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賈敏嚇了一跳，連忙追問來人林如海的情況。

來人隻知道出了好多血，人傷的也不輕，旁的卻是一概答不上來。賈敏見狀，一邊火速派人滿揚州城的請郎中回來等著林如海，一邊又派得力的下人去迎林如海，府中庫中收著的一應貴重藥材悉數找出來……

一口氣數道命令發出去後賈敏才又帶著人回正院給林如海收拾養傷的屋子。

林如海是一家之主，不可能讓林如海住廂房，收拾也是收拾賈敏正院的上房。

妾室們還在府裡時，林如海除了住賈敏這裡還會住她那們那裡，偶爾也會住在前院書房裡。如今林如海受傷了，為了方便照顧他，賈敏直接讓人抬了張羅漢榻到內室外間的暖閣裡。

之所以沒直接安置在內室大床上，一來是大床都帶著雕花床圍子，上下床的口子並不大。馬車翻了，定是會傷到皮肉，更甚者是傷到骨頭，如此自然寬敞一些的地方更合適。

二來也是林如海在外間養傷，賈敏住在裡間也能就近照顧。

三嘛，若是將林如海安置在最裡間，她就得住外間暖閣，郎中和探病之人進進出出，傷了體面不說，女眷也沒有退避之處。

若是林如海在外間榻上養傷，外面來了什麼人，賈敏就可以帶著黛玉等女眷退到裡間，避免與人撞個正臉。

偌大的巡鹽禦史府自然不可能隻有一處正院能夠安置林如海，可將林如海安置在彆處上房……哼，她才清空了林家後院，可不想再來個侍疾有功的。

這些個概念想法寧望雪全都沒有，此時她和黛玉乖巧的靠邊站著，小爪子也被黛玉用小手緊緊握著。一會兒看一眼排兵布陣的賈敏，一會兒再翹腳朝門外張望一眼。

【原來榮國府那點武將血脈都傳給了她。真是生不逢時呀，若是再年長十年，本小仙女定要輔佐賈敏成為一代賈女皇。】

【等等，沒聽說林如海命中還有此等劫難呀？】

【莫非是替他兒子擋了災？】

【呀呀呀呀呀！難道說今明兩年林家必須得死一個？不會吧？不會吧？邏輯這麼嚴謹？】

聽到這裡賈敏的心就‘咯噔’了一聲，若不是多年的教養城府讓賈敏壓下衝到寧望雪面前詢問究竟的衝動，她此時肯定要搖著寧望雪的肩膀來一通賈式咆哮了！

‘你為什麼這麼冷酷？這麼無情？’

‘為什麼你可以如此冷靜的說出這種話？’

‘啊啊啊啊！你說呀，你說呀，你到是說呀！’

實在是太想知道怎麼回事的賈敏竟然也在心底排了一場戲搞了個自我紓解。

在心底咆哮了一回後，衝動是下去了，但賈敏也感覺到了內心深處傳來的疲憊。

一天天那麼多的心裡戲，她身體還怪好的嘞~

╮(╯▽╰)╭

少時，林如海渾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回來。賈敏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種畫面，帕子掩在唇邊一臉的驚駭。下意識的看向黛玉和寧望雪的方向，就看見寧望雪墊起腳尖用雙手將黛玉的眼睛擋住，她自己則是探頭探腦的看向血人似的林如海。

顧不上腹誹寧望雪，賈敏連忙招呼丫頭端了淨水和換洗衣服來，又請郎中上前為林如海包紮救治。

血水一盆一盆端出去，帶血的衣袍和看不出白色的棉布也被捧了出去，寧望雪與黛玉幫不上忙，也沒往前湊，隻站在角落裡看著那邊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的羅漢榻。

林如海往常都是坐轎出行的，今天趕的急這才坐了馬車，不想偏偏就在今天出了事。

回程時馬車前軸斷裂，馬車整個側翻了出去。馬車上有碳盆，茶壺，小桌幾等雜物，這一翻就給原本還沒什麼大事的林如海造成了二次傷害。

【瞧瞧，瞧瞧，車裡果然不能放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如海傷勢很重，且還失血過多，此時又已經陷入了昏迷中，這些個被請來的郎中們都有些束手無策了。

賈敏整個人都站不穩了，若不是染香幾個丫頭扶著她，她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

【竟這麼嚴重？不會……真那啥了吧？】

聽到這句心聲，賈敏穩了穩心神又看向屋中的郎中們，問他們是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郎中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個年長的站出來回道：“林大人額頭處有輕微擦傷，手上也有燙傷，左腿和左臂全部骨折，腹部那處傷口極深，也是造成林大人出血過多的主要原因。其他的傷還罷了，隻是林大人失血過多，我等也隻能儘量醫治，並不敢保證什麼。”想了想，郎中又將林如海身上還有一些內傷的情況也跟賈敏說了。

腹部那道傷是馬車側翻時固定在一旁的火鉗子造成的。火鉗子本就不是乾淨的東西，就算是乾淨的，捅進身體裡也不乾淨了。所以這麼重的傷不光是失血的問題，還有發炎感染和發燒的可能。

聽到郎中說林如海會救不過來，寧望雪不由有些擔心起了她自己來了。

好不容易過上一點安穩日子，若是林如海……行，林如海不能死。

【我手裡是有藥，可若是天意不讓林如海活，那又要怎麼辦呢？】

【要不聊儘於無，先死馬當成活馬醫的試試？】

【要是沒救回林如海，那我的藥豈不是就白浪費了？藥浪費在這裡，以後遇上事了又要怎麼辦？】

“爹爹會沒事的，對不對？”正在寧望雪琢磨這買賣能不能做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黛玉擒著眼淚小聲問寧望雪，“旺旺，我害怕。”

【彆這樣，你會讓小仙女心中的天平失衡噠~】

她有藥？

是仙丹嗎？

這麼說老爺有救了？

賈敏想要立時撲過去讓寧望雪將仙丹拿出來，可又懼於寧望雪的身份和她時常電死人解悶的狠辣，並不敢放肆。此時揮身顫抖的靠著染香，一邊控製著聲音讓郎中們儘力救治，吩咐管家等人親自帶著人熬藥，一邊又坐在羅漢榻旁的鼓凳上，雖然視線落在林如海身上，可心神卻都落在了黛玉和寧望雪那裡。

染香不知道賈敏在想什麼，給一旁的管事娘子使了個眼色，那娘子就上前引著一眾請來的郎中們去下處暫候。

因林如海現在情況未明，林家也不敢放郎中們離府，好在早前黛玉經常生病，也時間會留了郎中在府中。府中有給郎中準備的屋子，此時請他們到那裡休息等候也使得。

“爹爹早上出門前還說過兩日休沐就帶我們去看廟會。”黛玉聲音輕輕軟軟的，還帶著一點哭腔，“我不要爹爹有事。”

【彆說了，我就帶了一盒藥下凡。你爹用了，我以後就沒得用了。】

黛玉見寧望雪不應她，也不說話了。乖乖巧巧的站在那裡，眼淚像珍珠一般，一顆一顆的往下掉，她沒有哭出聲，就站在那裡默默的流眼淚。

彆說，她這樣的哭法比那些哭出聲來的還要讓人心疼難受。

【哎呀，我也不是心疼藥，就是害怕用了藥也沒救回來嘛。】

【好吧，我就是心疼藥。】

【早知道會遇到這種事，我就少帶幾個電棍，多帶幾盒藥了。】

【彆哭了，哭也不能解決問題的好嗎？天意要讓林如海活，沒有我的藥他也能活。天意要是不讓他活，就是把他丟進太上老君的丹爐裡將那些仙丹當糖豆啃也沒用呀。】

黛玉牽著寧望雪的手在那裡無聲的哭，賈敏坐在林如海跟前也拿著帕子開始哽噎起來。

娘倆個哭起來都是那種不出聲的哭法，看起來就特彆有感染力。反正這娘倆一哭，一屋子的丫頭媳婦也都跟著哭了起來。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在林如海都被喂了兩回藥後這一屋子的娘子軍還在哭，寧望雪終於認命的出聲了。

【行了行了，給你給你都給你。就當小仙女一次性付清你們林家的撫養費了。】

【醜話說在前頭，就算是沒救回來，我也付過款了。】

想罷，寧望雪不情不願的站出來，“太太，家裡的小佛堂不是已經收拾出來了？要不您帶著姑娘去小佛堂拜一拜？”

【你要是帶著人去外面轉上一刻鐘再回來，我就將藥給林如海。要是不去，那就是天】意不給她送藥的機會。

“好。”不等寧望雪這句心聲說完，賈敏就出聲打斷了她後半句，“旺旺說的對，是應該給菩薩上柱香。林嬤嬤，叫上府裡所有人都跟我去小佛堂求菩薩保護老爺能夠化險為夷。”

寧望雪瞪眼：“……啊？”

還可以這樣？

其他人也是一臉懵逼的看看寧望雪又看看賈敏，最後還是染香問了一回大家夥都去了，誰照顧林如海。

“讓旺旺留下吧。”賈敏也有幾分急智，眼睛一眨便說道：“當初老爺買她時原就是為給玉姐兒買個替身。她倆在我和老爺心裡是一樣的，玉姐兒自己去上香祈福就可以了。”

寧望雪：替身不是這樣用的吧？

你快回來，咱們再好好思量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