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院試 5、院試(完)(1 / 1)

雄雞一唱天下白。

院試這一天, 未等到金雞報曉,剛剛寅時過半,張青鬆一家老小就趕到了崇禮縣學政考棚門前。

院試, 主要是指每年舉行的童生“入學”考試, 凡經府試錄取的“童生”皆可參加,由各省學政主持的考試, 因學政又稱提督學院而得名,同時又因各省提學官稱提學道,故也稱“道試”。

院試的報名、填寫履曆、廩生作保的過程基本與府試、縣試一樣。通常由各省學政在省內各府州輪流舉辦, 各府州的童生就近參加考試。

但由於各府城相距隨機,一些縣城與府城相距甚遠,所以也會在一些縣城中舉行院試, 附近縣城的人會聚集一起。崇禮縣便是其中之一。

褚行到達學政考棚後就一直在張望,卻始終沒有看到褚振元幾人的身影。

“庭庭彆急。”張默林伸手把褚行抱了起來,“振元肯定是要與方禦書院的其他考生一齊過來,難免會慢一些,現在學政還沒過來,你不用擔心。”

“嗯”, 褚行點了點頭,眼睛依舊四下尋找著。在院試開考前,學政會親自到考場外點名入場, 考生經過全面檢查後,就可以前往指定座位。點名結束後,升炮封門,學政坐大堂親自寫試題,主要考四書五經和詩文。

過了一會,周圍的人群漸多, 已經到了人擠人的程度,褚行扶著張默林的肩膀,伸著頭四下張望,褚振元沒等到,但是卻意外的看見了褚璨。

他揮了揮手喊了一嗓子,褚璨驚喜回頭,然後也衝著他使勁的揮了揮:“你怎麼起這麼早?”

“我過來送我小叔,褚爺爺他們呢?”

“在那邊。”褚璨朝褚行對面的地方指了一下,那邊一對夫婦朝著褚行揮了揮手。

褚行也揮了揮手,然後笑著對著褚璨做了一個攥拳頭的手勢:“加油!”

褚璨點頭:“我會的!”,和褚行打完招呼後他就轉過頭重新加入到了排隊的隊伍中去。

褚行在褚璨身後目送了一會兒。

天光漸亮,學政等人已經到來,一些兵役將學政考棚前隔開,隻留下了一個四人寬的通道,和院試不相關的人員都驅趕到了兩側。

“怎麼還沒來?”褚行皺起了眉頭。

“庭庭你看那邊!”就這個時候,張默林伸手一指突然說道,遠方六七個學子一陣出現在了兩人眼中:“是振元他們過來了!”

“是唉!”褚行奮力了起來,他揮了揮手,但由於人太多,他們不能去和褚振元彙合,“小叔考試加油啊!”褚行奮力的喊道。

本一直低頭朝前走的褚振元似有所感,他回過頭,一眼便看見了靠在張默林懷中的褚行,他揮了揮手:“回去吧!”

沒聽到褚振元說什麼,褚行疑惑的看了一眼。

“回去吧,不要等了!”褚振元轉過身又揮了揮手,他也不知道褚行有沒有聽到,但時間緊迫,隨即轉身跟著隊伍一齊聚到了學政考棚前面。

褚行看著褚振元的背影,張默林笑著安慰了一聲。。

又過了片刻,學政點名,鳴炮封門,本來熱鬨的考棚前面,瞬間便冷清了下來,隻還有三三兩兩的考生家人沒有離去。

褚行隨著張青鬆等人上了馬車,孫瑩笑道:“剛剛還看到了老馮家的小孫子,你看到了嗎?年後人家才剛參加縣試,這一股勁可都來到院試了。”

“我也沒想到。”張青鬆嗬嗬笑著:“不過老馮那孫子可純粹是走了狗屎運,縣試的時候老馮抽查他背書還背的磕磕巴巴,誰知道一轉眼這連府試都過了。”

張青鬆說完砸吧砸吧嘴:”你可不知道府試成績出來那日,老馮笑的嘴都要到後腦勺了,我和幾個好友硬是坑了他兩瓶好酒他也不心疼。不過這次院試,我看他十有八九沒有戲。”

“那可不好說,萬一又走運過了呢?”孫瑩笑道。

“你以為學政是傻子呢?”張青鬆搖頭:“由他出題,肯定不是投機取巧能過的,要想過,還是得有振元這樣實打實的真本事才行。”張青鬆說完靠在了座位的靠背上,然後拉起褚行的小手:“剛剛在考棚門前,看到振元沒?”

“看到了。”褚行點頭:“不過離的遠,也沒說上話。”

“振元來的晚了些,我和你外婆在最外面倒是跟他說了兩句,我看他小子胸有成竹呢,這次院試肯定沒問題。”張青鬆拍了拍褚行的小手感歎道:“守孝三年都走過來了,再等等,等振元考過院試考鄉試,等他中了舉,你們家便也算熬出來了……”

“哦”,褚行眨了眨眼睛。

院試由學政出題,然後再由文書用二尺高一尺寬的紙寫成大字,貼在木牌上面,擎遊供考生看,考生看後將題目抄下立即作文。題目限在四書以內,經義三道,文章一篇,同時還要做一首五言六韻試帖詩,當日午後三點交卷。

考試分為正試、複試兩場,為防止作弊,通常由五百裡外較遠的書院山長或幕友來評卷,第一場考試的錄取人數為最終錄取秀才的一倍,第二場考試再篩掉一半考生。通常情況下,秀才錄取名額根據各地經濟文化不同,各縣錄取人數從數人到二、三十人不等,由於名額有限,因而在古代,白發蒼蒼卻仍為童生者比比皆是。

褚振元經過層層檢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沒有轉頭,隻微微抬頭看著自己面前的一方小天地,發現自己內心並沒有想象的那樣緊張,他回想著剛剛看見的褚行,幾日不見,頭發好像長長了許多。

開考前,學政在各考場巡視了一圈,晨日初升,考試開始,褚振元抬頭觀看了一下文書傳過來的題目。

首題為:“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義”,次題為:“中立而不倚強哉矯義”,三題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義”,三題經義出的中規中矩,隻要把四書五經讀透,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對於褚振元而言更是沒有難度。

褚振元想了想,扶起袖子,研墨提筆……

考試進行的很快,不知不覺中,兩場考試便已過去,在此期間,褚振元沒有和王浩宇陳賦川兩人討論過任何關於院試的事情,隻在院試結束後,三人一齊去了望江府,吃喝笑談了一頓後各回各家。

兩場考試後三天發榜,通過的考生便能獲得“生員”稱號,可以進入府學、縣學學習。生員俗稱秀才,如此便算脫離了平民階層,擁有了一定特權,例如受免丁糧,免役稅,又如司法特權,上堂不必下跪等等。

褚振元回到書院後,勉強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和時清子告彆後他便收拾了行李去了張家。

此時張家除了張青鬆在外訪友,其他人都正聚在一起,今日本來是褚行的休息時間,但岑文永趙靜夫婦卻來了張家。

柳玉嫣笑著拉趙靜談話,但眼神止不住的流連在褚行和岑文永身上,孫瑩坐在椅子上一臉驚訝:“你說庭庭在學堂學的是二胡?”

“對。”岑文永點了點頭,“但是我覺得他在山水畫上也有一些天賦。”他說話一直是直來直往,想什麼便說什麼。

孫瑩聽後第一次有些生氣的看向褚行,她微微皺眉道:“庭庭,你外公不是說了讓你跟著岑夫子學山水畫的麼,你怎麼不聽話!”

東窗事發,褚行有些無奈的坐在一邊:“外婆,我就是有點不太喜歡。”

“不喜歡也不能任性!”孫瑩生氣道:“明日再去學院,你就跟著岑夫子好好學習山水畫!”

“母親,母親。”張默林看情況不對,在一旁連忙勸道:“庭庭畢竟還小麼,你和他慢慢說。”

“慢慢說?”她轉身看向張默林,把火氣發在了他的身上:“你可聽說我崇禮縣有哪個讀書人會拉二胡的,簡直胡鬨!”

她又看向褚行:“還有庭庭,外婆說的話你記住了沒有?”

張默林閉上了嘴,他在學習上一向沒有天賦並且也管不住自己,所以在和彆人爭論學習上的事情時,他天生便處在下風。

褚行愣了愣,來到張家後他還沒跟誰紅過臉,當然這也是因為一家人都對他比較疼愛的緣故。但是,對於學畫的事情,他目前真的有些心裡抵觸。

他看了看孫瑩,試圖耍賴蒙混過關:“二胡多好玩啊,我這兩天師母教了我很多呢,我明天彈給外婆聽?”

“庭庭,你不懂。”孫瑩看了褚行一會兒,語氣也軟了下來:“以你的天資,以後是要考科舉做大官的,到時候你和彆人一同共事,彆人會吟詩作畫,彈琴奏曲,到你的時候,你說自己會二胡,彆人會笑話你的!”

“為什麼會笑話呢?”褚行認真道:“奏個曲而已,也要分出個高低貴賤嗎?”

孫瑩一時間被問住了,她張了張嘴:“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多數讀書人更覺得畫畫和彈琴更風雅一些呢。”

“那彆人喜歡的我就要喜歡,彆人認為好的我就要去遵守,我不就變的和彆人一樣了嗎?”褚行反問道:“而且人數多便就是對的嗎?”

“這……”孫瑩看著褚行,不知道如何反駁,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岑文永有些意外的看了褚行一眼,他今天來張家,一是因為妻子趙靜受柳玉嫣相邀前來做客,二是回應一下前幾天柳玉嫣相求收張景彥為徒傳授山水畫技的事情,不過現在,他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褚行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