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驁、王齕和司馬靳都是秦國老將軍, 一生經曆的戰役數不清。
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場景。
善無城門開啟,全軍全城縞素,披甲的將領親自抬著棺木出城而來。
蒙驁第一眼見到這支軍隊時心頭一緊, 在得知他們是要投降時十分愕然。
司馬靳親自勸降, 做好了接受司馬尚投降的準備, 此刻也十分愕然。
他勸降時,沒想到善無城會全軍投降。
趙軍有多難啃, 跟隨白起征討三晉之地的司馬靳很清楚。
司馬尚或許會因為擔心被殺而投降,但善無城中其他將領不會投降, 善無城的趙人也不會投降。
城中還有龐煖這個名聲赫赫的趙國老將,可以壓得住善無城的局勢。
但隻要司馬尚投秦, 打開善無城的城門, 或者讓善無城的城防出現混亂, 秦軍就能迅速攻破善無城。
司馬靳沒有對司馬尚說謊。
秦軍打善無城越順利,對雁門郡的趙人傷害就越少;如果善無城抵抗太厲害,秦軍損失慘重, 那就算有蒙驁將軍約束,秦軍入城時也會屠掉整座城池泄憤。
而彆人聽到了秦軍做的事,甚至不會認為秦軍是在屠城。
因為善無城整座城池裡所有的人都是秦軍的敵人, 秦軍隻是正常打掃戰場而已。
這一幕, 司馬靳是萬萬沒想到的。
難啃的善無城就這麼投降了。
秦國所有將士都很茫然。
藺贄和蒙驁打探了城中的消息, 從當事人嘴中拚湊出了具體的情況, 沉默良久。
蒙驁換上素服,親自為司馬尚送行。
藺贄一邊給秦王子楚寫信,讓秦王子楚發詔誇讚和獎賞司馬尚,厚待司馬尚的家人,一邊親手安排司馬尚的喪事。
“將軍本來是準備束手就擒的。他的家族在邯鄲。”
司馬尚的同僚道。
司馬尚在原本的曆史中, 與李牧一起被趙王遷所殺。
不是所有將領都能在君王要殺他的時候逃走。司馬尚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將領,就算他不顧家族逃了,以他的能力,無法抹除“叛主”帶來的負面作用。
他隻能淪為庶民。
原本曆史中廉頗怒氣上頭攻打樂乘,樂乘和廉頗先後逃離趙國,兩人都沒有再受到重用。
這個世界中,樂乘因為廉頗屠戮燕人而掛印逃走,現在也幾乎銷聲匿跡。
被國君“送人”的將領,如廉頗、李牧,或者齊國複國最大的功臣田單,他們容易被他國國君重用。
如蒙驁、趙奢等在他國不受重用,正常辭官另找他家的將領,也不會被他國國君排斥。
但就算是被國君誣陷,隻要將領叛逃,幾乎就斷了帶兵的路。
國君需要將領絕對忠誠。就算是國君有過錯,將領也不能背叛。否則將領手中有那麼多兵,國君怎會心安?
司馬靳以為自己給了司馬尚一個“你來秦國,我提拔你,武成君也會繼續用你”的理由,就能讓司馬尚為了偷生而不死。
司馬尚卻沒有接過他給的梯子,而是以死做到了司馬靳口中真正的“投降”。
“同為司馬氏,我會與你家聯宗。你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請慢行。”
司馬靳在司馬尚的棺木前保證。
藺贄歎了口氣,以秦國丞相的身份安撫善無城的軍民,安排降將降兵。
因為雁門郡是邊郡,除了零星高層將領,大部分將士都是當地人,比較好安排。
司馬尚一死,善無城幾乎不可能再重新倒向趙王。藺贄放心地將願意留下的趙將趙兵打散後編入秦軍,讓秦軍帶著趙軍習慣秦軍中的律令。
藺贄知道李牧雖然已經離開雁門郡十多年,但威名在雁門郡猶存。
他向雁門郡舊將許諾,如果他們現在想去投奔李牧,他立刻安排上。將來雁門郡的事,他也會全部交由李牧處理。
雁門郡舊將十分信任藺贄。
藺贄身上那一層藺相如之子、長平君和武成君之友的光環,是安撫善無城最好的人選之一。
秦王子楚得知雁門郡投降後,心情十分複雜。
他不顧身體抱恙,來到雁門郡安撫趙人,許諾給他們免除賦稅和徭役一年,讓他們先休養生息。
他親自為司馬尚寫了祭文。
司馬尚面對趙王的誣陷仍舊赴死,這是對趙王的“義”;他死時促使善無城投秦,是對下屬將士和雁門郡趙人的“仁”。
“仁義”二字,不過如此了。
趙王偃也得知了善無城的事。
他立刻厚賞郭開,認為郭開果然看得很準,司馬尚等雁門郡舊將就是心向秦國,早就想要背叛他。
可惜他沒有早發現司馬尚等人的真面目。
“早知如此,寡人應當在信陵君死後立刻撤換掉所有雁門郡將領。”趙王偃憤憤道。
郭開道:“所有與朱襄、廉頗、李牧有舊的人,應當都是心向秦國的。傳聞朱襄是會妖法的妖人,慣愛蠱惑人心。君上不得不防!”
趙王偃深以為然。
他立刻要把司馬尚的家人下獄,但好歹仍舊沒膽子下詔去動藺家的人。
司馬尚的家人在趙王偃下詔抓捕前就接到消息,被人送走了。
這些人中有趙國的卿大夫,有趙國的遊俠,還有秦國安排的人。
多股不同的勢力沒有任何配合卻配合默契,護住了司馬尚的家人入秦。
藺家人在家鄉得知這件事後,族老商議了一番,咬牙給祖先起棺,也偷偷往秦國遷徙。
以趙王偃狹隘的心胸,恐怕真的會遷怒他們。
原本七國“士”在各國遊走做官,隻要是正當途徑,他們的家人都不會被他國國君遷怒。
這是這個時代的潛規則。
如果你動了這個潛規則,就沒有士人敢來你這個國家做官。
更何況就算禍及家人,也是禍及活著的家人。如趙王偃這種要掘先人墓的就太過荒誕了。
不過趙王偃是一個能立娼妓為妃,捧著娼妓之子當趙王的人,多荒誕的事在他身上都不令人奇怪。
龐煖猝不及防被擒,他的兵還未反應過來,就因為主將被擒束手就擒。
秦王子楚試圖勸降龐煖。
龐煖是趙王偃一手提拔,寧願死也不背叛趙王偃。
在藺贄的勸說下,秦王子楚以佩服龐煖高義為由,將龐煖獨身放回。
龐煖以為藺贄仍舊心向趙國,十分感激藺贄。
“趙偃都要動藺公的墓了,他居然還相信你對趙國有懷念。”秦王子楚背著手,沒好氣道,“你在外裝得可真像模像樣。”
藺贄這麼做,是因為秦國不可能在一兩年內迅速吞並趙國。
趙王偃是個心胸狹隘又多疑的人。他肯定會繼續倚重親自提拔的龐煖。而龐煖年老,若趙王偃過分倚重他,將來龐煖一死,趙國就不足為懼了。
且邯鄲城內肯定需要找個人對雁門郡投秦負責,司馬尚已死,一定會有想要取代龐煖的人抨擊龐煖。
趙王偃又要和卿大夫們打起來了,加劇趙國朝堂的混亂。
雖然這次趙王偃是站在正確的一方。
藺贄道:“誰讓我是藺相如之子?”
秦王子楚:“……藺公若在天有靈,一定會打個霹靂劈死你。”
藺贄道:“怎麼可……”
“轟!”
原本烏雲密布的天空,轟雷炸響。
藺贄:“……”
秦王子楚:“……”
“君上,丞相,下雨了,快避雨……咦?你們臉色怎麼這麼蒼白?難道是感染風寒了?太醫,太醫!”
太醫來了,給秦王和丞相開了安神藥。
子楚和藺贄捧著安神藥。
“烏鴉嘴!”
“嗬,寡人這是金口玉言!”
……
趙國的事還沒有傳到南秦來。
信息傳遞不易,當李牧知道雁門郡的事後,已經過去半年,九原郡和雲中郡都降了。
九原郡和雲中郡都受李牧和信陵君影響頗深,軍中不乏兩人舊部下。
他們親眼見著雁門郡已經竭儘全力抵擋秦軍,主將司馬尚居然被趙王偃賜死,難免心生悲涼,害怕趙王偃也不信任他們。
而雁門郡被秦軍占領,雲中郡和九原郡就是孤懸在外的孤城,沒有補給也沒有援軍,拚死抵抗也沒用,不如降了。
降了之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回到李牧將軍麾下,在秦國混點戰功呢。
對此,秦軍許多將領對他們說,“想屁吃”。
就像是當初人人都想去武安君麾下一樣,現在秦國將領想去李牧將軍和王翦將軍麾下,想得眼睛都紅了,哪裡能讓趙將來搶一份羹。
趙將:“?”
他們明白了李牧將軍在秦國的地位,但是,我們才是李牧將軍原本的嫡係舊將!回到李牧將軍麾下是理所當然的事!
趙國降將和秦將在武成君一事上發生了嚴重的爭執,最後發展成了約架,並通通被罰。
被罰後,他們的關係突然好上了一大截,都能勾肩搭背了。
蒙驁酸溜溜道:“如果不是我兒實在是沒用,我肯定會妒忌李牧,給李牧使絆子。”
秦王和丞相已經回鹹陽,他可以胡言亂語了。
王齕提醒道:“現在蒙武不就是李牧的副將?他們要爭搶的位置是蒙武的。不僅蒙武,你孫兒蒙恬也早就在李牧手下為將,早早立功了。”
蒙驁立刻不酸了,他大笑三聲,揚眉吐氣。
司馬靳嘀咕:“我倒是還想繼續跟著武安君。聽聞武安君也在南秦,或許武安君也會重新披甲。”
王齕沉默了許久,道:“我也想。”
蒙驁:“……”我也不差啊!基本戰無不勝啊!你們怎麼全部當著我的面想其他的主將!
生氣!
蒙驁一拍腦袋:“如果武安君為將,那我兒和我孫兒也是武安君的副將啊!”
王齕和司馬靳:“……”好了,他們開始酸了。
還不知道雁門郡之事的白起,確實已經披甲了。
朱襄和嬴小政原定是三四月青黃不接的時候出兵,但白起卻在春耕的時候出征,打了朱襄一個措手不及。
春耕缺人。武安君你聽聽勸啊!
但顯然,武安君白起平時都是一個很和氣的人,但在用兵一事上,哪怕面對秦昭襄王,他都能執拗到死。
春耕秋收什麼的,那是其他人該關心的事。
他既然為主將,所想的就隻有如何最大限度地擴大戰果。
在朱襄和嬴小政都措手不及中,白起領兵星夜兼程,跨越大半個南楚,急行軍奔赴居巢。
南楚國定都壽春。
壽春原本是楚王想要遷都的地方,楚國分裂後,修到一半的壽春城便宜了南楚君。
壽春北有淮水作為屏障,南有巢湖作為屏障。
居巢是巢湖旁邊最重要的城池,也是南楚最重要的產糧地。
誰也不知道白起怎麼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居巢城下。
就像是華陽之戰中,誰也不知道白起是如何以平均每日百裡的急行軍,僅僅八日,就悄無聲息地到達華陽一樣。
以這個時代兵卒的素質,日夜兼程日行百裡急行軍八日,還具有強大的戰鬥力,是難以想象的事。
這樣的壯舉,在現代能做到的國家都寥寥無幾。
更讓人難以想象的是,白起很多次帶的兵還不是自己練的兵。
仿佛無論是誰的兵到了他的手上,都會煥發出強大的意誌力、戰鬥力和服從力,就像是他的手臂和手指一樣,能做到任何匪夷所思的命令。
巢湖一日城破,快的都來不及求援。
明明近在咫尺,白起率領軍隊入城暫時休息的時候,壽春還陶醉在笙歌中。
秦國正在打韓國和趙國,南秦離戰場非常遙遠,南楚一眾君臣當然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雖然秦國已經重建了長江北岸的城池,但他們把與長江之間大片土地的楚人遷徙走,築起長長的防禦線,每二三十裡一座堡壘,自稱如趙國、燕國、魏國、秦國修建的抵禦北胡南下的長城一樣堅固。
被趕離家鄉的楚人成了最好的役夫,在沉重的徭役下為南楚國建成了這座南方長城。
今年南方長城建成,南楚國眾君臣認為可以高枕無憂了,正放下心來享樂中。
白起卻像是開了衛星掛一樣,在所謂的南方長城眼皮子底下穿過,繞開了零星監視。
這時南楚國為了抵禦秦國的無人地帶成了秦軍最好的掩護。
秦軍帶著乾糧和水,以強大的毅力偷取居巢,幾乎沒有損失。
休整一日後,白起就不急了。
他大搖大擺地往壽春而去,在壽春門口擺開陣勢,安營紮寨。
一個壽春城而已,白起想打下來輕而易舉。
但白起的戰略目標從來都不是一城一地,而是殲滅敵人有生力量。
依托巢湖的大糧倉,他圍而不打,就是為了圍城打援,以壽春城為誘餌,殲滅南楚國不多的精銳部隊。
如果可能,他還希望楚王能夠派兵援救。
他現在不會攻打楚國,但楚國青壯兵卒死一個少一個。楚國面積已經縮水很多,每死一個青壯就會讓他們衰落一分。
白起大大方方亮出自己的旗幟,讓南楚國和楚國隨意來援救。
武安君白起重新掛帥。當六國人得知此事時,武安君已經把南楚國國都壽春城給圍了。
此事立刻壓過雁門郡投秦,成為七國最關心的事。
連楚王都嚇得酒醒了。
人的名樹的影。武安君一出,就算是如今炙手可熱的武成君都無法相提並論。
武安君生生把魏國和韓國打成了三流小國,讓趙國一蹶不起,還燒了楚王的祖陵。
這樣的人,就算已經沉寂十幾年,被提起來的時候也會小兒止啼。
更何況原本武安君所嚇唬的孩童,現在正好已經成長成了青壯年。
他們聽著武安君的名聲長大,雖沒有見過武安君,但武安君長久的沉寂不僅沒有讓他們輕視武安君,反而讓武安君的名聲在傳播中更加可怖。
南楚君在壽春城內六神無主,想求援又不敢派人出城。
白起等得不耐煩,居然派人冒充南楚君去各地求援。
楚王丟掉裝神弄鬼的衣袍,緊急召開朝議,討論誰去救南楚國。
南楚國是楚國和秦國的屏障,壽春離陳都非常近。如果壽春失陷,南楚被滅,楚國是真正危險了。
到處搶功勞的李園此刻縮了起來。
他就算再自大愚蠢,也不認為自己能打得過白起。
白起這個殺神一出,可不會留活口。他不想死在戰場上。
想來想去,楚國君臣認為,還是隻有項燕能用。
項燕從封地寫信請纓,楚王卻不敢讓項燕去。
他非常懼怕白起,怕得這十幾年晚上仍舊會做白起相關的噩夢。
白起把他君父從南邊一路趕到北邊,燒了楚國的都城和祖陵,讓他的君父成為曆代最窩囊的楚王之一。
楚王那時正在秦國當質子,差點嚇破膽。
楚王急需安全感。
他知道項燕是最合適的人,但他無法派出項燕。
他召項燕來陳都。
隻有項燕在身邊,他才能睡得安穩。
項燕來到陳都之後再次請戰。
如果南楚國被滅,就算是他也回天乏術,隻能在秦國的南北夾擊中走向滅亡。現在楚國唯一的勝機就是把南楚國保住。
項燕還勸說楚王。如果他現在救下南楚國,南楚國就可以重新並回楚國。
楚王知道項燕說的是對的。
理智上,他知道應該這樣做。但他做不到。
他提起白起就心悸,想起白起就頭疼,晚上夢中全是他在鹹陽城遠遠看到的凱旋的白起的可怕身影。
壓力太大,楚王甚至有了瘋癲的跡象。
他本來就老了,又在春申君之死上受了太大刺激。
自從春申君死後,楚王總容易夢見春申君來床頭質問他。所以楚王才會沉迷鬼神。他要睡在許多巫師巫婆中才能入眠。
長期以來的睡眠不足摧垮了他的精神,讓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武安君白起的複出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楚王。
不僅楚王不準項燕出兵,楚國朝堂大部分宗室和卿大夫都不願意項燕離開。
他們也知道項燕是楚國最厲害的將軍,如果項燕去了南楚,他們怎麼辦?
現在韓國已降,趙國北方三郡也已經全部歸附秦國。
如果秦國的兵鋒南下怎麼辦?誰能抵擋秦國?
南楚國和楚國隔著一條淮水,可比現在楚國北邊的邊境安全多了!
項燕被束縛在陳都,隻能帶兵在北邊駐守,預防秦軍南下。
楚王隨意點了一個將領,派了十萬軍隊渡河去支援南楚國。
白起早就等到淮水邊。
他來到南楚國後,南楚國那些封君居然得到信也不敢救援壽春城,一個個閉門不出,隻在城池附近修建工事。
沒有人敢來救援。
沒有人敢與武安君白起率領的秦軍打野戰。
白起就在壽春城周圍養精蓄銳,等待楚國大軍來臨。
楚軍浩浩蕩蕩渡過淮水,渡水剛渡了一半,白起埋伏的軍隊就殺出。
已經渡過淮水的楚軍慌不擇路,許多人回頭跳入淮水。
這一戰,楚軍的屍體都快把淮水堵住了。
在淮水北岸的楚軍看到這一幕,既不敢繼續渡過淮水支援,又不能掉頭就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半軍隊被秦軍輕鬆分食。
白起老了,已經不是能親自上馬作戰的年齡。
他就坐在戰車裡,就像是一個隨處可見的老人一樣,隻那雙冰冷的雙目攝人心魄。
他看著哀嚎的楚軍眼神毫無波動,就像是看著一群冰冷的戰功。
白起在淮水邊大敗楚軍,楚軍不敢再南下支援。
南楚君見狀,隻能出城投降。
白起都未攻城,堅固的壽春城就在“武安君”這個名號強大的壓力中投降了。
壽春城投降,白起慢慢蠶食南楚國其他城池。
王翦在白起出兵的時候就已經作為白起的偏師出兵。如果南楚國封君和楚王出大軍救援,王翦就會與白起裡外夾擊。
現在南楚國的封君等死,楚軍被攔截在淮水,王翦就率兵與白起分頭攻占南楚國的城池。
南楚國本來就不得人心。
朱襄在南秦良好的名聲不僅吸納了許多南楚國的楚人流民,沒有離開南楚國城池的楚人也更樂意投向朱襄。
誰都知道白起殺人有多狠。
白起“人屠”的稱號不是從長平之戰開始。早在他為將初期,就已經有這樣的稱號。所以他沒有在這個世界的長平殺俘,“人屠”之名也很響亮。
現在秦國雖然自稱仁義之師,打仗時候也確實很收斂,沒有再出現殺俘虜的事。
但這是武安君白起,“人屠”白起。
當白起放言“不殺降”的時候,這句話在所有人的耳中都變成了“不降殺”,最後變成了“降的不夠快就殺”。
於是南楚國各城池哭天搶地投降,投降時還點名要見長平君。
這時候隻有長平君的仁名能安撫他們。
長平君不來,他們心慌啊!
朱襄本來忙於春耕,被白起叫到了戰場上專職勸降。
他去哪個城池,哪個城池就立刻開門投降。
白起乾脆派小股軍隊分散各個城池守著,讓朱襄拿著號碼牌依次來勸降。
南楚國被打下之後缺人種地,白起就懶得去殲滅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意誌的南楚兵。
白起留在城池的人多則一萬,少則幾千。
如果這時候城中的南楚將士衝出來,肯定能取得勝利。
但沒有人敢出城。
他們看到白起的旗幟飄揚在城池外面,就心慌腿軟,根本不敢與之交戰。
如果隻是白起,他們擔心白起的殺心,可能還會在瀕臨死亡中獲得勇氣。
俗話說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但南秦還有一個長平君。
誰都知道長平君的仁名。隻要長平君接受了他們的投降,就算是武安君也不會再舉起屠刀。
於是長平君的存在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削弱了他們對秦國的抗爭心。
在白起和朱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下,僅僅過了半年時間,南楚國所有城池都投降秦國。
南楚國滅。
武安君白起之名,再次響徹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