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1)

夏日失控謊言 秦淮洲 8727 字 3個月前

蒹葭的夏天濃綠似錦,葉子濤濤成海,光是看這綠,心也能靜幾分。

當靜不下來時,索性一眼不看。

雲洄之關了窗子,拉起窗簾,在光線昏暗的房間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完500ml水杯裡全部的水。

沒人監督,她也很自覺。

但自覺也沒意義了,沒人再盯著她的唇檢查好不好親。

她看著字條上楚若遊的字,端正大氣,帶著點鋒銳的冷勁。

“不再聯係”四個字太冷淡,後面加個保重也無濟於事,雲洄之看一眼就想哭一遍。

哭得眼圈發紅。

她看到字條第一時間就給楚若遊打微信電話,後來直接撥她手機號,發現所有聯係的方式都被拉黑了。

雲洄之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沒再琢磨怎麼找到楚若遊。

固然能想方設法聯係上,可還有什麼意義呢?還像個騷擾狂。

楚若遊最終選擇了她最討厭也是最恐懼的離開方式,不告而彆。

明明她答應過不這樣。

雲洄之根本沒指望她能做到“永遠不離開”,也沒多奢望她跟自己一路聯係下去。

楚若遊怎麼著都行,雲洄之在她面前早就輸了,決定權都在她手裡。

雲洄之隻是沒想到,連告彆的機會和送行的權利,楚若遊都要剝奪走。

殘忍地為一段算得上美好的情誼畫上句號,撕碎她心中所有的期許,結束了她短暫的白日夢。

既然高不可攀,何必惺惺作態。

學費,誰要她的學費。

給完錢就走,又說不再聯係,連還錢的機會都不給她,以為在打發叫花子嗎?

雲洄之崩潰後突然發惱,跟自己慪氣,把信封遠遠扔到地上去。

微沉的紙質信封在空中劃出道銳利的弧線,仿佛刹那間割裂出兩個平行時空。

一個空間裡的她卑微自我,可以不顧一切地追上離開的人,給出無數條件以換得不被拋下的資格,她感覺良好地認為楚若遊不會拒絕。

另一個空間裡的她傲氣怯懦,她不容許楚若遊這樣戲耍她,消耗她的情緒,用她深惡痛絕的方式離開她。同時她不敢追過去,她怕打擾對方,怕自己給喜歡的人帶去反感和麻煩。

她在這兩個空間之間來回穿梭,最後在它們的罅隙中棲息生存,艱難地喘息,拚湊完整的理智。

因此,她沒精力去複盤原因了,不想思考楚若遊的反常和絕情。

失望像一個巨大的真空袋,她被密封其中,連呼吸都是痛苦。

意識疲憊不堪,剛才的一場痛哭又讓她在沒吃晚飯的情況下頭暈眼花。

她閉目躺在沙發上,身心都在為這半個月偷來騙來的荒唐和歡愉付出代價。

直到夜色坍塌,黑暗籠罩了整個蒹葭鎮,雲洄之才恢複一點兒精力。

她走過去,把扔在櫃腳邊的信封撿起來,順勢體力不支地坐在

地上。

她一張一張認真清點金額,數錢的姿態往往是俗的,但她這時候無暇笑話自己。

機械不費腦的數數行為使她的大腦得到休息,這種投入成了自我療傷的一種方式。

或許嗅覺失常,信封上隱隱約約傳來楚若遊愛用的香水味道。

聞起來就像個撩死人又不願負責的壞女人。

她早該知道的!

信封裡的錢加上楚若遊之前每天轉賬給她的,統共兩萬塊。

可見楚若遊是個大方的人,一趟出行就能隨意扔掉這筆錢,給一個不打算再聯係的陌生人。

看來她們學校教師工資不低。

雲洄之數完原封不動放進信封,自嘲地想,每次收到轉賬的瞬間就不是很高興,但還不至於把自己想得多不堪。

現在把現金這麼拿在手裡,還真不像學費,更像是陪.睡的補償金。

她在楚若遊眼裡就是這種貨色吧。

她在房間各個角落裡尋常,企圖找到還沒被銷毀的、楚若遊存在生活過的蛛絲馬跡。

不幸的是,除了一個水杯,竟然連垃圾桶都清理得乾乾淨淨。

幸運的是,起碼她送給楚若遊的小禮物,楚若遊都有帶走。

手串,轉運珠,拍立得照片。

還是直接跟垃圾一起扔了?!

雲洄之終於有力氣思考為什麼。

她往前推,是不是因為下午楚若遊讓她留下,她卻去陪沈嘉嘉了?

不會,她說了要留下,是楚若遊讓她去,楚若遊不至於這樣小氣,當即就能氣到收拾東西走人。

那就是中午吃完飯上來,她們聊的內容,楚若遊不滿意?

可是沒說什麼啊。

有所保留的部分,雲洄之也跟她說,等她走前再告訴她。

難道楚若遊所說的欺騙就是她就沒打算跟自己告彆,也沒打算跟自己有任何的聯係,卻表現得深情款款依依不舍嗎?

不對。

還是不對。

雲洄之想不通,導致楚若遊離開的可能是任意一件事,但又都不像,她總覺得有地方串不起來。

她沒往自己的謊話被發現上想,因為楚若遊還好心地給她留了筆錢,寫著學費呢。

她一點兒也沒感受到陰陽怪氣的嘲諷和羞辱。

目前看來,這學費是一次性的,楚若遊可能承諾完權衡利弊,覺得不值得為自己砸太多錢。

所以當斷則斷。

雲洄之看了眼時間,路上順利沒耽擱的話,楚若遊應該都到家了。

楚若遊晚飯吃什麼了,到家會乾什麼事見什麼人,生理期趕路有沒有難受呢?

她會想到叫雲洄之的人現在情緒很差吧,她一定知道,但是她不管。

可是雲洄之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情緒,擺脫了麻煩覺得輕鬆,還是也有一點點不舍得?

雲洄之餓得受不了,泡了桶豚骨面,端去露台上吃。

被晚風欺淩過的藤椅冰涼,她坐在上頭??[]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安靜地吃著。

楚若遊不喜歡吃面裡的紅枸杞,說不健康的東西光明正大就是,偏要欲蓋彌彰。

於是每吃一粒枸杞,雲洄之就感到心疼一次。

這個心疼不是一種情緒,而是切切實實地感覺到心臟抽痛,好像被剜走一小塊肉。

吃完面,她看月亮。

她想著每一次看月亮時跟楚若遊的對話,她們聊很多東西,有時候也會拌嘴,也會突然膩歪。

很多次在月光底下,她都錯誤地以為楚若遊會喜歡她,離開的時候也會因她而難過。

簡直太笨蛋了。

沈嘉嘉一晚上沒聯係她,估計去哪裡玩了,八成要夜不歸宿。

雲洄之作為半個東道主有義務去問她的行程,以防不安全,但是心情不好的人對這個世界沒有義務。

她自顧不暇,誰來管她開不開心安不安全呢。

第二天雲洄之不允許自己頹喪地賴床,她起了個大早,去店裡吃楚若遊喜歡的清湯米線。

離開的時候,老板娘問她今天不給朋友打包嗎?

像生鏽的零件突然卡住,雲洄之恍惚了一下,慢吞吞說:“她走了。”

“哦哦。”

老板娘見多了遊客的來來往往,習以為常,沒發現雲洄之這話裡話外的矯情和虛弱。

雲洄之走在街上,七點多的太陽其實已經很曬了,她也不怕,她想多曬曬太陽。她可以太陽能充電。

充滿了,心情就好起來了。

除了楚若遊不告而彆,她對重新回到獨來獨往的生活有心理準備。

她也相信她很快就能走出來。

父母扔下她的時候,她聲嘶力竭是因為還小,生怕自己活不下去。

但姥姥離開她時,她的情緒穩定得多了,哭了幾場,卻始終能克製。

連親人不告而彆尚且未把她變成多可憐多抑鬱的樣子,何況,隻是,一個認識不久的女人呢。

隻不過街上的一草一木,還有看不完的生面孔突然讓她覺得倦怠了。

她倏然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她想離開這裡。

但離開後去哪兒呢?她甚至沒有想好在哪裡安家工作。

這樣想的時候,她就明白楚若遊永遠不會真正喜歡上她。

因為她實在太普通了,她的迷茫和散漫沒有一點兒特殊之處,可能比沈嘉嘉都好不到哪去。

她這樣的人,到處都是。

楚若遊喜歡什麼樣,她很清楚。

是目光堅毅,有明確目標,並且勢在必行的成熟的誠實的人。

她又哭又纏,讓楚若遊一時對她有了好感,憐惜她那麼一會兒,拿句好話哄她,給她一點希望。

可是楚若遊隻要冷靜下來,就會發現自己這樣的人隻能帶給她膚淺的快樂,並不能給她踏實感。

畢竟站在楚若遊的角度來看,雲洄之還是個想讀書學習的

小孩子,還需要沒完沒了的砸錢。

沒有讓人想戀愛的魅力。

楚若遊看她?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約莫跟她看沈嘉嘉一樣。

雲洄之有些後悔,當初輕浮,給自己立了一個很糟糕的人設。

她都不如說自己風流……算了,其實說什麼都是錯,她發帖子招人來玩就已經不靠譜了。

她回到客棧,臉色比打工人小章還臭,成功吸引到小章的注意。

雲洄之說:“楚若遊走了。”

“哦。”小章平靜。

雲洄之突然想到:“能不能幫我調出走廊監控,我想看看她。”

小章不明白:“看什麼?”

“她是不告而彆,昨天下午。”

小章皺眉,跟她說:“昨天中午在樓道碰見她,她向我問了你的事情。”

“她問了什麼?”

“問你在客棧住了多久,又問你小姨是不是我老板。”

“啊?”

雲洄之一時沒捋清楚,但也很緊張:“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沒說,讓她自己問你。”

雲洄之微惱:“你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啊?”

小章冷漠:“摻合彆人的感情是最不明智的行為,裡外不是人,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雲洄之用想殺人的眼睛瞪他,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

“彆廢話,給我調監控。”

“你是想知道她幾點走的?”

“我就是想再看她一眼。”

小章邊忙邊問:“你們吵架了?”

“與你無關。”

“好的。”

錄像裡,楚若遊換上第一次見面的那身衣服,戴著墨鏡和口罩,關門後沒有一絲留戀,頭也不回地將行李箱拉走。

雲洄之看著她是怎樣不慌不忙地離開自己的世界。

小章把紙巾整包遞過來。

死直男沒救了。

雲洄之自己抽了幾張出來,擦著不小心掉下來的眼淚。

她要好好想一想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