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嚴小姐竟從未屈服(1 / 1)

教楚嫿是沒問題, 可她現在的課程安排太緊了,上午老太師,下午老太傅, 晚上商陸, 哪有空閒的時候?

皇帝再怎麼想從楚嫿那摳點好東西出來, 也沒法再安排其他課程了。

思來想去, 遺憾作罷。

比他更遺憾的是宣威將軍。

他還想著楚嫿找商陸學看星星能送望遠鏡, 要是找他學點其他東西,指不定能拿出打仗時更好用的東西呢。

可惜了, 下手不夠早。

早在老太師和其他文臣搶著要當楚嫿老師的時候,武將們就想過要不要也摻和一腳, 實在想不出教楚嫿什麼才作罷。

早知道還有這樣的好處, 不管是教騎馬射箭還是拳腳功夫, 他們都得安排著輪流上啊。

咦?宣威將軍忽然想起同是楚嫿的老師, 還教了這麼久,老太師和老太傅似乎什麼禮物都沒有?

他扭頭瞅了瞅,果然看到兩位老人不太好看的面色, 頓時心理平衡。

楚嫿名義上是五皇子的伴讀,是個蹭課的,不算是一老的正經學生, 但禮不可廢,拜師禮都是給過的。

可符合規矩的拜師禮, 和望遠鏡這等東西能夠相提並論嗎?

沒對比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一對比就覺得自己被比到了地下去。

一老心裡酸酸的,既懷疑是伴讀的緣故,又懷疑是自己沒有商陸長得好看的緣故。

摘星台上發生的諸多趣事,被係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楚嫿, 尤其是皇帝動了讓宣威將軍給她上課的心思。

這也讓楚嫿眼前一亮。

選擇望遠鏡作為禮物,既是因為商陸喜歡看星星,要是他不同意,還能拋出天文望遠鏡當誘餌,也有作為武將敲門磚的一點意思在裡面。

果然!效果不錯。

能夠望敵於千裡之外的望遠鏡,是這個時代的戰爭利器之一。

要不是擔心落在他人手中,很可能會被迅速模仿,反過來對付大盛,她也不會和孟航花兩天時間,把望遠鏡升到了如今技術能夠達到的最高規格。

以防萬一,孟航還在裡面加入了一點自毀裝置,隻要有人沒按正確步驟進行拆卸,就會毀壞裡面的零件。

但說到底,望遠鏡也就那麼回事,隻要摸穿原理,很快就能仿造,頂多不能看那麼遠。

最重要的還是不要泛濫和保密。

係統期待地搓手手:【要趁熱打鐵嗎?】

楚嫿:【不了,課程安排不下。】

係統:【也是,現代好歹讀五休一,你現在是壓根沒有休息的日子。】

楚嫿:【是我不會的東西太多了,要想趕上其他人十幾年的進度,必須更努力。】

四書五經隻是科舉入仕的官員最基本的要求,楚嫿不想因為不擅長這個,哪天被人攻訐女子不適合讀書為官,拖女性同胞們的後腿。

世上不缺因一技之長破例為官的人,她也可以走一條更輕鬆的路——上交係統,聽憑指揮,徹底躺平。

可是這麼一來,受益的隻有她一個人。

不做點什麼造福女性同胞,實在對不起穿越和係統雙重外掛加身的特殊待遇。

係統也知道,比起其他人,楚嫿的基礎實在太薄弱了,還有性彆上的劣勢,再心疼也隻能喊加油。

【嫿姐加油!我給你加油打氣!】

楚嫿:【謝謝統兒。】

因老太師和老太傅都被皇帝叫去了宮裡,這會兒楚嫿和五皇子都在書房自己看書。

係統稍微說了幾句,就翻身進了瓜田,不再打擾楚嫿學習。

楚嫿便按部就班地學習,上午學四書,下午學五經,晚上學天文。

四書五經的學習已經步入正軌,和兩位老師的磨合也到了一定境界,最麻煩的還是天文。

托前世好友的福,她能認出大多星星和它們所在的星座,除此之外,一竅不通。

商陸並不意外,耐心地從零教起。

民間沒有這部分傳承,楚嫿能在課業如此繁忙的同時,三天內記下一整張星圖,精準無誤地辨認和描繪那麼多星星,已經不錯了。

在商家教了一個月,商陸帶著楚嫿進了宮。

除了通過日月星辰、風雲變化、動物征兆來判斷天氣變化,還可以借助專業儀器進行更精準的測算。

未免楚嫿過於依賴儀器,商陸這才為她打了一個月的基礎,再讓她去學儀器。

皇宮之中新建的摘星台上擺放了許多經過商陸改良的儀器,國庫的一萬兩基本都花在了這上面——工藝要求太高,為達到標準,做廢太多。

這裡有專門檢測雨、雪的儀器,也有能夠檢測地震的地動儀。

商陸帶著楚嫿用了一遍,操作熟練以後,又開始教她裡面的構造。

“這些儀器隻是現在看著好用,不可能永遠好用,你得清楚儀器為什麼可用,若是壞了又該怎麼修理,是否能再行改良。”

他想:楚嫿能做出效果驚人的望遠鏡,熟悉原理之後必定也能改良這些儀器。

或許哪天,她還能做出令他看到星星的神奇儀器呢。

當日,楚嫿也說望遠鏡隻是定金。

半個月過去了。

一個月過去了。

楚嫿學得十分認真,甚至為此壓縮睡眠時間,可她在天文和占卜一事上的確資質有限,越是著急,越容易測算出錯,還得係統幫她兜底。

係統:【錯了錯了,明天沒雨。】

係統:【錯了錯了,後天就要下雪。】

楚嫿:“……”

商陸:“……”

楚嫿難得有些喪氣,任誰學了兩個月還是這副模樣都會對自己產生懷疑。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隻適合化學,和天文占卜犯衝”,要不是惦記著給係統背鍋,早不乾了。

認識兩個多月,商陸從未見過楚嫿抱怨天文占卜枯燥難學。

他不知道楚嫿是不想在他面前表露,還是性情沉穩,耐性過人,如今看來……或許都有。

商陸倒了兩杯茶:“喝茶。”

楚嫿:“嗯。”

如今已是一月,京城之中人人換上厚實的冬裝,學習地點也從敞開的院子改成溫暖的書房。

書房裡擺了兩個炭盆,燃燒著上好的銀絲炭,沒有熏人的煙味。

炭盆上架著鐵絲網,其上煮著一壺奶茶,旁邊還擺了幾顆楚嫿喜歡的栗子、花生,散發著陣陣香氣。

商陸看似高冷不好接近,實則性子並不古板,大多事都不介意。

楚嫿要是當著老太師和老太傅的面在書房煮奶茶烤栗子花生,一老早吹胡子瞪眼了,商陸卻接受良好。

天氣一冷,楚嫿帶來炭盆、銀絲炭、湯婆子改善生活質量,商陸也沒拒絕,就連她搞了奶茶果茶,商陸都會倒些嘗嘗。

此時,兩人喝的就是奶茶。

商陸今年十八,比楚嫿大五歲,說拜師多少有點怪。

兩人沒有正式討論過這個問題,有意無意地忽略稱呼,以平輩相交,目前也沒什麼不便的。

商陸:“時間不早了,喝完這杯茶你就回去吧。”

楚嫿:“嗯。”

趁此機會,係統狂刷存在感:【嫿姐,一盞茶的時間,咱吃個瓜不?】

楚嫿:【你吃到什麼瓜了?】

係統:【你埋頭苦讀這麼久,肯定沒有看話本,近期京城有一本特彆紅火的《紅廂記》。】

楚嫿微怔:【仿《西廂記》?】

係統:【不是,這個《紅廂記》講述的是山賊和他的後宮三千,用詞大膽,活色生香。】

楚嫿呆住了:【這書居然沒被禁?】

係統:【禁書賣得才最好啊。】

對此,商陸深有體會。

人都有探究欲,越是被禁,越是好奇。

他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隻是他要看的很多書朝廷都不允許學習、販賣,總得通過其他途徑,如此一來就比原本直接在書店購買要貴出許多,且更加費事。

楚嫿有點心動,可惜實在沒時間看這種雜書,隻能囫圇聽個大概。

【是個什麼劇情?】

係統:【大致是說主角張子真原本是個官宦子弟,他爹被奸人所害,全家入獄,即將問斬,唯有他一人僥幸逃過一劫。】

【張子真原本是想去找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莊小姐,想請未來的嶽父大人幫個忙,誰知莊家得知張家之事連忙宣布退婚,給莊小姐又定下了一樁婚約,對象是張子真的好友。】

【張子真驚呆了,可他不信莊小姐和嶽父會如此絕情,翻牆進了莊家。他先去找莊小姐,意外發現莊小姐和好友在床上鬼混,嘴裡汙言穢語,對他諸多鄙夷。】

【張子真氣憤之下跑遠了,他忍住被綠的羞辱感去找嶽父,誰知又聽嶽父在那大放厥詞,說幸好和張家解除婚約,否則肯定會被連累,希望儘早找到張子真,免得生出變故雲雲。】

楚嫿:“……”

她已經看到莊家的結局了:【這、不死也殘了吧?】

係統:【是的,張子真怒極之下先殺嶽父,再殺莊小姐和好友。】

【可他殺完了最後可能幫忙的人,家裡人就沒救了,滿門死得隻剩他一個。張子真隱姓埋名,落草為寇,當起了山賊,但凡看到和莊小姐相似的女子就會起殺心。】

【隻是青梅竹馬多年,張子真確實喜歡過莊小姐,而且人還沒得到就被他殺了,就有一種難以彌補的遺憾,所以他會把相似的女人擄到山上,侵犯蹂/躪一段時間再殺。】

楚嫿嘴裡的烤栗子都不香了。

【這到底是一本一男多女的小黃文,還是一本刑偵懸疑破案文?】

商陸也有同樣的疑惑,喝茶的動作都因思考慢了下來。

市面上的話本全都描寫情情愛愛那些他不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他隻簡單看過幾本,不算很熟悉,可這本《紅廂記》的要素是不是過多了點?

根據前面係統的“用詞大膽,活色生香”描述來判斷,應該是類似春宮圖、小黃文的話本,可這劇情梗概聽起來更像是查案?

係統:【小黃文啊,可你未成年,聽不了那些內容,我和你說大概劇情嘛。】

楚嫿冷漠臉:【小黃文的精髓就是描寫生動細致的春宮圖,除去那些,還有什麼可聽的?】

商陸:“……”

許是因為這段時間太忙,楚嫿睡覺時間都不夠,壓根沒吃過幾次瓜,每天出現在他面前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以至於他忘記了在錦衣衛送來的報告中,楚嫿本是個多麼鮮活的形象。

喜歡吃瓜,看熱鬨。

喜歡話本,愛玩鬨。

以及……仗著彆人聽不到,言談之間要多大膽,有多大膽。

商陸就沒見過比楚嫿更大膽的女子了。

係統用一種過來人非常了解的語氣感歎道:【你是被小黃漫給荼毒到了。那是時長和經費有限,所以很多時候不講情節和邏輯,這個不一樣。】

楚嫿:【行吧,我姑且聽聽。】

係統:【一次,張子真捉到了一個和莊小姐長得非常相似的女子,她姓嚴。】

【莊小姐是動不動哭兩下,柔柔弱弱難以自理的類型,嚴小姐明豔張揚,不服管教,她不喜歡家裡安排的未婚夫,偷偷離家出走,半路被張子真發現,因為那張臉給捉了回去。】

【一開始嚴小姐想儘辦法逃脫,張子真看在那張臉的份上沒有打她,讓人把她關起來,不給吃飯喝水。幾次過後,嚴小姐不再逃跑,她嫁給了張子真。】

【一年後,她生了個女孩,三年後,她又生了個男孩,夫妻恩愛,兒女雙全。】

楚嫿:“……”

商陸:“……”

這、就很難評了。

由於這是本小黃文,話本中筆墨著重最多的就是文字版春宮圖,兩人大約能明白為什麼嚴小姐反抗幾次就順從了,都是套路。

就是聽著,怪不舒服的。

係統:【幾年間,張子真又擄了其他像莊小姐的女人上山,在山寨裡當了個土皇帝,每天還玩翻牌,翻到哪個,哪個侍寢。】

楚嫿忍不住了:【我有理由懷疑這才是本書被禁的原因。】

你個逃跑的罪犯,不龜縮起來瑟瑟發抖過餘生,膽大包天地犯下累累罪行,還企圖跟皇帝沾邊,作死也不是這麼作的啊!

係統哈哈大笑:【還彆說,就是。】

【皇帝不知道,但禮部刑部那邊聽說了,雖說是虛構的話本,不應該當真,但多少有點冒犯皇家和律法,就下令給禁了。】

馬上就知道了,楚嫿和商陸暗暗在心中道。

係統接著道:【那些人和嚴小姐不一樣,張子真玩膩了就會殺。】

【嚴小姐幫助被擄上來的姑娘逃跑,有的被抓回來強迫之後殺了,有的在追逃過程中死了,也有供出嚴小姐的。】

【那姑娘本以為會被從輕處罰,沒想到被張子真丟給山寨裡的兄弟,最終被蹂/躪至死,死狀淒慘,屍體還被隨意丟棄,是嚴小姐幫忙收斂的。】

楚嫿聽出不對來了:【前面聽著嚴小姐像是認命了,這裡聽著怎麼好像還在努力?】

【是的,她沒有放棄!】係統的語調高昂起來,【她隻是和張子真虛與委蛇,她一直在尋找機會逃跑。】

【她嘗試著下山時讓人給家裡人傳遞消息,張子真卻告訴她,他往家裡送了一具面容相似之人的屍體,家裡人以為她死了,還是不光彩的死法,所以不會再找她。】

【她嘗試過給當地縣令傳消息,讓縣令派人清繳山賊,張子真卻告訴她,他每年都給當地縣令孝敬錢,處處打點妥當,真要有人來清繳,縣令還會提前傳話。】

【她還嘗試過救其他姑娘出去,讓她們幫忙傳話,張子真卻一次次地把那些姑娘抓回來,在她面前以各種殘忍的辦法殺死那些姑娘。】

……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聽得楚嫿和商陸眉頭緊皺的同時又肅然起敬。

經曆過這麼多事,嚴小姐竟從未屈服,她的靈魂一直在熊熊燃燒,誰都不能壓彎她自由堅強的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