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她婆婆就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有那麼一瞬間李紈都懷疑她婆婆已經給姑太太一家下了毒,所以才會笑得那麼，那麼讓人無法理解。
嫁到榮國府這幾年，她早就知道自己婆婆是什麼人了。
不是大凶大惡之人,卻也不是什麼好人。當然了,她指的不是對待庶出和妾室上。做為正室原配,誰還會對敵人心慈手軟呢。賈珠走後,她不也是立時就打發了賈珠的房裡人。
對待下人,她婆婆有鬆有緊，雖然會縱著下人不知分寸,卻也不會鬨出奴才暗害主子的事來。
其實最讓李紈覺得無法理解或是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是她婆婆包攬訴訟放利子錢這個事。
打的是榮國府的牌子乾這些缺德的事，肥了自己的私房卻也得未嘗沒有得到報應。
有時候李紈便覺得賈珠會英年早逝,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如今賈珠沒了,她們娘倆的日子也得照過。隻是今日的事不由讓李紈琢磨不透。
寶玉今年才五歲，蘭哥兒就更小了,現在就這麼‘委屈求全’的討好姑太太……是不是太早了些？
和李紈一樣懵逼不解的還有邢夫人，她也覺得王夫人今天有點大病的樣子。
老太太給姑太太做臉，那是因為人家是嫡親的母女。你一個跟姑太太不對付的嫂子怎麼就突然改了性一般的捧著老太太和姑太太,還一臉真誠的要認閨女……“你說老二家的不會是鬼上身了吧？”
邢夫人也去更衣,趁著身邊沒外人的時候小聲問心腹下人王善寶家的。
王善寶家的朝花廳的方向撇了撇嘴,小聲對邢夫人說道：“還不是為了林姑老爺。”
說完似是想起什麼一般,指了指榮禧堂的方向，又對邢夫人伸出一隻手指,無聲的說了一聲‘珠大奶奶’。
珠大奶奶的父親是國子監祭酒,那也是桃李滿天下，極清貴的人家。清貴，也清貧。二太太為珠大爺娶這麼一個出身的老婆，還不是為了讓珠大爺入仕途的路更好走些。現在討好姑太太,怕也是為了寶二爺打算呢。
“你說，”邢夫人心裡嫉妒王夫人，自是不願承認寶玉的身份。“寶玉真是她親生的？”
超過三百遍了吧？
王善寶家的聽到邢夫又問這個，不由在心中計算了一回這個問題邢夫人問了多少遍。
反正從祭祖那日到現在，肯定兩百多遍了。
“應該是真的。”王善寶家的雖然特彆想回一句‘你說不是就不是’，可還是用千篇一律的應對回複邢夫人：“老太太和清虛觀的張老道不都說寶玉最像老國公爺。”
一說起這個，邢夫人又立馬問王善寶家的，“那個丫頭像元春嗎？我咋瞧著不太像呢。”
王善寶家的也搖頭，“我也沒瞧出哪裡像。”
說到這裡，主仆兩個對視一眼，非常默契的想到了剛剛那句寶玉像國公爺的話。
有水份~
╮(╯▽╰)╭
一眾女眷有需要更衣的，也有不需要更衣的，總之各自更衣複又回到後面的大花廳入席，一邊說說笑笑的吃席，一邊聽著對面戲台上的咿咿呀呀。
完全聽不懂。
知道這些是國粹，也有接受熏陶的意識，可寧望雪就是怎麼都聽不懂，甚至是聽不進去。好在榮國府的席面還是非常不錯的，光是吃也能讓人吃得心花怒放。
就是她吃高興了，旁人，尤其是有讀心術的那幾個賈家女人卻都被她時不時來上一句的心聲弄得鬱悶不已。
若不是顧及到她是仙女下凡，哪怕最能裝模做樣的賈母都得親自上場扇她幾巴掌。
這碎嘴子不光啥都敢說，還又貧又賤，不親自上手都不能消了心中怒火。
你問寧望雪都說什麼了才會將賈母氣成那樣？
嗬嗬，也沒什麼，就是吃飯也沒耽誤在心底碎碎念，吃著人家的好酒好菜，還擠兌人家敗家來著。
那叫一個缺德哦~
【說得那麼好聽，還以為這道茄鯗有多好吃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嘖，拿五隻雞配隻茄子，要說會吃還是你們榮國府。怕是皇帝老兒的禦膳房都沒你家這麼奢侈呢。】
【忘了哪個神仙說過人一生擁有的東西都是有定數的，年輕時提前用光了，老了就沒有了。要是這輩子再將下輩子的福享完了，那下輩子就隻剩下苦可以吃了。】
【對了對了，祖上積福後人才有餘蔭，若是祖上不積福，那就要報應到後人身上。老太太帶頭敗家不知節儉，將來賈家後人入不敷出，缺衣少糧未必沒有她的一份功勞。回頭人家就問你家咋窮成這樣，後人就說：沒辦法呀，我家老太太提前將家產都敗禍光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聽說老太太的嫁妝貼己可多著呢。人家用自己的嫁妝貼己搞鋪張浪費那套，好像也沒錯。】
【誒，這道雞髓筍還不錯，吃著還挺爽口的。這榮國府天天大魚大肉的吃著，也不怕肥油積在血管裡，造成各種堵塞？】
【其實不積福還罷了，怕就怕後人不法最後還要連累祖上。哪怕死了還要受其連累不能投個好胎。】
【好像之前在哪看到過一條留言，說是大赦色那樣德行的人，若論因果報應，其老子娘和子女都有可能因她墜入下.流道。
嫖.娼的，下輩子會投胎成女人做那娼妓。淫人|妻女的，他自己就會變成被人欺淩的那個‘妻女’。對了，他的老子娘和兒女還要受其所累，不得善終。】
【還有放利子錢的，包攬訴訟的，報應或早或晚，不會不到。嘿嘿，這一點也許二太太已經深有體會了。】
【話說哈，老太太是真不知道榮國府啥情況了嗎？人家周瑞的女婿冷子興都對榮國府的內囊耗儘之事知之甚詳呢。不知道也罷了，若是知道還這樣，她還真是自己學習的榜樣。】
【沒錯，管他天塌地陷呢，我就要這麼樂嗬。】
【嘿嘿，我可愛死這老太
太了！】
【呦，這道火腿燉肘還不錯。】吃了一口發現不錯，寧望雪又示意身後的丫頭用公筷給黛玉和林遐夾兩筷子，“這個跟咱們家常吃的不是一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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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和林遐都吃了一口後，林遐還罷了，黛玉則小聲跟寧望雪說了一句，“太油了，我還是喜歡咱們家做的。”
寧望雪點頭，跟林家的飲食習慣相比榮國府的飯菜確實有些油膩。偶爾吃吃還好，要是天天這麼吃還不運動……“我算是知道老太太為什麼那麼胖了。”
黛玉聞言立時左右看了看，隨即飛快朝寧望雪眨了兩下眼睛：這話可不能在這裡說。
今日女眷這邊準備了三桌席面，賈母帶著賈敏，邢王兩位太太和尤氏坐了一桌。寧望雪，黛玉和林遐坐了一桌，三春與寶玉坐了一桌。
賈蘭和賈琮都沒出現，賈璉到了年紀也不會參加後宅女眷的聚會，寧國府的賈珍和賈蓉就更不會湊過來了。
李紈，鳳姐兒和秦可卿是孫媳婦和重媳婦，這種場合隻隨侍在三張桌子這邊負責各種張羅。
三張桌子對著戲台子一字排開，賈母那張桌子居中，微微靠後一些，另外兩張小輩的桌子則擺在了她們左右兩邊。
桌子都是方桌，所有人都隻坐了桌子的三面，留一面看戲用。
三張桌子，賈母，寧望雪，迎春居正位。賈母左邊坐了尤氏和邢夫人，右邊坐了賈敏和王夫人。迎春左邊是探春惜春，右邊是寶玉；寧望雪一左一右坐的則是黛玉姐弟。寶玉到想湊過來了，可寧望雪怕寶玉再鬨起來影響她吃飯，就一直拿眼睛瞟他胸前戴的玉，直將寶玉看跑了。
按待客的規矩，寧望雪三人好歹也算是客人，賈家應該出個主人陪席的。可迎春不敢擅做主張，從來都是你扒拉一下她動一下。探春到不是那樣的性子，可王夫人卻不樂意她出這個頭，又擔心賈敏回頭高看探春一眼，給她添堵。最近事就隻剩下惜春了。而惜春則是年紀太小，也不適合陪席。
拋開三春，還剩下三個媳婦，隻是這三個媳婦讓誰坐下陪席，又要留誰張羅也是個難以選擇，最後便都用自家人不講虛禮由著三人坐一張桌了。
因桌上就他們三人，寧望雪說這話時還是跟黛玉咬的耳朵，也因此她並不擔心會被誰聽見。
剛與黛玉咬完耳朵，鳳姐兒就過來了，她拿著公筷又分彆給三人夾了兩筷子菜，因三人年紀小不能喝酒，鳳姐兒還拿起桌上的桂花蜜給三人一一倒滿。
說了幾句話，又吩咐跟前的下人侍候好他們鳳姐兒就又轉身走了。
【嘖嘖嘖，可憐一隻精精神神的小鳳凰兩條腿都給累直挺了。】
【帶著大筆嫁妝嫁到婆家，要給婆婆立規矩，給婆家生兒育女，還要管家理事，應酬交際，累死累活的時候還要看著爺們抱著小老婆各種玩樂……就想知道男人和女人差在哪了，憑什麼他們就要比女人地位高？】
【真有一天大廈傾，鳳姐兒是能披掛上戰場的，賈赦和賈政這對廢兄廢弟怕是還在想著送哪個姑
娘去和親填坑吧。】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如果到了那時候還是女人衝在最前面，那還要男人做什麼？】
【教壞兒子坑全家，教壞女兒坑親家。史家跟賈家是不是有什麼血海深仇？老太太才故意養廢兩個兒子，又精心教養女兒的。
對了，王家怕是也跟賈家有些仇怨呢。王家教女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然後王家就將兩個心無法度，不信陰私報應的女兒嫁到榮國府。二房一個，大房一個，好家夥，現在的榮國府不就是王家之榮國府分舵嗎？嘖嘖嘖，這就是書上說的不戰而屈人之兵吧？是吧，是吧？】
【娶個好媳婦，家族三代受益。娶個……也就隻有三代沒有以後了。】
【不過也不能這麼想，街口賣糖葫蘆的老漢還能創造價值，掙錢養家糊口呢，赦政二人可是一直在吃祖蔭，若是沒有榮國府這塊招牌，他們兩兄弟怕是都娶不上媳婦。既然都這樣了，也就彆挑三撿四的了。】
【再者說了，教養子女也不全都是女人的責任。人林如海那麼忙，每天晚上都要抽出一些時間教導黛玉和鶴哥兒，榮國公乾什麼去了？賈赦和賈政能在廢物榜上占有一席之地，難道就沒有榮國公的功勞？】
想到賈家男人乾的那些欺男霸女以及王夫人姑侄包攬訴訟仗著的勢和賈家的一些下人乾來的仗勢欺人行徑，寧望雪直接總結了一句：【他功勞大了去了。】
╮(╯▽╰)╭
賈母：就想知道現在弄死個仙女會在十八層地獄呆多久？
賈敏：淨心水器，莫不影顯，常現在前。但器濁心之人生，不見如來法身之影……
王夫人：真應該讓老太太聽聽這丫頭的心聲，不過她的珠兒難道真是……
王熙鳳：我就嗬嗬，誰也彆想知道我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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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望雪達成了吃都堵不上嘴的最高境界，她自己吃的歡快無比卻將賈母等人氣得夠嗆。少時林如海來榮國府接他們回家順便給賈母請安的時候，賈母的心情都難以回到最初。
前腳寧望雪跟著林家人離開了，後腳賈母就氣得心肝脾肺都疼了。府裡請太醫過來瞧，給賈母開了張疏肝解鬱的方子。
王熙鳳和李紈等人張羅煎藥，又看著賈母服了藥這才離開。
當天半夜王熙鳳就反應過來了，這座府邸不光他們姑侄有讀心術，老太太……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