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正文完)(1 / 1)

舞台上的燈光謝了又亮,微微晃動的暗紅幕布將台前台後隔絕成為了兩個世界。

短短幾l分鐘之內,舞台上的芭蕾舞者完成了最後一個動作,所有人沉溺在純潔卻又極致的美好之中,隨後,掌聲如雷鳴一般轟轟烈烈,台上的男生停了動作,微微喘著氣,鞠躬謝幕。

燈光徹底熄滅,主持人從側面登上舞台,念著早已準備好的稿子。

鬱綏側頭看向舞台,沒再和宋臣年他們一起嬉鬨,而是難得有些鄭重其事的緊張。

“緊張嗎?”商訣站在他的身側,垂下來的手輕輕貼了下鬱綏手背的皮膚。

主持人的麥克風發出喑啞的電流聲,對上一位表演者的誇讚完畢,開啟了對他們節目的介紹: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高二年級111班帶來的舞台劇——《白雪幻境》。”

消弭的人聲重新響起,哪怕隔著一層厚重的幕布,鬱綏都能聽到對面台下響起的叫聲,有很多都在喊自己和商訣的名字,其中居然還有一部分在議論宋臣年。

鬱綏不免想起昨夜臨睡前一掃而過的校園論壇,幾l個年級的女生都很瘋。

在所有人都在暗地裡嘲笑著宋臣年奇葩詭譎的劇本,期待著111班再次帶來一個炸裂的舞台時,總有一部分人的關注點格外與眾不同——比如他和商訣的cp粉。

這群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幾l個年級之間不動聲色的硝煙,滿心滿眼隻有這麼幾l個字,男主商訣,女主鬱綏,按照童話故事裡一貫的作風,白雪公主可是被王子吻醒的。

於是滿目飄紅的帖子裡,隨意點進去一個,評論區裡都能發現無數隻尖叫雞。

[將過去全數記起]:誰還不知道?!我看誰還不知道?!!商訣鬱綏明天就要當眾接吻!!!

[空靈回響]:一個演公主,一個演王子,還有真愛之吻,就算這是依托答辯,我高低也要嘗一嘗是什麼味道啊.

[大人您就吃點吧]:四舍五入一下,這和公開出櫃有什麼區彆??!

[likewhat]:信女一生葷素搭配,為什麼不能晚生一年,分到111啊,嗚嗚嗚嗚高三元旦晚會排在明天了

[誰是誰的誰]:樓上的姐妹不要太羨慕,我們老班給放了假,本高三黨能去美美嗑cp了!

[withoutyou]:我是攝製組的,為了這次表演,可是特地扛了專業設備過來,姐妹們等我出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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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滅的燈光逐漸亮起,在舞台上凝聚成一片小小的光河。

所有人屏息以待,等到幕布緩慢拉開,潮水一般的尖叫聲迅速蔓延開來,到處到喊著商訣和鬱綏的名字,甚至在最後排的位置,還有一小波人懷裡抱著粉藍色的燈牌,乍一看,不像是學校裡隨意的文藝表演,倒像是什麼不知名的明星的演唱會。

隻可惜上台的並不是大家期待的公主與王子的組合,而是笨拙的提著華麗厚重裙擺上台的惡毒王後宋臣

年。

嗯,由於惡毒王後第一次穿高跟鞋,毫不意外地在上場後摔了個狗吃屎。

先前觀眾大失所望的唏噓聲立刻變成了哄笑聲,一堆人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就連崔喜軍也沒憋住。

大概是上一年元旦晚會帶來的陰影太甚,這位見慣了大世面的教導主任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長舒了一口氣:“好歹這次遭殃的人不是我。”

前排的老師聽了這句嘀咕,原先繃著的表情也瞬間垮台。

舞台上,飾演國王的麥蘇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就見宋臣年磕磕絆絆地直起身來,還不忘頤指氣使地朝他吆喝:“還不快扶本宮起來。”

麥蘇急急跑上前去,樣子彆提有多殷勤。

原本的歐式唯美童話秒變大型清宮劇,偏偏還有些不倫不類的搞笑,原先等著看熱鬨的幾l個班級沒再吭聲,甚至還出言誇了幾l句:

“我覺得這個包袱抖得不錯誒。”

“笑點也很密集。”

台上的麥蘇大概是緊張,頻頻忘詞,甚至有些結巴,配合上宋臣年不可一世的語氣,更像是久居深宮的皇後娘娘和她膽小怕事的小太監。

台詞一句一句往下順,基本上是三句一個梗,五句一個笑點,許嵐沒了先前的丟臉感,偏過頭和宋婷聊天:“你彆說,宋臣年演的這個皇後還挺高貴冷豔的。”

宋婷捂著嘴,咯咯咯笑個不停,不斷向後台的方向張望著,“鬱綏他們什麼時候上場啊?”

她這廂話音剛落,台上宋臣年語調陡然激昂:“魔鏡啊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舞台的燈光驟然變暗,一束光悄然落到金色邊緣的鏡子之上,音響之中傳出模糊又嘶啞的聲音。

魔鏡嘶啞著嗓音說:“美麗的王後,雖然您的美麗常人難以企及,但白雪公主遠比你更美。”

老套的劇情,熟悉的語調,一瞬間,大家好像集體穿越回到了穿著尿不濕聽故事的年代,剛被挑起的一點點興趣驟然就要被澆滅,慷慨激昂的音樂聲重新響起,舞台的燈光驟然拉到了最大,鬱綏提著裙子,從台後款步登場。

舞台的燈柱沿著鬱綏的步伐緩慢移動,他提著華麗雍容的大裙擺,閒庭信步,好像無論在哪兒,都是舞台的中心。

很多聲音從前向後傳遞,尖叫聲,吸氣聲,還有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她的皮膚像雪一樣純白,頭發像烏木一般純黑,嘴唇像櫻桃一般鮮紅……”

舞台的音響年久沒有使用,發出不規則的電流聲響,魔鏡的聲音有些失真,周圍的聲音更是吵鬨而喧嚷,但在鬱綏徹底站在舞台正中心的一瞬,整片空間仿佛都寂靜了下來。

他的皮膚像雪一樣純白,烏黑的卷發濃密纖長,因為上了妝的緣故,眼窩更顯深邃,臉腮到眼尾的位置都被宋婷打了腮紅,弱化了鬱綏原本硬挺的五官輪廓。唇肉深紅,還疊了一層亮晶晶的唇蜜,模樣精致漂亮,明豔又張揚。

巨大的沉默之後便是劇烈的尖叫聲,鬱綏正

囂張跋扈地打翻台上的鏡子,兢兢業業地念著台詞:“好歹毒的鏡子,竟然敢……()”

突然不知哪兒冒出來一道聲音,聽著像是用小蜜蜂又或者是擴音器加工過的,穿透力極強:

鬱綏!!!媽媽愛你!!!?()_[(()”

“我的綏寶!你今天好漂亮!”

大抵是這一嗓子太過驚天動地,原先還認認真真地觀看表演的眾人一瞬間被點燃,也不管校領導還在前排坐著,各種雜七雜八的稱呼都冒出來了:

“寶寶好美!媽媽愛你!彆害怕!媽媽在你身邊!”

“嗚嗚嗚嗚老婆你好漂亮,給我舔舔!”

“鬱綏!鬱綏!看這邊!啊啊啊我寶可愛死了!”

因為離得近,鬱綏甚至能聽得到台下宋臣年的媽媽拚命扯著嗓子叫他:“鬱綏!你姨也在這兒呢!”

現場太亂,要不是還有高一和高二的教導主任共同維持秩序,尖叫聲可能能把天花板掀飛了。

劇情急速往後走,和原先溫馨的版本沒有一點相似度,好像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笑點越來越密集,就連一中半死不活的主播間都有了熱度,裡邊的彈幕不停地刷著,片刻不見停歇。

鬱綏對此半點不知情,他剛剛已經咬了蘋果,現在安心地躺在漂亮的花床上,扮演新一代睡美人。

不過根據剛剛台下尖叫聲的程度,大概是商訣已經上場了。按照之前排練的時間來看,大概還有三分鐘,商訣就能突破層層障礙來解救他了。

鬱綏在心裡默默數著數,但大概是躺著有些太無聊了,他偷偷睜開眼睛,眯了一道縫。

半昏暗的視野裡,商訣身上好像鍍著層光似的,鬆垮的襯衫被紮進腰胯之間,下身是一條騎士風的高腰褲,將比例襯得極好。

這人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沒開刃的寶劍,劍身反襯出冷硬的光,正在和七個小矮人大戰,商訣身手很利落,看他動作,鬱綏猜測,對方應該在很早之前學過擊劍一類的項目。

劇本裡原先並沒有這樣的設定,宋臣年一點都舍不得給商訣安排什麼高光的戲份,但不得不說,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台詞和戲份,商訣依舊很帥,帥得鋒芒畢露。

按照劇本,接下來商訣就要帶著曲多來把他“喚醒”,鬱綏歪著頭,欣賞了一會兒商訣矯健的身姿之後,淡定地閉上了眼睛。

流暢的鋼琴曲響起,曲多聲情並茂地念著台詞:“親愛的王子,接下來——”

周遭的光漸次熄滅,隻留下舞台正中央的一束。

商訣提著劍,躬身時肩章反射出金色的光,隱約可以看到襯衫下流暢的肌肉線條,蓬勃而富有生命力。

近在咫尺的距離裡,商訣的目光一寸寸掠過花床上的鬱綏,美麗,明豔,卻又安謐靜默。

雖然宋臣年寫的劇情像匹脫韁的野馬一路狂奔,但好歹還原度很高,大家一起把《白雪公主》電影的場景觀摩了好多遍,花床上用來裝飾的都是鮮花,鬱綏也被擺的方方正正,甚至手裡還握著一大束紅

() 色玫瑰的捧花。

濃烈馥鬱的香氣交織,美豔動人的公主尚在沉睡。

眼前有一大片陰影覆上來,商訣的發絲輕輕掃在鬱綏的鼻尖,帶著些微的癢意。

鬱綏的眼睫輕顫了一下,下意識想要睜眼,一隻寬大的手掌驀地遮擋住了他的眼睛。

商訣的右肩略微抬高,因為湊得太近的緣故,恰好將台下所有人的視線阻擋住,隻留下一個寬闊堅挺的背影。

視覺被徹底剝奪,鬱綏的喉結上下滾了下,略微有些緊張,他偏過頭,動作幅度很小,像是在商訣的掌心蹭了一下。

剛要開口,商訣俯身湊近他的耳畔,男生吐息溫熱,嗓音帶著促狹的笑意:“噓,我的公主,現在還在沉睡。”

音響裡緩慢沉溺的鋼琴曲還在繼續,鼻尖縈繞著商訣身上清冽的香氣,好像混合了某種苦橙氣味,讓鬱綏能夠輕易在腦海之中勾勒出商訣的模樣——冷淡又漠然。

曲多繼續朗誦著自己的台詞:“請用你的真心——喚醒睡夢中的白雪公主。”

分明早已和商訣排練過無數遍,也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是怎樣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鬱綏突然覺得緊張,心臟被一隻大手攫取著,每一次收縮跳動的感覺都格外明晰,在鼓膜深處震動,帶來微弱的鳴響。

有溫熱柔軟的觸感在右邊側臉的位置擦過,力道很輕,一觸即分,卻又有著極為強烈的存在感。

心跳聲前所未有的放大,血液裡的熱流密密匝匝的上湧,商訣又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耳前卷過水潮的聲音,鬱綏隻覺得暈眩,聽不太真切。

台下的掌聲與尖叫聲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熱烈程度,眼前的遮擋倏地撤離,鬱綏恍然睜開眼,直直撞進商訣的眼裡。

男生狹長的眸低斂著,眸底藏著笑意,包含愛//欲,一派溫柔繾綣的模樣。

宋臣年卸掉了臉上的煙熏妝,從熊貓臉裡掙脫出來,倒也清秀好看,他揮舞著手裡的魔法棒,聲音熱烈又張揚,講著最後的台詞。

是很俗套的愛與自由的話題,但卻不失浪漫與氛圍。

所有人上台致謝時,三十一個人手牽著手,將胳膊高高舉起,朝著彼此相視一笑。

大家穿著不一,或華麗或簡陋,或雍容或樸素,卻在12.31這一天,完成了他們在舊校區的最後一場表演。

許嵐帶著宋婷站在後台,擰開了禮炮,“pong”的一聲,漫天的金紙從頭頂飄落下來,一眼看不到儘頭。

大家仰起頭,笑容真摯,一同高聲喊出了111的班名,隨後,深深鞠躬。

少年人的青春,如黎明前的翻湧潮水,澆不滅生命的熱忱,也無法阻擋它的燃燒。

隻看得見,它在光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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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結束之後,原本一大群人是應該先卸妝的,但不知道是哪個鬼才想出來的主意,一夥人頂著奇形怪狀的妝發,三兩下溜到了隔壁明德樓的天台上。

大概是熱氣上湧,又或者是

激動萬分,天台上刺骨的風也並不讓人覺得寒冷,反而將熱情愈演愈烈。

上妝時的麥當勞隻是粗粗墊了墊肚子,大多數人都沒能吃飽,宋臣年早在上台前就和林曉安訂了燒烤和啤酒送過來,被曲多他們拎著帶了上來。

過往很多年裡,東城一中都不可能擁有一棟在十二點前熄燈的建築,學生在教學樓裡奮筆疾書,老師在辦公室裡孜孜不倦,所有人肩上都扛著獨屬於自己的責任,也會為了自己的目標不斷向前,不斷努力。

有很多時候,可以看到晚歸的老師撞見剛剛做完複習的學生從教學樓裡出來,彼此相視一笑,能夠看到對方眼中耀眼的光,那是對未來的憧憬,也是對努力的自己的信任。

但今天,很難得的,隻有高三一棟樓還亮著燈,大禮堂的能見度太低,在偌大而空蕩的校園裡,半分不起眼。

“你們說,我們以後還能回來嗎?()”

不知是誰先傷感地提問了一句,大家臉上的表情逐漸有些落寞。

鬱綏站在天台的邊沿上,呼嘯的風毫不留情地掛在臉上,有些刺痛,但依舊阻擋不住他眺望遠方的目光。

一中的這幾l棟樓建的都不高,從天台眺望,其實也看不到什麼景色,更何況臨近學校,大多都是些老舊的學區房。

但在這裡生活了一年半,被崔喜軍追著,把整個校園不知道饒了多少圈,鬱綏能夠很清晰地說出沿著哪一條街道能通往哪一個地方,能夠說出公交車停站的間隔時間,能夠知道賣油條的阿婆會在哪一個巷口出攤。

這片不起眼的老舊校區,承擔了太多太多人的青春記憶,大家平常總笑著罵罵咧咧說,等一中有了錢,才不會待在這裡,等一中搬到新校區,誰還會搭理這片破破爛爛的教室。

可真要離開的時候,卻又格外眷戀。

更遠一點的商鋪依舊燈火通明,人聲交織,像是過往的很多年一樣。

鬱綏單手開了罐啤酒,仰著頭灌了一口,聲音不高不低:可還能回來的,不是嗎??[(()”

他轉過身,朝著頗為惆悵的宋臣年笑了下:“會跑的人是我們,又不是建築,等放假了,等高考結束了,大家約個時間,一起回來,故地重遊,不也挺有意思的嗎?”

耳邊的風呼啦啦地吹,裝著燒烤的塑封袋嘩啦啦地響,在寂靜的夜色裡,總顯得聒噪,但在此刻,又格外真實。

“對啊,隻是聽說舊校區會改造成某個初中的分校區,但到時候混個臉熟,總能進來吧。”

“賄賂一下保安大叔嘛,這有什麼難的?”

“說的倒是輕巧,到時候你來啊?”

“我來就我來,我要是真能賄賂成功,你可彆沒時間回來。”

“那哪兒能啊,你看見籃球場第三個籃筐了嗎,說起來,那可是我砸壞的——”

“這有什麼好炫耀的,給學校賠錢難道很光榮嗎?”

“蠢貨,這說明我當時的爆發力超強!”

方才傷感的氛圍驟然被打破,

() 一群人說著說著開始笑起來,甚至開始攀比自己“破壞公物()”的厲害程度,鬱綏扣著啤酒,懶散地支在一摞箱子跟前,笑得促狹。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商訣,眼尾微挑:你說他們是不是很幼稚?分明剛才還在傷春悲秋呢,現在又開始暢想未來了。?()_[(()”

他下了台之後就摘了假發,灰粉色的頭發困在發網裡有些蜷曲,亂糟糟地飄著,有種落拓的氛圍感。

商訣的五指穿進他的發絲裡,攏著他的後腦勺,笑得隨意;“你剛剛不也舍不得嗎?”

鬱綏狐狸眼微眯,歪著頭看他:“誰說的?”

商訣看了他好一會兒,空出的手撚了下他的眼尾;“你剛剛從這兒往下看的時候,分明也很難過。”

一點點小心思都沒被商訣錯過,鬱綏把頭擰正,拇指微微勾了一下。

他朝著方才眺望的方向重新看過去,用手指了一下,“你知道那裡是哪兒嗎?”

他指的虛無,畢竟是好大一片區域,隨意落在哪個點上都可以,但商訣語氣就是格外篤定:“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條巷子。”

鬱綏舔舔唇,轉過臉,表情有點不服氣:“你方向感倒是挺好。”

他覷著那片黑沉沉的夜色,皺了皺鼻子說:“但我可不是舍不得你。”

商訣的眸光在他的臉上轉了一圈,道:“我知道。”

鬱綏又繼續道:“我是舍不得我喂的那群流浪貓。”

商訣抿著唇笑:“嗯,我也知道。”

鬱綏垂下眼睫不吭聲了。

另一邊,大家三三兩兩圍成小圈,宋臣年和史曉明、林曉安他們分發完了燒烤,正在思考找樂子的方式。

“話說,我們為什麼要上天台啊?”林曉安抱著膝蓋,不解詢問。

宋臣年咬了口手裡的牛肉串,嗓音含糊:“班長說了,想和大家一起跨年。”

孟傑跟著接話:“然後不知道誰想到了這地兒,一群人也沒商量,頭腦一熱就過來了。”

鬱綏拉著商訣走過來時,恰好聽見這句話,而後很讚同地點了點頭。

他們班一向就是這樣,沒頭沒腦,倒也樂得自在。

“好冷啊今天。”鬱綏坐在了宋臣年的身邊,搓了搓自己的手,他轉過頭,詢問身側的宋臣年:“距離新年還有一個小時呢,這一個小時,你打算讓大家乾坐在天台上嗎?”

宋臣年一臉怎麼可能的表情,隨後從書包裡翻翻找找,拿出來好多盒仙女棒,炫耀給鬱綏看:“我還買了煙花呢,學校每年接近零點的時候都會放煙花,到時候我們跟著一起玩兒點小的。”

史曉明從書包裡翻出了另一套裝備——一大堆各式各樣的紙牌遊戲。

看見周圍人好奇的目光,他摸了摸自己,解釋:“上次酒店裡玩遊戲拿回來的,想著彆浪費,沒想到今天真的能派的上用場。”

宋臣年徹底放開了,他仰著下巴,頗為得意:“這下齊活了,你們彆說,這還是我第一

() 次和同學一起跨年呢。”

鬱綏想了下,他人生裡也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曆,不由自主跟著點頭:“我也是第一次。”

三三兩兩的小圈又轉變為一個巨大的圓圈,三十多個人圍在一起,眼睛明亮。

宋臣年抿了抿唇,想法天馬行空:“我覺得我們中間應該有一個巨大的篝火。”

鬱綏毫不留情嗆他:“如果這裡有個篝火,明天你就會被記過處分了。”

商訣憋著笑,默默補刀:“放火燒山,牢底坐穿,你放火燒校,大家都會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宋臣年幽怨地瞥了他們一眼,很像罵一句奸夫淫夫,嗯,狼狽為奸也可以。

一個小時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幾l乎是彈指一瞬,在說笑聲之中消弭而去。

還剩下最後的十分鐘。

宋臣年給所有人都發了兩根仙女棒,女生每個人多了三根。

林曉安她們一群女生還帶了拍立得,迫不及待地整理好服裝和造型,又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拍起了照。

商訣和鬱綏還被頻繁抓著合了影,最後還收獲三張兩人的合照,被商訣小心翼翼地裝了起來。

兩個人站在遠離木質箱子的角落裡,避開風口,小心翼翼地點燃手裡的仙女棒。

渺小卻絢爛的光映亮了一小片昏暗的空間,緊隨其後的,是一聲巨大的“pong”。

周遭的人群發出驚呼,原先四散的人群全都湧到了一處,朝著煙花炸開的方向跑過去,大家齊刷刷地拿起手機開始拍照。

“放煙花了!”

“好漂亮啊!還有藍色的!”

“咋們一中真是財大氣粗,聽小道消息說,今年買了兩百多萬的煙花呢——”

“還有三分鐘就到新年了——”

頭頂的天空被映成亮色,煙花一簇一簇炸開,在眼前化為閃爍的流星,升騰,迸裂,又在天際落幕。

鬱綏眼底倒映出這片璀璨,心臟跳的很快,沒什麼猶豫,他牽起商訣的手,往樓下的位置跑去。

這裡離天台沒有很遠,從窗戶裡還能看到繼續綻放的煙花。

“商訣,你剛剛為什麼偷親我?”鬱綏轉過身,又抬步往上邁了一階。

他站在比商訣高一級的台階上,俯視著商訣,害羞卻坦蕩。

商訣看著他的眼睛,眉眼線條柔和下來,眸底帶著明晃晃的愛意。

他略微思忖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因為想試試,真愛之吻到底能不能喚醒喜歡的人。”

鬱綏鼓了下嘴巴,小聲嘟囔:“好白癡的理由。”

三歲的小孩子都不會相信。

距離新年還有最後一分鐘,樓下,藍玉良帶著崔喜軍又點燃了五台煙花。

商訣還想和他插諢打科幾l句,冷不丁地被鬱綏抓住了衣領。

男生的手勁兒有些大,他微彎著腰,不是很習慣這個姿勢,但還是不管不顧地朝著商訣靠近。

相撞之前,商訣隻聽到鬱綏誇了他一句:“男朋友,你今天真的很帥。”

下一秒,鬱綏重重地吻了上來。

他其實剛才就想親商訣,但礙著天台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一點都不方便。

空曠的樓梯間裡,煙花炸開的聲音被前所未有的放大,鬱綏的吻也前所未有的急切。

他學著商訣從前的模樣,笨拙地咬了幾l下對方的下唇,隨後簡單粗暴地撬開商訣的唇縫,停滯了一瞬。

完蛋,他好像不太會商訣那種色-情的親法。

抓著商訣的衣領驟然鬆了力氣,鬱綏有點茫然的睜開眼,眸光帶著些濕潤。他很是自暴自棄地瞥了眼商訣的臉,隨即悶著聲提醒商訣:“現在該你親我了。”

商訣悶悶地笑出聲,就連胸腔都帶著震動。

“你笑什,麼,唔,慢點,唔——”

不滿的人聲被吞沒進嗓子裡,商訣密密匝匝的吻落下來,輕易地做到了鬱綏沒能學會的——他用力地吮舔著鬱綏的唇舌,急切又凶猛,滋滋的水漬聲從濕濡的唇舌裡泄出來一點,又很快湮沒在煙花聲之中。

鬱綏發現,很多時候,商訣都喜歡掐著他的後頸,就好比現在,兩個人的位置驟然顛倒,商訣單手扣在鬱綏的後頸上,緩慢地收緊,另一隻手抓著鬱綏的右手腕,強勢地將人往自己的懷裡帶。

老實說,鬱綏很喜歡這個時候的商訣。

舌尖被吮咂的有些痛,更彆提商訣用了好大的力氣嘬,口水來不及吞咽,沿著嘴角流,鬱綏覺得他好狼狽。

事實上,他的確很狼狽,兩腮暈開一層粉,連帶著眼皮也泛著單薄的紅,睫毛輕輕顫動、眸光半現時,像是一副鮮活的油畫。

“商——唔——訣——”鬱綏勉力從喘息的間隙裡喊他的名字,尾音上揚,很有一種故意的成分在裡面。

零點終至,又一道煙花在耳邊炸開,五彩斑斕的絢爛在眼前綻放。

鬱綏被商訣放過,得了些微的空隙,都來不及喘氣,和商訣講“新年快樂”。

商訣還想來親他,鬱綏偏頭躲開,他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個亮晶晶的蝴蝶結,把商訣推開,就著這個不倫不類的姿勢,硬生生給商訣彆了上去。

紅色的,帶鑽的蝴蝶結牢牢扒在商訣的劉海之上,雖然滑稽,但卻不影響商訣的帥氣。

鬱綏眯著眼睛,眼尾緋紅,看人時有種天然的蠱惑感。

他笑著捏了捏商訣的臉,把對方的臉捏成一個包子狀——還是有點困難,畢竟商訣很瘦。

“新年快樂,男朋友!”

鬱綏湊過去,又親了一下商訣:

“還有,這是真愛送給你的真愛之吻。”

-

在煙花消弭之前的最終時刻,鬱綏和商訣重新回到了天台上,宋臣年正在抱怨看不到他們倆人。

孟傑不知道從哪個木箱子裡扒拉到一個老舊的木吉他,興奮展示給身邊的人看。

“為了紀念我們偉大

的青春,我提議,我們來合照一張!”宋臣年揚著手裡的相機,興致勃勃地提議。

三腳架被擺到邊沿,相機的取景框裡,三十一個人擺成了一個很中二的三角形。

孟傑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站在了C位,他一邊低頭專心地撥著吉他,一邊輕輕哼唱著歌——

Babycauseinthedarkyou'tseeshinycars(因為在黑暗中你不能看到閃爍的車燈)

That'swhenyouhere(那就是你需要我的時刻)

WithyouI'llwaysshare(我會永遠和你分享)Because

Whenthesunshineswe'llshiogether(當陽光照耀時我們一起發出光芒)

ToldyouI'llbehereforever(告訴你我會永遠都在這)

SaidI'llwaysbeyourfriend(我會永遠都做你的朋友)

閃光燈亮起的一瞬間,將所有人的笑容定格,青春與歌聲也停留在這一秒。

SaidI'llwaysbeyourfriend,

TookanoathandI’mstickitouttilltheend。

我會永遠都做你的朋友,發誓我會堅持到底,直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