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1 / 1)

賜福是一個很乖的小孩,即使隻有他和褚行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安安靜靜的,他擺弄著一些草根樹葉玩做飯菜的遊戲,禇行就在一邊安靜的看著他。

“郝奶奶去碼頭了嗎?”褚行蹲在一邊撐著臉問他。

“去接爺爺了。”賜福依舊關注著他的飯菜,“爺爺從很遠的地方回來,明遠叔叔也去了。”

“褚明遠?”褚行想了想,對於這個少年印象不多,隻知道他平時話很少,經常幫著郝春玲去後山放羊:“碼頭在哪?”

“不知道”,賜福搖了搖頭,伸著臟兮兮的小手遞給褚行一些搗碎的樹葉:“這個給你吃。”

“啊?不了”,褚行看著遞過來的食物連忙擺手:“我吃飽了。”

“哦”,賜福點點頭:“那一會兒我再做晚飯給你吃……”

褚行搖頭又點頭:“行,好吧……”

傍晚,賜福跟著他的小叔叔褚明遠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褚振元去做飯,而憑借著年齡優勢,褚行什麼也不用乾,隻要安心等飯吃就行了。

經過和賜福一個下午的交流,褚行對自己的小叔叔“褚振元”又多了一些了解。

比如,褚振元擅長讀書,這是整個漠河村公認的,至於有多擅長,禇行的認知還停留在崇禮縣年齡最小的童生這個評價階段。

再比如褚振元雖然年齡小,但是老成持重,村裡幾乎所有大人都不把他當成小孩對待。

這點是他從賜福的話裡自己推斷的,據賜福所說,以前褚振元父母兄嫂剛剛去世的時候,褚振元就因為悲傷過度病倒了,其後他的二伯和三伯兩人,竟然以已經分家為由,沒有一個人願意來幫忙操辦喪事。

後來還是由褚振元守寡的大伯娘,一個人跑到鎮上拉了兩口棺材來,才不至於讓褚振元父母兄嫂的屍體沒個安歇的地方。

再後來,褚振元便醒了。他醒來後大刀闊斧的操辦喪事。

而在此期間,小到棺前貢品,大到迎來送往,剛剛八歲的褚振元竟然處理的有條不紊,再加上村裡人對讀書人的天生敬畏,從此,村裡便再沒有人敢在小瞧褚振元一家了,即使他們家隻有一個八歲,一個兩歲的小孩子。

再比如,因為褚振元在讀書和為人處世上過於妖異的天賦,讓村裡的同齡少年對他處於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一種是厭惡,聽不得一點點誇獎褚振元的話,另一種是崇敬,是把褚振元當做學習的榜樣,賜福的小叔叔褚明遠就是褚振元的小迷弟之一。

“還真是厲害!”對褚振元了解的越多,褚行便越覺得敬佩:“真不像是一個八歲的小孩啊。”

時間慢慢流逝,轉眼間來到了酉時,太陽還掛在天地交接的地方沒有沉下,褚振元就已經把晚飯做好了,吃飯的地點在正堂,禇行坐在褚振元的右側。

“你中午吃的少,所以晚飯就吃早一點。”褚振元一邊遞給禇行一個勺子一邊說道:“羊奶還喝的慣麼?”

褚行握著勺子想到了下午喝的羊奶點了點頭,那羊奶被褚振元放了蜂蜜煮沸,又把先前吃剩的桃子切了丁放在一邊,雖然取奶的過程有點不太美觀,但味道還是很好的。

“習慣就好,羊奶太腥,我還怕你喝不習慣。”褚振元笑著給禇行遞過一個剝好的雞蛋:“庭庭以後多喝點,把身體養好了才能不容易生病。”

褚行點了點頭,對於褚振元的關心,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一些愧疚感,因為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禇行,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褚庭了,他把雞蛋遞給褚振元一個:“小叔也吃。”

褚振元笑了笑:“乖。”

兩人默默吃著飯,褚行聲音嗡嗡的道:“郝奶奶中午不是說家裡沒錢了麼,小叔以後不用特意給我買東西吃的了。”

“沒事”,褚振元看著懂事的禇行卻隻有心疼:“小叔已經找到工作了,家裡的事情庭庭不用擔心。”

“什麼工作?”褚行好奇的道。

褚振元快速的吃著手裡的白粥,聞言直接道:“在鎮上一家書店幫忙,偶爾也可以抄抄書賺些銀子。”

他說完又催促著褚行道:“庭庭吃快點,一會吃完飯,小叔帶你去給爹娘上柱香。”

褚行抱著小碗:“好。”

對於兄嫂的生死,褚振元一直沒有瞞著禇庭,其一是他剛穿過來的時候兄嫂過世的消息就已經穿到了褚庭耳朵裡,不管那時候禇行能不能明白,但人多嘴雜,想瞞也瞞不住,二是他認為一直瞞著也不是個事情,不如早點告訴他,然後好好教導對禇行的成長更好。

褚行:“是要去後山嗎?”

“不是。”禇振元兩口把雞蛋吃完:“我在家裡給他們立了牌位,庭庭以後想他們的時候,都可以去最西邊的那間房子看他們。”

褚行機械的嚼著嘴裡的蛋白,自己是應該去給原身的父母磕個頭的,他想。

晚飯就在這樣一種安靜的氛圍中度過。

收拾好碗碟,褚振元就帶著褚行來到了最西邊的房間,屋內還有著檀香的餘韻,看樣子應該是上午褚振元剛剛祭拜過。

褚行自到了門口,整個心神都平靜了下來。

屋子面積不大,隻有正常屋舍的一半大小,在褚行記憶裡,這屋子以前是用來堆放柴火雜物的。

“進來吧。”褚振元率先走到屋裡後點上了蠟燭,在燭火的照耀下,褚行能夠清楚的看到桌子上供奉的四個牌位。

牌位兩大兩小,兩個大點的排位居在上層,兩個小些的居在下面,牌位上面都用金色的顏料描摹了刻字,看上去頗為莊嚴。

至於寫的什麼,褚行不認識,想來應該是原身父母爺奶的名字之類。

“這邊兩個是你父母的牌位。”褚振元表情嚴肅的拿了四柱香,然後遞給禇行,“你給他們點上香,然後磕兩個響頭吧。”

褚行抿著唇接過香,在心中默默念叨了兩句,然後按照褚振元說的,點燃木香,然後順著台階插在了香爐中。

“爹,娘,孩兒褚庭前來看你們了。”褚行表情莊重的在台階下跪下,對著原身父母的牌位磕了三個響頭。

他扭頭,旁邊褚振元正欣慰的看著他,他又抽出來了四柱香遞給禇行:“這邊兩個是你爺奶,你出生的時候他們曾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一生順遂,小叔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照顧好自己。”

褚行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他上完香,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跪了下來,隻是這次他發現自己旁邊多了一道身影,他低頭,褚振元和他一道深深的拜了下去。

“爹娘,大哥大嫂。”褚振元的聲音沉悶:“庭庭的病已經好了,以後你們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褚行抬頭後,褚振元還雙手合十的跪在一旁,直到半晌之後才睜眼起身。

從供奉著牌位的屋子出來後,褚行能明顯的感覺到褚振元更放鬆了一些。他不知道為什麼,但感覺兩個人的相處更自在了一些。

兩人回到房間休息,這房間以前隻有褚振元一個人住,後來原身父母爺奶去世,為了方便照顧,褚振元便把褚行也搬了過來。

整個房間呈青灰色,但並不暗沉,相反,在房間朝南的位置有一個三四尺長的木窗,白天的時候,陽光能透過半開的木窗照在桌子上,讓人感覺暖洋洋的。

屋內其他地方裝飾簡單,但十分整潔,除了這些之外,隻床頭前放了一個兩米高的黑漆櫃子和一張四方桌子。

褚行歪著頭,大半個腦袋都藏在了一層薄薄的被單下面,他看著還在書桌前看書的褚振元,眼睛不自覺的轉了轉。

褚振元背對著他,但好像似有所覺:“怎麼還不睡覺?”

褚行:“小叔也沒睡。”

褚振元笑了笑,轉過身,大半個臉都被燭火映成了溫暖的橘紅色,他捏了捏鼻梁:“小叔是在想明天工作的事。”

聽到工作,褚行立馬來了精神,他露出了整個腦袋:“小叔去鎮上會帶上我嗎?”

“現在還不行。”褚振元拒絕道:“我也是剛去,不熟悉情況,等我熟悉了就帶你過去。”

“哦”,褚行的興致立馬低落了下來。

褚振元好笑的看著他,“明天我請了郝奶奶幫忙照顧你,你在家要聽話。”

“嗯!”褚行躺在床上:“我睡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