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1 / 1)

先前所擔心的所有問題在這個晚上迎刃而解,鬱綏無聲鬆了口氣,安安靜靜地趴在桌子上寫題。

手邊的水杯冒著騰騰的熱氣,撲在臉上,鬱綏慢吞吞啜了幾口,左手按壓在胃部,發現早沒有了之前的痛楚。

隔壁書桌上,商訣的手機猝不及防地響個不停,浴室裡嘩嘩的水聲停歇了一瞬,門隨即被推開,商訣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往外走,身上的水汽在空氣中凝結成明顯的白霧。

他順手將毛巾搭到了椅子上,沒先理會手機,俯下身摸了摸鬱綏的肚子,關切問他:“胃還疼嗎?”

鬱綏搖搖頭,把他的手拍掉,隨意道:“不疼了,吃完東西就好很多了,大概是餓著了吧。”他說完又覺得奇怪,自己按了兩下,調笑道:“平常也沒這個毛病,不知道今天怎麼了。”

商訣聽到他的描述,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目光微垂,落在鬱綏的臉上,試探性詢問:“今天心情不好嗎?”

鬱綏下意識道:“怎麼可能,我最近一直都挺開心的,除了晚上你冷臉的時候我有點煩,其餘時間我都很自在。”

他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假,商訣的眸光在他的臉上遊移了一瞬,想了下,才繼續道:“那大概是我猜錯了,下周挑個時間,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鬱綏不耐煩地擺擺手:“真不用,我一日三餐按時按點,可能就是今天趕路,吹了冷風才難受。”說完,他又抬頭看向商訣:“你不會胡亂猜我得了什麼大病吧。”

商訣沒吭聲,隻是搖了搖頭,和他解釋:“沒有,隻是常聽人說胃是情緒器官,情緒不好的時候,很容易胃痛,晚自習剛開始的時候,我看你臉色還沒那麼差。”

鬱綏剛想反駁,聽到商訣說的時間節點,臉上的表情倏地一僵。

腦海之中猛然浮現出辦公室裡宋婷遞過來的那一張申請表,逐漸與三年前的那一張表格重疊。

彼時魏穎還沒有露出虛惡的表現,她抓著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勸說他:“小綏,這個機會很好的,如果拿到獎項的話,可以在中考加十分,到時候萬一中考事物了,你也可以直接進一中了……”

……

他忽地出神,就連商訣都察覺到了,男生抓著他的手,面露擔憂:“怎麼了,還不舒服嗎?”

鬱綏倏然回神,扯了扯唇角,低低地“嗯”了聲:“就是突然抽了一下,沒什麼大事。”

商訣聞言,還是不放心,他從自己的書包裡翻出兩個暖寶寶,隨即蹲下身掀開了鬱綏的衣擺。

鬱綏被他的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脊背弓起:“你乾嘛啊??!”

商訣神色無比自然地貼上他的腰:“給你保暖。”

鬱綏:“……”

他僵直著任由商訣動作,暖寶寶熱得發燙,他整個腹部都像要燒起來一樣。

短短一個多小時,鬱綏出了一身的汗,飛速趕完今天的作業之後,他火急火燎地鑽進了浴室,甚至沒

有注意到有什麼東西被漏掉了。

書桌前,商訣正在慢條斯理地整理手邊的試卷,突然看到白色瓷磚上多了一團黑色的東西。

布料柔軟貼膚,還有股很淡的肥皂味。

商訣收拾的手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瞄了眼浴室的門,裡邊的水聲不斷,看來主人還沒發現自己丟失掉了一條內褲。

商訣彎腰把它撿了起來,又轉過身去幫鬱綏整理桌面。

對方的桌面在男生裡壓根算不上淩亂,但和商訣一絲不苟的書桌比起來,差距一目了然。

商訣把書架上幾本歪歪扭扭的書扶正,又把試卷按照科目分門彆類幫他整理好,散亂的筆全都蓋好筆帽放進了左手邊的筆筒裡……

做完這一切,商訣滿意地停下手,卻在轉身時無意間瞥到了鬱綏丟在腳下的書包。

書包沒拉緊,敞著個大口,裡邊不偏不倚,露出了一盒粉色的心形巧克力。

商訣的笑容一斂,眸光在上邊停留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浴室的水聲漸停,這才挪開。

浴室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有人在裡邊焦灼踱步。

過了三分鐘,商訣還沒有聽到鬱綏叫自己的名字。

又過了五分鐘,裡邊的人沒有半點動靜,好像在自閉。

商訣不由失笑,他拎起鬱綏的內褲,推開了浴室的房門。

鬱綏嚇了一跳,差點以為商訣就要這麼破門而入和他坦誠相見,好再對方隻伸了一隻胳膊進來,不過不巧的是,他在商訣手裡看見了自己丟失的內褲。

鬱綏:“……”

事不過三,他為什麼會在商訣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丟人……

見鬱綏始終不肯露面,商訣倚在門框上,又敲了敲門:“不需要嗎?”

鬱綏咬牙,痛恨自己連條浴巾也忘記帶了,不然也不至於這麼狼狽,他從喉嚨裡擠出來一句:“需要。”隨後急匆匆抓走了商訣手裡的東西。

收拾整齊之後,鬱綏這才推門出來,隻是沒想到,商訣還在門前守著他。

男生的鬢發微濕,發尾的地方淌著水珠,掀起眼睫看他時,一片濕濡,兩腮暈開一片緋色,像隻漂亮的狐狸精。

鬱綏皺了皺鼻子,有點尷尬:“你守在這兒乾什麼?”

商訣盯著他看了幾秒,眉眼舒展開:“等著給你擦頭發,不然濕著頭發睡覺,我擔心你明天會感冒。”

鬱綏反駁他:“我自己也會擦。”

商訣挑眉晲了他一眼,尾音帶了點揶揄:“你哪次不是隨手擦兩下就當完事兒的?”

被戳中死穴的鬱綏不吭聲了,突然覺得商訣這人未免也太囉嗦了。

他被商訣按著坐在了椅子上,對方重新取了一塊兒乾淨的毛巾,細致地幫他擦淨發梢的水珠,

鬱綏的頭發又細又軟,落在手裡,像匹漂亮的綢緞,隻是發縫的位置露出點黑色,顏色有些突兀。

商訣盯著他的發旋看了會兒,問他:“有黑色的頭發長出

來了,還要去染嗎?”

鬱綏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頭發,卻碰到了商訣的胳膊,他想了下,有些猶豫:“還沒想好。”

⒁本作者應祁提醒您《綠茶同桌他總在撩我》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⒁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崔喜軍都追著我罵了好多次了,說我不著調,想勒令我染成黑的,但是我沒同意。”他轉過頭去看商訣:“好像真的有點太高調了。”

商訣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沒有,你染這個顏色很好看,隻是醒目而已,沒有不著調。”

鬱綏沒少因為這顏色挨批,鮮少聽到這樣的說辭,眼睛都亮了一瞬,他彎起眼,和商訣強調:“那當然,這可是我媽最喜歡的顏色。”

商訣摸著他的頭發,笑得溫柔。

收拾一番之後,鬱綏換了睡衣,像往常一樣爬上了床,熟練地鑽進被子,打算入睡。

不過今晚注定不一樣,有什麼長手長腳的人爬上了大的床,熟稔地貼在他的背後。

鬱綏閉上的眼睛倏地睜開,聲音都變調了:“商訣,你爬上我的床乾什麼?!”

被喊到名字的人沒有絲毫的心虛,反而變本加厲地貼上了他的腰,語氣自然:“最近太冷了,兩個人總歸更暖和一點。”

鬱綏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齒:“你可以多蓋兩層被子,不就不冷了嗎。”

商訣往下蹭了蹭,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情緒有些低迷:“還是會很冷,我怕我晚上會夢到小時候……夢到被他們拋棄的日子……”

鬱綏不動了,畢竟是他非要告訴商訣商老爺子的事情的。

他色厲內荏,把商訣往旁邊推:“一起睡就一起睡,你離我遠一點。”

商訣很配合地往後退了一點,和鬱綏隔開一段距離,鬱綏稍稍鬆了口氣,緊接著,就聽到商訣翻了個身,很是失落地喃語:“小時候,他們都會抱著商佑和他一起睡,我隻能一個人躲在衣櫃裡,偷偷看他們幸福。”

鬱綏:“……”

商訣這話,未免有些太過刻意了,鬱綏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在裝可憐。

但誰叫這是他男朋友。

鬱綏咬牙,把人扯了回來,很不耐煩道:“抱吧抱吧,這回能睡了吧。”

商訣的手纏上他的腰,心滿意足。

鬱綏昏昏欲睡,即將進入夢鄉,冷不丁地,商訣湊近他的耳畔低語:“綏綏,你喜歡吃巧克力嗎?”

鬱綏被他煩得要死,隨口道:“喜歡,你要吃我給你買。”

商訣靜了一會兒,又問:“那她們送給你的東西,你還會收嗎?”

鬱綏先前還不明白他大半夜在發什麼瘋,這回猛地反映了過來,商訣肯定是看見林曉安送給他的那一大包東西了。

晚上他把錢還了回去,外套給林曉安留著沒什麼用,可他忘了裡邊還有盒巧克力……要是沒記錯,巧克力底下還藏著一罐千紙鶴,還是他剛剛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發現的。

鬱綏清醒了不少,不耐煩道:“不收,也不會喜歡彆人,隻喜歡你一個人。商訣,你快點睡。”

訣不肯安寧,他又一下沒一下地摸著鬱綏腰側的軟肉,嗓音低沉:“真的隻喜歡我一個人嗎?但綏綏,我就這麼沒名沒分地跟在你身邊,彆人都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以後還會有人喜歡你,還會有人和你表白,到時候,我怎麼辦?”

鬱綏這回徹底清醒了,他轉身對上商訣黑沉的眼睛,無奈道:“你不是說你不吃醋嗎?”

?想看應祁寫的《綠茶同桌他總在撩我》第 92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嗎?請記住.的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商訣看著他,俯身咬了口鬱綏的唇瓣:“不吃他們的,吃你的。”

鬱綏感受著在自己身上胡作非為的人,沉默了一瞬,問他:“……那你要怎麼樣?直接公開,崔喜軍一個小時之後就能叫家長,給你上演一場經典大戲——棒打鴛鴦。”

他倒是不怕崔喜軍,隻是不可能任由崔喜軍把宋朗華和魏穎叫過來看他笑話。

商訣低下頭蹭了蹭他的鼻子,嗓音繾綣:“那我乖一點,不要名分,要點彆的可以吧。”

鬱綏被他蹭的脖子發麻,推拒不過,隻好答應:“你要什麼啊?”

商訣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滿意足地提出要求:“我想和你穿情侶裝。”

鬱綏:“……”

情侶裝?

這還叫不要名分???這都快對著崔喜軍貼臉開大了。

商訣扣住他的手,以退為進:“反正穿在裡邊,我們偷偷摸摸的,不會被他們發現的。”

鬱綏思索再三,困得要命,還是答應了。

-

一到冬天,晝短夜長,日子好像過得格外快,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和越來越少的鳥雀,大家的思緒紛飛,不由得期待起過年來。

而宋臣年最近有彆的事情在忙,鬱綏的生日迫近,雖然對方已經很久不大過生日了,但禮物不能缺。

更何況今年還憑空殺出來一個商訣,宋臣年危機感很重,勢必要在禮物上壓商訣一頭,畢竟他和鬱綏十幾年的兄弟情可不能輕易被商訣比下去。

宋臣年想出了十幾種方案,每天都在不動聲色地試探鬱綏更偏向於哪一個,好在鬱綏在這些事情上神經大條的很,硬是沒有發現。

隻是每次他詢問的時候,商訣都會瞥他好幾眼。宋臣年心中不由警鈴大作,擔心商訣剽竊他的創意。

於是這天下課,趁著商訣去接熱水,宋臣年迅速轉過身,手裡握著個計劃清單,有些心虛:“綏綏,我哥最近不是把我嫂子找回來了嗎,就想著給他送個禮物,你說,是送衣服好,還是送鞋好,或者手表?”

“你覺得你更喜歡哪一個?”

鬱綏正在分析英語裡的一個長難句,圈住了一個不太確定的台詞,頭也不抬;“這不得問你嫂子喜歡什麼,你問我乾什麼,我又不是你嫂子。”

宋臣年沉默了一瞬,清了清嗓子,言之有理:“但你品味好啊,你知道,我一向就喜歡那些俗的,所以嘛,肯定是要準備一點能拿的出手的東西。”

鬱綏在試卷上畫了個C,這才抬頭看他,宋臣年的審美遺傳了宋叔叔,買東西偏愛購買帶有各種大LOGO

的奢侈品,一眼看過去是挺富貴的,但也很容易被搶劫。

宋臣年小時候被綁架的概率比起圈裡其他人出奇的高,鬱綏曾經猜測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身上的潑天富貴。

想到這兒,鬱綏歎了口氣,還是分神幫宋臣年挑選:“我不認識你嫂子,但是送衣服容錯率太低,不是很推薦,鞋子的話,他要是有喜歡的球星,可以考慮,至於手表,就你現在這倆鋼鏰,壓根比不上你哥一星半點,你哥能給他買更好的,就不用你送他便宜貨了。”

“除此之外,手鏈、胸針倒是可以考慮。”

宋臣年又勾畫出幾個目標,心滿意足地點頭。

鬱綏的生日,他送他十八個生日禮物,象征著他們從小到大穿同一條褲子的友誼,多偉大。

宋臣年想著想著,又把劃掉的衣服給添了上去,他不了解他嫂子的穿衣風格,又不是不了解鬱綏的穿衣風格,鬱綏最喜歡的牌子正好出了新款,他恰好能填上這個空缺。

不過……

宋臣年又瞥了眼鬱綏校服裡的那件衛衣,感覺有點奇怪。這件衛衣的風格,好像和鬱綏一貫的品味不太相符。

鬱綏什麼時候穿過這種素的連個圖案都沒有的衣服了?

好像不止是今天,最近他身上穿的衣服,都一如既往的清新素淨……

你彆說,和商訣的穿衣風格還挺像……

宋臣年越想越不對勁,他打量了鬱綏半晌,思索,難道是被數學折磨掉了七情六欲?

鬱綏被他奇奇怪怪的眼神盯得發毛,沒好氣問他:“你又想什麼呢?”

宋臣年搖搖頭,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在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商訣呆久了,品味都變差了。”

鬱綏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衣服,一陣沉默。

宋臣年還在繼續:“誒鬱綏,其實我這幾天一直很好奇一個東西,一直想問你,又沒敢。”

鬱綏挑挑眉,皮笑肉不笑道:“你問。”

宋臣年眼睛一亮,湊了上來,抓起鬱綏書包上那個醜的驚天動地的配飾,戳了兩下後舉起來,問他:“你什麼時候喜歡上了這種醜東西?”

商訣剛一推門進來,就看見宋臣年這廝不在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實實地呆著,反而湊過來拽著他親手做的豬咪崽子一頓輸出,臉瞬間黑了。

鬱綏注意到商訣的表情,想到商訣一臉嚴肅地把這玩意兒掛到自己書包上,還認認真真強調說,這是他們倆的定情信物,情侶掛件就想笑。

看吧看吧,他就說,這醜不拉幾的東西一定會引起注目的。

商訣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渾身的氣壓低的可怕,無聲地向宋臣年的方向擴散。

偏偏宋臣年絲毫不差,還在一臉認真得等著鬱綏的回答,就連孟傑也被吸引了過來,等待著答案。

畢竟不止宋臣年,大家最近都很好奇這個問題,這個醜的驚天動地的東西,實在是……

很讓人懷疑鬱綏一貫的

品味。

鬱綏偷偷瞄了眼商訣的表情,感覺這人都快變身製冷機了,為了晚上回去不被折騰,他很給面子地給商訣挽尊:“雖然這個掛件長得比較奇特,但是它是我很喜歡的設計師手工製作送給我的。”

宋臣年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他嘴角抽搐了兩下,不確定地重複了一遍:“設計師?你說設計師送給你的?!!”

雖然話沒說完,但誰都能聽得出他話語裡的意思,無非是覺得,設計師怎麼也不可能設計出這種……嗯……醜的離譜的東西……

鬱綏憋著笑,一臉認真:“對,他還說了,這個掛件紀念了我們之間的偉大情誼,還表達了對我的美好祝願——我能擁抱生活裡所有的不公與挫折,並用發展且長遠的眼光看待未來。所以我很珍惜,當然會天天掛著。”

他把掛件抓在手裡,指尖套進了鐵環裡,慢悠悠地轉著:“以後少用這種詞彙形容我的東西。”

宋臣年的臉快憋成豬肝色了,敢怒不敢言,隻好磕磕絆絆地說出了一句:“嗯……嗯……就是吧……這東西,你彆說,看多了還記得醜萌醜萌的。”

鬱綏最後終於還是沒憋住,笑得前仰後合,險些從自己的椅子上摔下來,還是商訣扶了他一把,才幸免於難。

隻不過到這時候,商訣的表情依舊沒有那麼好看。

估計還是對於自己的手藝耿耿於懷。

晚上鬱綏抓著人哄了好久都沒有哄好,最後硬生生抱著人親了好幾下,商訣的表情這才有所緩和。

不過從這天氣,實驗班突然流行起一股掛醜萌掛件的風氣,被隔壁班的人嘲笑了一番之後了解到事情的原因,這股風氣迅速在整個校園裡風靡起來,以至於鬱綏每天背著書包路過各個班的時候,都會選擇性地閉上眼睛。

大家的品味怎麼突然都變樣了啊!

-

12.11.距離鬱綏的生日還剩下一個星期,所有和他關係好的人都在悄悄地給他準備著,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商訣和宋臣年都不例外。

一大清早,商訣推開了教室的門,他昨晚回了趟老宅,陪著老爺子過了一夜,鬱綏回了家去陪狗,順帶著把他家的貓也接了過去照顧。

兩個人難得沒有結伴,商家老宅又離得遠,以至於商訣今天到校格外早。

教室裡靜得可怕,空無一人,帶著早晨特有的寒冷。

商訣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站起身想要到熱水間去,後門先他一步,倏地被推開了。

冷氣張牙舞爪地從室外闖入,凝成一團團白霧,圍繞在宋臣年的周圍。他冷著張臉,神色是掩飾不住地燥鬱,眼睛焦急地在教室裡巡視了一圈,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微微鬆了口氣。

商訣和宋臣年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好,也無意打探彆人的隱私,他側過身,剛想出去,卻猛地被人叫住:

“商訣。”宋臣年喊他,嗓音急切。

商訣側目,有些疑惑地盯著他,不明白宋臣年找自

己有什麼事。

宋臣年深吸了一口氣,從包裡拿出了一張燙金的邀請函,氣得手腕都在抖:“我這麼早過來是想問問你,你和商爺爺受到這封邀請函了嗎?”

這封邀請函通體呈白色,在周圍鍍了層燙金的花邊,看著奢華,但款式普通,一看就是隨意挑選的大眾款。

商訣沒見過這東西,理所當然地搖頭。

宋臣年見狀,眉頭皺的更深了些,他狠狠地咬了下牙,把邀請函塞進了商訣的懷裡,語氣冷然;“你自己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商訣壓下心底的疑惑,接了過來,隻見裡邊的扉頁上寫了一行字——

尊敬的各位親朋好友,茲定於12月18日,晚上七點鐘,為犬子鬱綏舉辦十八歲生日宴,誠邀您的光臨。

商訣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轉過頭,對上宋臣年的眼睛,沉聲問:“鬱綏知道嗎?”

宋臣年搖頭:“我旁敲側擊過了,他不知道。鬱綏要是知道了,昨天晚上就會鬨到宋朗華跟前了。”他從來沒有一刻這麼生氣過,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忍不住唾罵道:“宋朗華這個牲口,他明知道鬱綏因為他一直沒再過過生日,還要趕在18歲的時候惡心鬱綏。”

“先斬後奏,邀請函發出去,鬱綏本人卻不到場,他這是擺明了給鬱綏下套,把他架在火上烤。誰不知道阿姨的股份都轉走給了鬱綏,就等他十八歲之後生效……鬱綏現在還在上學,董事會都快被宋朗華架空了……”

宋臣年越說越氣,一腳踹上了牆角,恨不得把宋朗華拉出來鞭屍。

商訣聽著他的話,臉色也越發難看,他的唇線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艱澀詢問:“鬱綏為什麼不願意在過生日了。”

宋臣年深吸了兩口氣,不知道這種事情該不該告訴商訣。

雖然這事兒鬨得半個圈子都知道了,但畢竟直到真正內幕的人少之又少。

見宋臣年三緘其口,商訣低垂下眸:“你如果不告訴我,我隻能自己去問他……”

那簡直是在鬱綏的傷口上撒鹽,宋臣年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說出來:“他爸出軌,你應該都知道……但應該不知道,是在鬱綏生日的時候抓到的。當時鬱阿姨在醫院,鬱綏被魏穎騙去參加了市裡的英語競賽,兩個人以為萬無一失,才在家裡鬼混……”

“沒想到,鬱阿姨著急回來給鬱綏過生日,直接撞上了,也是因為這件事,她的病情直接惡化了,最後也沒能活下來……”

“鬱綏一直覺得這是他的錯,怎麼可能還願意過生日,就連我送他生日禮物,都得悄悄藏起來,等過了他生日那天再送出去。”

“本來鬱綏以前是很喜歡過生日的,阿姨還會給他製定各種主題……都怪宋朗華這個王八蛋,他媽的。”

校園裡,陸陸續續有人走了進來,眼見著已經有實驗班的人走進了教學樓裡,宋臣年顧不得吐槽,長話短說:“我今天這麼早跑過來偷偷聯係你,就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勸勸鬱綏,讓他一定得去赴宴,籠絡一下董事會那群老東西,

不然鬱家的產業全都落在宋朗華的手裡,鬱爺爺死不瞑目不說,我怕鬱綏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又出事。”

商訣的手陡然收緊,他思索半晌,又重新拿起了那封邀請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問宋臣年:“你能大致確定宋朗華的邀請名單嗎?”

宋臣年滿臉狐疑,但還是點頭:“可以是可以,但你要這個東西乾什麼?”

商訣將手裡的邀請函捏成了一團,眼底的暗芒閃爍;“既然他要借鬱綏來籠絡人心,為什麼鬱綏自己不能?”

“他可以辦生日宴,我也可以辦,再者,真要論起來,我爺爺在東城的話語權,總歸比宋朗華強一些。”

宋臣年沒想到商訣會走這種不同尋常的路子,他瞪大了眼睛,腹誹道,那哪兒是強一些,宋朗華在商爺爺面前都沒提鞋的資格。

東城壓根沒幾家能看得上宋朗華,不過是看在過往鬱綏外公的份上,才給他幾分薄面。

“但隻剩下一個星期了,我能托我哥搞定賓客名單,你能搞得定其他的流程嗎?”

這未免也太天方夜譚了,不如讓鬱綏帶著律師,當眾在眾人面前宣布鬱阿姨的遺囑來的方便。

他問過他爸了,先聲奪人,在所有人面前拆穿宋朗華的心思,再蟄伏三年,等到時機成熟把公司搶回來,這樣對鬱綏最有利。

還可以在此期間找一群媒體,大肆宣揚一下宋朗華乾過的垃圾事,把這人的臉皮按在地上摩擦,走輿論戰的方式也不錯。

宋臣年在這邊盤算,商訣在腦海之中飛速計劃,兩人的計劃大相徑庭,但還是在最短的時間裡達成了共識。

先把人搶過來再說。

至於其他的,錢砸下去,起碼也差不到哪兒去。

宋臣年頭一次對商訣沒有了意見,還和他站在了統一戰線上,兩個人沒日沒夜地湊在一起,恨不得壓榨乾淨所有的空閒時間。

…………

七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夠讓兩個相看生厭的人關係突飛猛進。

商訣和宋臣年的關係融洽了不少,沒再像以往一樣針鋒相對,張嘴就是火藥味了。

鬱綏對此倍感欣慰,看宋臣年甚至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錯誤感覺。

這天上課,商訣破天荒地在課上睡了過去,男生弓著脊背,一直手支在臉側,濃墨似的發垂下來,遮住了眼前的光影,他睡得格外沉。

講台上,許嵐的臉色並沒有那麼好看。

鬱綏趕忙把人撞醒,臉上是止不住的擔心。

好再商訣很快恢複了清醒,台上的許嵐點到為止提醒了他幾句,也沒再多說什麼。

從上周末開始,商訣就請了假,沒繼續在寢室裡住。

他回了老宅,才發現商爺爺摔傷了腿,行動不便,偏生老爺子死要面子,擔心商訣還在鬨脾氣,硬生生憋了一個多星期,商訣頓覺愧疚難當,直接請了假,每天奔波在學校和老宅之間。

一周下來,肉眼可見的疲憊。

鬱綏瞥見他眼下的烏青都重了一倍不止。

好容易捱過了這堂課,商訣徑直趴在了桌子上補覺,神色懨懨。

教室裡太吵,他來回翻了幾下都沒能成功入睡,鬱綏見狀拍了拍他的頭,小聲同他交代:“你最近也彆太累了,實在不行,給商爺爺請一個護工,幫襯著點,不然你白天還要上課,實在是有些耽誤。”

他說著,從書包裡摸了包速溶咖啡,泡好了之後遞在了商訣的手邊。

咖啡的苦澀香氣逐漸蔓延開來,商訣揉了下眉心,驅散了腦海之中的困倦,依言點了點頭。

桌沿下,他熟門熟路的找到了鬱綏的手,牽了上去。

四周都是人,鬱綏的心臟跳的飛快,他小聲警告他,“商訣,你收斂一點。”

男生困得眼角濕潤,捏了捏他的指尖,似是在示弱:“綏綏,牽一會兒,就當給我衝個電。”

鬱綏無言,隻好任由他動作。

虛虛遮掩的寬大校服之下,相貼的掌心溫度滾燙,商訣的手指微蜷,緊扣著鬱綏。

力道之大,好像在握著他的餘生。

距離鬱綏的生日僅剩下最後一天,所有的流程他都仔細核對了一遍,再三檢查,絕不可能又一點失誤,隻等著主人公如約而至。

晚自習下的時候,鬱綏照舊收拾好書包,打算一個人回寢室,但出乎意料的,今天商訣沒有離開,而是等他收拾好之後,無比自然地來牽他的手。

鬱綏驚愕問他:“今天不需要回去了嗎?”

教室裡的人走光了,商訣隨手關了燈,眼前的光線陡然消失,滿目昏暗,商訣揉了揉他的頭,語調輕緩:“不用了,爺爺好多了,所以今晚回寢室陪你。”

心臟在胸腔裡慢吞吞地跳動著,一下比一下重,鬱綏慢吞吞地哦了聲,很快又反駁他:“回寢室就回寢室,說的那麼肉麻乾什麼。”

他躲開商訣的手,臉頰微紅,看到商訣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又忍不住威脅他:“不準再摸我的頭。”

商訣笑笑,沒有應聲。

兩人就著空蕩蕩的夜色,遛著操場逛了好一會兒。

小樹林裡的風有點涼,商訣的手卻格外滾燙,鬱綏呼吸起伏間,腰腹繃得極緊,肩膀也止不住地抖。

商訣今天親得好凶。

隻是一個星期沒有接吻而已,鬱綏艱難地呼吸著,發現自己在接吻上的天賦著實不高。

商訣咬他的下唇,舌尖細細密密地舔舐過鬱綏口腔的邊角,隨後不斷深入,又晶瑩的水漬從唇瓣溢出,鬱綏地雙手扯著商訣的衣領,眼睫一片濕濡。

他的嗚咽聲被商訣吞沒了個乾淨,好半晌,商訣一邊掐著他的後頸,一邊湊近親他的眼尾,嗓音低啞:“崽崽,你又忘了怎麼換氣了。”

“好呆。”他捏著他的指尖,眉眼間的笑意揶揄。

鬱綏眼尾潮紅一片,唇角火辣辣的疼,舌尖輕輕掃了下,才發現被商訣咬破了塊兒皮,他斂著眉,咬牙切齒:“我呆

?你要不看看誰呆,接個吻還咬人,商訣,你屬狗的嗎?”

他的舌尖從唇瓣裡探出來一點,微微腫脹,商訣眸色幽深,俯下身朝著鬱綏的臉頰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個明晃晃的牙印。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嗓音饜足:“大概是吧,不過隻是你一個人的狗。”

鬱綏摸著自己臉上的牙印,覺得商訣真是病得不輕。

-

晚上回寢室之後,兩個人沒再折騰,先前還抓著他不肯鬆手的人匆匆上了床,就再無聲響,沾了枕頭就睡了過去。

男生眉眼肩的疲態明顯,鬱綏掃了眼他的書包,發現他連昨天的競賽題都沒有刷完,桌上還有一遝草稿紙,鬱綏彎下腰,發現裡邊有幾張的字跡很奇怪,不是數理化之中的任何一項,而是亂七八糟的寫了一堆。

他不由犯起了嘀咕,難道是照顧老人家的藥方?回老宅這麼忙嗎?

他幫商訣整理好一切,看著床上睡得昏沉的人,不免失笑。

但躺在床上的一瞬間,聽到耳畔久違的呼吸聲,困意如海潮般席卷而來,他沉入夢境,也迅速睡了過去。

或許在不知不覺間,他早已習慣了商訣的陪伴。

翌日清晨,天氣出奇的好。

頭頂的天空像塊兒澄澈的玻璃,白雲舒卷,在天際鋪散開來,像是被陽光烤製蓬鬆的棉花。

一早推開門,就看見宋臣年精神抖擻,像隻要去戰鬥的公雞,拿著塊兒鏡子不住地欣賞自己的俊臉。

看到鬱綏進門,這廝飛快收了鏡子,湊過來左右晃了兩下,問他:“綏綏,你看我,今天有沒有很帥。”

鬱綏用嫌棄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戲謔道;“帥不帥不知道,不過知道你馬上要開屏了。”

宋臣年不甚在意地撇撇手,不動聲色地瞟了眼商訣,意有所指道:“你不懂,我今晚可有場硬仗要打。”

鬱綏額頭青筋一跳,福至心靈一般,突然猜到了什麼,他唇角抽了抽,威脅道:“你知道我的脾氣,彆給我搞幺蛾子。”

商訣的眼風瞬間掃了過來,宋臣年渾身一滯,立馬反應過來自己險些露餡,他迅速整理好了表情,皮笑肉不笑道:“沒,是我哥今天晚上要帶我嫂子回家了,我怎麼也得在他跟前認認真真表現一番。”

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晚上的確是要見他嫂子,隻不過是在給鬱綏準備的驚喜宴會上……

宋臣年挺直了胸膛,無聲增加自己的氣勢。

鬱綏狐疑地看著他,按他對宋臣年的了解,在某些事情上,對方絕對不會惹他生氣,於是也沒再多說什麼。

宋臣年見他信了自己的說辭,無聲地鬆了口氣,擔心多說多錯,他隻好迅速轉過身,一整天都沒敢再隨便開腔。

今天是周六,難得放假的日子,課程排得緊湊,幾節大課拚在一起,老師們都懶得講課,直接安排了三場考試,以至於教室裡哀嚎連連,一片淒厲。

放下筆的一瞬間,宋臣年半條魂都沒了,但

還是強撐著爬起來,給商訣施了個眼色。

由他負責把驚喜送給鬱綏,這項任務太過艱巨,他自己難以勝任,還是先去換套禮服,準備閃耀登場算了。

商訣接受到信號,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日暮西山,天色昏沉,夕陽鍍在每個人的身上,好像最深處的內心生長出的柔軟觸手,在周身繪成一層金邊。

兩個人結伴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鬱綏熟稔地想要右拐回家,卻兀地被商訣拉住了手腕。

他不解回頭,夕陽下,商訣的眉眼清雋而溫柔,眼珠剔透而澄澈,帶著少年特有的清朗。

商訣看著他的眼睛,狀似神秘:“綏綏,今天不回家了,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和我一起。”

鬱綏怔住,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現下是傍晚5:40分,時針滴滴滴滴地向前走,逐漸逼近十一點,12月18日。

鬱綏想到了這個日子的特殊性,瞬間明白了商訣的意圖,他臉色有些僵,想要甩開商訣拉著自己的手:“商訣,如果是過生日的話,我想我不需要。”

察覺到他的抗拒,商訣握著他的手腕越發用力,他垂眸看他,異常冷靜:“綏綏,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日子,那如果,不把他看做生日呢?”

鬱綏的眉眼冷著,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商訣卸了點手上的力道,耐心和他解釋:“這是你降生在這個世界的日子,是你和阿姨建立起血緣聯結、和她成為彼此間最親密的人的日子。”

“你和我說過,小時候每次過生日時,阿姨都會認認真真幫你準備,甚至還會設定不同的主題,所以這個日子,也代表著阿姨對你愛的無限延續。”

“我尊重阿姨,也尊重你,所以,我想在今天,提前一點,完成一點阿姨沒有完成的遺憾,也慶祝一下——我喜歡的人正式邁入成年、走向新的人生。”

“鬱綏,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商訣垂著眸,眼中是小心的試探,但更多的,其實也是惴惴不安。

鬱綏看著他眼底的青黑,抿了下唇,一時之間有些無言,卻也突然明白了這段時間裡他種種異常的行為。

“所以,商爺爺真的摔傷了腿嗎?”他試探。

商訣搖搖頭,和盤托出:“隻是借口,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準備,又擔心你會發現。”

鬱綏啞然,緊握成拳的手鬆開,眸光穿越過商訣的肩頭,落到遠處層層疊疊的雲上。

時間過得那樣快,卻也那樣緩慢,鬱綏記得,自己過得最後一個生日,是和鬱瑤在外公的祖宅裡,隻有他們兩個人,隻有一塊兒四寸的草莓蛋糕。

蛋糕是鬱瑤親手做的,草莓堆得很高,奶油隻有薄薄一層,外觀上並不那麼好看,就連蠟燭都難以插到底。

但那是鬱綏吃過最好吃的蛋糕,他切了一半,鬱瑤切了一半,一丁點都沒沒有被浪費。

燈火搖曳下,鬱瑤眼中含淚,和他一起許下了願望。

……

原來已經是三年前了。

他眼眶發熱,吸了吸鼻子,問商訣:“那有蛋糕嗎?”

商訣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先前因為宋臣年的話,其實是沒有準備的,但他總惦記著鬱綏喜歡吃甜食,便也偷偷準備了一份,沒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場。

“有的,隻要是你想要的,全部都有。”

鬱彎了眉眼,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齒:“那就走吧,商訣。”

“我也很期待你準備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