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1 / 1)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寧望雪確實在誅薛寶釵的心。

寧望雪在告訴薛寶釵自己有能力幫她,也想過要幫她,但今天之後自己不但不回再想要幫她,甚至還會不希望看到她起勢。

也就是說不但不幫你了,還可能堵死你所有上進的路。

寶釵聽到這種話,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也變得更加的慘白,她身形晃了晃,嘴唇哆嗦了幾下,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可又不甘心就這樣了。

抿了抿唇,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的上前兩步,然後撲通一聲就跪在寧望雪不遠處,跪下後什麼都沒說而是將頭埋得極低,一副極卑微的樣子。

寧望雪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坐直了身子,這一刻她想到的都是原著中黛玉聯詩時說了一句《西廂記》裡的詩句,寶釵便以黛玉看了閨閣禁|書詐黛玉給她跪下。

當年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寧望雪便想著她薛寶釵若是沒看過能一聽就知道那詩句的出處?跑黛玉面前裝什麼大尾巴狼。

黛玉會看《西廂記》是寶玉那混小子偷偷帶進園子裡的,而你薛寶釵又是在什麼因緣際會下看的《西廂記》呢?薛蟠連唐寅庚黃都弄不明白,小小年紀就養成那種心性,哥哥這般,妹妹更是個坐在男人床頭給人繡肚兜,偷聽還栽贓彆人的,就薛家也好意思來指謫黛玉的教養?

【天道好輪回!】

回想當年初讀原著的所思所想,再見此刻跪在她面前的寶釵,寧望雪除了在心中說一句‘天道好輪回’外,竟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沒有避開薛寶釵的大禮,但寧望雪卻在她跪下後不動聲色的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花架下坐了。

寶釵就那麼跪在地上,低垂的頭感覺到寧望雪走到側面,又調轉身體,對著寧望雪的方向重新跪好。

白日在滴翠亭時,寶釵真的隻是下意識的說出‘旺旺’這個小名的,脫口而出的那刻她連自己都詫異了一息,但隨即就想到借寧望雪金蟬脫殼的好處便也沒再想辦法補救。

而且在說出寧望雪小名的時候,寶釵心中竟隱隱有種報複的快意。

午飯時聽說滴翠亭事發了,寶釵心中雖慌亂後悔卻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隻是時運不濟罷了。

她隻是,隻是……要是知道寧望雪就在那裡她肯定不會用寧望雪的名字就是了。

從中午到進園子這段時間,寶釵一直在想著用什麼辦法能讓寧望雪不生自己的氣,怎麼賠罪才能翻過今天這一篇。在她來到怡雅集門前時,寶釵還在想著寧望雪會不會為難她,會不會不讓她進院子。

說實話,寶釵都做好了如果寧望雪不讓她進來她就跪在怡雅集門前的準備。

沒想到怡雅集的人沒有攔下她,見她來了不光讓她進去了,還直接將她領到了寧望雪面前,更沒想到的是她會聽到寧望雪這麼說。

薛家真的是太難太難了。

舅舅的態度模棱兩可,姨媽心思

歹毒總想折了她的翅膀,表姐一心愛財且還兩面二刀。母族親戚靠不住,薛家那邊的族人和鋪子裡的掌櫃和生意卻還需要母族幫忙震懾。她們母女猶如身陷入圍城,找不到一絲出口。

她曾經不是沒想過請林家幫忙的,但她想的卻隻有黛玉而不是寧望雪。但黛玉是被林如海和賈敏用心教養,又有教養嬤嬤在側的真正的世家貴族官宦千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她心裡門清。於是在發現黛玉的心性為人後,寶釵便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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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也發現寧望雪過於有‘體面’了,可她內心深處的不甘和那抹驕傲還沒辦法讓她真正的在寧望雪面前俯身低頭。

寶釵後悔了。

她後悔沒有向寧望雪求助,後悔不應該栽贓陷害寧望雪讓她和薛家失去唯一掙出圍城的機會。

以後……寶釵想到寧望雪剛剛話裡的意思便知道就算以後真有好機會,寧望雪也絕不會讓她和薛家起來了。

因為她怕自己的報複。

是的,寶釵將所有的怨恨都壓在心底,面上做出一副哥哥是罪有應得的知書達理,端莊大度模樣,但內心深處卻從來沒有放棄過要讓林家和寧望雪償命的念頭。

薛蟠想要帶林遐去賭坊,被林遐拒絕後又因被林家警告就懷恨在心,試圖在林遐出門的時候綁了林遐威脅恐嚇一番,卻不想那日林遐沒出府而是寧望雪坐了林遐的馬車。馬車被人趕到城外,寧望雪不光舉箭射傷了薛蟠,林家更是以薛蟠綁掠當朝縣主以下犯上為由將薛蟠告到了衙門,再之後薛蟠在金陵犯的那起殺人的案子也東窗事發再也藏不住了……

寧望雪被寧孟氏賣給林家後,就一直非常受林家優待,後來遇到拐子時林家更是不惜動用一切資源尋找寧望雪。此後江南那邊的鹽商在討好林家的時候也對寧望雪另眼相待,這讓一直想要進軍鹽商這一行的薛老爺很是眼熱,更是主動去信給林家,想要將寶釵送到林家給黛玉做伴。

寧望雪那樣的出身都能得到禦賜的金鎖,彆說薛家了,眼熱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呢。但跟他們薛家有同樣想法的人是不少,不過被拒絕後卻還跟林家這邊有這麼近距離往來的也就薛家了。

寶釵自視甚高,當年沒要她這件事本就讓寶釵看黛玉和寧望雪不順眼了。後來薛老爺病逝,薛家失了勢以及寧望雪得了縣主的封賜都讓寶釵嫉妒若狂。所以哪怕知道薛蟠罪有應得,可寶釵仍是將薛蟠的死怪在了寧望雪和林家身上。

寶釵聽了不少人的心聲,但無論是天意還是人為,寶釵至今都不曾知道寧望雪‘真正’的身份。也因此這麼多的事就像打了死結的疙瘩堵在心頭,若不是形勢比人強,寶釵怕是會一直是黛玉最討厭的那個樣子。

初與寶釵接觸的那兩年,寶釵仗著讀心術沒少惡心黛玉,所以那會兒黛玉最討厭的人就是寶釵。後來寶釵一改往日行事,黛玉聰慧靈巧又嘴巴伶俐卻不是個記仇的,時間一長到是再不將那些舊事放在心上了。

……

“你想我說什麼呢?我不生氣了,我原諒你了?”什麼

事情都趕在這一天,寧望雪多少有點煩,見寶釵還跪在那裡,多少帶出了幾分情緒來,“今天的事情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寶釵身體僵了一下,後悔得感覺嘴裡都帶著苦澀的味道,深吸一口氣,跟寧望雪實話實說道,“當時鬼迷心竅,也不知怎麼的就那麼做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呀。】

【因為人的下意識行為都是人潛意識的內心反射。】

【你心中嫉妒我,也嫉恨林家,你不敢拿林家怎麼樣,卻下意識的挑了我這麼個軟杮子來捏。】

寶釵:“……”

“……今兒我聽了他的短兒,一時人急造反,狗急跳牆,不但生事,而且我還沒趣。如今便趕著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個‘金蟬脫殼’的法子。”

心忖了那麼一句,寧望雪將被夜風吹到臉上的發絲摟到耳後,用著極為揶揄的語氣跟寶釵背了一句書上的話,然後又挑眉問寶釵:“你當時應該是這麼想的吧?”

寶釵心中大驚,猛的抬頭看向寧望雪,寧望雪對寶釵歪了歪頭,臉上還帶著笑。

她怎麼知道的?

難道她也有讀心術?

寧望雪這句話跟她當時所思所想竟是一字不差,寶釵心中驚駭莫名,不由想到了讀心術。

她有讀心術,老太太和二太太也有讀心術,現在連寶玉都有讀心術了,那這丫頭若是也得了讀心術到也說得過去了。

是了,是了,若是沒有讀心術,她一個幾兩銀子買來的下|賤丫頭又怎麼可能得到今日尊榮。

想到這裡,寶釵仿佛得到了什麼啟示一般,想要問問寧望雪她是不是也有讀心術,她有讀心術這事林如海和賈敏知不知道?

可話到嘴邊寶釵又頓住了,就著月色神色認真的打量寧望雪。

不對,她若是也有讀心術,自己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而且寧望雪既然能聽到自己白日在滴翠亭的所思所想又怎麼會聽不到旁的?若是她聽到旁的,待自己的態度也不會是這般了。

雖然這一刻,寶釵想了很多關於讀心術的種種可能,卻仍舊沒有問出一字半句,而是仍將如何讓寧望雪息怒,不要針對薛家放在了首位。

“今日之事,我”,寶釵向來言語了得,隻是這種情況下還真不知道怎麼說才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因為寶釵發現如果異地而處,她肯定會和寧望雪一樣絕對不會再讓薛家有起勢的那一天,甚至就今天的事大作文章絕了她高嫁的可能。

“你知道那倆個丫頭不敢來找我對峙,所以在聽到消息前你心中都是極為得意的。若我所料不錯,你接下來還會將那兩個丫頭的說的事情傳揚出去,讓那兩個丫頭以為是我說出去的。不但如此,你還會將這件事情告訴二太太和鳳姐兒,她二人一個是最看不上這種事的,一個又正是管家奶奶,二人得了信必不會坐視不理。於是我在不知原由的情況下就得罪了林之孝這樣的管事,也讓二太太和鳳姐兒對我心生不滿……我說的可是

呢?”

【你這都不是臨時起意,而是連環計了。】

寶釵張了張嘴,到底還是說了一句,“絕不敢如此行事。”

她當時真就是下意識脫口而出,雖然上午回家的時候也曾想過這幾日就將寧望雪說的那種情況坐實,但她到底是沒來的急做呢,不是嗎?

說到這裡,寶釵又是一陣後怕。

若不是今兒還出了賈蘭的事,那等她這邊將消息傳出去了,寧望雪主仆或是那個撐船的船娘也將這個消息傳出去,兩處的消息這麼一碰……心下微顫,畫面美好的寶釵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這是作繭自縛嗎?

不,這是作死呢。

寧望雪也許不怕得罪了賈家有權有勢的管事,可她和薛家怕呀。

林之孝倆口子如今最得鳳丫頭重用,若是自己招惹了他們薛家的處境肯定更艱難。

“原來你真是這麼想的?”

【嘖,原本隻想詐一詐她,沒想到還真就給她詐出來了。】

寶釵聞得心聲,眼前一黑,原本就跪了有一會兒了,這會兒直接跪坐在地上。

這回……是真的涼了。

寧望雪見狀搖了搖頭,看向站在周嬤嬤與九歌身側的鶯兒,“好鶯兒,過來將你家姑娘扶起來。”

【薛家的規矩還挺民主的,這一點就不像林家。在林家主子要是跪了跟前的丫頭下人都得陪著一道跪下來。】

寶釵:“……”

嗬~

寧望雪沒有半點挑撥離間的心思,也隻是嘴碎的在心裡低估了一句。所以寧望雪壓根就不知道出了怡雅集,寶釵就直接給了鶯兒一巴掌,等回了蘅蕪苑,寶釵更是讓鶯兒跪了半夜。

將自己在寧望雪這裡受的氣全都發泄在了鶯兒身上。

“今天的事不是我們林家傳出去的,我林家的下人也沒有那樣不懂規矩的。”寧望雪見寶釵被扶起來了,才慢悠悠的說道:“既做了初一,就彆怪旁人做十五。天色不早了,寶姑娘也該回去了。”

凡事以小窺大,寶釵這樣的人暫時看是真的沒救了。

“……”

她自認也是能言善辯,但面對寧望雪時總是深感口笨語拙。這幾年她也算是對寧望雪有幾分了解,見她這般態度就知道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因此寶釵晃了兩下身子,到底是什麼都沒說而是沉默離開了。

等寶釵離開,怡雅集這邊就直接鎖了院門,沒差事的丫頭都回房休息,隻周嬤嬤幾人仍舊陪著寧望雪在後院乘涼。

沒幾天就是端午了。

不出意外的話,過兩天皇太後那邊就會召她和黛玉進宮過節了。

人家參加宮中的宮宴是當天去當天回,她和黛玉卻總是一去就是好幾天。

正想著今年的端午時,周嬤嬤便出聲打斷了寧望雪的思緒問起了要怎麼處置薛家和薛寶釵。

打蛇不死隨棍上,薛家那位寶姑娘小小年紀心思卻重。雖然這姑娘心術不正,但容貌卻是

極好。如今結了仇,總不能隻是放狠話而什麼都不做吧?

寧望雪看看自己的手,多少有些不願意弄臟它,但周嬤嬤的話也讓寧望雪知道寶釵若是得勢了,她和林家都是寶釵的報複對象。

想了下,寧望雪看向九歌,“九歌,你尋個機會去趟薛家。”

九歌:“姑娘要做什麼?”

“寶釵生來就帶了股熱毒,每每犯病都要吃一種叫冷香丸的藥。”說到這裡寧望雪頓了頓,見九歌和周嬤嬤點頭便知道她們也都聽過這件事,於是又繼續說道:“你去看看薛家還有多少冷香丸,給她留十丸,剩下的全部拿到寧園去。”

那冷香丸要埋在樹下,寧園彆的沒有果樹卻不少。

“當年薛家得了一副藥引子和海上方,花了幾年的功夫才配齊了這麼一副藥。哪怕還有方子但沒了藥引子再想配藥也不能夠了。若我說,她這比富貴病還難治呢,等那藥吃完了指不定什麼樣呢。給她留十顆,剩下的咱們收著。她是乖一些,咱們就給她藥,不乖,”寧望雪笑,“就當著她的面毀上兩丸。”

周嬤嬤:這麼玩戲的嗎?

九歌:神仙的境界,她這個凡人真的有些看不懂。

見周嬤嬤和九歌都是一副無言以對的樣子,寧望雪雙手向上一攤,很是無所謂的說道:“不然呢?到處傳她有惡疾,再讓人將今天的話傳出去各種壞她名聲?這麼點的事,犯不上摁死她。”

想讓薛寶釵去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要是出手摁死薛寶釵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如意。

哼,她才不給人做嫁衣呢。

至於打壓薛家的生意……薛老爺沒時,薛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薛蟠不善經營自他接手後就沒掙過錢。後來薛蟠得罪了林家又被其他人搶了不少生意。等到薛蟠沒了,薛家的生意又進一步縮水了。薛家如今不是皇商,鋪子裡的顧客也多是普通百姓,就算不打壓擠兌薛家的生意,薛家的鋪子也掙不了幾個錢。

“而且真就對薛家鋪子出手了,那王家和二太太就都不會坐視不理。”他們可是都將薛家當成了所有物,哪裡能讓薛家財產縮水?

周嬤嬤點頭,又說道:“薛家這位都十五了,老奴瞧著不妨給她做門親事。”

這個世道留給女子的機會不多,想要站在高位,除了出身,就是出嫁和生育了。像薛家的寶姑娘出身已經沒什麼懸念了,如今要防的就是出嫁和生育這兩項。

給她安排一門親事,最好也是世代皇商的人家,如此一來不光絕了她進宮和高嫁的可能,也絕了她靠著夫婿得到誥命的機會。至於出嫁後她所出之兒女會不會出頭……周嬤嬤想,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絕了寶釵生育的可能,如果還是叫寶釵生了,那就安排‘靠譜’的奶娘幫寶釵教養一回兒女。

能從宮裡活著出來的女人還能被借給當今皇後做教養嬤嬤,就沒一個是善茬。周嬤嬤按寧望雪‘心慈手軟’的性子給了一個還算溫和的解決方法。然寧望雪卻並未采納,而是敷衍的說了一回她考慮考慮。

如果不出意外,四王八公都得歇菜,寶釵說不定還會嫁給寶玉。如果這段劇情仍舊發生了,那寶釵不足為慮。

而且寧望雪也想知道如果冷香丸都吃光了,寶釵的病會怎麼樣。

先看看吧。

周嬤嬤與九歌對視一眼,一個準備將這件事情說與黛玉知曉看看受了正統教養的黛玉是跟寧望雪一樣的‘消極’想法,還是會采納她的溫和方法。一個則是準備將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彙報給太上皇知道,看太上皇是什麼意思。

不過想到太上皇已經將暗衛營移交給明旭了,九歌便覺得就以明旭的心性薛寶釵這輩子都不會有爬上龍床的機會了。

“明兒你們誰回趟寧園,將寶釵的事跟黛玉學一遍,也免得她不知情再受了誰的蒙騙。”

周嬤嬤原本就想要跟黛玉提這事的,不想寧望雪就這麼吩咐了,當即就表示這活她接了。

是夜,寧望雪就寢後又回了趟空間,在空間裡轉了一圈後又將今天發生的事悉數記錄了下來。

她擔心有一天她會忘記這裡的一切或是再遭遇什麼失憶梗,也因此在突然有了這麼個念頭後,寧望雪就開始以寫日記的方式記錄這一切。

她甚至還做了對比圖。

原著中發生了什麼,現實中又發生了什麼。將這邊發生的事情全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除此之外,寧望雪還花了好久的時間追憶過往。

她電腦的密碼是多少,她手機的開機密碼是多少,她家指紋鎖的密碼,wifl,銀行.卡等等的密碼都記了下來。

不光如此,寧望雪還從自己穿越那天發生的事情開始倒推,今天發生了什麼,昨天發生了什麼等等,等等,為的就是將來她回到現代後能在極短的時間裡適應原有生活。

話說回來,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呀。

~

相較於怡雅集這邊對生活參與感極低的寧望雪,其他從寶玉那裡知道這起子落水事件幕後真凶的人都有些始料未及和不敢置信。

為了不讓人挖了空子,用心聲胡亂攀咬放跑真正的凶手,王熙鳳還進行了一係列的有效逼供。最後證據確鑿了,王熙鳳到是沒直接出手而是將結果報給了賈母和王夫人以及李紈。

幾人聽說是賈代儒的那位老妻時,都不由有些意外。

沒錯,就是賈代儒老妻,賈瑞的親祖母。

代儒的這位老妻也算是命苦的,嫁給了賈代儒就沒享過一天的福,中年喪子後晚年又沒了唯一的孫子,可謂淒涼。

代儒上了年紀,又沒了唯一的孫子,心氣散了以後族學也不去了,每天都在家裡等死。代儒妻還有些韌性,隻是上了年紀又遭遇這種事人的思想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這麼說吧,以前賈瑞惦記寶釵的時候,代儒妻還會覺得自家的孫子是在癡心妄想,而賈瑞死了以後,她就直接遷怒上了寶釵一乾人。除此之外,還有當初她去榮國府求參,王夫人沒心情搭理她,王熙鳳隨意敷衍……總之最

後賈瑞沒了,代儒妻的良知和理智也跟著沒了。

賈瑞死後沒多久,元春就封妃了,緊接著榮國府就開始建省親彆院。代儒妻並不知道榮國府建省親彆院的錢是哪來的,但她卻想到了當初討要人參時王熙鳳說的家道艱難等語。

她知道她想要報複榮國府沒那麼容易,所以她這兩年一直在尋找機會。等到元春省過親,又口諭讓姑娘們都住進去後,代儒妻便知道機會來了。

京城這邊的賈氏族人都是寧榮兩府的後代,不過是嫡庶長幼等等原因早早就分出去,漸漸從近親變成了族人。代儒就是這樣的出身,他的這位老妻出身跟邢夫人和尤氏差不多,在手段心計上也是有一些的。此時她存了報複的心思,再加上族人的身份也讓人無從防備到是讓她輕鬆得逞了。

她恨毒了王家姑侄,又想到王夫人也是中年喪子,賈珠也隻有賈蘭這麼一點血脈,於是便決定從賈蘭身上做文章。也是好巧不巧的寶玉偏在這時候傳出了身負讀心術的消息。

代儒早年也是準備科舉入仕的,雖然他沒成功但卻也讓代儒妻知道了些科舉上的事。所以在讀心術的消息傳出來後,代儒妻就知道寶玉的前程沒了。等到元春的賞賜將賈蘭與寶玉放在一塊後,報複榮國府的計劃就徹底成形了。

先傳各種流言,再推賈蘭入水……可惜天不隨人願,竟在最關鍵的時候遇上了乘船湖船的寧望雪主仆。若是賈蘭淹死在湖裡……

知道寶玉有讀心術,又知道賈蘭沒死,王熙鳳和鴛鴦帶著人過篩子似的審問所有園子裡侍候的丫頭婆子,代儒妻便知道自己早晚會被揪出來。

於是將提前買的砒.霜喂給天天要死要活的賈代儒,看著賈代儒咽氣後,一邊笑著說了一句‘現在你沒法子休我了吧’,一邊將箱底的一套好衣裳和她準備留給未來孫媳婦做傳家寶的半副頭面都穿戴上,之後便將剩下的半碗摻了砒.霜一口一口緩緩喝儘……

不願意承認自己沒教好兒女卻總在出事後將所有的過錯推給彆人。

薛姨媽如此,代儒妻也是這般。

不過相較於還有女兒養老,自己也拿了軟弱人設的薛姨媽,代儒妻是半點指望都沒有了。也因此,她做起來才會無所顧忌。

其實早在查出幕後之人是代儒妻的時候,王熙鳳就想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的了。不過王夫人早就將當那年件事忘到腦後了,賈母和李紈更是完全不清楚這件事,所以二人都是一頭霧水,心中懷疑這個調查結果。

這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呐~

面對二人的不解,王熙鳳直接從她的角度出發說了一回當年府裡和賈瑞的那些事。

不過她隻說了她讓賈璉警告賈瑞以及那日代儒妻來討人參時一時短了的話。至於旁的王熙鳳是提都沒提。不過即便是這樣,也給了二人一個直觀的概念。

這一切的根源竟然都在薛家寶釵身上。

好嘛,早起在滴翠亭搞栽贓陷害那套,轉頭賈蘭就因為她被人推到湖裡,這一天天的怎麼哪都有她呀。

賈母心中有氣,直接對王夫人說道:“你哥哥也回京城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薛家孤兒寡母的一直住在咱們府上也不像話。這會兒晚了且罷了,明兒一早你就打發人將你妹妹‘一家’都給你哥哥送回去吧。”

賈母說這話的時候,在‘一家’這兩個字上咬得極重。

王夫人面上不好看,有因為寶釵的,也有因為賈蘭的,更有因為賈母這句話帶出來的。因為薛姨媽凡事都讓寶釵衝在前頭,也讓王夫人對寶釵有些不待見,這會兒出了這樣的事,心中對寶釵也更加沒了好觀感,隻是想到薛家的家財王夫人又不願意拱手相讓,一時間沒什麼好主意,王夫人隻提了一句元春當初讓姑娘住進園子裡的口諭。

太妃娘娘令寶釵住進省親彆院,咱們將人攆出去了豈不是打了太妃娘娘的臉?

李紈聞言,心中暗惱自家婆婆不重視賈蘭,忍著氣提醒她,“按往年的慣例,過兩日宮裡便會派人來接寧大姑娘進宮過節。這事要是傳進了宮裡,怕是太上皇和皇太後那裡,娘娘也不好交待。”

是了,她怎麼忘了寧望雪可不單單是客居在此的姑娘,她還是電母轉世呢。

想到這裡,賈母和王夫人便對視一眼,都打定主意拿薛家祭天了。

薛姨媽在園子外,輾轉反側一直惦記著園中的寶釵以及她道歉的結果。而園中的寶釵從怡雅集出來後,先是在櫳翠庵山門下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越過攏翠庵北行,穿過沁芳亭所在的那條極寬敞的石板路往西去,先是路過翠曉堂,看了一眼這幾日翠曉堂上掛著的燈籠,又探頭看了一眼裡面的情形,隻猶豫了一下便越過翠曉堂往蘅蕪苑行去。

寶玉最近都賴在翠曉堂裡起臥,此時正跟翠曉堂這邊的丫頭說笑呢。

此時已經掌燈了,寶玉並未發現從這附近走過去的寶釵主仆。

寶釵以這個路線回蘅蕪苑多少是有些繞遠的,之所以會選擇這條路也是寶釵剛剛起了不應該有的心思。

還不知道賈蘭落水之事也跟自己有關的寶釵在出了怡雅集後便在琢磨自己還能有什麼出路。

想了一回寶釵發現她還真有。

一是學一學妙玉,來個帶發出家,躲上兩年風頭然後再換個名字還俗。時過境遷了,加上女子閨名鮮少有人知道,未嘗不能蒙混過去。野史上記載過唐明皇與楊貴妃那一段就是這麼操作的。

二一個就是借著寶玉賴在園子裡不出去的機會,想辦法將寶玉引到蘅蕪苑。

元春是太妃能力有限,二房有賈蘭,分家產也是賈蘭占大頭,寶玉是嫡次子他還入不了官場,能期待的就是大房的爵位了。可鳳丫頭也不是吃素的,想要在她手底下搶爵位也不是件易事。寶玉早早就通了人事,她今年也是及笄之年,若是在園子裡出了什麼事,她再以薛家百萬家產做嫁妝為誘餌未必不能坐上寶二|奶奶的位置。

目前為止,寶釵就是這兩個辦法。但兩個辦法的風險都很大,一是她擔心寧望雪在她帶發出家後會給她求個道號。一但有了禦賜的道號,她就彆想再還俗了

二是她擔心寶玉有讀心術聽到她這些算計,回頭吃乾抹淨不認帳,她又沒算計過她的好姨媽,失了清白再沒掙到寶二.奶奶的位置,成了寶玉的貴妾。

也因此,寶釵最終還是沉默的從曉翠堂走過去了。

回了蘅蕪苑,先是找了個錯處罰了一回鶯兒,之後寶釵就開始在屋中踱步。

半晌,胸口發悶,又咳又喘。寶釵心知這是犯了舊疾不由又吩咐人給她拿一丸冷香丸來吃……

~

且說林之孝帶著人去了代儒家,發現代儒二人都已經毒發身亡,當即便又帶著人回府複命。賈母等人知曉後,也是一肚子的火氣鬱氣憋在腹裡無從發泄。住在這附近的賈氏族人得了消息沒有商量怎麼給二人治喪,而是琢磨起了遺產繼承這種事。

寧國府那邊也得了風聲,秦可卿想到賈蓉向來不管這些庶務,這會兒又在閉關練習畫技便安排了人過去。

此時的秦可卿還不知道賈蘭那事是代儒老妻乾的,想的都是這老倆口無兒無女,沒人發喪。

秦可卿與賈蓉成親多年,這幾年一直在避孕,她想等太上皇沒了再生育也省得有人借著她腹中的孩子給新帝添堵。因出了代儒的事,秦可卿還跟尤氏感慨了一回世事無常。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城外的道觀,賈敬一改往日行事直接帶著賈環殺回了城裡。

之後便叫來賈政說了一回過繼賈環給代儒的想法。

你是賈環的親老子,我做什麼都越不過你去。隻是這孩子與你無緣,與你們榮國府更無緣,旁的我也不多說,隻說這孩子為啥會送到道觀你心裡應該是有數的,既然如此,那莫不如過繼出去。

完事又說了一回嫡庶有彆,嫡出的沒出息回頭再打壓庶出的,最後一窩的崽子沒一個出息的。

“……如今瞧著寶玉不中用了便想著將環哥兒接回去,我隻問你環哥兒今年多大了,在城外的道觀呆了多少年了?你怕是也答不出來。不妨告訴你,環哥兒早就記事了,這麼多年你這個當老子也不曾關心過他,如今就是將他接回府去他心裡也未必有你這個老子,既然沒那個父子情份莫不如過繼出去彼此省心。”

賈敬這些年修道修的說話很直接,也懶得跟賈政你來我往,直接了當的告訴他,你心裡沒賈環這個兒子,賈環心裡也未必有你這個老子,讓賈政彆攔著賈環過繼。

賈政被賈敬這些話說得臉皮臊得通紅,心裡老大不自在了,可讓他放棄賈環,賈政又有些舍不得。

賈環被賈敬帶在身邊親自教養,雖說還沒啟蒙就先會背一整本《道德經》了。但因道觀的生活環境簡單,也沒那麼多的踩高捧低,勾心鬥角,所以賈環被教養得極好。

賈敬有私產,寧國府也按時孝敬,道觀裡多了個賈環後,雖然王夫人那邊沒想過送生活費過去,但寧國府卻增加了賈環的份例,而趙姨娘也會悄悄的派人送些銀兩過去。

在道觀被富養多年的賈環不光落落大方,還氣質溫和如玉,那通身的氣派竟有幾分林

遐的品格。

早就眼饞林如海獨子的賈政哪裡舍得將彆人教養好的賈環送出去呢。可賈敬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這個兒子心裡沒自己這個老子,也沒養的必要。

再一個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寶玉小時也是聰明伶俐,一點即通,如今不也長殘了?思來想去,賈政深深看了賈環一眼,便對賈敬說道:“政自來愚鈍,不及敬大哥哥萬一。敬大哥哥既這般安排,政,政不敢駁之。”

賈環:這話說的好像你不願意過繼卻扭不過我伯伯一意孤行似的。

連賈環都聽出來了,賈敬又怎麼會聽不出來。不過賈敬才懶得跟賈政扯這些口舌官司呢,讓人開了祠堂,又叫了兩位族老和閉關的賈蓉,在小丫頭身上勤奮上進的賈赦一同做了個見證。之後還讓賈政親自落筆在族譜上將賈環的名字記在代儒那一支上。

對了,值得一提的是賈敬是真心為賈環打算的。所以賈環過繼到代儒那一房時,並不是直接過繼給代儒之子,賈瑞之父的,而是先過繼了賈敬早夭的兄長賈敷給代儒,然後再將賈環過繼給賈敷做兒子。

也就是說賈敬在他老子死了幾十年後還替他老子做了一回主將自己沒活到成年的哥哥過繼出去了。

賈瑞是有外家的,至於為什麼不跟賈瑞往來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將賈環過繼給賈瑞的老子,那賈瑞的外家就是賈環的外家,將來未必不會再扯出什麼是非來。而將賈環過繼給賈敷,就完全不用考慮外家這種存在了。

畢竟賈敷夭折時也才八.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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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了過繼手續,賈敬就讓管事帶著賈環去代儒家儘一回孫子的孝道。

代儒沒什麼家底,為數不多的家產也都被代儒老妻拿去乾大事了。如今就隻剩下這麼一處小院和幾畝薄田了。

賈敬修道,也比旁人更神神叨叨,他認為這處小院晦氣所以也不叫賈環收下來。之後讓人賣了這處小院和那幾畝薄田做以喪事和扶靈回南的用度。

賈敬這事辦得速度,沒等賈母和王夫人得到消息,賈環就跟榮國府沒丁點關係了。

王夫人自是高興不已,賈母卻多少有些說不上來的雞肋情緒,坐在榮慶堂裡大罵了賈敬一通這事也就過去了。

趙姨娘得了消息先是怔愣了片刻,隨即就哭天喊地要死要活了一刻鐘。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一刻鐘後,她房裡的小丫頭就跑出去尋管事的請太醫了。

對了,賈敬喚賈政去寧國府的時候,王夫人正在薛家暫住的小院呢。

王夫人看向一早就從園子裡出來的寶釵,先是失望的搖頭歎息,隨即將昨天發生的兩件事都跟薛姨媽和寶釵說了,之後便告訴這娘倆老太太氣著了,昨兒就發話攆她們娘倆呢。“……妹妹和寶丫頭先回王家住一陣,等過陣子老太太消氣了,我再使人接了你們家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幸好!幸好!’

寶釵沒控製住心聲的在心底說了兩聲幸好,便不敢再多想了。

再沒想到蘭哥落水竟還有自己的原故。若是昨天她一時想岔了,若是真引著寶玉去蘅蕪苑,今日豈不是更要騎虎難下?

薛家的東西早就陸陸續續搬回薛家宅子了,這會兒要搬出榮國府比黛玉和寧望雪搬回寧園還要省事。讓鶯兒去將蘅蕪苑的東西收拾回來,寶釵就開始跟薛姨媽一塊打點細軟行李了。

薛姨媽送走了王夫人,又見寶釵這麼‘能乾’,真真是越看越氣,在寶釵湊過來要跟她說話時,竟直接朝寶釵揮了一巴掌。寶釵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向她親媽。幾息後,又紅著眼眶垂下頭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又豈是我能左右的。

打完寶釵,薛姨媽也沒立時去哄人,寶釵則是低垂著頭眼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先是冷冷的看了一會兒寶釵,薛姨媽才吩咐屋子裡的下人:“我們薛家又不是沒有宅子,你們隻管收拾了行李,咱們回自己家去。”

她姐還要顧及些榮國府的臉面和宮裡的元春,住在榮國府,隻要孝敬給足了,她們娘們就能保個平安。可她二哥和二嫂那兩人卻不是這麼好應付的,真搬到了王家,骨頭渣子都要榨出二兩油來了。

寶釵指望不上了,她得再想旁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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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薛姨媽心忖寶釵指望不上的時候,賈母那裡也如此腹誹了元春一回。

她前腳通知薛家滾蛋,元春後腳就讓人送了端午節禮,薛家母女一個都沒落下,自己這張老臉都給扇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