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野趣(1 / 1)

可惜她和哥哥現在都是小孩,不給家裡人添亂,是他們倆唯一能做到的事。

崔美青乖巧地跟著爸媽去了兩天茶地。

茶廠的茶地是茶廠老板的,茶廠裡的茶農隻能算是管理者。崔家現在管理著兩片茶地,加起來有十畝,管理這十畝茶地對他們來說不算忙。

所以崔林院和李英婼商量著,再多管幾塊茶地,多掙一點,爭取今年買上一畝地。

“崔美青,你去撿知了果嗎?”有人大喊。

崔美青抬頭,發現她家茶地上面的小路站著三個人,蹦蹦跳跳像猴子一樣,扯著嗓子喊她的正是蔣正楷。

知了果?

崔美青思索,這是什麼?

哦,她想起來了,知了果是一種堅果,因為秋天的知了叫的時候,知了果剛好成熟,從高高的枝頭掉到樹上,所以當地人管它叫知了果。

知了果和板栗是近親,都有長刺的外殼,黑亮的內殼,果肉顏色都是白色的。隻是知了果比板栗小很多,隻有板栗的三分之一大小,吃起來沒有板栗的香味。

這種堅果撿回來後,經過暴曬,內殼會炸開,果肉脆脆的,越嚼越甜,越嚼越香。如果不想曬,也可以直接下鍋炒,高溫爆炒也可以讓內殼爆開,這樣炒出來的知了果還有一股油香。

想到這,崔美青咽了咽口水。

崔林院把他的草帽塞到她的手上,他指著草帽凹進去的地方說:“你把這裡填滿了,就可以去。”

崔美青看媽媽,媽媽沒反對。

她拿著草帽,朝上面喊了一聲:“你們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一分鐘。”

她的小手倒騰地很快,但這個在以後看來很快就可以填滿的草帽,現在好像特彆特彆大。

崔美青甚至把手伸到茶葉下面,把茶葉往上掏,試圖製造一種帽子已經滿了的假象。

崔林院:“這樣不可以,你不誠實。”

崔美青表面上好像沒聽懂爸爸在說什麼,實際上小手悄悄把掏出來的小山又壓了下去。

“崔美青,你快點啊,你好慢。”蔣正楷在上面催她。

“是啊,是啊,你快點,待會我們找不到知了果怎麼辦?”朱思宏附和道。

崔美青不理他們,手越動越快,幾分鐘後,帽子終於滿了。

她高興地想往外跑,沒走幾步就被媽媽叫住了。

“你去撿知了果,沒有袋子怎麼撿?”李英婼從口袋掏出一個塑料袋給她,“行了,去吧,去山裡小心點,早點回來。”

崔美青接過袋子,快速應了一句:“知道啦。”

幾座連綿起伏的大山,山腰和山頂種滿了一排排茶樹。在山腰下面,是連成一片的樹林,鬱鬱蔥蔥,遮天蔽日,幾條被人走出來的羊腸小道蜿蜒崎嶇。

崔美青好久沒走這種山間小道了,走得小心翼翼,很快落到了後面。

走在最前面的蔣正楷嚷嚷起來:“崔美青,落到最後,小心被阿飄抓走。”

崔美青翻白眼,大聲回道:“等我被阿飄弄死了,我就飄回來,把你也弄死。”

蔣正楷被噎了一下,發現自己說不過崔美青,他又開始挑其他人的事,“朱美麗,你走中間,小心被豹子老虎咬死。我媽說了,豹子老虎咬中間。”

朱美麗急了,加快步伐,和蔣正楷比起來,立誓要超過蔣正楷。

朱思宏也跟著你追我趕起來。

氣喘籲籲的崔美青差點沒背過氣去,這是個什麼動靜,走個山路還要比誰腳快。

蔣正楷這個小混球遲早得被揍。

她對這條山路實在不熟,隻能加快速度,在心裡把蔣正楷罵了千百遍。

到了一處相對開闊平坦的空地,朱思宏大喊:“好了,彆走了,這裡知了果最多了。”

崔美青低頭,果然看到了很多黑色的堅果,跟小豆子的一樣,還有不少帶刺的殼散落在這裡。

扒開一堆樹葉,更多的知了果暴露了出來。

崔美青:突然get到了趕海的快樂。

她蹲下身,在滿是落葉的地面翻來翻去,撿到的知了果粒粒飽滿。

其他三個人也低頭認真撿起知了果。

撿了一兜子之後,崔美青咬開一顆知了果嘗了嘗味道,果然是她記憶中的樣子,這種剛掉下來的知了果有點“生”,吃著很清甜。

崔美青一連吃了幾個,吃得津津有味。

突然,蔣正楷大叫了一聲:“好痛啊。”

崔美青站起身看向他。

蔣正楷一臉痛苦的把一隻腳抬了起來,上面還紮這一個刺球。

原來他是被知了果帶刺的外殼紮到了。

崔美青走過去,看他使勁把殼從他的鞋子上拔下去,那腳底板看上去也沒出血,估計就是淺淺紮他了一下。

確認沒什麼大事的崔美青幸災樂禍:“人不能話太多,你瞧瞧,這刺都看你不順眼了。”

蔣正楷瞪她,“你瞎說,我什麼時候話多了。”

因為這附近刺很多,蔣正楷隻能這樣不痛不癢地反駁兩句,崔美青樂嗬嗬地哼著《上學歌》,繼續撿知了果。

這片空地旁邊有三四棵知了樹,知了果很多,四個人很快就撿了不少知了果。

崔美青心滿意足,提出回家申請:“差不多了,咱們可以回去了吧?”

朱思宏震驚:“不是吧,崔美青,你怎麼回事?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想回家采茶?你腦殼壞掉了?”

崔美青也很震驚:“那我們乾啥去?在林子裡喂蚊子?”

朱思宏:“嘖嘖嘖,你變了,你不是我們熟悉的崔美青了。”

崔美青滿臉問號。

朱思宏走出知了果大面積掉落的範圍,撿起一根棍子往前指,“同誌們,我們一起衝,殺它一個片甲不留。”

“啊?”

崔美青呆在原地,朱美麗和蔣正楷都撿了一個棍子,像峨眉山猴子一樣一邊叫一邊往前衝。林子間的小路又窄又陡,時不時還有小樹豎在路中間,他們仨卻絲毫不受影響地往前衝。

崔美青:起猛了,看到人猿泰山了。

一般人這個時候可能已經被嚇死了,但崔美青不一樣,她把裝知了果的塑料袋綁緊,防止好不容易撿到的知了果撒出來。

在地上挑一根很直的棍子,崔美青丹田一沉:“我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個孩子的音調又尖又高,比知了叫得還吵。

崔美青追上他們後,立馬和蔣正楷打了起來,兩人拿著棍子,像用劍一樣,呼呼哈嘿耍半天,你刺我躲,你退我進。

朱美麗和朱思宏也打起來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打起來。

四個孩子太鬨騰了,連林子裡的小飛蟲都攆不上他們。

崔美青最先退出戰場,太累了,嗓子累、腿累,再鬨下去,她就要沒氣了。

原本密不透風的林子突然明朗了許多,崔美青四處張望,突然發現有棵樹上面掛著的果子很眼熟。

她跑到樹下,再三確認,興奮地喊道:“有柿子。”

蔣正楷跑到她旁邊,“哇,真的誒。”

朱美麗和朱思宏也跑到了她旁邊。

四個人嘰嘰喳喳,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來。

“這柿子熟了嗎?”

“應該沒熟吧。”

“我也覺得沒熟,還綠著呢。”

“這野柿子好像不會變黃,熟了也是綠的。”

“真的?”

所有人都仰頭盯著柿子,眼神火熱。

蔣正楷想爬上去摘柿子,但是柿子的樹雖然高,但枝乾太細了,爬不了。

崔美青使勁壓了一下樹乾,發現樹頂往下。

“來來來,咱仨把這樹壓下去,美麗負責摘柿子。”崔美青招呼朱思宏和蔣正楷幫忙。

兩人反應過來,開始壓樹乾,拽樹乾。

朱思宏和崔美青用手把樹往下壓,蔣正楷則是雙手抱住樹乾,拚命跳起來,落下去,試圖把樹頂拽下來。

朱美麗踮起腳,使勁夠被壓下來的柿子。

幾個換了幾次位置,折騰了十幾分鐘,身上掉滿了樹葉,終於摘到七八個柿子。

在他們放手的一瞬間,柿子樹彈了回去,葉子簌簌作響,似乎正在指責他們的粗魯無禮。

興奮的孩子沒有管這棵可憐的樹,而是你一顆,我一顆的分起柿子。

分完柿子,蔣正楷擦都沒擦一下,立馬吃起柿子,剛咬一口就吐了出來:“呸呸呸,好澀,沒熟,吃不了。”

說完,他把柿子扔在地上。

朱思宏有些無語,“野柿子本來就是澀的,你拿回家讓你媽醃幾天就能吃了。”

蔣正楷嫌麻煩,把他手裡的柿子塞給朱思宏。

這麼鬨一場下來,天色漸暗,四人小分隊正式打道回府了。

知了果人能吃,蟲也能吃,無所不能的果蠅會把它們的崽下到知了果裡面。

為了避免吃到蟲子,崔美青回到家就把知了果放進一盆水裡,浮起來的果就是壞果、爛果。

崔林院看姑娘這麼做,誇了一句:“姑娘真聰明。”

崔美青抬頭,“嘿嘿,我也覺得我聰明。”

一旁的崔誌青沒說話,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嗤聲。

崔美青嗤了回去,“有種待會你彆吃我撿的東西。”

崔誌青不屑:“誰稀罕,再說了,我又沒說話。”

晚上,一家子磕知了果。

崔誌青表面上專心致誌地看電視,實際上眼睛都快掉到裝知了果的碗裡了。但他還記得自己和妹妹吵過架,堅決不肯低頭,就是不伸手拿知了果吃。

崔美青把碗抬到哥哥面前:“吃。”

崔誌青瞄了她一眼,伸手就抓,嘴裡念了一句:“這可是你讓我吃的。”

崔美青咬開嘴裡知了果的殼,一本正經地說:“一家人,說什麼讓不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