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尾巴和許念的尾巴有著本質的區彆,每一個鱗片都有許念盤起來那麼大,猩紅的鱗片上還密布著一個又一個的鋒利倒鉤,從其尖端紫黑的顏色來看,這多半是有毒的,許念覺得自己要是實打實挨上這一下,多半是要穿腸破肚。
許念飛快的往後退著,隻是在那樣快的慣性攻擊下,卻是避無可避,眼見那巨尾就要命中自己,那閃著銀光的毒勾幾乎近在眼前,這一瞬間她整個心臟都要驟停了。
就在這危機的刹那,旁邊伸出的劍鞘帶勾著她的身體飛快的向後疾馳而去,那毒勾幾乎是貼著她的眼睛擦過去,堪堪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許念這時終於知道對方的避水訣為什麼破了,掐著避水訣時分開水流的速度趕不上快速移動閃避的速度,靈活十分受限,若是開著避水訣被攻擊的時候慢吞吞簡直像是個活靶子,對方隻要向有空氣的屏障地方攻擊就能命中。
那妖獸一擊未中,那片幽暗渾濁的水域擴張了些許,再然後伸出一個扭曲的長角的蛇頭,它張開巨口露出尖銳的獠牙又向姬月白和許念所在的方向襲去。
媽耶,這蛇長的也太醜了,她慶幸自己沒有投胎成這個鬼樣子,許念內心瘋狂吐槽。她將尾巴緊緊的纏在姬月白的劍鞘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這樣的戰鬥所波及。
而姬月白也不服許念所望,她在水中提著長劍,與那醜蛇纏鬥到了一起,隨那醜蛇有主場優勢,她在打鬥中仍穩穩占據上風,要贏隻是時間問題。
隨後,姬月白手中寒光如電,在許念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尋著一絲破綻砍下了那醜蛇的頭顱。
暗色的血液自那片幽暗的水域噴湧而出,染紅了附近的水域,許念剛想說什麼,卻見姬月白仍然注視看著那片深沉的水域沒有放鬆警惕。
這時,水域中傳出了一陣陣尖銳的吼叫聲,周邊的水流開始打起了旋,在他們身邊演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帶著強烈吸力的巨大漩渦。
許念吃了一驚,這醜東西到底怎麼回事,明明頭都被砍下頭來了卻還不死,她怎麼不記得蛇類有這種BUG一樣的能力。
不過很快,她的疑問就被解決了。
兩條醜陋的不相上下的蛇頭再次從幽暗隱晦的水流中鑽出,以左右包夾之勢從向姬月白襲來,而那帶著倒刺的巨尾則是從後方突襲,封住了後路。
這時,許念徹底看清了,那其實是條醜陋的三頭巨蛇,其中的一條蛇頭被砍去,暗紅的血液從傷口不斷噴湧,汙染著水域,或許是因為疼痛,剩下的兩條蛇頭愈發的扭曲憤怒,張大的血盆巨口直衝姬月白和許念而來。
許念和姬月白這時候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哪怕許念這時候想拋棄姬月白逃跑也逃不出去了,就算僥幸逃開那凶猛的攻擊,也會不小心卷入那密密麻麻的漩渦之中,成為漩渦中作繭自縛的獵物。
血色巨口衝到跟前時,許念幾乎能數清對方毒牙上的溝壑,那樣寬的食道吞下姬月白和許念一人以蛇都綽綽有餘,許念連忙閉上眼睛祈禱姬月白這女人能像以前那樣,一劍把眼前這醜東西砍了。
她還偷偷把尾巴盤到了對方的腰肢上又緊了緊,生怕對方嫌自己礙事,把自己丟了,隻是這女人看著可靠,腰卻太細了,她盤起來一點安安全感都沒有。
隨著姬月白在水中的高速位移,許念感覺自己在水中翻滾了起來,驟然移動的慣性讓它不得不緊緊的貼在姬月白的身上,咬著她的衣襟才不至於被甩下去,劇烈的水流衝擊的它的軀體互相撕扯著,讓她覺得自己似乎被丟進了滾筒洗衣機裡。
直到那撕扯翻滾的感覺暫停,許念才不適應的睜開眼睛,正對上鋼刃一樣的尾巴貼著她的面龐先險險的掃了過去,嚇的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口氣還沒來的及喘勻,那兩條蛇頭又以不可思議的違背了慣性的速度調轉過來,直衝她和姬月白而來。
姬月白這時身體懸空與水中,隨著真氣的翻湧衣袂在水中飄飛,她纖長的手指以一種許念看不清的速度掐了數個劍訣,她手上那柄劍在此時化作七星劍陣,以雷霆之勢向那兩條蛇頭攻去。
許念看的眼花繚亂,覺得這招酷炫極了,她也想學。
在極近的距離之下,那兩條蛇頭避無可避,被密雨一樣的劍陣戳了個對穿,那醜蛇吃痛嘶吼,接著便掉頭飛快往湖底逃去。
這時許念隻覺的自己身子一輕,忽的發現是姬月白又提了劍,要給那慌忙逃竄的三頭蛇最後一擊。
血染的暗紅湖水中,她長劍如虹,直中那三頭蛇醜陋碩大的身軀,水下被那身軀噴湧出來的血液染的愈發的晦暗。
姬月白神情淡漠,劍氣激蕩起的水流將她墨色的長發向後吹散。
她手指輕抬,再次揮劍。
猛烈的劍氣透過湖水將那醜蛇的身體一分為二,那巨大的身體斷成兩節,帶著怨恨與不甘向湖淵墜落。
許念這才放心的鬆了緊緊纏住姬月白的尾巴,從她身上下來。
她後怕的用蛇尾拍拍心臟所在的位置,慶幸道:“剛才多虧了師叔,不然蛇蛇我可就凶多吉少了。”
許念等了一會兒,卻沒聽見見身邊女人的動靜,不由扭頭看去。
卻見方才還一副王霸之氣的姬月白此時面色發白,薄唇微張吐了幾個氣泡,似乎是有些呼吸困難。
姬月白再次掐了個避水訣,避開的空間卻比之前要小了很多,僅僅能包裹上半身,她在水下的戰鬥似乎並沒有看上去那樣的遊刃有餘,許念忽的想起姬月白在同那三頭蛇纏鬥的時候似乎從身上掉出一個半透明的熒光的珠子。
那珠子可能就是能給戰鬥中的姬月白提供氧氣的東西。
許念見姬月白這樣,她便自發的遊到對方的身下,想托著對方,讓對方從她身上借力氣,畢竟她作為妖獸,在水下根本不懂擔心呼吸的問題。
此時,一股陰寒之氣驟然出現,一股難以擺脫的強大力道拖著許念的尾巴瘋狂的向下墜落。
許念扭頭去看,心中悚然一驚,那勾住自己的竟然是那三頭蛇的無頭的半截身子,那鱗片上的倒刺勾住了她,上面的毒液讓她瞬間被麻痹了,身子不受控製隨著那可怖的半截身子向湖淵跌去,它殘存的怨念讓它臨死也要帶著一人同歸於儘。
而主動向下遊的許念就是那個正好被逮住的倒黴蛋。
毒素迅速的傳遍了許念的全身的同時還在不斷的注入,她的毒抗性趕不上毒性注入的速度,她如今隻有頭部能動,她睜大眼睛,努力看著姬月白所在的方向。
卻隻看到了對方未來得及抓住她的手指。
那精致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雪白的長袍順著水流飄動,漠然如謫仙。
許念心涼如水,也是,她隻是一條出現在人前就會人人喊打,修仙人士得而誅之的妖蛇。
像她這樣以斬殺妖物為己任的修道者,沒殺自己就算是手下留情了,怎麼可能會舍身救自己。
許念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局。
她雖能在水下呼吸,可湖淵卻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妖獸,恐怕沒等麻痹的毒解開,無法動彈的她就已經成了妖獸們的美味的自助餐,落得一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啃食殆儘悲慘下場。
許念和醜陋的殘屍落得越來越深,周圍的水溫也從冰涼到逐漸冰寒刺骨,黑壓壓的水草一點點遮蔽了水下的微光,黑暗中許多垂涎她的血肉覺忌憚她威壓的妖獸圍著她不斷的徘徊,若是它們有一頭發現她的無力,到時這群妖獸恐怕會一擁而上撕扯吞噬她的血肉。
許念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墜入地獄。
寂靜的湖淵,一道劍芒破開黑暗,散落的微光一束束灑落,幽暗的水域仿佛綴上了點點星光。
依舊是那冷淡的沒有溫度的面容,星星點點的光斑落在她的發間,勾勒著她的輪廓,雪白的道袍未跟上對方逆流而下的身體在水中向上散開,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她抬劍斬落了勾住許念的殘肢。
許念呆呆的看著她。
她用被湖水浸的冰涼的手指,緊緊抓住了許念的尾巴。
許念感動的眼淚都要崩出來了,她還以為自己要在落在湖底一動不動被啃成蛇形骷髏了,她連骷髏怎麼修煉都想了一遍了。
看著那醜陋的殘肢漸漸落入幽暗的湖底,許念心中的恐懼終於一點點散去。
毒刺離開了身體,許念的毒抗性也漸漸的發揮作用,她對軀體的控製力一點點的回歸。
許念正要感謝對方。
而身旁的姬月白卻如斷了線的人偶,失去了身體的控製,直直向後倒去。
許念吃了一驚,回頭卻發現姬月白緊閉的眼睛和因痛苦而蹙起的眉頭。
她恍然明白過來了,對方為了趕來救自己,沒有開避水訣,這會兒恐怕是缺氧窒息了。
許念想用尾巴裹著姬月白的身體向湖面上移動,可是看姬月白如今的模樣,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再這樣下去沒準會有生命危險。
危難時刻,許念忽的想起那些年看過的小說影視劇中的情節,一時間整條蛇都不太好了,可是眼見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要窒息了。
她猛的搖搖頭,驅趕了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又做了最後一秒鐘的心理建設,眼一閉,心一橫,就往姬月白的薄唇上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