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鎖鏈鎖住的青年沒有動。

“教授！！！”加納斯似乎想要衝過去, 卻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上了手銬的艾琳娜抵住了脖頸。

“請不要亂動。”艾琳娜的語氣平和，眼裡再也沒有動搖或者猶豫，“我們還有一些事要確認。”

“！”加納斯握緊了拳頭, 渾身顫抖著，卻似乎的確被威脅住了, 動彈不得。

艾琳娜轉頭, 視線落在了不遠處倒在地上的戴維斯身上, 他的背的部位正中了一槍，鮮血不斷流出, 短短時間已經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小血灘。

“不過在那之前，請先把我們的同伴還給我們，可以嗎？”艾琳娜看向了被織田作之助握著搶低著後腦勺的青年。

她沒有嘗試和他對視，隻是看向了他懷裡的露西。

雖然這麼問著，可實際上織田作之助卻分明已經在行動。

異能力——細雪。

在特定的空間投影幻象, 是武裝偵探社的穀崎潤一郎的異能力。

也是織田作之助所擁有的卡牌所能使用的能力。

細雪飄然落下，不知道為什麼，雙眼翻白的青年沒有再動, 在他懷裡半昏迷中的露西被織田作之助半背在了身上。

織田作之助沒有離開, 槍口依舊抵著眼前這個看似被鎖鏈鎖住而失去了行動能力的青年的後腦勺。

我沒有換彈匣。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織田作之助在被召喚過來之前, 因為要對付不斷朝他和煉獄攻擊的鬼，使用的都是專門對靈異鬼怪的子彈。

而被召喚過來之後, 馬上就是艾琳娜他們的危機，所以也沒來得及換彈匣。

原本隻是打算開一槍逼退對方, 然後在更換專門對喪屍的彈匣, 但沒想到，明明應該是對靈異的子彈，對那個時候出現的變異生物的效果卻相當好。

好到仿佛根本就是專門針對它的。

所以在它被趕走之後, 他因為子彈耗儘而更換的彈匣也根本不是針對喪屍的普通彈匣，而依舊是針對鬼怪的靈異彈匣。

“為了區分這兩種彈匣，彈匣上會有一些特殊的標誌。”織田作之助的聲音依舊平穩，他的視線輕輕瞥了一眼艾琳娜，又很快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人”身上，“艾琳娜應該看到了。”

“嗯。”艾琳娜沒有放下手銬，輕輕點了點頭，“那個時候我看到了織田先生更換的彈匣依舊是靈異彈匣，被換下來的彈匣也同樣是這種彈匣，我就知道了。”

“在我們進入最底層之後，遇到的那個怪物，不是什麼喪屍或者研究出來的變異生物，而是靈異相關的鬼怪。”艾琳娜的眼眸清澈，卻仿佛能倒影一切真相，“從我們進入這所研究院開始，其實一共遇到了兩種勢力。”

“一種是喪屍和變異生物構成的喪屍王的勢力，一種，是由鬼怪和靈異生物構成的勢力，而後者，現在看來，應該就是您所導致的。”艾琳娜的視線看向了被鎖鏈鎖住的青年，“您會被織田先生剛才的話威脅到，也就是說靈異彈匣對您也有一定的是傷害。”

“您其實才是真正的戴維斯教授吧。”艾琳娜的語氣緩慢，帶著一種貴族特有的腔調，卻因為她特有的溫和所以聽上去並不讓人討厭，“另外，您會確定織田先生沒有說謊，確認織田先生的確沒有更換彈匣類型，證明您之前也一直在監視著我們。”

“但是研究院裡的監控，都已經被我們做了手腳，而且光憑監控是不可能確認織田先生的彈匣類型的問題的，所以……”

“之前我們所遇到的那些鬼怪，應該也是您的眼線，是嗎？”隻有這樣，才可以解釋，為什麼他會知道織田作之助會有兩種彈匣。

因為他將之前織田作之助的戰鬥和所造成的效果都看在了眼裡。

“而我們之前遇到的‘戴維斯教授’，”艾琳娜的視線落在倒在地面上的那個青年，“其實才是真正的喪屍王，沒錯吧？”

按理來說，其實他們不應該像現在這樣浪費時間，喪屍王並沒有被他們真正解決，血清也還沒有拿到手，哪怕知道了真相他們也依舊落在下風。

但……如果直接動手的話，恐怕也並不會讓最後的“考官”滿意。

雖然隻是直覺，但現在他們所做的，恐怕是必要的流程。

“在說什……”加納斯似乎有些焦躁，下意識想要打斷艾琳娜說的話。

“其實您有給我們其他的提示。”艾琳娜抬眼看了加納斯一眼，握著手銬的手相當穩，毫不動搖，她對著被鎖鏈捆住的青年說著。

“您將露西當做人質，讓這孩子過來找我們。”艾琳娜垂眸看了一眼懷裡已經意識模糊的小綱吉，眉宇間隱隱閃過一絲擔憂，卻又很快被壓下，“而在來的過程中，也就是在剛才外面的走廊，我發現了地面上一些拖拽的痕跡。阿綱身上的鬥篷上也沾上了一些灰塵，證明阿綱並不是在離開這個房間之後就馬上來到我的身邊。”

“阿綱在走廊裡走了一段路，鬥篷因為過於寬大而在走廊上拖拽出一些痕跡，鬥篷的衣角卻沾染上了一些灰塵和血跡，”然後才主動通過卡牌來到她的身邊。

“那麼，明明阿綱在走廊裡走了很長一段路，如果我們剛才遇到的真的是變異生物的話，又怎麼會不攻擊阿綱？”

“雖然也有可能是阿綱可能感染了喪屍病毒的原因，但再加上我們下來之後，它無視了我們其他人，隻攻擊‘教授’……如果隻是因為仇恨，似乎和之前我們遇到的那些失去理智的變異生物有些不一樣。”

“不過這一點其實也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所以要說懷疑也有些牽強，”艾琳娜闔了闔眼。

“但是織田先生的到來，彈匣類型的問題，讓我確認了這個想法。”艾琳娜輕聲說道，“我們在這個最底層遇到的所謂變異生物，其實是鬼，或者說是某種怨恨集合而成的靈異生物。”

那麼，被這樣的靈異生物守護著的，真的是喪屍王嗎？

這個副本裡出現了喪屍和靈異兩種元素，那麼這兩種存在的立場一致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喪屍和靈異是對立的兩種勢力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不過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得到的信息並不算多，”艾琳娜似乎隱隱歎了口氣，“尤其是阿綱身上的問題，讓我一直有些猶豫。”

阿綱一直在發燒，很像是感染了喪屍病毒的症狀，這一點暫時沒辦法解釋。

如果猜錯了，後果恐怕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不過露西剛才一瞬間的反應和眼神，還有阿綱在半昏迷的時候指向‘教授’的動作，都讓我確定他們應該知道了什麼。”他們進入那個是鬼怪的區域之後，除了織田作之助被鬼下了標記之外，她對之後的事沒有半點印象。

在醒來之後就和其他人走散，她遇到了“教授”和“助手”，還有兩個研究人員。露西和阿綱自己直接遇到了“喪屍王”，織田先生和煉獄先生也被傳送到了其他地方，證明這個副本恐怕是要他們分開行動，並且通過信息差來誤導他們。

阿綱和露西都有相似的反應，就代表他們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東西，但是因為某種限製都無法直接說明。

所以她選擇相信自己的同伴。

不對那個被鎖鏈困住的“喪屍王”出手。

“不過沒想到織田先生會直接對‘教授’開槍，”艾琳娜看了一眼織田作之助，畢竟之前隻是以為他會用細雪來救露西，她也隻是給了織田先生一個“不要對‘喪屍王’真正動手”的暗號，“看來織田先生那邊也查到了一些事。”

“鬼在阻止我們。”織田作之助順勢接了下去，他的確收到了暗號，所以現在也不過是在威脅，“也在引導我們。”

威脅“喪屍王”，或者說是真正的教授暫時不要亂動，同時也是為了救回露西。

“我看到了，那邊的加納斯是‘叛徒’。”這是鬼的記憶。織田作之助隻是瞥了加納斯一眼，臉上表情並沒有多少變化，既沒有意外也沒有鄙夷，仿佛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事一樣，“被‘叛徒’尊敬的家夥，當然不可能是什麼好人。”

放在這個副本裡，就隻剩下一個可能了。

加納斯是“叛徒”，那麼被他尊敬著的戴維斯，就是“喪屍王”。

不過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艾琳娜交流，再加上阿綱的情況看起來不怎麼好，也還需要確認他們的目的，所以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說出來。

織田作之助看了一眼艾琳娜懷裡的小綱吉，

這孩子在那個時候將他及時召喚過來可以說時機正好，否則艾琳娜那基於對同伴的信任的猜測站不住腳，而且之前消耗太過，恐怕會有些危險。

織田作之助的視線緩緩落在了不遠處那個一直倒在地面上的青年，或者說是真正的喪屍王身上。

血液已經不再繼續流出了，原本大概是故意維持的呼吸也逐漸消失。

“我沒有換彈匣。”織田作之助重複了一遍，這次是對著真正的喪屍王說的，那個和太宰長得很像的青年，“所以不可能對有效。”

“……哎，”不遠處的青年似乎有些懶散地動了動，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慢慢地爬了起來，“真的很無趣啊，織田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