心跳劇烈,呼吸困難。

仿佛處在真空的環境中, 汲取不到半點氧氣。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 鬆田陣平才緩過神,他盯著黑暗蘊沉如漩渦的牆壁。

[希拉,這算不算成功了一半?這個對你是不是也有幫助?]

[……算。有。]希拉冷酷簡短地回答。

[太好了。]

鬆田陣平忍不住要笑起來, 結果聽到了旁邊終於模糊傳來的急切聲音。

“放鬆!科涅克……吸氣……”

“我沒事!真的沒事了。”

鬆田陣平一激靈, 連忙按住了降穀零試圖幫他拍打後背的手。

猛烈心悸和呼吸困難隻是一瞬間門,過去之後,他的問題就還是嚴重的幻覺。

[希拉……]

[不想幫忙。]希拉無機質的聲音多了一點怒氣。

但他面前的扭曲影子, 還是變成了樂高小人。

嗯,比其他樂高小人黑兩個度。

鬆田陣平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你能看清了。”降穀零冷靜地問。

“嗯。”

鬆田陣平回答的很快,但是降穀零一看他遊移的目光,就知道他還有所隱瞞。

可一想到鬆田陣平剛剛那個讓人心膽俱裂的反應,降穀零沒辦法再逼問下去。

兩人從六層的通道入口出來,到鬆田陣平的臥室。

光線驟然明亮, 鬆田陣平注意到金發黑皮的樂高小人衣服上的斑駁,意識到可能是自己蹭臟的。

兩個人的身材沒差太多,於是鬆田陣平直接拿出兩套衣服,一套扔床上讓降穀零換,一套帶進浴室。

結果走進去之後,他猛地想起之前好像還安排了人把手各個出口,於是又在浴室裡面盲發了兩封郵件。

結果萊伊很快就回複了很長一句,鬆田陣平擔心有彆的情況,讓希拉取消掉樂高小人。

努力看清萊伊回複的郵件後,鬆田陣平瞳孔驟然一縮。

【蘇格蘭在門外守著,我剛到二樓,需要我把他叫走嗎?】

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震撼,他的本意隻是讓萊伊挑一兩個人來守著,怎麼門口的人會是諸伏景光?

景光,你為什麼要聽他的?!

他讓你看門你就看門嗎?!

就鬆田陣平猶豫的那麼幾秒鐘,他就聽見了客廳外面的門響。

鬆田陣平:……

叫走不一定能成功,但是進來是肯定的了。

明明他就是打算今天見降穀零和諸伏景光他們,但是經曆的剛剛的事情,一想到現在兩人在外面齊齊等他,他就有點頭皮發麻。

說實話,他一直都覺得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對他的態度太寬鬆了,一點也不像是臥底。

有很多事情他不說,他們兩個人從來不問。

雖然這確實讓鬆田陣平少了很多的麻煩,但也讓他輕微的有點心慌,總覺得自己應該再提供一點什麼幫助。

所以剛剛在八層,他才會忍不住破罐子破摔地嘗試了一下。結果是好的,但是如果他們再繼續深問,他也真的不能再說了。

就在鬆田陣平絞儘腦汁考慮等下該怎麼解釋的時候。

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已經坐在了客廳裡。

為了保證不會被忽然回來萊伊聽到,又能夠隨時掌握到臥室裡面鬆田陣平的情況。

他們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安靜地用手機打字。

但是當諸伏景光問起情況的時候,降穀零的手放在手機按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

“我沒事。” 對上諸伏景光關心擔憂的目光。降穀零移開視線。

接著,他感覺到溫熱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帶著某種安撫和無聲地支持的力量。

半晌,降穀零終於開始輸入。

他用文字的形式將自己聽到的和看到的一切,完完整整的敘述了出來。

到現在,他所看見的鬆田陣平滿身是血的樣子,依然不時的閃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不是沒有殺過人,甚至手上還沾了無辜之人的鮮血。

為了最終的光明的到來,不擇手段地潛入得更深,哪怕背負罪惡,這是他在決定做臥底的時候,就已經有的覺悟。

但是這和鬆田陣平有什麼關係?

那個家夥坦白直率,脾氣暴躁又心軟,從來不懂得屈就和委婉。是偽裝的反義詞。

他本來隻應該是一個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察,隻需要光明正大使用自己的天賦,在陽光底下為公眾服務,接受嘉獎和讚美。

可是現在的他,因為精神控製,不得不一次次緘默。因為拚命抵抗洗腦,導致記憶混淆,在迷失自我的懸崖邊上搖搖欲墜。

但是即使這樣,居然還不夠。

降穀零站在八層的那間門檔案室門口時,悲哀地想過。

是什麼逼得那個喜歡直來直去的鬆田陣平,用這種手段去虐殺一個人。

他在演給誰看?白蘭地嗎?

那白蘭地又為什麼覺得?鬆田應該用這種手段去對這個男人。

鬆田遭遇過什麼……降穀零連想象都覺得痛苦,

他將男人那句“最成功的實驗品”的打在手機上,感覺它好像要鮮血淋漓的刺破屏幕。

就如同他在檔案室,隔著玻璃櫃看到的一個個寫著實驗記錄的盒子。

鬆田他是不是也有這麼一份實驗記錄,將他漫長的苦痛凝結成幾張薄薄的紙,被輕描淡寫地放在某個地方。

而諸伏景光沉默了足足有十幾秒,才終於消化完自己憤怒悲傷的情緒,他打字道:

“但是我們還不清楚那個人說的最後一句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說實驗叫停,鬆田注定沒辦法……指的是什麼?”

不明不白又戛然而止的內容,讓兩人心頭像是壓了一座沉重的大山。

但是鬆田陣平最後拚儘全力說出來的那句話,更讓降穀零意識到。他不能再繼續問下去。

“組織的真正目的,可能是需要研究出某種醫學成果。”

降穀零打下這句話,忽然覺得有些嘲諷。

他本來以為自己要潛伏許久,才能夠摸到組織的核心邊緣,然後再花更長的時間門,去探聽組織這個神秘組織的真正目的。

但是誰能想到,才成為代號成員短短幾個月,就已經摸到了邊角。

但這不是他的榮耀,是有人踏著刀山火海,滿身荊棘流著鮮血,遞給他的答案。

降穀零靠著牆上低垂著頭,文字不斷地在手機上顯示又刪除,直到諸伏景光按住了他的手,遞給他看新的文字。

“……不管他是因為什麼原因被組織盯上,又是怎麼進入組織的但是既然他這麼做了,那我們就不能辜負他。”

“如果他不能說,就讓我們來調查清楚。”

“嗯。”

降穀零沒有打字,低啞地應了一聲。

他的雙眼看向窗外。此刻暮色四沉,夕陽被黑暗徹底吞沒。但是他們都知道,太陽明天還會升起。

那鬆田陣平的太陽呢?

諸伏景光歎了口氣,剛想說什麼,門忽然被打開了。

兩人齊齊轉頭,看見一個黑色長發戴針織帽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他注意到兩人的動作,定在原地,想來沉穩的表情忽然有一絲崩裂。

“你們兩個……”

赤井秀一從二樓回來,看見門口沒人,還在推測著蘇格蘭是進被科涅克叫進去了還是回到了自己房間門。

結果打開門的一瞬間門,腦中的一切想法煙消雲散,隻剩下了不可置信。

蘇格蘭的手為什麼會在波本的手上?

蘇格蘭,這就是你勸阻波本的方法嗎?

赤井秀一默然。

他自認為已經足夠謹慎警惕,但是這一幕讓他意識到,他可能還是太小瞧蘇格蘭了。

能夠跟在琴酒身邊那麼久、哪怕後面盯上了科涅克都沒有翻船的人,他在這方面的手段可能高超到讓人心驚。

赤井秀一甚至有些後悔立刻進來打斷他們。雖然說蘇格蘭和波本同樣能力很強,如果聯合在一起的話,必然是麻煩兼備加倍。但是起碼能夠讓科涅克稍微輕鬆一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達成了目的。

不過赤井秀一也依然沒有走。

剛剛的隻能說是他的推測。

他真正可以確定的是,蘇格蘭和波本來就是住在同一個房間門的,他們兩個沒有必要在6101的客廳卿卿我我,除非他們有原因不得不留在這裡。

這樣看來,其實蘇格蘭最後也沒能攔住波本。

所以本來蘇格蘭一個人等科涅克變成了兩個人一起……等……

萊伊眼睜睜地看著科涅克的臥室門從裡面打開,卷發青年換了一件長袖T恤,穿著長褲和拖鞋走了出來。頭發還濕漉漉的,正往下滴水。

“啊,萊伊你也回來了。”

“先把頭發吹乾吧。”

科涅克散漫的聲音和蘇格蘭溫和的聲重疊到一起。

這不太對勁。

萊伊的目光轉向唯一一個沒說話的波本。

他看上去神情平靜,像是沒聽到蘇格蘭對科涅克的關心似的。

但赤井秀一卻忽然注意到,波本今天同樣新換了一套衣服。

那衣服鮮明的科涅克的風格,讓他的目光逐漸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