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黃粱一夢 擺不完的闊氣(1 / 1)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 一是為了攀上安樂長公主的權勢,畢竟依照她的身份, 能直接接觸到這天下最尊貴的兩個人。

二是為了能得到她的舉薦,入朝為官。

之前她已經做過許多次這樣的事了。

不得不說她的眼光非常準,看人很有一手。能得到她青睞的人往往都是有些才能的,入朝之後雖然不說得到重用,但也不是什麼微末小官,自然招人眼紅。

隻是他們不約而同,在當了官之後與她斷了聯係, 而安樂長公主也尊重他們的選擇。

話說回來,那些男子明知會觸怒她, 卻依然還要作出拒絕的樣子, 其實就是為了給以後留好後路。

不至於被人說是依靠公主的裙帶關係才上位的, 而是一個剛正不阿, 兩袖清風, 極富有才華, 僥幸逃離公主毒手的正直郎君。

吳嫙聽了之後大受震撼,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套路。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樣評價此種行為,以她過往十多年的人生經曆, 在她的認知裡, 文人應該是有很有氣節, 對於他們這種依靠著裙帶關係上位的外戚不屑一顧。

對於金錢等阿堵物更是棄之如糞土,權勢和利益在他們的眼中形如無物。

誰知道他們竟然能為了攀附權貴做出這樣的事情。

而且為了面子上過得去, 竟然厚顏無恥地假作不畏強權。其實欲拒還迎,故意勾引彆人罷了。

總而言之,那些文人看著清高,其實內地裡比誰都渴望功成名就。

有了這樣的認知以後, 吳嫙看他們的眼光再與以往不同了,誰知道正經的皮囊背後藏著什麼心思呢?

於是不久之後有一個男子故意當著她的面,說她穿男裝是嘩眾取寵,仗著她姨母是太後殿下不守規矩,沒有一點閨閣小娘子的樣子。

長此以往下去帶來不好的風氣,其他的小娘子有樣學樣,整個社會就這樣被帶壞了,可想而知,外戚誤國不是沒有道理的。

吳嫙的第一反應是他是哪根蔥呀?哪來的膽子對她說三道四。

緊接著怒不可遏,上次被彈劾的事情本就讓她內心很不爽,現在正好遇到人在她雷點上蹦躂。

吳嫙怎麼看他怎麼覺得像表姊口中說的那些故作清高,欲拒還迎,其實想攀附上權貴的人。

一怒之下,直接成全了他的心思,在大庭廣眾下說,“很好,你成功的引起了本姑娘的注意。”

話畢,不等他反駁,直接命令家仆一擁而上,將此人擄回了府中。

吳嫙原本還戰戰兢兢的,生怕耶娘斥罵,誰曾想他們都非常淡定,一副她早該如此的樣子。

她恍恍惚惚,不知道是耶娘不正常,還是她不正常。

她本來對那個男子沒有興趣,於是直接將他扔在後院不管了,直到看到話本才想起來,好像她也有過這麼一回事兒。

她急忙招手喚婢子上前,帶著幾分猶豫地問道:“我上次是不是將一個男子帶回了府中?”

紅棠眼睛一亮,她也為此事煩惱多時,可是身為婢子她又不好去提醒小娘子那種事情。

那男的已經在後院裡大呼小叫,上竄下跳好幾天了,從剛開始的正氣凜然,到後來喊得聲音都啞了。

紅棠不忍直視,他以為自己是在抗爭,其實小娘子壓根沒將他放在心上。要不是他嘴賤,說出鄙薄小娘子的那些話,才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隻是這麼一個大活人放在後院裡,紅棠也愁啊!

好在小娘子終於提起了此事。

她神神秘秘地湊到吳嫙耳邊,輕聲問道,“小娘子莫不是要找他侍寢?”

吳嫙的面色頓時緋紅一片,薄怒地嗔了她一眼,“沒規矩,說到哪裡去了?他才沒有資格。”

“那小娘子提他是做甚?”紅棠訕訕地說。

“我之前聽了表姐的話,下意識地覺得那些文人都是表姊說的那樣,現在看到書裡的故事一想,可能他不是呢。也許他是真的看不慣我的行為,並不是欲拒還迎。”

吳嫙原本就不是一個仗著身份為非作歹的人,她之前當街搶人,不光是因為生氣,也是內心認定他是那樣的人。

可他若不是呢?

每個人對待事物都有自己不同的觀點,她因為他的話感到不爽,大可以當場罵回去。但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彆人,不是吳嫙的作風,她不樂意看到這種事。

“小娘子哪裡的話?您這般花容月貌,天姿國色,出身又高貴,哪個郎君見了不傾心?伺候您是他幾輩子得來的福分。”

“我還不知道你,光會捧著我,難道你還能知道人家心中所想不成?快去將人放出府吧。哦,對了,再給他一些錢帛全作賠償,要是他不願意收下的話,那就算了。”

“唯!”紅棠身為吳嫙的貼身大婢女,做事自是有一套。

沒有拖延,她立馬前往後院關押那男子的地方,去處理了。

.

胡二郎關在這裡已有一段時日,最開始被擄過來時,他的心情複雜難言。

懷著被人強搶的憤怒,但內心又感到自豪。

不愧是他,魅力這麼大,即便是說著貶斥的話,都能讓那吳家的娘子一見傾心。

然後不禁想入非非,幻想自己被舉薦給聖人,得了官位之後青雲直上,封侯拜相的場景。

幻想自己美好的未來,吃不完的美味佳肴,一頓飯能上四十個菜,更有三千美人爭風吃醋隻為得到他的青眼。

同時在心裡歎息,不是他想如此,他也是被逼無奈呀,誰讓他過分優秀才遭此橫禍。

他暗暗回想起自己當時的表現,應當沒出什麼差錯。對於外戚權貴極力鄙夷,很好地表現了他的氣節。

“擺不完的闊氣,弄不完的權。吃不完的珍饈,花不完的錢……”

胡二郎心裡哼著歌謠,坐等那吳娘子找上門,他可不會輕易就範,她必須得拿出誠意來。

誰能想到一等就是好幾天,在此期間他為了坐實自己不畏強權的品格,在院子裡罵了好幾天。

叫到最後聲音都啞了,一開口簡直像鴨子一樣難聽。

他現在萎靡不振,卻又堅信那吳嫙是故意的,故意假作不理他,折磨他。

哼,不識好歹的女人。

可憐他生於弱勢,隻能任人宰割。等他日後手握權勢,定有無數柔弱溫順的美人相伴在側。那時他定要她好看。

就算是現在,她能得到他的人也彆想得到他的心。

這幾日仆人送來的飯他也沒好好吃,腹中空空,餓得萎靡不振,精神恍惚。

忽然從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有腳步聲往這邊走來。

他立馬來了精神整理好衣服,端正地跪坐在矮榻上,眼眸微闔,面無表情。

紅棠面對其他仆人或者是與她們小娘子敵對的人時,可不是那般乖巧嘴甜。

有下人為她推開房門,退出來請她進去。

紅棠微揚下巴,拿捏著姿態走了進去,瞧見了那胡二郎。

喲,這不挺精神的嗎?

既然如此,那她直說吧。

與此同時,胡二郎的嘴角擠出一個冷硬的弧度,輕蔑地說,“你告訴你主子,我是絕對不會……”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話,胡二郎再維持不住裝腔作勢的姿態,茫茫然地像個傻子一樣,“你說什麼?”

紅棠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的聲音粗噶,跟鴨子一樣,太難聽了。

“我說你可以回去了。”她同情地說。

胡二郎回過神來,覺得又是一個欲擒故縱的計謀,不屑道:“但願你們是真的願意放我回去。”

“還能有假啊?我們小娘子厚道,專門賠給你一些錢帛,你收著吧。”

紅棠拍拍手,身後的小廝抬著那堆錢帛進來。吳家是外戚,雖不比將軍宰相有權有勢,但錢財是少不了的。

閃著金光的金器,流水一般的絲帛看得胡二郎花了眼,差點流出口水。

他家是末流世家,也就能供得起他讀書而已,他可從來沒有見到過數量如此龐大的錢帛。

她們定是在考驗他的品質,拿錢羞辱他,於是儘管很心動,但胡二郎憤怒地說:“休要拿這些阿堵物侮辱我!”

果真跟想的一樣,紅棠沒了興致,但也好,給府中省下了一筆錢財,這年頭,外戚家也沒有餘糧呀。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那胡郎君請回吧。”

說罷,吩咐人將他帶了出去。

胡二郎被人帶出門外。

吳府厚重的朱紅大門,砰地一聲在他身後關上。

直到此刻,胡二郎還是茫茫然的。

他被趕出來了?

他的錢、權、珍饈和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