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晉江獨發(1 / 1)

大夏朝的馬匹素來都很貴, 一匹馬的價位在二十兩銀子上下,普通老百姓就算不吃不喝,且在風調雨順的年景下, 一年的收入也不過如此,這還得是富裕地區, 比如像洛京城這樣繁華之地。

是以,宋家的馬車拐進許家莊時,引來不少目光, 坐在樹底下乘涼的村裡人竊竊私語, 猜測著這是誰家的親戚來串門, 畢竟他們莊子上隻有裡正家裡有輛馬車,他們都認得那車。

眼前的這輛卻是眼生得緊, 看著倒比裡正家的車還要氣派些。

秀娘的家很好找,順著進村的大路一直往前走, 走到最東頭, 倒數第二家就是, 馬車停在門口, 宋三郎先從車上下來, 又把兒子抱下來。

對門兒幾個坐在門洞子裡乘涼的婦人看到宋三郎攙扶著秀娘下車,眼睛都瞪大了:我滴個乖乖,許秀娘竟然坐著大馬車回來了!

之前秀娘都是搭著驢車或者牛車回來,人家給放到村口還要去往彆的莊子送人,不可能把你送到家門口的。

幾人面面相覷,秀娘她娘總說她家女婿多好多好,原以為是吹牛,敢情人家是真的呀,嘖嘖嘖, 瞅瞅人家的男人,還扶著她下車呢,村子裡的莽漢有一個說一個可沒見過多少對婆娘這般好的。

秀娘下了車,一抬眼,看到對面幾人,笑道:“嬸子們都歇著呢。”

“欸,歇著呢,秀娘發大財了哇,都買上大馬車了。”

“嗐,上那發大財去,這不是家裡沒個車去那都不方便嘛,嬸子們先歇著,我先回了,有空嬸子們來家坐著啊。”秀娘不無小得意地笑道。

當初嫁給三郎這些人可沒少說她風涼話。

秀娘轉身往回走,卻聽對面其中一人道:“唉,趕緊回去看看吧,你爹叫人打了,在炕上躺了好幾天,聽說腿不大好了。”

秀娘的笑意凝固在嘴角,猛地回過頭來,急聲道:“嬸子,你剛才說什麼?你說我爹怎麼了?”

“唉,你還不知道吧,前幾日裡正家兒子給你們家介紹了個大買賣,連著要了幾天的豆腐,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一天要結賬了,說你家的豆腐有問題,害人家拉肚子,你爹同人理論,被人打了。”

秀娘氣得險些喘不上氣來,這明顯就是耍人玩兒,從一開始人家就沒打算給錢,簡直是欺人太甚!

“哼——壞人,氣死我啦! 爹爹,我們要替外公報仇哇。” 宋景辰在旁邊聽見有人欺負自己外公,揮舞著小拳頭不樂意了。

宋三郎沉聲道:“咱們先回家看看人有沒有事,其他容後再說。”

說著話,宋三郎上前推門,卻發現大門在裡面上著門栓呢,秀娘用力敲門,宋景辰扯著小奶腔喊道:“外婆快開門呀,我來啦!”

屋內許母剛把兩個兒子勸進屋裡,聽到外面有人敲門,隱隱約約還有孩子的聲音,莫不是秀娘回來了?

許母忙擦乾眼淚,叮囑兩個兒子不要把事情同秀娘說,整理了一下情緒,要去開門,許老二道:“娘,您歇著,我去。”

“誰呀?”許老二邊往門口走,邊道。

“老二,是我,大姐,你快開門。”

許老二一聽真是自家大姐回來了,激動地眼淚又要流出來,忙用袖子抹了一把,強換上一副笑臉,一把拉開門栓,“大姐,你今天咋回來了,也不提前捎個信兒。”

秀娘顧不上搭理他,繞過自家弟弟,急匆匆往裡屋跑去,宋景辰叫了聲“二舅”跟著她娘跑了,比他娘跑得還急。

許老二呆住:“姐夫?”

宋三郎點點頭:“家裡的事,剛才我都聽鄰居們說了,爹現在怎麼樣了?”

許老二啞聲道:“郎中說爹的腿傷得不輕,姐夫快進來吧。”

許家的門洞太小,大馬車拐進不來。

宋三郎道:“二弟,你同李把式把車上的東西搬進來,我先去看看爹。”他安慰似地拍了下許老二的肩膀,大步進了院裡。

許老二呆愣愣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同車夫李把式問道:“這馬車……”

李把式笑道:“正是宋家府上的馬車。”說著話,他掀開車簾子,道:“你家大姐嫁了個好郎君呀,我親眼看見這些東西都是咱們三爺親自給挑選的,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沒有一樣是唬弄人的”

許老二像做夢一樣,看到車上竹籃裡滿滿的一籃子雞蛋,框子裡的水果都是吃都沒吃過的,有西瓜,葡萄還有大桃子,還有精致的點心盒子,竟然還有兩袋子白面粉,自家怎麼配吃這麼金貴的東西。

姐夫這一車得花去多少銀子呀?

“小兄弟,過來搭把手,這面粉忒沉,咱沒有三爺那把子力氣,得倆人抬。”許老二如夢方醒般忙上前一把接過,輕鬆扛在了肩膀上,平時兄弟倆拉磨都是當牲口使的,一袋子面粉算什麼。

李把式:“???”

這小兄弟細胳膊細腿,咋力氣這般嚇人。

旁邊幾個看熱鬨的婦女看到宋老二往家扛白面,一會兒又看到宋老大顛顛跑出來跟著一塊兒往家大筐小籃子的拎東西,眼睛都看直了,秀娘這次可真的是掉進福窩裡去了,命太好了,羨慕不來。

宋三郎進了屋,看到秀娘在嗚嗚哭,老爺子鼻青臉腫的勁兒還沒下去,看著叫人揪心,卻還一個勁兒勸閨女說自己無事。

宋景辰一進屋被他外公的樣子嚇到了,這會兒被許母抱出去了。

宋三郎上前查看了一下老爺子的腿,看那腫脹的模樣,微微皺眉,道:“不能在家瞎治了,必須送去醫館。”

老頭兒一聽說是去醫館,死活不肯去,說自己莊戶人家身子骨壯,在家養養就好了。

宋三郎道:“嶽父莫要擔心銀錢的事,自有我和秀娘,另外秀娘才剛剛給您盤下個鋪子來,兩個兄弟還小,若無您指點著,怕是支撐不起這攤兒來,早些養好身體才是。”

老頭兒懵了,“啥,啥鋪子,三郎你在說啥?”

秀娘抹了一把眼淚,硬氣道:“爹,您姑爺現在是八品官了,不是誰想欺負咱們家就欺負咱們家,你且看著,三郎怎麼給您討回公道來。”

“鋪子?姑爺做官了?”老爺子嘴唇哆嗦著,似是不敢相信。

秀娘道:“爹,真真的,咱自家還買了大馬車,這就拉著您去城裡咱先把腿治好,以後咱家的鋪子還得您管著呢。”

老爺子愣怔了一會兒,渾濁的老淚掉下來,握著宋三郎的手,顫聲道:“好,好,姑爺有本事,咱家沾姑爺的光了。”

宋三郎忙道:“嶽父說得哪裡話,都是自家人,應該的,若非秀娘這個賢內柱,三郎也沒有今天。”

老實巴交的漢子吧嗒吧嗒掉眼淚兒,除了說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姑爺。

許母在門口聽到姑爺同男人的對話,掩面而泣,她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就是沒有把閨女嫁給那縣太爺做小妾,而是選擇了家裡風評好的宋三郎。

剛才看到姐姐姐夫給自家買了那般多的金貴東西,現如今又得知姐夫竟然做了官,許大郎和老二激動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宋三郎面前竟然扭捏拘束起來,姐夫不是以前的姐夫,姐夫現在可是官身了,八品大官呢。

姑娘和姑爺才剛回來,去醫館給老爺子看腿幾天都熬過去了,也不急於這一會兒,許母讓兩個兒子照顧好女婿,招呼閨女出來,趕緊做點兒吃食招待姑爺。

許家的灶房就是一間簡陋的草棚子,隻有一個茅草頂棚。

把閨女拽到飯棚子裡,許母拉著閨女的手,又是為閨女高興,又是面含隱憂,之前因著閨女模樣好,宋三郎那會兒還隻是個木匠,又是二娶,歲數也比閨女大上許多,儘管自家門第差了些,也沒顯得那麼不般配。

如今在看,卻是自家閨女高攀人家了。

三郎自然是個極好的男人,可這男人的心誰又能保證他永遠不變。

秀娘看出她娘的擔心,安慰道:“娘親不必憂我,若是三郎這樣好的人都會變了心,那天底下秀娘嫁給誰都是一樣的,如今我們已經有了辰哥兒,三郎有多疼辰哥兒,娘自是看到了,就算為著辰哥兒,也不可能有什麼彆的女人能越過我這個親娘去。”

許母握著閨女的手,含淚道:“秀娘心裡有數就好。”

秀娘:“放心吧,娘,您要對三郎有信心,我也是,兩個人一塊兒過日子,盼著好,就會真的好;倘若天天擔心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多少福氣都得被糟蹋光了,您說是不是?”

“是,是這麼個理兒,咱們女子雖弱,卻是這個家裡的定海神針。你每天高高興興的,男人和孩子便也會高興;你穩住了,你這個家就穩住了。”許母看向閨女的目光滿是欣慰,“娘的秀娘真的長大了。”

秀娘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兩個嫂嫂一個比一個精明,我這在人精堆裡呆久了,再沒點兒長進,那不成傻子了。”

說著話,秀娘要蹲下來燒火,都是現成的食材,把菜熱一下,再打個菠菜蛋花湯就行了。

許母忙拉開她,“你快離灶火遠點兒,彆讓火星子把新衣裳給燒個洞。”

秀娘:“哪就這般金貴。”

“那可是金貴,娘看這料子可不便宜呢。”許母擠開姑娘。

秀娘隻好讓出灶台的位置,道:“娘,你同爹一向為人本分,弟弟也不是那惹是生非的,怎麼就惹上了那裡正家。”

說起來許母就氣憤不已,道:“那裡正家向來霸道,他們家又有做官的親戚,咱們都是能躲著就躲著,又哪裡會主動招惹他,想是當年沒有應了裡正娘子給她那做官的親戚做妾,那時就得罪了他家。”

“這次我估摸著是因為他們家想要買咱們家山角下那七畝多地。”

“七畝多地?”秀娘不解。

許母:“離咱家那地不遠處,前段時間不是挖出溫泉來了嘛,聽說是要建什麼溫泉莊子,咱家那地挨著挖出溫泉的地兒最近,娘想著真要是建什麼溫泉莊子,咱家這地指定得值錢呀,就沒賣給他,這不就惹出這事兒來。”

許母抹了一把眼淚兒,“我尋思著,人家這是給咱個警告,若是還不賣他,指不定咋整咱呢。”

秀娘冷聲道,“可見這人若是無權無勢,金子砸到頭上非但發不了財,反倒還成了個禍害。”

許母道:“娘想著,實在不成,賣就賣了,姑爺這才剛做上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姑爺穩當住了,咱再討回公道也不遲。”

秀娘遞過去一把柴草,道:“三郎能從一個小木匠升為八品官,光有運氣又如何能成,三郎做事最是有章程主意,越大的事就越有主意,就像上次鎮國將軍府……”

話說一半兒,秀娘又咽下,道:“咱們隻管聽三郎安排就是。”

母女倆在這邊嘀咕著,屋子裡辰哥兒也不跟兩個舅舅玩兒了,隻粘在宋三郎懷裡,蔫蔫兒的。

大哥哥才剛被人打了,現在外公又被人打,尤其是他剛才跟著娘親進屋,外公的屋子不似自家那樣有明亮的大窗戶,屋裡視線本來就暗,猝不及防之下,他看到老爺子烏青發紫的血紅眼眶子,害怕。

他雖然跟外公外婆親,但秀娘一年能帶他回娘家多少次,來了,也是匆匆來又匆匆走。所以,他對外公外婆的親近和對爹娘的親近是不一樣的,總是還隔著些生疏。

這就造成小孩剛才被嚇到了。

“爹,想睡覺。”怕他爹把他放到床上,他道:“抱著睡。”

宋三郎瞧兒子的樣子就知道孩子是被嚇到了,往懷裡攬了攬,“讓舅舅給你洗串葡萄,吃了葡萄再睡好不好?”

宋景辰煩躁,在宋三郎懷裡蹬著小腿兒發脾氣“就要睡,現在就睡嘛,你快點拍我。”

許大郎哄他:“辰哥兒,舅舅帶你去掏鳥窩好不好?”

宋景辰哭道:“不要掏鳥窩,不要掏鳥窩,我要回家!”

宋三郎抱著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大郎道:“彆搭理他,今兒一大早就給從床上拎起來了,估摸著是困覺呢,讓他先睡吧,待會兒睡醒了再給他吃東西。”

許大郎又不傻,知道小外甥是嚇到了,聽姐夫如此說心裡又覺得萬分感動,姐夫算是老來得子,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人家沒有抱怨自家,還反過來怕自家多想,非常仁義了。

宋三郎抱著宋景辰出了屋,拍著哄著,在南邊兒牆根兒底下蔭涼處來回溜達,秀娘見狀跑過來問,“這小子中午哄覺最難,怎麼這會兒就自己困了。”

宋景辰這會兒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撩開眼皮看了他娘一眼,嘟囔了句“不困,不要午覺。”就又把眼皮耷拉上了。

秀娘道:“沉著呢,我抱他進屋睡去。”

宋三郎擺擺手,“一換手準醒,醒了瞌睡還得鬨,索性等睡實在了再說。”

直到午飯擺上,秀娘催了幾次,宋三郎才把孩子放下,沒敢放老爺子屋,放到了大郎屋裡。

秀娘給老爺子端了飯菜過去,老頭兒道:“怎地買了這些個東西。”

秀娘道:“一年到頭也回不家幾次,沒道理閨女在婆家吃香喝辣,一點兒也不孝敬爹娘。”

老頭兒:“說的啥話,萬不能拿著婆家的銀錢貼補娘家,叫婆母不高興。”

秀娘不與老頭兒爭執,道:“都是三郎買的,您要叨叨就叨叨您姑爺去,彆衝我說。”

一聽全是姑爺買的,老頭難掩開懷,被人打的憋屈消散了一大半兒,閨女過得好,比他吃山珍海味都高興。

他又道:“剛才娃是不是被爹這模樣給嚇著了,你也真是的,帶著孩子進來乾嘛。”

秀娘:“您外孫跟皮猴子似的,就是乍一見外公變了模樣有點兒怕,一會兒就好了。”

老爺子:“要不要請神婆過來給娃叫叫。”

秀娘擺擺手,“可彆,本來沒事兒,再讓跳大神兒的給他嚇著了,你就彆操心他了,把自個兒的身子養好要緊,咱那鋪子可是臨街的好位置,空一天就是一天的錢。”

一聽那鋪子空著浪費銀錢,老頭兒忙道:“爹聽閨女的,趕緊把腿給養好。”

吃過午飯,宋三郎同許大郎一道去城裡醫館給老爺子瞧病,留下娘倆在家看好孩子,趁沒人注意,三郎叫過秀娘道:“孩子可能有點兒嚇著,你在屋裡陪著他吧,省得醒過來沒人害怕。”

秀娘點頭應了,送幾人出了家門。

宋三郎帶著人去了洛京城有名的治療跌打損傷的醫館,醫館裡有經驗的老郎中摸過許老爺子的腿,忍不住歎道:“老爺子不疼嘛,腿都腫脹成這樣了才來醫館,再晚些時候您這條腿就廢掉了。”

老頭兒笑道:“莊戶人吃苦吃慣了,想著忍忍就過去了。”

許大郎在旁邊聽得抹眼淚兒。

那老老郎中搖頭道:“早來幾日就不必受這個罪了,現下可得吃點兒苦頭嘍,你這腿骨折了,沒有及時正位,現在要重新正位打上板子,得在醫館裡住上個幾天才行。”

一聽說還要在醫館裡住下來,老頭兒著急了,這裡面那是能白住的嘛,指不定花多少銀錢,許大郎也不敢做主,不由看向姐夫。

宋三郎對那郎中道:“有勞您了,我嶽父才剛不到四十歲,這腿您萬萬給保住嘍,有什麼好藥您隻管用來,萬事以把腿給治好了為重。”

那郎中點點頭,“您隨我來交一下訂銀。”

宋三郎隨著郎中去交錢,許父忙催促著大兒子過去看看花了女婿多少銀子。

宋三郎總共交了五兩銀子,又教給許大郎五兩,叫他在醫館把人照顧好。

許大郎死活不要,“來時咱娘給了我銀兩,姐夫今日已經破費這般多,如何還能要你的銀子。”

見他堅持,宋三郎也不強求,臨走時交給那郎中一些銀兩勞人家做飯時把爺倆的飯一並給做上,心裡惦記著兒子,急匆匆有返回許家莊。

回到許家時,看到兒子還在睡,宋三郎心中焦急,顧不上太多,簡單交代了一下許父的情況,匆忙帶上秀娘兒子告辭回家。

宋三郎本不信鬼神,可他自己的情況又屬實離奇,不由心中忐忑抱著兒子出門時,低聲念叨,“辰哥兒回家了,辰哥兒回家了,跟爹回家了。”

秀娘心裡也犯嘀咕,她最是了解自家小皮猴子,知道這小子精力旺盛,白日裡最討厭午睡,每次中午把他弄床上去,大人都睡著了,他還瞪著大眼睛精神著呢,能把人氣死。

這次睡得時間屬實有點兒長了,可當著娘的面兒,她也不敢表現出來,免得娘自責。

等上了車,離開許家莊,宋三郎抱著孩子,低聲喚兒子醒來,沒反應。

這下宋三郎真害怕了,吩咐外面車夫道:“快,快些回城。”

秀娘卻是比他要鎮定得多,兩個弟弟都是她幫著娘帶大的,小孩子臉色紅潤,呼吸也均勻,摸著額頭也不熱,不可能有什麼大問題。

秀娘脫了兒子的小鞋子,撓了撓小腳丫。

宋景辰咧著嘴兒咯咯笑了兩聲,卻是本能反應,還是閉著眼睡。

宋三郎看到兒子被撓癢有反應,心裡多少鬆了口氣,他趴到兒子的耳朵邊道:“辰哥兒,醒醒了,爹給買冰酪了,告訴爹你要吃荔枝味兒的,還是葡萄味兒的?”

秀娘配合著捏了捏兒子的小鼻子,這下宋景辰終於醒了,大長睫毛眨了眨,大眼睛裡泛著水氣茫然,過了會兒,黑眼珠子活泛起來,一骨碌從宋三郎腿上坐起來,道:“做夢了。”

夫妻倆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問他做了什麼夢,這夢做得可夠久的。

宋景辰眨了眨眼:“辰哥兒忘了,想不起來,一睜開眼,然後夢就飛走了。”

“飛走了。” 小孩做了個飛飛的動作,童言童語,逗得倆人直笑。

秀娘想說些什麼,被三郎擺了擺手。

小孩子不是大人,他的世間裡再直白不過,害怕就是害怕,沒必要非得逼著孩子不能害怕。

他愛你,那麼你變成什麼樣子他都不會害怕,隻會心疼你。

辰哥兒不是他外公帶大的,無法要求孩子非得像秀娘一樣對嶽父隻有心疼,有些東西是順其自然的事,講再多道理都無用。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睡了一覺,爹娘都在身邊陪著,宋景辰又不怕了,眨著眼睛道:“爹爹,外公那麼喜歡我,他變成什麼樣都會像以前的外公那樣喜歡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