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1 / 1)

第一百零五章

用過膳,太上皇就起身回臨敬殿了。過了一會兒,明旭抱過小皇子也跟去了臨敬殿。

薑皇後留在慈寧宮,陪著太後和寧望雪三個說話聊天。因乾巴巴的坐著也沒什麼意思,太後便讓人支了麻將桌。

黛玉和小公主一隊,太後,薑皇後和寧望雪各自為營,五人一邊說話,一邊打麻將。

小公主不會算牌,寧望雪懶得算牌,太後不用算牌,五個人的麻將最忙的就是薑皇後和幫忙的黛玉。

薑皇後出嫁前沒學過打麻將,出嫁後跟明旭熬苦日子也沒那個心思玩這個,等明旭過繼給太上皇了,雖然經常陪著那時候還是繼後的太後打麻將,可她是未來的皇後自然也不用學那種如何不動聲色給貴人喂牌的技術。太後到是學過,但成了繼後以後她就成了那個被喂牌的貴人,黛玉不怎麼喜歡玩牌,隻知道怎麼打能贏,這會兒她跟小公主組了一隊,輸了全算小公主的,贏了她和小公主對半分,也因此哪怕不喜歡不擅長,黛玉也肯定是不想讓小公主輸的。

寧望雪則是天生的炮手,無論怎麼打都點炮,也就懶得算什麼牌了。

可以說今天慈寧宮的麻將局都是個人的真實水平,而贏家就是有著幾十年牌技和經驗的太後。

太後坐贏三家,那叫一個身心舒暢,然後又大手一揮給了四人不少賞賜。

五人一起在慈寧宮守歲,過了子時又吃了頓餃子這才各自散去。

另一邊祖孫三代在臨敬殿守歲,吃過餃子怕太上皇觸景生情,明旭將兒子留在了臨敬殿便去了薑皇後的中宮。

太上皇看看被留下來解悶的小皇子,實在想不明白明旭到底是怎麼看出來他心情不好的?

離那個碎嘴子遠遠的,他心情可好了。

真的!

宮裡這個年過得那叫一個冷清,冷清的讓寧望雪頭一回意識到什麼是國孝。

尤其是面對太上皇的時候,怕太開心了,他會尥蹶子;怕表現的太仇大苦深,又會讓太上皇嫌晦氣。怕哪句話說得不對了,再讓太上皇想到那年除夕的慘案,總之寧望雪就感覺這個年過得太累,太壓抑。

幸好太上皇不知道寧望雪是這麼想的,不然死了都得讓她氣活了。

心裡那小嗑一套一套的,各種興災樂禍她就沒停過。就問這要是還壓抑,不壓抑得什麼樣呀?

╮(╯▽╰)╭

而此時還在海上飄的林如海三人這個年雖然也沒多熱鬨,但絕對是比寧望雪他們要輕鬆許多。

一家三口都是文化人,因在船上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林家這邊也沒再講究什麼規矩,直接請了林遐的先生一道過除夕。

全是知識份子的除夕宴,做個詩,連個詞,湊個對的再自然不過了。

於是好好的除夕,林遐一邊要應付他老子和先生的各種詩呀詞呀的,還要努力回想或是記下各種典故,到了最後竟然連史記什麼的還都拿來考了一回。

CPU都要乾冒煙了。

他們這一行好幾艘官船,一是護送欽差一行,二一個也是準備跟駐雜倭奴討債的先鋒軍換防。原本以為隻要不發生什麼海嘯颶風,就會一路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到達倭奴。然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就在除夕夜,他們竟被一股不知死活的倭寇給偷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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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與船之間有些距離,這些倭寇一直等到各個艙房的燈都熄了才悄悄過來的。他們想著夜黑風高,來個速戰速決,殺光搶光就悄悄離開。不成想那些倭寇一爬上船就被散養在船上的幾條狼狗給發現了。那幾條狼狗就蹲坐在前面看著那些用四角抓鉤爬上船的倭寇。

每逢佳節倍思親。

船上這些人雖然也是過了子時才分彆回房休息,卻因熬夜走了困,加之人在海上飄著,不少人睡不著覺的想著國內的家人。

林如海和賈敏躺在床上,也是睡得不著的說著京城那邊的事。

用一種彼此都篤定的心情猜測黛玉和寧望雪是不是在宮裡過的除夕,又念著二人進宮後會住在什麼地方。

太上皇會讓兩個丫頭跟小公主住,還是會單獨挪出一處宮殿給兩個丫頭。

會不會住不習慣,會不會想家想他們。

除此之外,他們也會小聲的說一回太上皇和新帝明旭之間的不同。

說著說著,倆口子就不由又說起太上皇宣布禪位的那個早朝。

驚恐萬分,有木有。

正說著一物降一物,明旭就是太上皇的克星時甲板上就傳來了狗叫聲和一連串的慘叫聲以及倭奴語。

夫妻二人刷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林如海披了件外袍就走到外間喊人進來問話,賈敏迅速給自己換上一身衣衫,又將頭發用一根簪子梳整齊,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的儀態這才拿著林如海的中衣和靴子出了裡間。

狼狗是林遐養的,早前寧望雪的寧園開始有小貓小狗的時候林遐便抱了兩隻狗崽回來養。

後來有旁人聽說了這事,又孝敬了兩條品相更好的狗崽給林家。

養寵物的人就是0隻和無數隻那點事,於是前前後後林遐總過養了六隻狗。為了養好這幾隻狗子,林遐還正式搬出了正院。

原本這次出行倭奴林如海和賈敏都不想讓林遐將他的那些狗都帶著,就算要帶,帶兩隻就好,但架不住寧望雪嘴上不說,卻是滿心讚同讓林遐都帶著呢,於是那六隻狗就都被帶到了船上。

狗是極有靈性的一種生物,加上林遐養的狗又都被養的極好……

這次偷襲來的突然,結束的也很突然,但這些被抓到的倭寇卻成了非常重要的道具,林如海都準備用他們來打響頭一炮了。

出了這種事,大家都有些後怕,接下來的行程也更加謹慎。中途補給的時候,林如海讓人六百裡加急的給京城那邊去了消息。

【飛過去都用不上兩個時辰,他們卻走了那麼久。人一輩子撐死不過三萬多天,路上就奔波了那麼多天,這些浪費掉的生命都應該算到倭奴頭上

。】寧望雪聽說除夕的時候林如海一行人還在海上飄著呢,當即就在心裡默念了一句:【唉,不管怎麼說咱們這老大遠的去一趟也不容易,咋都不能太客氣了,是吧。】

太了上皇抽了下嘴角,就特好奇倭奴到底做了什麼會讓小電母恨得牙根都直了。

“行刺欽差視如謀逆,傳旨,倭奴人甚卑劣……嚴懲不怠。”

【對對對,最好滅其國,絕其種……】

太上皇:“……”

明旭:“……”

林如海一共送來了兩封信,一份奏折,其中一封信和奏折是給朝.廷的,另外一封信是給黛玉和寧望雪的家信。

裡面不光有林如海寫給二人的家信,也有賈敏和林遐給二人的信,看起來信封都比奏折厚。

因想要聽到寧望雪的心聲,太上皇拿到信後也沒讓人給寧望雪她們倆送去,而是派了個小太監將二人召到了臨敬殿。

借著讓寧望雪來取信,聽一回她的心聲。不如太上皇所料的再一次聽到了寧望雪對倭奴的森森恨意。

聽了一回寧望雪的心聲,太上皇便讓寧望雪和黛玉走了,之後太上皇看了一眼還沒離開的明旭,用眼神詢問他咋還不回側殿?

明旭張了張嘴發現那些話就是說不出來,略微有些著急後,又重新組織語言問太上皇,“父皇可知寧郡主為什麼對倭奴恨之入骨?竟不惜說出‘滅其國,絕其種’這種話?”

明旭張嘴欲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太上皇還納悶有什麼事是明旭不能說不敢說的,可到明旭說出後面的話後太上皇明白了。

不是明旭不敢說,是他說不出來。

明旭也有了讀心術!

看到用這種方式告訴他秘密的明旭,太上皇眼眶略微有些濕潤。

太上皇自己有就有讀心術,但卻很雞肋,所以他對這個讀心術是又愛又恨,偶爾還有些嫌棄。

他知道這世上不止他一個人有讀心術,之前那個密告林家藏有龍袍的下人就是一個。

刑部的孫侍郎又是一個。

太上皇曾讓人暗暗查訪過一回,市井間也有不少各種各樣的讀心術。但毫無疑問的是,明旭應該是第一個想要告訴自己他有讀心術的人。

“什麼時候的事?”

“前日。”

不用說得太明白,明旭就知道太上皇問的是什麼。也不等太上皇再問,明旭就接著往下說道:“福壽跟宮人躲貓貓藏在了側殿的櫃子裡……”

前日以為是偶然,昨日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在宮裡各種走,又見了不少人可依舊隻能聽到他大兒子的心聲。今天不光能聽到他兒子的心聲,他還聽到了寧望雪的心聲。

明旭之前也隱隱約約聽人提起過什麼讀心術,他不知道這東西是好是壞,準確的說明旭不知道讀心術為什麼出現在他身上,會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什麼影響。

他會和盤托出,不是因為他內心有多麼純善而是他不敢賭。

他不知道都誰有

讀心術,不知道這個讀心術到了自己身上還需要自己做什麼,想知道其他人是怎麼做的,是隨它去還是需要修煉還是旁的什麼事。

原本明旭還在猶豫要不要跟太上皇,但今天太上皇明明可以讓小太監將家信送給林寧兩位郡主,卻偏偏讓小太監去將二人叫到臨敬殿,還拉著兩位郡主說了一回林如海那邊的事。

太反常了!

這不是一個帝王的表現,也不是一個人類對待電母的態度。

在聽到寧望雪心聲的那一刻,明旭仿佛是知道了什麼一般的開始不動聲色的觀察太上皇。

這一觀察,到讓明旭心中有數了。

在見到寧望雪之前,明旭隻能聽到小皇子的心聲,見到寧望雪後,明旭開始琢磨他為什麼聽不到彆人的心聲?

明旭不知道太上皇除了能聽到寧望雪的心聲外,還能聽到誰的心聲?

心中猜測著太上皇有沒有聽過自己的心聲?

明旭知道太上皇執掌天下幾十年,心黑手狠不是個好唬弄的主兒;也知道他這個新帝全靠太上皇在背後支持。更知道讀心術這種存在雖然可以瞞下來,但心聲卻沒辦法長長久久的掩飾,加之明旭不知道宮裡像他這樣的人多不多,最終便決定主動出擊。

向來不走直線的太上皇遇到了打直球的明旭,還真有些招架不住。感慨過後用過來人的身份踩著讀心術保密程序的線跟明旭分析了一回讀心術的多種多樣性。

等將來你兒女多了,若是仍然聽不到旁人的心聲,那也許除了小電母,你就隻能聽到福壽的心聲。反之就有可能你能聽到你所有兒女的心聲。

至於為什麼是兒女而不是血緣,那是因為明旭雖不是太上皇親生的,但跟太上皇也是有血緣的親戚關係。

從過來人那裡得到了些指點,明旭又有些同情起太上皇了。

咋說呢。

若是真有那種可以聽到自己兒女心聲的讀心術,說不定太上皇他們家也不會隻剩下小公主了。

……

寧望雪和黛玉並沒在宮裡住多久,二人先與小公主商量了一回,跟太後說了一聲就跑到公主府居住,然後又從公主府轉到了寧園。

黛玉將她的二樓分了一半出來給小公主,小公主也不嫌小,就跟黛玉住了二樓。寧望雪還意思意思的問了小公主一回要不要她將三樓讓出來,小公主果斷拒絕了。

寧園沒那麼多住人的地方,幸好之前留了一處客院,到是能夠住下侍候小公主的那些宮人。

不過小公主也不能一直住在寧園,畢竟她還沒出嫁,她老子還活著,所以小公主也是宮裡住幾天,寧園住幾天的。

她去宮裡住的那幾天,還總要拉上黛玉。寧望雪答應過賈敏,會跟黛玉寸步不離,便也跟著她們來回折騰了。

二月裡,太上皇吩咐太後給黛玉和寧望雪過了一回生辰。生辰那天還叫上小公主,帶著寧望雪和黛玉去了一回皇帝私庫。

挑吧,喜歡什麼拿什麼。

公主自然不會跟她老子客氣,還真就喜歡什麼拿什麼。黛玉轉頭看向寧望雪,見寧望雪點頭便也去挑自己喜歡東西了。寧望雪東看看西看看,挑來挑去也隻挑了一對象牙鬼工球。

名家字畫,古籍著典什麼的寧望雪不感興趣。各類名貴瓷器也名貴的讓寧望雪望而怯步。其他的古董,寧望雪考慮到無論多好在不能立時收進空間的前提下,也覺得放在皇帝私庫中更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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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是這對象牙鬼工球她一眼就瞧上了,準備回來好好收拾起來,將來等黛玉和林遐成親的時候當賀禮。

黛玉挑了好幾本古籍,她知道不可貪多,可這個想要那個也想要,糾結著舍掉哪本時,太上皇便讓她都拿走。

到是小公主沒那麼糾結,挑了不少好東西。

看著那些好東西,太上皇還微微有些個小心疼。可轉念間又想到與其死守著私庫將來全都留給彆人,還不如他自己送人情呢。

這麼一想,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又讓人將黛玉沒看到的一本古籍找出來給她,轉身又吩咐人將一把傳世的琵琶拿給寧望雪……

在宮裡過了個非常豪放的生辰後,寧望雪和黛玉便又出宮去了。

這次出宮小公主沒跟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賈家那邊得了消息竟派了人來接她們過去小住。

寧望雪見黛玉有些心動,便也順勢應了下來。

到了榮國府自是先去給賈母請安,之後又與賈母等人在榮慶堂說了一回家常。

“……這兩個月你們可有見過你們大姐姐?”

黛玉見賈母問起元春,又見坐在一旁的王夫人也是一副聆聽模樣,先是搖了搖頭,隨即才說道:“太上皇免了大姐姐去慈寧宮請安的規矩,還說大姐姐喜靜,不叫我們去打擾她。”

王夫人聞言眉頭微皺,“太上皇給的恩典叫每月二六入宮,隻過了年,我遞了幾回牌子,宮裡那邊也不讓見,看不到你大姐姐,我這心裡總是放不下。”

【之前那幾年你咋就放下了?彆逗了,好伐~】

沒想到寧望雪會這麼說,王夫人差點就變了臉色。

‘以前和現在能一樣嗎?’

‘以前是隻有她的元丫頭在宮裡苦熬著,現在除了元丫頭還有小皇嗣呢。’

‘那麼大的事擺在那裡,看不到人誰能放得下心?’

深吸一口氣,王夫人直接了當的問黛玉:“你們在宮裡,可聽到過什麼消息?太上皇可有時常去鳳藻宮?”

【這算不算是窺視帝蹤?】

【要我說,這種情況下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呢。】

寧望雪面上不言語,全都是黛玉在回答,這會兒聽到王夫人這麼問,黛玉眉頭微蹙的搖頭,“宮中有忌諱,不敢打聽也不曾聽說。”

“大姑娘今年也十一了,總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憨玩了,娘娘在宮裡,便是再如何也應該去見上一面才是。”

自打知道元春有了身孕後,王夫人就覺得這幾年的鬱氣終於消散了

。此時小皇嗣還沒影呢,王夫人就已經有了承恩公夫人的心氣。

這一幕若是被賈敏看到了,她說不準還會挺高興,會有棋逢對手的興奮。可惜她沒看見,看見的是她的寶貝閨女。

“二太太說笑了。宮裡的規矩大,一但行差就錯不光自己失了體面,也會連累了家裡。”黛玉沒想到她二舅母會這麼說,小臉一下子就紅了。寧望雪雙眼微微眯了一下,當即就笑了,“您是經世的老人,規矩比誰都好。我們年紀小,來榮國府這麼多次也不曾特意去拜訪周姨娘和趙姨娘,到是我們失禮了。”

【不過一個妾,還想上天咋的?】

【當著本仙女的面這麼說林妹妹,你特麼當我是死人呀!】

【之前還覺得你人挺好的,賈敏前腳走你後腳就欺負人家閨女,有什麼仇呀怨的不能等她回來嗎?】

【林家的十萬兩銀子就買了你一個臉色嗎?】

【多大的臉!】

王夫人:“……”

不管是寧望雪說出來的話還是沒出來的心聲,都讓王夫人臊的不行,但她礙於寧望雪的身份卻是敢怒不敢言。

當然了,除了惱羞成怒外,王夫人心中也因為寧望雪的不滿而生出幾分忐忑來。

‘以前還覺得你人挺好的,’

想到這幾年不停的刷好感,卻要毀在今天王夫人如何能甘心。更擔心惹了小電母的厭棄,最終會壞了元春和他們家的前程。到底是做了多年的當家主母,王夫人年紀和閱曆都不缺。做了幾個深呼吸,壓下剛剛被寧望雪嗆聲的羞辱,極自然的笑道:“是我心急一時想差了,到叫大姑娘受了委屈。你們小人家家的原也不應該上心這些事。”

說完這句話,王夫人就拿起帕子摁了摁眼角,“你們還小不明白當娘的心。當初姑太太在南邊時,老太太是日也惦記,夜也念叨。南邊的信遲上一天半日的,老太太就會擔心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

大丫頭是我身上的掉下來的一塊肉,這些年在宮裡,我就沒有一日不惦記她的。前兒還高興以後每個月都能見上幾回,不想轉過年來就又不允見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都恨不得求一回佛祖,隻要大丫頭好好的,哪怕是折我陽壽呢。”

【沒用,折不動!】

【真折不動!】

寧望雪的注意力都在王夫人說的那些話上,壓根就沒看出來王夫人隻是想用慈母愛讓寧望雪體諒她剛剛的口不遮言。想到蝴蝶了這麼多元春仍然封妃了,還是賢德兩個字打頭陣的太妃,寧望雪便覺得榮國府和元春的結局可能改不了了。

原本看著賈敏和林遐以及林如海都活下來了,寧望雪還以為賈家的命運也會隨之改變,但現在她卻不敢這麼篤定了。

【登高必跌重,樹倒猢猻散。】

【三春去後諸芳儘,各自須尋各自門。】

這心聲多少有些不詳,無論是賈母還是王夫人心中‘咯噔’了一下,雖然努力控製,但臉色卻還是變了。

二人不約而同的

想到去年賈政生辰那日的事情。

‘難道他們那一場籌謀最終還是失敗了?’

是了,是了,如今元春剛剛坐下胎,女子懷胎十月,卻未必就一定能夠平安產子。即便母子均安,誰又能保證這個孩子不會半路夭折了呢?

再一個,就算禦醫打了保票說是皇子,可若是生出個公主呢?

太上皇盼兒子盼瘋了,若是生了個女兒必然大失所望,若那時候賈家籌謀的那些事又被新帝知道了……

越想心裡越沒底的婆媳還在想著用什麼辦法套一套寧望雪的心聲時,王熙鳳便風風火火的進了榮慶堂。

這會兒天還有些冷,最近也沒有開工的吉日,但建省親彆院的一應事宜卻都已經做了起來。

榮國府能乾正事的就隻有王熙鳳和賈璉這對倆口子,所以倆口子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全面張羅起籌建省親彆院的事。

這會兒王熙鳳過來便是因為他們府裡訂好的一批建材再一次漲價了。

王熙鳳先是對著賈母輕輕淺淺的俯了下身,隨即便站直身體看向王夫人,語速微快一副真有急事的說道:“太太讓我好找,璉二從外面回來了,有要緊事請太太定奪呢。”

見王熙鳳這般的王夫人又想了一回賈璉去哪了,隨即站起身看向老太太。

“你去吧。”

“是。”王夫人應了一聲,不過沒立即就走,笑著對黛玉和寧望雪說道:“你老子娘去了倭奴,我和老太太便想要接了你們姐倆家來。你們倒忙,不是在宮裡就是在陪小公主,這次就住下彆走了。”

黛玉心裡多少是介懷王夫人剛剛那話的,可想到自家老娘和王夫人的相愛相殺,黛玉又覺得人家這麼對自己也是正常。誰叫她看起來就好欺負呢。

想到寧望雪剛剛那不客氣的一通嗆聲,黛玉便覺得心裡甜甜的。

‘瞧吧,你們將老實人都惹炸毛了!’

‘我家旺旺平時都不怎麼說話的,來了榮國府也都是一副客隨主便的好脾氣好心性,哼哼,讓你們欺負我!’

略傲嬌的黛玉帶著些許小得意的聽完王夫人那段慈母情懷後,又覺得她二舅母也不是那麼太討厭。這會兒見她又留客,黛玉剛剛在心底的那句一會兒就走,再也不來的氣話又瞬間消失了。

要不就住兩天?

賈母:她可不是什麼老實人。

黛玉就半靠在賈母懷裡,她的心聲賈母聽得一清二楚。在聽到黛玉說寧望雪是老實人,好脾氣好心性的時候賈母便覺得黛玉半點都不了解寧望雪。

毒舌,碎嘴,各種心狠手辣,就問你誰家老實人是這樣的吧?

……

王夫人和王熙鳳離開後,寧望雪又與黛玉與賈母在榮慶堂說了一回話。

在宮裡住哪裡,吃的怎麼樣,宮人們有沒有照顧好她們,太後對她們怎麼樣,薑皇後對她們什麼態度,手裡有沒有銀子,有沒有短缺?

全然是老祖母關心小輩的態度。

寧望雪

看到這樣的賈母,一邊覺得這老太太有福氣她以後就全都向她看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邊又覺得這老太太該管的不管,完全不會抓重點。

【兒子不管,孫子不管,孫女也不管,就挺想得開的。】

【我就納悶了,為什麼整個賈家就沒一個人想到要借著這股東風謀個差事或是給三春幾個將婚事定下來呢?】

賈母:那跟老婆子有啥關係?

吃力不討好還會落埋怨,她老天拔地的才不乾這種事呢。

少時,賈母又讓鴛鴦去將三春叫過來,又問寶玉去哪了,怎麼這半天都不見他過來?

三春在賈母和王夫人想問元春時就被李紈帶走了,而寶玉嘛,吃過早飯他就去了梨香院看望生病的寶釵。

寶釵沒生病,隻是從薛姨媽那裡聽說了賈家的打算嚇著了。她最近正在思念‘靜靜’,準備再細細的琢磨一回這件事的風險和成功與否薛家能得到的好處。

寶釵的消息來源都是通過王夫人轉述,然後薛姨媽再轉述得來的。

消息傳到寶釵這裡已經完全失真了,但寶釵還能抽絲剝繭通過件事去想利弊得失。

一,元春產下皇嗣,新帝被廢,小皇子繼位,元春封聖母皇太後。薛家最好的結局就是她嫁寶玉,做承恩公夫人。

二,元春產下公主,新帝仍是新帝,元春是太妃,二房沒有承恩公爵位,寶玉就是個一無事處,不上進的紈絝子弟。一但老太太過世,二房就會被分出榮國府。

三,元春小產……

四,太上皇還沒來得急廢帝就駕崩了……

五,小皇嗣中途夭折……

六,新帝提前發現榮國府謀逆,將一切扼殺在搖籃裡。

……

總之就是無論是扒拉手指還是拿起筆寫寫劃劃,寶釵都發現那件事的成功概率非常小。

而且即便那件事在這麼小的概率下真成功了,寶玉就成了當朝太後的胞弟,小皇嗣的嫡親舅舅。這大靖的天下都是寶玉親外甥的了。寶玉炙手可熱,彆說配林家女了,就是配公主都沒問題,又怎麼可能娶她一個破落商戶女呢。

如果,如果她向新帝告密呢?

這個想法出現在心頭時,寶釵也被嚇了跳。

如果她告密,除了她和她媽,賈家,王家,史家還有其他四王六公都會倒大黴,輕則罷官抄家,重則砍頭流放……想到這裡寶釵就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不告密,薛家要拿出很多銀子幫著賈家修建省親彆院,最後即便能夠得到好處也是最少的。

告密,也許會害死所有人,但她薛家可以不用拿銀子出來,她也可以憑借這份功勞進宮去。

將能想到的與告密有關的所有利弊都想了一回,擔心自己心太亂記不住寶釵還特意將這些利弊得失一條一條的寫了下來。

時不時的補充一兩條,然後寶釵就一個人躲在屋子裡一遍一遍的琢磨怎麼告密。

沒錯,當利弊得失都列出來後,寶釵便覺得隻要腦子不進

水就應該選告密。

可問題來了,她一個商戶女又要怎麼告密?

告給誰?

她必須親自面見新帝,哪怕見不到新帝見到薑皇後也可以。

帝後都在宮裡,她又要怎麼進宮?

對了,除了進宮還有件更重要的事。

讀心術!

自賈政生辰那日知道這世上並非獨她有讀心術後,寶釵就嚇到了。

準確的說,寶釵是慌了!

因為知道賈母和王夫人都有讀心術,寶釵既不敢主動去見她們,也不敢讓薛姨媽知道她最近在忙什麼,擔心她還沒逮到機會去告密呢,賈家就知道了。

關係幾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她和她娘跑不了一個暴斃。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她在離開榮國府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在籌謀什麼,更不能讓任何人聽到她的心聲。

帝後不出宮,她就得進宮去,到底怎樣才能進宮,寶釵一時間還沒有想到辦法。正犯愁呢,就聽說寶玉來了,看一眼手中的兩頁紙,寶釵又看了一眼鶯兒和不遠處的碳盆,鶯兒明白的將寶釵手中的紙丟到碳盆裡,又拿火鉗子將紙壓在碳塊下面。

寶釵有些失神的盯著碳盆看了好久,直到寶玉掀開簾子她才回過神來。

因為讀心術的事,寶釵下意識的躲著人,正好時值冬日寶釵便對外說不適應氣候病了,然後寶玉就隔三差五的過來瞧一回寶釵。

若不是知道寶玉對誰都這樣,就憑那股子殷勤勁,寶釵都要猶豫好久才能下定告密的決心。

看到噓寒問暖的寶玉,寶釵不由又想到了剛剛琢磨的事。

為什麼隻有她看到這件事裡的隱患,其他人卻沒看見呢?

隻因為薛家得到的好處最少嗎?

彆說,還真是這樣。

王子騰那麼精明的人,在聽說了這件事後第一個浮現在心頭的竟然是攝政王。

他想的是太上皇絕對活不到小皇嗣長大,年幼的小皇帝肯定不能臨政。那這時候他做為太後的嫡親舅舅就是最好的攝政人選。

可惜他沒有兒子,閨女也十來歲了。

太上皇太渣了,對於廢新帝改立自己親兒子這種事,王子騰等人從不懷疑太上皇做不出來。

他真能!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如何給有孕的元春保駕護航,並且在元春生下公主時搞一出狸貓換太子。

其實不少人家在宮裡都有自己的眼線,隻是輕易不會暴露出來罷了,像是四個王府就往宮中埋了不少眼線。他們之所以不懷疑元春假孕,也是因為他們通過自己的眼線知道了太上皇讓禦醫給元春看診。

對元春極儘保護。

說起這個保護,主要是元春沒生產過,很多事情都不懂。太上皇知道宮裡肯定有彆人埋的眼線,也怕那些眼線看出什麼來,這才不讓元春接觸外人的。

王夫人幾次遞牌子都不得見,就是因為王夫人生育三胎,在生產之事上也算門清,怕提前讓王夫

人看出什麼來這才不許見的。

心有多大,膽就有多大,王子騰都已經開始秘密尋找月份與元春差不多的孕婦了。

將這些孕婦都接到自己的莊子上,如果元春生的是小皇子,那這些孕婦還可以給小皇子做奶娘。若元春生的是小公主,這些孕婦生的男嬰就派上了用場。

本著富貴險中求的理念,期待著替年少的小皇帝攝政,把持朝政,位極人臣,甚至是有女兒的,還想要替自家女兒爭個後位……那麼多的誘惑擺在前面,理智的人並不多。

說實話,若是薛蟠還活著,寶釵不曾發現彆人也有讀心術,那她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謹慎了。

……

寶玉中午留在梨香院用的午飯,一直到吃完飯回榮慶堂了才知道黛玉和寧望雪來了,高興的腳尖一轉就往綺霰齋跑,不想剛到門口就被門口的婆子攔住了。

“我們郡主說了,寶二爺若是來了就說她們歇下了,回頭榮慶堂再見吧。若是寶二爺非要闖進來就問問寶二爺還記不記得襲人了?”

寶玉往裡走的動作一頓,一臉羞惱的看向說話的婆子,語氣比黛玉本人還要堅定的反駁她,“林妹妹才不會說這話種呢。”

那婆子笑,態度也挺好,“是寧郡主說的。”

寶玉:“……”

一聽是寧望雪,寶玉瞬間便蔫了。

想跟婆子說他隻進去看一眼,說會悄悄的,不會打擾到妹妹休息,可看著那婆子似笑非笑,有持無恐,對他並不像沒有其他人那般討好恭敬後,到了嗓子眼的話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寶玉深切的認知到寧旺旺的婆子不會慣著他!

多麼痛的領悟呀~

興衝衝的跑過來,又蔫頭蔫腦的離開,換個心軟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不過這婆子想到寧望雪的獎罰機製,又高興的雙眼泛光。

“你們可都看見了,我一個人就將榮國府的鳳凰蛋打發走了。”

守門的另外三個婆子悻悻的點頭,一邊羨慕面前的婆子搶到了機會,一邊又盼著寶玉再來闖一回門。

無他,寧望雪在來榮國府前就對要帶出門的所有下人都訓了話。

不允許寶玉進出綺霰齋。

誰放他進來了,全家發賣。你們誰將他攔在外面了,一次賞銀五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寧望雪這一條頒布出來,跟著出門的粗使婆子都虎視眈眈的盯著守門的崗位,仿佛守門的婆子攔不住寶玉,她們就要衝上去一般。

寶玉也是被溺愛長大的小爺,被攔個幾次肯定不會再闖綺霰齋了。所以彆看五兩銀子的賞錢很多,但實際上五十兩銀子就能刹住他這股歪風邪氣了。

寶玉想見黛玉?

沒問題。

榮慶堂,榮禧堂,東大院,梨香院哪裡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在綺霰齋。

其實在寧望雪看來寶玉就是個小孩子,如果給他最正確的引導,他未必不會另有一番天地,可惜賈家上

上下下就沒一個願意為他多費心的。

賈家人不願意為寶玉費心,但賈敏那麼鄭重的將黛玉交給她,寧望雪肯定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無作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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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過來她們仍舊住了綺霰齋,因想著賈敏和林遐三四年內都未必會回國,黛玉還和寧望雪商量一回,直接將正房收拾出來做書房,她和寧望雪分彆住東西廂。

寧望雪覺得她們可能會在榮國府住上一段日子,但絕對不會太長,沒必要折騰,但黛玉因著太妃們出宮省親的事沒折騰成她的私宅,便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折騰家具和屋子上了。

俗稱……閒的。

折騰了一回正房和廂房,黛玉這一覺睡得彆提多沉了。到是寧望雪沒多少睡意,自己劈了些繡線準備繡點東西練練手。

婆子過來領賞,寧望雪還請她進屋學一回事情經過。

“做得不錯!”讓攬香去拿五兩銀子給這婆子後,遞銀子時寧望雪又瞧見那婆子手上有凍瘡,還讓人將她屋裡收的藥膏拿了一瓶給她。

那婆子接過藥膏,還對寧望雪笑道:“冬天還好好的,不成想開春了卻凍著了。”

婆子領了銀子和藥膏出來,旁人一見更是調動了積極性,一邊盼著寶玉來闖綺霰齋,一邊在心裡琢磨趕人的話。

下晌,多日未出梨香院的寶釵終於出來了,路過王熙鳳院子時,正好看見下人抬了一架玻璃炕屏往外走。

寶釵見狀,朝一旁讓了讓,目送那架玻璃炕屏走遠才歎了口氣。

賈家內囊告罄,管家奶奶的嫁妝隔三差五的往當鋪裡送,賈家竟還有心思蓋省親彆院。

咋就不知道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