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狡猾一笑, 和大人的狡猾不同,大人是唯恐你看出來他狡猾,小孩子是隻怕你看不出來他狡猾,小表情可誇張。
他還唯恐你不認真聽他說話, 小腦瓜隻恨不得懟到你的臉上, 宋景辰手指勾著他爹的胡子,笑嘻嘻道:“因為爹爹要是真的肚子疼, 肯定就說我沒事呀。”
宋三郎撫額:“你還挺了解你爹。”
宋景辰:“我是你的兒子呀, 你想什麼我全都知道, 你藏私房錢我也知道, 你的私房錢藏在哪裡我也知道,我還知道……”
宋景辰一口氣說完,有點兒憋氣,喘了口氣兒, 又道:“我還知道爹故意逗小孩玩呢, 我也要逗爹玩。”
“爹, 你喜不喜歡我逗你玩呀?”
宋景辰操著小奶腔,眨著大眼睛真誠發問。
“呃……”
兒子這般機靈可愛, 宋三郎很難不喜歡, 但他嘴上必須得說:“不準胡鬨。”
這時, 秀娘煮了醒酒湯,端進屋來, 一種用茯苓、生薑 甘草、烏梅等熬製的湯汁,宋景辰湊過去聞了聞, 秀娘笑道:“辰哥兒嘗嘗?”
宋景辰忙捏著小鼻子躲開,“不要!”
醒酒湯也是藥,藥哪有好喝的。秀娘把醒酒湯遞到三郎手上, 問:“怎地喝了如此多酒。”
宋三郎接過湯碗,笑道:“侍郎府的酒好,忍不住貪了幾杯。”
秀娘不由道:“三郎你膽子可真大,換作是我,不要說與人家飲酒,說話怕是都不利落了。”
宋三郎就笑:“我也有些緊張,所以才以酒壯膽。”
“三郎喝醉了,會不會在人家面前失禮呀。”秀娘有些擔心,唯恐這還沒上任呢,就在人家眼裡落了壞印象。
“不會,侍郎大人亦醉得不輕,即便為夫有什麼失禮之處,恐怕一覺醒來他也什麼都不記得了。”
秀娘這才放下心來。
宋景辰想起來他的小狸奴,問什麼時候帶他去買,宋三郎答應這幾日就去。
張璟做起事情來比宋三郎要方便的多,土地、錢糧、稅收以及戶籍全都在戶部的管轄範圍之內,下面人很快就查到京郊發現溫泉之處乃是無主荒地並周圍一些農戶的耕地。
所在順和縣官員起了私心,拉了鎮國將軍府的侄女婿入夥,想要搞個溫泉莊子出來謀利。
若是直接同鎮國將軍府的女婿對上,張璟或許還會掂量掂量,你一個侄女婿算什麼?
再者說了,這幫人還真當鎮國將軍府還同往日一般威風麼,皇帝早就厭了,隻不過苦於沒有借口發難,再者就是皇帝立儲之心未決,不想下面皇子們互相傾軋,若是打壓鎮國將軍劉猛太狠,等於是明擺著把靖王踢出局。
所以,劉猛現如今不過是皇帝暫時還有用的一顆棋子而已。
若想往上爬不得罪人是不行的,不站隊亦是不可能,宣平侯是皇帝的人,同劉猛本來就是敵對,得罪他一個小小的侄女婿算什麼。
權衡利弊,張璟決定這件事要做。當然,最主要他同劉猛有私怨,他的二女曾在上香之時被劉家的畜牲調戲,不管如何遮掩,女兒曾被人調戲的事還是傳了出去,壞了女兒的名聲,不得不將女兒低嫁出去。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隻是才開始而已,他還真不怕鎮國將軍府猖狂,隻怕他不猖狂。
張璟先去遊說了陳晏安,正如宋三郎所料,陳晏安自己掏腰包辦學,他缺銀子呀,溫泉莊子的生意不違道義,賺得也是豪族勳貴的錢,何樂而不為。
至於李逸山,更無顧慮,得知是宋三郎的介紹,心知這是三郎白送他的賺錢機會,老懷甚慰,感宋三乃是知恩圖報之人。
拿下陳晏安同李逸山之後,張璟這才去拜訪宣平侯。
宣平老侯爺今年已經五十有六了,這人一上了歲數最害怕莫過於一個“死”字,越是富貴至極之人越怕,宣平侯亦不例外。
相傳溫泉乃是伏羲煉丹之時留下的神跡,傳說是真是假且放到一邊,這泡溫泉對身體好可是公認,皇家的靈丘溫泉宮雖說允許他去,可皇家貴戚多了去了,那也不是他薑某人的後花園——想什麼時候去就能什麼時候去。
若太放肆,被皇帝認為你恃寵而驕就得不償失了。
宣平侯聽完張璟的忽悠又得知有陳晏安等人加入,欣然入夥兒。
三郎動動嘴,張璟跑斷腿。
此時,宋三郎正悠閒地帶著辰哥兒在貓肆裡挑選小狸奴,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官不要太大,自在就好,錢不用太多,夠兒子霍霍就好。
大夏朝的皇帝帶頭擼貓,貴族士大夫們亦是以養貓擼貓為樂,拜這些貓奴們的追捧,大夏的寵物貓十分金貴,尤其是一些外觀漂亮的稀有品種,曾有一隻品相佳的獅貓曾賣出300貫的天價,秀娘在洛京城買下的鋪子都沒它身價高。
貓肆裡的商販們為了培育出更受人喜歡的品種也是不遺餘力,金絲虎、烏雲蓋雪、玳瑁、異瞳獅貓、花狸、金被銀床、滾地錦,各種品類各等品相應有儘有。
宋景辰在這兒蹲著看看,又跑那邊蹲著看看,挑花眼了,“爹,那隻雪球一樣的小狸奴好漂亮呀,你看它的毛那麼長,眼睛竟然一隻是藍色一隻是黃色的,我好喜歡呀。”
宋三郎:兒子眼光真好,一眼就相中最貴的。
宋三郎正想開口,一隻胖乎乎的小金絲虎伸了個懶腰慢悠悠走到宋景辰手邊兒,拿小腦瓜蹭宋景辰的褲腿兒
宋景辰顧不得看剛才那隻名貴的獅貓了,不由自主伸出小肉手擼小金絲虎的腦瓜,小金絲虎眯起眼睛發出咕嚕咕嚕聲,一副不見外的享受樣兒,逗得宋景辰咯咯直笑。
“爹,喜歡這個,給我買。”
宋三郎見這小奶貓如此喜歡親近人,主要人家還是自己送上門兒來的,也算是與兒子有緣,價錢也不算貴,正是合適,遂開口向那商販詢價。
那賣貓的漢子見小孩喜歡,撈起那隻小金絲虎笑嗬嗬道:“小少爺真有眼光,在下這隻金絲虎在整個貓肆都是品相上等的,您瞅這毛色多勻乎,妥妥的虎斑紋,可比那些毛色雜亂的好看。”
“您再摸摸這毛量飽滿不飽滿,摸摸這毛發軟滑不軟滑,咱這貓眼也是又大又圓,討人喜歡的緊呢,您再看這四個小爪……”
宋三郎知道他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賣高價,打斷他道:“你直接開價就是。”
賣貓的漢子嗬嗬一笑,伸出兩根手指頭,“這小金絲虎與貴少爺有緣份,咱隻收您二十兩,您看如何?”
聞言宋景辰小眉頭一皺,道:“一兩銀子一千文,二十兩豈不是二十個一千文,太坑小孩了,我們不買了!”
賣貓的漢子傻眼了:咋搞反了呢,這不得是小娃哭著要,大人不給買嗎?
宋景辰:“爹爹走吧,我們去彆處看去。”
“哼!又不是他一個賣,我才不要做被坑的傻小孩。”宋景辰拉著三郎就要走。
那賣貓漢子忙叫住爺倆,“在下要價,小少爺可以討價嘛,遇上一隻喜歡的小狸奴不容易,莫要急走呀。”
宋景辰不理他,隻管拉著三郎走,邊走邊小聲道:“爹,我假裝不讓你買,你非要買,快點,我好喜歡那隻小狸奴,不要被彆人買跑啦。”
被兒子指揮的宋三郎:一種父子身份互換的錯亂感。
宋三郎要買,宋景辰不讓,爺倆拉拉扯扯,最終小孩氣鼓鼓原地跺腳,宋三郎硬給拉著跑回來買貓。
“我家孩子嫌貴,我倒是挺喜歡你這小狸奴,說個誠心價吧。”
漢子苦笑,“您家小少爺當真聰慧,會給您省銀錢,我也就不跟您拉扯,十五兩銀子您抱走。”
“還要送我們這個。”宋景辰指指攤子上的玩貨。
所謂的玩貨有些類似於現在的逗貓棒,乃是用孔雀偉羽等物做成的,不值幾個錢,那攤販自是不在乎,讓宋景辰自家選兩個喜歡的。
宋景辰選了一長一短兩支逗貓棒,宋三郎痛快付了銀子,那攤販有送了爺倆一張護貓符,說是請人開過光的,可以護佑小狸奴無病無災。
宋三郎也懶得關心人家是請那路大神開過光,高興就好。
宋景辰抱著小金絲虎眉開眼笑,“爹,它好可愛,我好喜歡它呀。”把一旁賣貓的漢子看得一愣一愣地,他在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這……喜歡小狸奴的到底是爹還是兒子?
爺倆買完小狸奴又去買了現成的貓糧,宋景辰抱著毛絨絨軟乎乎的小貓想親一口,被宋三郎製止。
宋景辰:“爹,給小虎洗完澡我再親它。”
宋三郎不同意:“洗完澡也不準親。”
“為什麼呀,爹娘喜歡我就會親我呀。”
宋三郎:“你是人,它是獸。”
宋景辰:“才不是,它是辰哥兒的好朋友,你看它的眼睛會說話呢,它說它可喜歡我了。”
“小虎,你喜不喜歡我呀?我這麼好的主人,說你喜歡我呀,快點。”
“喵~”
小金絲虎不知道小主人叨叨什麼呢,但小主人一直盯著它的眼睛,它不叫都不行,宋景辰卻興奮了,“爹,你看它都聽懂了,它說他喜歡我。”
宋三郎發現自家兒子每天都處於萬人迷的狀態,他是最乖最漂亮的小孩,人見人愛。
還有,被他使壞的小螞蟻喜歡他,被他養死的小蟋蟀喜歡他,被他折騰的獨角大仙喜歡他,現在的小狸奴也喜歡他,他虐彆人千百遍,彆人依舊喜歡他。
迷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