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出去一趟。”
換好衣服,拎包準備出門。
楚若遊打完招呼,到玄關坐下換鞋,她媽媽的聲音跟過來:“去看予晗啊?”
“嗯。”她態度淡淡的。
回家之後心無旁騖地處理了學校暑期的部分工作,在房間悶了兩天,被任予晗聯係,才想起答應過人,回來去她家看她。
不情願出門,但楚若遊知道該去。
畢竟她也不能不關心任予晗的傷,無論怎樣,各自平平安安是最好的。
最要緊的是,平時冷淡還可以說點什麼,若連人家受傷都不去看,那就是不近人情,度量小得過頭了,等於自爆。
白白讓人笑話。
楚若遊特意挑了個任予晗老公不在家的時間段過去,以免見了尷尬。
她媽站在旁邊碎碎念說:“你說你出去玩一趟,待這麼多天,回來也沒帶點特產。不然還能給予晗拎一點去。”
“她什麼沒吃過?沒特產,那裡的吃的在哪都能買到,我不交智商稅。”
楚若遊換好鞋,坐著,抬頭看她媽。
辛瑜也不氣,打量著自己女兒,笑了聲說:“你這講的人家那裡一無是處了,沒得吃還待那麼多天。”
她還是有點懷疑楚若遊在那裡乾什麼,該不會是偷偷談上了。
因為那裡沒人嘮叨。
她媽等她走出去,準備關門的時候才突然發現哪裡不太對勁。
“你今天沒化妝就出門啊,以前去予晗那裡香水都要噴半瓶。”
楚若遊一僵,嘴硬道:“我不記得了,天熱,懶得收拾。”
她很了解她媽,大家長一個,對同性感情一無所知。
今天這麼說,倒不是發現她曾對任予晗有特殊心思,就是看她素得不好看了,單純想調侃她。
因為她媽一直覺得,她在任予晗面前的花枝招展,是女孩子跟女孩子之間的一種攀比。
大姐姐那麼好看那麼優秀,她不收拾漂亮些就抬不起頭,人家要不帶她玩了。
楚若遊下到地庫,坐進車裡,有一會什麼都沒做,大腦也是空白,她安靜地坐在那裡。
沒有陽光直射的地方讓她舒了一口氣,她這才堅定下來,敢於直視存放在心裡的那束驕陽。
到底為什麼匆匆而彆,又留幾千塊錢,起初她的理由很簡單,她也逼自己隻那麼想。
但其實呢,很多事不能深思。
她不肯再去想。
這兩天她都有點失眠,有時候在床上坐了一會,不肯入睡,才意識到她好像在等什麼。
等什麼呢?
不會有人洗完澡出來,爬上她的床,厚著臉皮地往她身邊蹭,跟她說些沒營養的廢話。
一輛車打著燈從前方駛過,燈光將她的意識喚回。
她側目,看見包上掛的轉運珠,猶猶豫豫地把它拆了下來,又寶貴地放進包裡。
她恢複平靜,開著車到任予晗家,買了點尋常的東西拎上去。
才按響門鈴,任予晗就開了門,看見她,滿眼喜氣。
她的歡喜和她精致的面容讓楚若遊怔了一下,像以前一樣沒出息地躲開了眼。
任予晗總是活力滿滿,很少見過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待人熱情周到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
所以哪怕楚若遊已經無數次認為自己從年少時的困境和美夢中走了出來,可一見到任予晗,各樣掙紮又會重新出現。
她知道這很丟人,但十幾年了,有些下意識的習慣和思維一時改不了,也改不徹底。
楚若遊敏銳地捕捉到自己的行為跟決心的步伐不一致。
在心裡給它記了一筆。
任予晗說:“大熱天的跑一趟,還帶東西啊。”
她看了眼楚若遊手裡的水果,笑意未變,但知道不一樣了。
以前楚若遊來會送她一些有特色有意義的小東西,哪怕隻是一本書,也是花了心思的。
“哪有白蹭飯的道理。”
任予晗想把她手裡東西接過去,被楚若遊躲開,“你快去歇著,我拎進去就好。”
她看出來任予晗腿上有傷,走路還不太利索。
“不是說不嚴重嗎?”
任予晗笑著安慰她:“再不嚴重也破皮了,這才幾天啊,沒養好很正常,你彆擔心。”
“以後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你是疤痕體質,如果留疤了不要不高興,人沒事就行。”
楚若遊說。
“好,我知道啦。”
任予晗聽楚若遊對她像往常一樣關心,笑容更甚,話語也輕快起來:“若遊,沒有給我帶點特產或者紀念品嗎?”
楚若遊直接道:“你知道我的,不喜歡買那些。我隻買了冰箱貼,你又不會喜歡。”
任予晗才不會在家裡存放這些不值錢的小東西。
“誰說我不會喜歡。”
楚若遊淡淡地接話:“那我幫你下單同款。”
“彆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任予晗識趣地換了話題。
家裡保姆在做飯,飯香味傳來,楚若遊聞出來做了哪些食物。
相同的食物,雲洄之做出來味道跟這個不一樣,但很好吃。
也不知道自己走後,雲洄之有沒有認真為沈嘉嘉做一頓飯。
也不知道,雲洄之有沒有做冤大頭,隨隨便便借那些錢出去。
飯桌上,楚若遊拒絕了任予晗下午的安排,“我下午有事,不在這裡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暑假呢,楚老師大忙人啊。陪我看部電影的時間都沒有?”
任予晗嗔怪看她。
楚若遊沒理她,很快想到她跟雲洄之在一起觀影的樣子,雲洄之有很多吐槽,很投入,仿佛她在電影裡的世界。
所以跟她看什麼都很有趣。
走神了一瞬,意識就被她自己拉回
來,她說:“沒時間,下次吧。”
任予晗終究忍不住:“若遊,我前段時間忙,忽略你了,你在生我氣嗎?”
楚若遊不慌不忙:“都忙,互相忽略,我沒生氣。你有做彆的讓我生氣的事情嗎?”
“可是我覺得你對我不滿意,你看你進門到現在都沒怎麼笑過。”
她這樣說,楚若遊便笑起來。
看似明朗,眼裡蓄著冷意:“予晗姐,是你想多了。”
“好,你看,你這樣笑才好看。”
她又隨口聊到:“你回來了,你那個認識的新朋友呢,也走了還是留在那裡?”
楚若遊笑容凝了凝,她看不破任予晗表情後面的情緒,隻是本能覺得不舒服,緩聲說:“還在那裡。”
“下次可以邀請她來夏城玩。”
“看她時間。”
楚若遊終結這個話題:“我不是不會交朋友的小孩了,予晗姐不要操心我的事情。”
吃完飯後,楚若遊接了個電話,就說自己得去忙了。
忙什麼,任予晗沒問,她也懶得臨場編一個。
剛剛接的是移動公司的電話,推銷套餐,她有耐心地聽著。
反正她不想待在任予晗身邊。
她忍不住打開跟雲洄之相識的社交平台,她沒拉黑,雲洄之這幾天也沒有給她發過私信。
對話內容停在半個多月以前。
雲洄之發了新動態。
藍天白雲,樹木湖泊。看上去跟以往沒有任何區彆。
隻是沒有文案了。
楚若遊看完,面無表情地退出。
-
“楚姐姐就走了啊?”
章彩來民宿玩,抓住雲洄之,滿臉遺憾。
“不然呢?”雲洄之懶得理她。
章彩找糖:“你想不想她啊?”
雲洄之抱著水杯一口一口地喝,今天的飲水任務隻剩下這一杯。
她懶懶地說:“不想啊,好聚好散,有什麼可想的呢。”
章彩對她的冷淡表示痛苦,“所以我磕的cp就這麼be了?”
“彆瞎磕。”
嗯,be了,也沒人想he過。
章彩無底線地說:“好吧,那我繼續追你。”
蒹葭鎮第一奇葩,雲洄之簡直想關門送客,“勿擾,不想戀愛,嫌煩。”
她昨天送走了沈嘉嘉,兩人鬨得不太愉快。
但沈嘉嘉也不是那種一點就炸的性格,沒有徹底撕破臉,收拾東西乖乖離開。
雲洄之繼續一個人晃蕩,騎著車在鎮子裡轉悠,一騎就是半天。
她一路追著夕陽看彩霞,嘗試著吹了聲口哨,也沒人來批評她,於是她就不想吹了。
她這兩天有認真生活,她對自己有要求,必須要為自己而活。
但是她不可能不想楚若遊,隻是不會再哭了,她沒有眼淚可以掉。
她小姨要
跟她媽媽姐姐一起回,她無所事事地等著他們。
她還是分享蒹葭鎮的一切,也有很多人跟她谘詢,留言說來找她玩。
不過她沒心情接待了。
有一天她實在忍不住。
那天晚上的晚霞太美,漫天都是漂亮的彩雲。
那晚的月光皎皎,潑了一庭院,雲洄之從外頭回來,甚至舍不得拿腳踩進去。
她忍不住拍了落日晚霞和露台月光,她的文案是:“我們看過的太陽與月亮。”
她跟雲洄之沒看過日出,日出太早了,起床很痛苦。
她們有嘗試過一次,五點鬨鐘響,她爬起來,開窗發現外面是陰天。
又回到床上,說了句:“天氣不好。”
楚若遊背對著她睡,一句話都沒回。
雲洄之發出去以後,點開了楚若遊的私信,她有好多話想說,又無從說起。
她選擇隱身,讓一些事暫時沉澱,為的是可以看得更清楚。
也更容易剔除。
發完以後等了幾天,沒有任何回音。
也對,楚若遊八成厭倦她了,看見日落與月升不煩就不錯了。
這天民宿來了一家三口,辦理入住時,雲洄之閒來無事逗了逗那個小女孩。
小孩子對父母崇拜,三言兩語就忍不住炫耀,雲洄之得知一件事,她的爸爸是楚若遊那個學校的老師。
雲洄之突然心跳加速。
就好像是跟她已經沒關係的星球,又從黑暗裡顯現出來,讓她可以遠遠地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