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章給的報道時間是下周一。
他還給她介紹了一下這個工作組的組成:“組長是進出口管理處處長周雄安,副組長是東陽廠分管技術的副廠長高林,組員分為二部分,一部分由這次的鑒定組專家組成,分彆是郭海英、傅君、雷大諾。一部分是進出口管理處的科員齊豐年、任曉友,外事處的翻譯吳海棠等,一部分是東陽廠原本的技術人員。”
“你是唯一的顧問。”
這裡面,原先南河重機械廠的人都沒參與,顯然上次隻是借調,至於進出口管理處許如意倒是有些熟悉——上次張維不就是跟周雄安吵了一架,他們才能把收縮推車報上去。
許如意沒想到,這次又見面了,還需要合作。
許如意又問:“我們燎原廠的技術員能不能用上?”
陸時章點頭:“能,不過不是這時候,東陽廠還是以他們自己的技術人員為主,畢竟他們更熟悉機器。你不是在培訓嗎?以後會有機會的。”
這不就是說,以後這種事還讓她參與,許如意就放心了,聊起了其他事:“這次有周末嗎?”
實在是上次那種天昏地暗地忙,短時間可以,可長時間她還有本職工作呢。
陸時章肯定地說:“你的情況比較特殊,畢竟還擔任著廠長的職務,有創彙任務,我們商量決定,你可以機動。沒事就可以回燎原廠工作,也給你安排了一個有電話的辦公室。”
這可太方便了。
雖然現在燎原縣這邊有郭培生,紅星廠有薛紅英和鄔彙雍,其實日常生產都不用她分心,用郭培生的話是:“你想乾什麼就去乾什麼,你帶路我們跟著走,這樣咱們才能走的又快又好,這些日常,我們都能處理得了。”
更何況,最近燎原廠也提起了一部分新乾部。
譬如李遠征已經是一分廠鍋爐廠的辦公室副主任了。
至於銷售這方面,王川華繼續兼任鍋爐廠和木藝廠的供銷科主任,但劉曉紅去了紅星廠,目前擔任供銷科副主任。
技術科這邊,燎原本廠的實力實在是太弱,如今徐磊在紅星廠,這邊有老大姐秦亞楠盯著,雖然她水平一般,但對燎原本廠和木藝廠都比較了解,為人負責勤懇,是個不錯的守成對象。
許如意將報道時間跟郭培生說了,叮囑郭培生將鍋爐生產許可證申請一下——1980年鍋爐行業還不標準,甚至連準入資格證都沒有,這也是燎原廠想轉產就轉產的原因。
但顯然這是不行的,後來鍋爐事故頻發,國家很快重視起來,在1982年就出台了相關政策,也限製了鍋爐行業生產標準,隻有取得鍋爐生產許可證,才可生產。
當年全國500餘家鍋爐廠,最終隻剩下了兩百多家,剩下的都被淘汰了。
如今,燎原廠有產品有實力,自然是早早打報告為好——雖然現在沒有出台,但這一切都是有記錄的,當初政策下來後,第一批拿到生產許可證的,就是曾經預申請過的這些
廠家。
郭培生自然記得這事兒:“你放心吧。那個帳篷和天幕的材料,我也有眉目了,說是海市的一家紡織廠進口了日本的津田駒噴水織機及配套的前織設備,現在能夠生產滌綸牛津布了,你不說這是最好的天幕和帳篷材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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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和薛廠長說好了,帶廖小玲過去看看。”
這不僅僅是帳篷和天幕的材料,還是收縮推車內膽的好材料,恰好紅星廠是有工藝科的,裡面有位技術員廖小玲是學習紡織材料的,紅星廠原是汽車裝配廠,她是專攻汽車座椅材料的,現在恰好用上。
許如意沒什麼不放心的。
倒是回家跟許為民許吉祥說這事兒的時候,他倆有點不高興,畢竟才回來幾天啊,隻是倆人都是懂事的孩子,誰也沒說出來。
許吉祥給許如意放了兩本:“你彆天天弄你那些數據,看得人腦子都木了,也要學會輕鬆一點,有空看看。”
許為民給她炒了超級大的一罐辣椒肉醬:“多吃飯。要不許吉祥都比你胖了。”
許如意:……
這個她還是不比了。
倒是惹得許吉祥氣得不得了,追著許為民打:“我哪裡胖?哪裡胖?我是長個了。”
是的,在家庭條件好轉半年後,許家人的面貌終於發生了質的變化——不再瘦弱,變得健康,連膚色都從原先那種病態的蒼白變成了健康的紅潤,頭發也都黑亮起來。
然後他們的個頭也猛地竄高了,許吉祥從一米四四竄到了一米五,許為民也從一米六二竄到了將近一米七,起碼不像是小學生了,而且還有繼續快長的趨勢。
原先大家都說,許如意長得漂亮。那是因為她長個的時候,家裡父母還在,起碼能吃上飯,但是到了許為民和許吉祥兩個,他倆徹底是餓大的。
如今,原本的樣貌終於展現出來,整個家屬區都說:“老許家的二個孩子,可是真好看。”
許如意叮囑:“不要減肥,先長個再說彆的。多喝點牛奶。對了,電話過幾天來安裝,你們彆忘了。”
許如意還是把電話安上了,雖然花了不少獎金,但是總是出差,這樣才放心。
等著一切安排好了,周一一大早,王石頭開車送許如意去東陽市。
東陽市離著燎原縣是四個小時的路程,報道時間是周一早上11點前,兩人趕早不趕晚,五點就出發了。
一上車許如意就感到了不同,後車座上放了個繡著藍色小花的枕頭,前後之間還加了一道擋簾,王石頭笑著說:“這樣你中途能睡個覺。”
許如意真心實意地說:“謝謝。”
王石頭摸摸腦袋:“謝啥啊,我們謝你才對。還是老樣子,有熱米粥,你餓了就喝一口,我開車了。”
這一路是特彆的順暢,九點就到了東陽廠,許如意到門□□了介紹信,王石頭就把車開進去了,報道就在上次使用的會議室裡,現在它有了個新名字——東陽廠設備改造升級小組辦公室。
已經掛牌了。
這會兒大門敞開,許如意往前走了走,就聽見裡面的說話聲:“不知道下一位到的是誰?”
這聲音潤澤,一聽就是郭海英,果不其然,等著她走到門口,就瞧見郭海英正跟一位面生的男同誌說話,廠長胡浩也坐在一旁。
一看到她,郭海英就笑了:“如意?你來的可真早!”
許如意大步走了進去,她倆最近剛見過——周末郭海英剛剛給紅星廠的技術科人員上了一場關於機床係統動力的課程。
對的,原先是說抽調二十人上課,但第一節課後,大部分技術員都反應,內容很實用,其他沒有被抽調的技術員就反應,能不能讓大家一起聽聽?
許如意這才知道,技術員們其實都挺有壓力的——手推車在他們看來沒啥技術含量啊,生怕被淘汰。
許如意哭笑不得,嬰兒車也有技術含量的,不過這些現在說都沒用,她想著養好學習習慣,到時候再找其他方面的專家他們一一補習就是了。
所以,又加了課時費,現在培訓都是上大課了。
郭海英打完招呼,許如意又跟胡廠長搭了一聲招呼,然後胡廠長給她介紹:“許廠長,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東陽廠分管生產的副廠長高林,也是我們這個設備改造升級小組的副組長。”
“老高,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燎原總廠廠長許如意。”
上次調研,高林出差去了,並沒有出現,這是許如意第一次見他,二十來歲的樣子,戴著眼鏡,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許如意主動伸出了手,他客氣地握了握,說道:“久仰大名。”
隨後就是等待,這間會議室已經改變了內部布置,原有的大會議桌靠邊放,裡面加了十幾個寫字台,供大家使用。
許如意隨意坐在了郭海英旁邊。
到了十點二十,隨著周雄安帶著省廳幾位同誌到達,設備升級小組終於全部到齊,胡浩跟大家見了面,就離開了,剩下周雄安主持工作,他雖然固執,不過的確是乾事的人。
進門後也不休息,直接衝著大家說:“咱們也彆寒暄了,乾著活就熟悉了,升級刻不容緩,多一天就耽誤一天生產,咱們得抓緊時間。”
這麼一說,大家紛紛點頭,高林也說:“是這個樣子。”
然後帶頭去了會議桌,許如意跟著郭海英也過去了,等著入座的時候,郭海英推她一把,讓她坐在了周雄安的右手邊,跟高林正對。
工作組一成立,名單就下發了,每個人手裡都有。
許如意的名字這半年可在南河省工業係統內如雷貫耳,誰不知道她將燎原廠從鍋爐報曝光的臭老鼠變成了鍋爐報連載的香餑餑,誰不知道她第一次參加秋交會就拿下了2200萬美元的交易額。
但真看到,的確還是讓人驚歎,這有二十歲嗎?
所以不少人的眼光都在打量她,許如意恍若不見,隻聽著周雄安講話,這年頭還沒有那麼多空話套話,周雄安的話很是簡潔,隻是
分配任務。
目前定下的方案,大致就是許如意的方案,從全部更換整機改為部分國產部分進口,這樣可以用同樣的價錢更換20%左右的設備。至於其他設備,則是儘量更換原廠件。
需要更換和需要修改的設備名錄,已經在這段籌備時間整理出來,所以周雄安上來就直接安排了各組要乾的活。
一共分為了二組,一組是更換設備組,組員是郭海英(組長)、任曉友,還有東陽廠技術員五名,技工十人。
二組是維修改造設備組,組員是齊豐年(組長),傅君、還有東陽廠技術員五名、技工十人。
二組是談判小組,負責和外商的溝通談判,由周雄安擔任組長,高林擔任副組長,由雷大諾和吳海棠擔任組員。
他一一說分配,點一個名字大家就應一聲,一直到最後,所有人的名字都點了,除了許如意。
而且,周雄安也沒有解釋一下的意思,直接說:“分配完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動起來吧。“
隨著一聲應和,隻聽見椅子嘩啦啦的響,大家都站了起來,準備各組先開小會,再進行分工。
當然,不少人都忍不住看向了許如意,這第一天就被當透明人,這也太尷尬了吧,也想瞧瞧她會怎麼辦?
其實東陽廠的人對許如意當顧問也不是很滿意,雖然胡廠長說了,許如意是個人才,她的方案改變了這次東陽廠升級的窘境,東陽廠這次改造肯定會效果不錯,但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
許如意不是這個行業的,縱然發了幾篇文章,可這裡的專家包括東陽廠技術科的人誰沒發過文章?
至於說她參與了這次的升級方案,大家又沒有看見原文,都覺得不太相信——明明她上次來還是跟在專家後面一個旁聽生,不過短短時日,怎麼能有這個本事?
其實名單一下來,不少人就議論紛紛,否則胡浩也不會專門開會敲打一番。
但如今,第一天就被周雄安視而不見,大家的這種想法又起來了,看樣子,省廳的領導也不認同許如意啊。
至於進出口貿易處的工作人員,尤其是齊豐年,可是太知道周雄安和許如意的過節了——許如意那個收縮推車一開始他們給卡住了,還是吵了一架才放上去的,哪裡想到,賣了2200萬美元。
當時吵架雖然沒有人圍觀,但門開著,張維和周雄安的嗓門一個比一個高,其實很多人都聽見了。
秋交會的消息一回來,不少人都議論周雄安差點鑄成大錯,那陣,他們處長天天都不說話,顯然不怎麼開心。
至於許如意,他也覺得人家挺鬱悶的,這成交了往回想想,差點就沒來成,能不生氣嗎?要他他也生氣。
所以,齊豐年他們也覺得,這氣氛有點不對。
可許如意能怎麼辦?無論是默默忍受,還是據理力爭,都不好。
默默忍受就會成為透明人,她費儘心思參與進來就沒了意義。
如果據理力爭,這是個臨時的工作組,
大家的目的就是儘快乾活,處理完後,就各回單位。即便許如意再有理,如果在這個關頭耽誤了工作,也是不被允許的。
一時間,都覺得有點難辦。
倒是許如意,太了解周雄安這個人了,早有心裡準備,周雄安不提她,她就自己說:“那作為顧問,我也說兩句。”
“這個方案是由我提出的,其中無論是新設備的非整機購入,還是對於舊設備維修時引用原件自己修複,我都是做了充足的論證。所以,無論大家在工作中遇到什麼,都可以來問我。”
她還開玩笑呢:“這也是我一個鍋爐和手推車廠的廠長,能夠被聘為顧問的原因。千萬不用怕打擾我哦!當然,我也會經常跟大家溝通。”
“當然,現在我們最重要的就是動起來,解散吧。”
彆人不抬她,她自己抬自己。而且,許如意上來就說明,為什麼自己一個外行要做顧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態度更是大大方方。
反正她說完後,吳海棠他們都覺得,周雄安這個態度是不對的。
畢竟,省廳專家小組提出的方案不合理,許如意雖然是外行,但她有本事拿出合理的方案,就說明你還不如人家呢,怎麼能用了人家的方案又忽視人家呢。
不過她是省廳的工作人員,自然不能這麼說,倒是郭海英直接高高應了一聲:“好的許顧問,這個新設備隻引進部分,我們一組其實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辦,不如這樣,您先指導指導我們?”
許如意立刻回應:“好啊。”
周雄安就瞧著許如意直接去了一組那邊,高林笑著說:“哎呀,這許廠長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神仙,今天剛畢業的中專生,居然有這樣大的本事,咱們就是老了。”
周雄安看他一眼,沒吭聲,自己走了。
高林搖搖頭,他也有點擔心,你說好好的工作組,第一天就來了個針鋒相對,說真的,這種也不是沒有,隻要一方強一方弱,一般都沒事,畢竟隻是個短期的工作,很快就分開了。
但周雄安的倔脾氣可是省廳有名,誰能想到許如意人雖小,卻不慣著他呢。
這……他得跟胡廠長聊聊,彆出事。
郭海英叫許如意過去,其實就是不想讓許如意太尷尬,畢竟在她看來,周雄安有點過分。
到了那兒後,郭海英就說:“我們這邊還沒開始,要不你先給我們講講?”
許如意就知道,他們這個工作看起來簡單,就是把設備替換成新的就行,但實際很難。
這些年機床已經從手工,到半自動到全自動,行業的日新月異,讓設備更加豐富。如果是全盤全部采購還好,可這樣更換一部分,就需要做出方案,如何能夠和現有的設備銜接。
所以,這些都沒開始,自然沒什麼問的,郭海英隻是支持自己而已,可許如意真有要說的,“我卻是想在一切沒開始之前跟你們聊聊。”
郭海英還真沒想到,立刻說:“好啊。”
許如意東西都在腦子
裡,直接侃侃而談:“其實我們這次改進,我認為需要貫穿一個原則,我們要算經濟賬,不是最先進的就是最好的。”
這個說法顯然讓大家迷惑,這年頭,夏國的設備都已經很老舊,大家都瞧著國外的數控機床眼饞,怎麼不要最好的呢。
就聽見許如意說:“這是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有成本的,國外對這個叫做技術經濟分析論證。也就是說,你要算出來,什麼情況下用數控合適,什麼情況下,用普通的金削機床合適。”
“我們就以六角機床為例,如果一種零件,普通的六角加工需要300個工時,而代替它的350型數控機床需要95個工時,那麼我們就能算出數控機床的工作效率是普通機床的3.15倍。”
“可是我們要知道,計算機是要編碼的,不同的零件需要編製不同的紙帶,那麼就要增加成本……”
許如意說著,就開始在會議室專門新放上的黑板上,開始寫板書。
這裡面涉及的內容極其複雜,有工時成本,有編碼的人工成本和經濟成本,有機器本身的成本,還有時間成本,倉管成本,報廢成本……
洋洋灑灑,許如意卻是連書本也不看看,說的寫的頭頭是道。
本來隻有一組的人在看她,但很快,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
當她算完給出了加工量不同果然不是最好的配置就最省事省力省錢後,剛剛對許如意說相互聊聊都默不作聲的人,這會兒忍不住地,都鼓起了掌。
剛剛許如意說自己是這個方案的提出者,大家已經覺得她很強了,但是這一手一露,是個人都知道,眼前這位許顧問,那不是一般的強。
這些東西,即便他們知道,可因為了解的少,很難做出相關論證,可她卻全都懂!
任曉友和齊豐年可是進出口管理處的,常年跟外商打交道的,這會兒眼睛都瞪大了,要是有這本事,能算出這個賬目,我們還怎麼可能老吃虧啊。
他倆相互看了一眼,是真想上前去問問,可周雄安的態度,讓他倆沒動腳。
倒是副組長高林已經直接走了過去,他原先隻是因為胡廠長很推崇許如意,所以對她印象不錯,但現在可是真佩服。
他問許如意這個技術經濟分析論證,是不是每個設備都需要:“這也太好了!就是有些麻煩。”
許如意就說:“看著麻煩,但如果掌握了,也不是很難,不過是一些數據的組合而已。但是掌握了這個,我們買設備可就不走彎路了。”
“我記得浙東省給浙東汽車廠的發動機車間想要引進新設備,佩斯公司為他們設計了增補名錄。”
這事兒大家都知道,足足購買了80多台數控機床,花費了上千萬的外彙,那會兒東陽廠都羨慕壞了,他們要是有這個投入就好了。
高林立刻問:“這跟技術分析經濟論證有什麼關係?”
許如意就說:“因為經濟不合理。你們可能不知道,在著名的汽車公司GS公司,生產同樣產品的車間,隻有
兩台五坐標加工中心,可他們足足給我們設計了九台。就不說其他的數控機床了。”
“這就導致,的確先進了,卻又做不出更先進的產品,白花錢!”
這事兒可是第一次聽說,他們從來沒想過,先進了也是不對的。高林這會兒都覺得受到了重大的衝擊,“你……你的意思是,我們根本就不用了換了,還不如老設備呢?”
許如意笑著說:“我可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咱們花了多少錢,要花的值。同樣的價錢,能生產的產品越先進越好,可是千萬不要被他們迷惑,配上一堆沒什麼大用的好看機器。”
“這樣,咱們這些外彙,才能不浪費。”
這話讓高林頓時清明,他直接點頭:“對,是這樣的,不能隻聽他們說,我們要先進行論證,不合理不合算咱們就不要!”
他忍不住說:“許顧問,你今天這個講課,講的及時又正確,對我們來說,簡直是醍醐灌頂!”
“希望你多講多說,讓我們這次改造不走彎路。”
高林為的是東陽廠的利益,滿滿一黑板的經濟分析,代表了許如意在這方面無人可比,就算周雄安不滿意許如意,他也不能這樣。
許如意倒還是那個樣:“如果有需要的,我會講給大家,還是那句話,有需要我幫忙的,來問我就是。”
剛剛除了郭海英,沒人應答,但此時此刻,大家不能再熱情了:“好,許顧問。”“許顧問知道了。”
許如意就笑笑,回了她的辦公桌——大概是因為顧問的身份,她的辦公桌就在周雄安的旁邊,這會兒回去,周雄安低頭看資料,根本沒搭理她。
許如意也沒跟他較勁兒的想法,她就是想著一是這次幫東陽廠好好改造,她想做機床,但不是那種我做了彆人就不能做的想法。
機床行業何其大,有的企業,僅僅專攻磨床,就可以在世界上享有名號。夏國是工業大國,對機床的需求量巨大,市場她是一個人吃不完的。
更何況,隻有大家都強起來,才能跟外資對抗啊。
夏國的老祖宗都說過,獨木難支。
二當然是自己參與其中,學學經驗。
所以周雄安隻要不找事兒,把她當透明,她高興著呢,因為本來也不太想跟他說話。
這會兒一二組都忙了起來,許如意也沒事乾,乾脆就去了吳海棠那裡,這會兒她們已經忙起來了。
一組完全更換,他們現在需要確定要什麼樣的配置,談判小組就得跟相應的外商溝通,要到他們相應機床的原本配置,提供給一組進行參考,再由他們判斷,要哪些型號,再去溝通,這裡面哪些配件可以用國產的。
目前二組那邊維修方案還沒完全出來,所以所需要配件名錄也沒出來,不過因為生產廠家是確認的,又有需要維修的機器型號,所以他們就可以給各個廠家問詢,確認這個型號的機床是否還在生產,有沒有配件和免費圖紙?
所以,雖然剛開工,事兒也賊多。
許如意就說:“我這會兒閒著,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我的外文水平不錯,英語可以直接跟國外人對話,對於專業術語也都掌握,德語能看懂資料,進行簡單的溝通。”
吳海棠都沒想到,許如意是這樣閒不住的人。
可這年頭的外語人才本來就稀缺,大部分人還不懂專業,每次跟外商溝通,那是費勁老勁兒了,許如意居然英語和德語都這麼強?!
要知道,機床主要產地不就是美國德國還有日本嗎?
她一人占了兩個,誰能拒絕?!
她忍不住問:“真的啊?”
許如意笑道:“我們燎原總廠參與秋交會的時候,所有的客戶都是我溝通的。”
其實問完了吳海棠就後悔了,許如意能對國外的事情這麼了解,顯然是有不錯的外語水平,否則,她怎麼會比彆人知道的多呢?
她就說:“要不這樣,您幫我寫發給各機床廠的傳真吧,先得看看這些機床廠還存在嗎。”
這會兒有沒有郵件,所有的溝通就是傳真。
許如意點點頭,拿了相關資料,回了自己的辦公桌,一份份的寫好內容,然後再去發傳真。
不過,除此之外她還乾了件事,給合作過的羅伯特發了一份傳真,問詢他是否有了解機床行業的人或者公司提供谘詢服務,她要想確認一下一些機床廠現在的生存狀況,以及購買一些配件?
這樣的工作異常繁瑣,有人來谘詢的時候,許如意就講解,沒有的時候,她就幫忙。
吳海棠還以為她是第一天,被周雄安當透明人,一二組她一講課,現在都對她很尊敬,所以才跑到二組來緩和關係。
哪裡想到,連續幾天,許如意都是跟她一樣,日以繼夜的工作。
傳真發出去,有的廠家很快就將資料發了回來,他們就需要進行翻譯,彙總。
有的廠家一直沒有回音,就需要打電話過去問詢,這就很麻煩了,這部分廠家要不已經轉產了,轉讓了,甚至倒閉了,但又需要試一試,所以很多電話都是無效卻必須打的,異常費時。
這天,大家乾的心浮氣躁,翻譯小王忍不住說:“這個太難了。”
許如意恰好過來,拿出了一張名單給了吳海棠:“這是我通過我們鍋爐廠客戶羅伯特先生,得到的一份最新機床廠家信息,有些已經倒閉的機床廠家,我圈了出來,然後後面標注的是可以提供相應配件的機床配件廠的名稱和傳真。”
吳海棠眼睛都瞪大了,“你自己弄的啊,這不花錢嗎?”
許如意笑笑:“沒有多少錢,但可以提高我們的效率,否則這樣打下去,得到什麼時候,一組那邊的設備名單很快就會出來了。”
吳海棠忍不住說:“我發現了,你是真想乾好這事兒。”
就這麼忙碌著,時間很快進入了12月,一組的引進設備名錄經過大量的技術經濟分析論證,終於拿了出來,交給了周雄安。
由二組翻譯後,發給外商,讓他們
開始報價。
許如意終於可以歇一歇,回家去了——說是周末休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其實她除了能睡得稍晚點,打電話時間長點,根本沒歇著。
這次回去,也不是彆的,主要是廠裡有五對青年要結婚了,廠裡的意思是,燎原總廠今年這麼紅火,不如學個時髦的,辦個集體婚禮。
大家一聽都特彆願意,這事兒就提上了議程。
這種婚禮,肯定是要廠長參加當證婚人的,雖然許如意隻有十八歲,還是個沒對象的年輕姑娘,但這也是義不容辭!
為了能多待待,周五一下班,王石頭已經提前來了,開夜車把她帶回去,讓許如意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帶來了許吉祥。
許如意一下辦公樓,許吉祥就從車裡跳了下來,一把抱住了許如意。
這次許如意出差時間可是最長的,足足半個多月,許吉祥忍不住說她:“姐,我可想你了,王叔叔說來接你,我就跟著過來了。”
許如意就說:“你們這是下午就來了吧,你這是翹課了?!”
許吉祥早有準備,美滋滋地說:“我可沒有,今天也是湊巧了,我的作文得了市征文一等獎,今天頒獎,給我放了一天假。姐,你看看,我多想你,難得一次放假,都來接你呢。”
許如意樂的不得了,連忙感謝:“謝謝大作家賞臉。”
許吉祥都忍不住樂了。
他們要趕回去,自然不能久待,許如意連忙帶著兩人去食堂簡單吃頓飯,就準備返程。
沒想到讓東陽廠的技術員瞧見了,等著他們回來的時候,車旁邊堆滿了禮品,許如意都愣了:“你們這是乾什麼呀?”
胡廠長就在旁邊,笑著說:“你不回家嗎?不是什麼貴重東西,都是廠裡置換來的,不花錢,正好家裡用。”
許如意還想推辭,胡浩直接冷了臉:“許廠長,你是不是不想交我這個朋友,你這半個多月乾了什麼他周雄安不吭聲,高林都告訴我了。那是想儘一切辦法,給我們省錢上最好的配置,許廠長,這點東西算什麼?你要是這個都不收,你今天就彆走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許如意能不收嗎?“那我收,不過這裡面沒錢沒彩電冰箱這種貴重東西吧。”
胡廠長直接笑了:“沒有沒有,這種要謝你,我先打報告!”
所以,許如意回去的時候,不但後備箱塞滿了,連副駕駛都塞滿了,不是水果就是雞蛋,不是白糖就是床單被罩,總之一個琳琅滿目。
許吉祥那個自豪啊,“姐,你肯定乾了特彆厲害的事兒,要不人家不能這麼謝你。”
路上許如意還問呢:“到底是哪幾對?”
王石頭就一一跟她說,說到王曉宇的時候,還說呢:“王曉宇還說要謝你呢,沒有你,他媳婦找不到。”
許如意這會兒本來有點困了,一聽就精神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王石頭想著也樂:“你還記得那次在老山將遇到的供銷社大姐嗎?”
許如意還沒說話呢,許吉祥就搶答了:“就那個侄子在清大,要介紹給我姐的。”
王石頭一拍方向盤:“對,就她。後來我們她還來過一趟,找廠長,說是想辦個聯誼會,給兩邊單身青年組織組織。結果廠長不在,鄔主任就同意了。王曉宇去了,在那裡認識了他對象,這不,要感謝你嗎?”
許如意:居然還有這事兒,幸虧她不在。
不過這麼說說鬨鬨,很快就到了燎原縣,許如意睡了一覺後,就穿上了深色西服,第一次充當了一次證婚人的角色。
燎原總廠如今日子好,原先大姑娘還能嫁出去,小夥子可是真沒人肯嫁,如今用張紅的話說:“可都是香餑餑了。”
這也是為了展示燎原總廠的實力,所以辦的熱鬨又喜慶,大半個廠子的人都來了,還請了照相師拍照。
許如意也挺高興,如果大姐沒再追著她說她家侄子要放寒假了,就好了。
不過,等著樂和完了,許如意也準備回家了,辦公室值班的乾事卻匆匆走了過來,跟許如意說:“省廳陸廳長來的電話,讓您接。”
許如意想了想最近除了一組的設備名錄提交了,沒什麼事兒呀,就走了過去,一接過來,陸時章的聲音傳了出來:“許廠長,一組的報價出來了兩份,跟你預估的差距很大,你來一趟省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