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假如初見便是雙部長(完)(1 / 1)

五條家的老家主獨自一個人坐在電影院裡,越等越覺得不太對勁。

那兩個特級咒術師,不會是太合不來所以私下去打架了吧?

他面色沉重地站起來,走出放映廳,左右看了看之後,走向了有洗手間標識的方向。

老家主探頭一看,裡面空空蕩蕩,隻有一排洗漱台和長長的鏡子,其他什麼也沒有。

他面露不解,非常疑惑那兩個人究竟去了哪裡。

老家主背著雙手,慢悠悠地原地轉了一圈,再次面向洗手間時,卻震撼地發現五條悟就站在門口,正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

他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五條悟嘖了一聲,嘴唇的顏色似乎比平時更紅一些。

他從洗手間裡走出來,老家主看見夏油傑也出現在了裡面,黑色長發的男人背靠著洗漱台,滿臉無奈地在笑。

接收到老家主的目光,夏油傑笑眯眯地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若無其事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的嘴唇也有點發紅,腦後的丸子頭鬆鬆垮垮的,走出來時便隨手解開丸子頭,重新紮了一個。

“……”

五條悟的目光從夏油傑的一截手腕上移開,直截了當地問老家主:“呐,你該回去了吧?”

老家主:“……”

驅逐的意味彆太明顯了。

然而他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總覺得自己忽視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而咒術師的直覺通常是準的。

於是他開口道:“我來東京主要是為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已經在高專辦完了,第二件事就是希望‘孩子們’可以好好相處,第三件事是想確認你在東京過得好不好。悟君,起碼讓我把這三件事辦完吧。”

五條悟看著他,嘴角勾起一個冷漠的弧度:“你會不會讀空氣啊,老頭子,不會讀空氣的家夥叫什麼來著,ky?”

“五條部長。”夏油傑開口道:“五條先生隻是想看看你在這裡過得好不好而已,你就讓他親眼看一看吧。”

既然對方舍得用神子釣他,那麼對方想確認的無外乎就是他是不是真的被釣到了而已,隻要充分展示他們現在的狀態,他們就能把這位討人厭的長輩敷衍走了。

他本該非常反感這樣的詭計,但對方想拋過來誘餌是五條悟,嘖,那就不得不看在五條悟的面子上,滿足一下“老人家”的願望了。

夏油傑問他們:“你們要繼續回去看電影嗎?”

老家主立刻說:“不,我實在是看不懂你們年輕人的喜好。”

一群活像高級咒靈的小綠人和小藍人在那裡搞什麼外星入侵,他看了隻想笑,一點也代入不了那個緊張刺激的氛圍。

五條悟意味深長道:“嗬,誰還有閒心看電影啊。”

夏油傑撩起來的火被他家的爛橘子給打斷了,他自認不是個精蟲上腦的廢物,但美

妙的氛圍被強行打斷,他現在是真的覺得拳頭癢癢。

黑發男人聽了他的話,眯起眼睛,滿臉狡黠的笑起來,像是一隻偷到腥的狐狸,跟早上慌慌張張奪門而逃的笨狐狸形成鮮明對比。

五條悟思考了一下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還沒思考明白呢,夏油傑便大步走到他身邊,對他說:“那就走吧,五條老先生,您來親眼確認一下悟究竟過得好不好。”

——來來來,親眼確認一下悟究竟有沒有成功釣到他!

五條家老家主:“……”

不安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總部裡的值班人員們發現指揮部又換了個接電話的人。

早上是拉魯,上午是夏油傑,過了一會兒又換成了五條鈴,半天換了三個人,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不久後,家入硝子走上來問五條鈴:“阿拉,你們指揮部是怎麼了?接力值班?”

大家都挺疑惑的,最後一致攛掇她這個職位最高的上來問問情況。

她開門見山地問道:“夏油傑去哪兒了?”

癱在桌子上生無可戀的五條鈴猛地爬起來,大聲回答:“部長跟堂……不,夏油部長和五條部長相親去了!”

“……”家入硝子質疑道:“他們怎麼會跑去相親?”

已經徹底擺爛的五條鈴拍著胸脯回答道:“我家的長輩們希望我們用美人計攻略夏油部長,所以五條部長親自上陣了!他們正在看電影呢!”

家入硝子:“……”

五條家的人……她是說,無論是想用五條悟攻略夏油傑的“長輩”,還是真的跑去攻略夏油傑的五條悟,亦或者在這裡大聲告訴彆人五條悟用美人計攻略夏油傑的五條鈴,全家的精神狀態似乎都挺堪憂的。

叮咚一聲,五條鈴收到一封郵件,她愣了愣,差點當場哭出來。

家入硝子關心道:“怎麼了?”

五條鈴吸了吸鼻子,超級感動地說:“夏油部長告訴我,讓我在下周一到下周五之間隨便選兩天放假,謝謝我替他值班。他們那邊進展一切順利,現在要去遊樂場玩了。”

家入硝子:“……”

她轉身走出指揮部的辦公室,一個小時後,“五條悟成為行動部部長其實是為了用美人計攻略夏油傑”的傳聞便傳遍了整個總部,不少賴床到中午的咒術師都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吃瓜。

五條家的老家主開始真心實意地後悔留在東京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雲霄飛車的風掀開他的假發,他面無表情地隨著雲霄飛車升升降降,而坐在前排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則用無下限和和睦睦地擋住了他們臉上的風。

回到地面後還沒站穩,他就被五條悟和夏油傑一左一右架起來拖進鬼屋、去做旋轉木馬、海盜船,最後,竟然還跟著這兩個人坐上了摩天輪。

五條家老家主:“……”

三個男人一起坐摩天輪的意義究竟在哪裡?這個“相親”,簡直相了個寂

寞!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五條悟拿出手機,夏油傑立刻湊上去,跟五條悟一起在下巴上比V,哢嚓一聲拍下了紀念照片,五條家老家主滿臉疑惑地探頭去看,看見一臉懵逼的自己也入鏡了,就在五條悟和夏油傑身後,五條悟打開P圖軟件,開始往他臉上糊各種馬賽克。

還用黏黏糊糊的字體寫了一句「迪士尼演習」。

老家主:“……”

不懂,但五條悟覺得他很多餘這件事他還是懂了的。

夏油傑大概是覺得五條悟這樣做有點不妥,開口勸說道:“不太好吧,悟,這樣畫面多難看,你還不如在他臉上P個愛心。”

這個意見被五條悟當場采納。

五條家老家主:“……”

宇宙老貓貓頭.jpg

幾個小時後,五條悟和夏油傑帶著風中淩亂的老家主出現在某個高檔餐廳,老家主頭暈目眩,滿眼隻有旖旎的燈光、鮮豔欲滴的玫瑰、舒緩的音樂,以及一邊幫五條悟切牛排一邊跟五條悟眉來眼去的夏油傑。

“……”

這個眼神拉絲,到底是在互相交流什麼?他為什麼一個眼神都看不懂?

就在老家主這麼想的時候,一隻腳狠狠踹在了他的膝蓋上。

“呃啊!!!”

他痛呼一聲,覺得自己的膝蓋碎掉了,就聽五條悟用低沉沙啞的聲音,笑著抱怨道:“你乾嘛忽然把腿收走,老子沒控製住力氣,踹到我家爛橘子了。”

“哎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畢竟見好就收,讓人意猶未儘也是一門很重要的功課。”

他叉起一塊牛排喂到五條悟嘴裡。

“哦?”五條悟一邊吃牛排一邊興致勃勃地追問道:“老子覺得意猶未儘的話,會怎麼樣?”

“撒。”夏油傑衝他眨眨眼睛,“大概會跟著我回家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條家老家主:“……”

無人關心他牙口如何、胃口如何、膝蓋如何,但老家主覺得整個腦袋嗡嗡作響,似乎有什麼事情開始失控了。

夏油傑吃得差不多了,就以上洗手間的名義下了樓,去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買了好幾種牌子的最大號安全套,剛出門,就被一股大力拽進了小巷子。

黑發男人勾起嘴角,語氣輕柔:“我怎麼不知道堂堂最強咒術師五條悟竟然還有尾隨彆人的愛好?”

五條悟輕笑一聲,“大概是因為,老子覺得意猶未儘吧。”

他的大手握住夏油傑的腰,微微俯身去親夏油傑的嘴唇,夏油傑不甘示弱地抓著他的後腦勺親回來,他們在黑暗的小巷裡難舍難分地親吻一陣,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五條悟喘了口氣,問:“回哪裡?”

“回你家。”

“為什麼?討人厭的爛橘子隨時都會上門的。”

“可是,你家的榻榻米......很大,我很喜歡。”

五條悟低低地笑了

一下,爽快地改口道:“好啊。”

不久後,一條堅硬的龍飛上夜空,將兩人送回彆墅,獨自留在餐廳的老家主隻收到了一封來自五條悟的郵件。

「很忙,不要回彆墅,也不要打電話,不然宰了你。」

“……”

他緩緩抬起頭,看見一個店員站在他旁邊,親切的詢問道:“要結賬嗎?先生。”

老家主:“……”

......

脫離幻境世界後,五條悟和夏油傑打著哈欠坐在中轉站,等下一個世界開啟。

教師悟吐槽道:“給你們開一個成年後才認識的幻境世界,是為了讓你們大do特do,感受一下成年人踩油門的刺激,結果差點又被你們玩成一個純愛世界了。”

新郎夏油傑坐在新郎五條悟腿上,手勾著五條悟的脖子,整個人都有點懶洋洋的。

彆問,問就是彆墅的榻榻米地板實在是太大了,他們爬累了。

五條悟同樣懶洋洋的,像一隻吃飽喝足的貓科動物,他把臉埋在夏油傑頸間,饜足地呼吸著夏油傑的氣息,開口道:“最後不還是大do特do了嗎?”

他的氣息噴灑在夏油傑頸間的皮膚上,讓夏油傑感到癢癢的。

夏油傑撫摸著他腦後的短發,笑著開口:“上一個世界還是很好玩的,不過,我們一直在這裡玩沒關係嗎?按理來說,總部是沒有新婚休假的。”

教師傑翻著手裡的貓妖妖僧寫真集,溫和地開口道:“沒關係,有人在替你們上班呢,他們在你們的世界玩得很開心,除了硝子以外暫時沒人發現異常。”

說的就是在觀影py的最後取代兩個新郎的“偽人”,他們從“婚禮”第二天起就代替兩位部長勤勤懇懇的工作了,上班在辦公室秀恩愛,下班在路上秀恩愛,回家就霸占雙部長夫夫的車和房子,快樂得飛起,儼然一對新婚燕爾的夫夫。

灰原雄在短暫的懷疑之後向“偽人”倒戈,隻有家入硝子覺得還有哪裡不太對。

可即便是家入硝子,也隻是停留在“我覺得這兩個家夥不太對勁,但要說哪裡有問題,我又說不上來”的程度,於是兩個假冒偽劣的偽人新郎儘職儘責地扮演著雙部長的角色,隔三差五就舞到家入硝子面前,讓家入硝子加倍懷疑、加倍無語。

教師傑總結道:“所以呢,你們就好好享受這場新婚旅行吧,等你們回去的時候差不多也要夏天了吧,到時候可就要忙了。”

叮的一聲,幻境係統發出提示:[下一個小世界已加載完畢,下一個小世界已加載完畢,請玩家進入下一個世界,請玩家進入下一個世界。]

新郎夏油傑終於從五條悟身上起身,慵懶又溫柔地跟伴侶擊掌。

“一會兒見,悟。”

五條悟扶住他的腰,默契地跟他擊了一掌。

“啊,真期待啊,下一個世界。”

兩個身穿白西裝的新郎並肩走進加載好的新幻境裡,體驗下一個故事去了,留在中轉

站值班的教師悟不爽地翻了個身,陰陽怪氣道:“某些人怎麼還在欣賞彆人的貓妖妖僧py?”

這都反複品味了多久了?

教師傑撓撓教師悟的下巴,目光並沒有從寫真上移開:“要是某些小貓答應我玩一場沉浸式的貓妖妖僧py,我就不會總是惦記這個了。”

教師悟冷笑,他用毛絨絨的腦袋頂掉教師傑手裡的寫真,不甘心道:“我才不想撿他玩剩下的東西呢。”

“哎呀哎呀,怎麼會是撿他們玩剩下的呢。”教師傑試圖說服教師悟:“他們的貓妖妖僧py重點是養成的過程,但我們的重點是小貓長成大貓後跟飼主的美妙生活。”

“……嗤,美妙生活。”

教師悟在他腿上翻了個身,舒舒服服地翹著腿吐槽道:

“有些高專教師,表面上道貌岸然,像個正經人,其實滿腦子黃色廢料,還總想性///騷同居的小貓咪。”

教師傑撓撓他柔軟的下巴,笑眯眯道:“那小貓咪到底答不答應呢?”

他輕輕俯下身,親了親教師悟的額頭:“嗯?”

教師悟笑著閉上眼睛,沒有立刻回答,教師傑抖抖腿,語氣撒嬌一樣軟綿綿的:“嗯?我們家小貓的答案呢?”

“……”

教師悟笑而不語,一臉“你繼續哄我啊”的表情,教師傑又好言好語地問了幾次,一直沒有得到回答,他忽然凶神惡煞地一把抱住教師悟的腦袋。

“答不答應,嗯?”

“嗷嗚,夏油老師殺貓了!”

下一個幻境世界,在教師悟的慘叫聲中悄然開啟。

2006年。

高專。

夏日。

一身高專校服的夏油傑獨自坐在樹蔭裡,垂下的目光盯著虛空,沒有焦點。

他看起來很累,甚至沒什麼活力。

夜蛾正道遠遠站在天台上面,看著操場樹蔭下的學生,面沉如水。

過了一會兒,穿著白大褂的家入硝子走上來,“老師,你找我有事嗎?”

夜蛾正道開口詢問道:“傑最近怎麼樣?”

家入硝子無聲地歎了口氣,語氣平淡:“還能怎麼樣,自從星漿體任務失敗,他就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不久前,守護咒術界多年的天元大人面臨老化危機,高專為了讓天元大人繼續守護咒術界,派出夏油傑去保護星漿體,然而星漿體被術士殺手伏黑甚爾殺害,夏油傑本人也差點死在星漿體任務當中。

這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咒術師遭遇過的最大的一次失敗,而且尤其慘烈,他既沒有完成高專下達給他的任務,也沒有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弱者,不僅如此,他本人的自信和驕傲也被一個根本沒有咒力的家夥一並碾碎。

哦,順便一提,夏油傑還在這場失敗中高燒發熱,昏迷不醒兩天後成功分化成了Alpha。

其實在分化出第二性彆之前,夏油傑就一直覺得自己將來會分化成Al

pha,但在被人打敗,被人踐踏之後才分化成強大的Alpha,更像是一種命運的諷刺。

因此,星漿體事件塵埃落定之後,夏油傑便一直都是這副消沉的樣子,甚至對自己順利分化成Alpha這件事都沒表現出任何喜悅之情。

夜蛾正道微微皺眉,“太久了。”

他一直在等待夏油傑從這次的打擊中走出來,他很了解自己的學生,知道夏油傑是個驕傲自負但也堅韌的孩子,那個孩子可以把自己從失敗的沼澤裡拔出來,但夏油傑治愈傷口的速度卻出乎意料的慢。

家入硝子站在夜蛾正道身旁,也低頭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同期:“老師,我覺得夏油在意的並不隻是天內理子死亡和被人打敗這件事。”

“……”夜蛾正道歎了口氣,告訴她:“五條家來要人了。”

家入硝子一怔,“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他們忽然聯係我,說周末要接夏油傑去京都。”

“……”

家入硝子沉默一會兒,還是問道:“為什麼?就算夏油跟五條家的家主有婚約,那也是幾年後的事情吧?Alpha的法定結婚年齡是18,Omega才是16,夏油今年才16歲。”

按理來說,起碼也得過兩年再來要人。

夜蛾正道也不懂五條家為什麼忽然要這麼做。

五條悟和夏油傑之間的婚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五條家這些年偶爾也會關心一下夏油傑的學習情況,或者詢問一下夏油傑的晉級推薦書需不需要他們幫忙找門路之類的問題,但從來沒有表現得太熱情過。

這大概是因為五條家的神子——也就是現在的家主已經分化成了Alpha,而夏油傑大概率也會分化成Alpha。

如今這個世道,AA戀已經被大眾所接受,法律上也是完全合法的,但古老的世家仍然認為子嗣很重要,大概率不會讚同家主和一個Alpha結婚,因此隻要夏油傑分化為Alpha,他們的婚約便順理成章地作廢了。

沒想到的是,五條家不僅沒有在夏油傑分化成Alpha後取消婚約,還開始提前要人……

家入硝子抽了抽嘴角,忽然警覺道:“老師,你不會是想讓我去跟他說吧?”

夜蛾正道:“……”

正有此意。

家入硝子轉身就要走,夜蛾正道連忙叫住她,盯住道:“硝子,你要溫柔一點通知他這件事,他最近狀態不好,一定要慢慢說。”

家入硝子:“……”

正因為夏油傑最近狀態不好,所以她才不想去跟夏油傑談這件事。

夏油傑跟五條家的淵源,說來也挺奇妙的。

夏油傑幼年時生活在全是普通人的環境裡,身為咒術師的能力不斷被否認、不斷被打壓,幼年的夏油傑活的很痛苦,小小年紀就一度質疑自己活著的意義。

改變他命運的恩人是五條家,五條家出現在了他的世界裡,向他的父母證明了咒術師的存在,用

了很長一段時間讓夏油傑的父母接受了他們的孩子並不是怪物這件事。

那之後,五條家還主動給夏油傑引薦了夜蛾正道這位老師,讓他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習更正規的咒術相關知識,幫他查閱大量資料弄清楚他的術式,時不時還會給他帶來一些咒靈,有時候很強,有時候又不怎麼強,還說過假如夏油傑不想繼續在家生活,他們可以隨時接他去京都的話。

五條家的存在給幼年的夏油傑帶來了很大的安全感,夏油傑對五條家一直心存感激,但也不明白五條家為什麼要忽然幫助他這個出身普通人家庭的孩子,直到升上國中,才終於得知五條家幫助他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咒術界第一占卜師占卜出夏油傑是五條悟命中注定的伴侶。

有點荒謬,但很多之前說不通的事情終於可以說通了。

五條家的態度從始至終都很友好,他們還告訴他,隻要他跟五條悟分化成同樣的第二性彆,這件事他們便作罷,也不要求夏油傑回報什麼,夏油傑幾經思考,還是認下了這個約定。

因為這個時候,大他6歲的神子五條悟已經成功分化成了Alpha,成為了五條家名正言順的家主。

隻要他也分化成Alpha,這個婚約就會自然而然地作廢,而他作為一入學就是準一級的天才咒術師,他有信心分化為Alpha,等婚約作廢之後,他自然會竭儘全力報答五條家對他的照拂。

很不情願來告知這個硝子的家入硝子最終還是一步一步走到了夏油傑所在的樹蔭下。

她抬起頭,看見夜蛾正道已經從天台離開了,體貼地把談話的空間留給了兩個學生。

“夏油。”

夏油傑早就注意到了同期的到來,但他最近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家入硝子不主動開口,他便也不會說話。

黑發少年面前打起精神,假裝若無其事道:“是有任務嗎,硝子?”

家入硝子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吐槽道:“你現在這個狀態,就算是真的有任務,高專也不敢交給你吧。”

夏油傑勾起嘴角,勉強笑了笑,“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可以去做任務,這方面的話,我是沒問題的。”

“……”家入硝子沉默半晌,告訴他:“今天早上五條家的人聯係了高專。”

大概沒想到家入硝子帶來的居然是這樣的話題,夏油傑愣了愣,才說:“是嗎,他們說了什麼?”

“希望周五能接你去京都見一見五條悟,他們的司機會在周五放學後來高專接你。”

“......”

這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消息顯然也令夏油傑感到疑惑。

“為什麼?他們要取消婚約大可以直接通知。”

家入硝子聳肩,“這我就不清楚了。但既然讓你親自去一趟京都,那這件事就不是‘取消婚約’這麼簡單了吧,夏油,你做好心理準備。”

“......”

“你不想見五條悟嗎?”

半晌,夏油傑說

:“不,我想見他,畢竟上次的星漿體事件是他幫我收尾的。”

他輸得一敗塗地,甚至當場進入分化過程,即便有家入硝子治療他的傷勢,他也根本無法繼續參與任務,是遠在京都的五條悟前往東京,先是去盤星教回收了天內理子的屍體,又去殺死了與高專作對的伏黑甚爾,為本次事件畫下了句號。

高專的咒術師沒能力完成的事情,由五條家的咒術師完成了,這很諷刺不是嗎?

夏油傑重新醒來的時候隻得到了三個消息:1.他順利分化成了Alpha;2.天元大人靠自己熬過了老化危機,不需要星漿體了;3.五條悟出面殺死了伏黑甚爾,奪回天內理子的屍體。

每一個消息都讓夏油傑倍感諷刺。

“我知道了,周五晚上是吧,我會做好去見他的準備的。”

那之後的幾天,夏油傑還是跟之前一樣,按時上課,按時下課,偶爾出一些支援其他咒術師的任務。

因為好幾個強力咒靈都在星漿體事件裡被伏黑甚爾祓除,他現在急需調伏更多咒靈,隻可惜他本人實在是打不起什麼精神。

他也去偷偷了解過更多後續,得知盤星教仍然和從前一樣崇拜著“純潔”的天元大人,他們並不覺得自己雇傭殺手殺害一個無辜少女,隻為守護連天元本人都會覺得荒謬的“純潔”有多麼可笑。

所以,夏油傑想,這些人其實也不是真正崇拜天元大人,他們崇拜的隻是一個不死不滅的符號,滿臉虔誠的信徒其實並不在意天元本身的思想。

周五這天,下課鈴響起時,夏油傑已經收拾好了書包,他正要走出教室,夜蛾正道便叫住了他:“傑,你就帶了這點東西?”

夏油傑看了看拎在手上的書包,“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吧,如果來得及的話,我會坐今晚的車回東京,放心,老師,我帶錢了。”

夜蛾正道皺著眉,告訴他:“他們選在周五這天晚上接你過去,大概率會留你過夜。”

“沒有那麼個必要吧。”夏油傑淡淡道:“五條悟是Alpha,我也是Alpha,我們之間的婚約作廢是必然的事情。我會報答他們這些年對我的照顧,但不是以結婚的方式——我這次會跟他們說清楚這件事。”

“......”

看出他不想聽進去任何建議的態度,夜蛾正道在心裡歎了口氣,隻說了一句“路上小心”。

這個夏天,一向溫和自信的孩子變得低落又陰鬱,還一副愈演愈烈的樣子,夜蛾正道也很無奈。

在跟五條家的電話裡,他有反複提過夏油傑最近狀態不好這件事,五條家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聽進去,每次都是說“已經轉告家主了”。

......轉告五條悟有什麼用。

夜蛾正道一臉惆悵地目送夏油傑離開了。

夏油傑走出校門,看到門外的台階下停了一輛黑色的車,一看就不是高專的,比高專的車更加低調奢華,散發出一種傳統又不好招惹的味道。

“夏油

少爺。”司機看見他就鞠了一躬,恭敬道:“請上車吧。”

夏油傑認識這個人,以前他還小的時候,這個叔叔就經常來給他送打包好的咒靈,在咒靈操術還很弱的初期幫了他很多。

他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上去,“我還沒去過京都呢,我們要在路上跑多久?”

“兩三個小時吧。”司機的態度很友好:“夏油少爺覺得累的話,可以稍微睡一覺。”

夏油傑點點頭,沒再吱聲,他注意到後排體貼地準備了水和一些零食,但他最近實在沒什麼胃口,哪怕是以前還算喜歡的蕎麥面也沒有想吃的欲望。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默默放了一首舒緩的音樂,車子平穩地開了出去。

夏油傑靠在後座上,垂下眼眸,想著一會兒要怎麼面對五條悟,想著想著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伏黑甚爾、天內理子,還有盤星教那些若無其事恢複正常生活的人。

“......”

他的眼中流露出兩分真切的殺意,又很快被他自己壓製住,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放空大腦。

他們的車到達五條家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夏油傑帶著書包走下車,看見一個古老的宅子。

跟高專一樣,這裡也是傳統的日式建築,但不同於高專,五條家的大宅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古老、肅穆、端莊的氛圍陰沉沉地壓下來,讓人喘不上來氣。

這就是禦三家麼......

大宅的門打開,一個頭發半白的老人走出來,恭敬道:“夏油少爺,這邊請。家主已經等候多時了。”

又是見過的人。

當年親自來他家裡說服他爸爸媽媽的就是這個人,據說是五條家的管家。

夏油傑點點頭,跟著對方走了進去,他們七拐八拐地穿過很多長廊,最終抵達了一個獨立的院落,管家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夏油傑獨自走進去。

“家主在裡面等您,我去準備晚飯。”

夏油傑定定地看了眼院落,抬腳走了進去,一進入院子,他就聞到了一絲隱隱約約的檀香。

拉開障子門的那一刻,濃厚的檀香味撲面而來。

坐在屋內的是一個白發男人。

男人支著一條腿,正慵懶地靠坐在屋子裡,他穿著件灰藍色的浴衣,隻在腰間係了一條黑色的腰帶,外面披著黑色的罩衫,簡約又不失貴氣,夏油傑拉開門後,男人便轉過頭,露出一張被雪色繃帶纏繞的臉。

——六眼。

這個人,就是五條悟。

即便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真正見到五條悟時夏油傑還是忍不住怔了怔,白發男人安靜地看著他,微微勾起嘴角。

低沉磁性的嗓音慵懶地響起:“怎麼,未婚夫是個盲人,你很驚訝?”

夏油傑:“......”

不是盲人,而是六眼吧。

夏油傑定了定神,迅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低眉順眼道:“

初次見面,五條先生。”

白發男人挑了挑眉。

“叫我悟就行。”他怡然自得地換了個姿勢,告訴他:“因為這個家裡有很多人姓五條。”

很多人都姓五條,所以誰都可以是五條先生,夏油傑接受了這個理由,從善如流地改口道:“悟先生。”

“坐。”

夏油傑在他面前坐下,空氣裡的幽香變得更加濃厚了,像是卡住他的脖子一般,呼吸都變得有點困難了。

這股檀香,恐怕是對方身上的信香。

夏油傑微微蹙眉。

一般情況下,Alpha在外都會儘可能地收斂自己的信香,以免和其他Alpha發生衝突,或者一不小心點燃處在發熱期的Omega造成難以收場的局面,但臥室這種私人的場所,是避免不了留下個人的信香的。

但是……有點奇怪。

對方的確是非常強大的Alpha沒錯,五條悟本人的壓迫感融在這股信香裡,幾乎讓人動彈不得。

同為Alpha的夏油傑感到非常不適,但這種感覺又跟其他Alpha的信香給他的感覺不一樣,五條悟的信香沒有讓他感到煩躁,也沒有激發他的攻擊性,隻是讓他加倍的感到危險,想要逃離,如果繼續留在這裡,似乎會發生什麼很可怕的事情一樣。

說實話,比Alpha之間同性相斥的感覺更加不妙。

他微微蹙眉,就在這個時候,障子門再次被拉開,管家帶著傭人送來了晚飯。

管家和藹道:“夜蛾先生說夏油少爺最近胃口不太好,所以晚飯儘量做了清淡的,不知道合不合夏油少爺的胃口。”

不僅送來了他的,還送來了五條悟的,這說明五條悟一直沒有吃飯,一直在在等他來。

“……”

這樣一來,說完就走的打算好像不太可能實現了。

夏油傑在心裡歎了口氣,平靜地說:“謝謝,我不挑食。”

管家鞠了一躬,帶著傭人們離開了。

五條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對面的少年自行克服了五條悟的信香帶來的不適,垂下眼眸,鄭重地開口道:“謝謝你,悟先生。”

雪色的繃帶之間露出藍色的眼眸。

黑發少年清瘦了很多,兩側的臉頰微微凹陷下去,神情中也流露出幾分疲態,一股陰鬱的情緒在他的眼底暗流湧動,跟過去溫和自信的少年判若兩人,但他還是儘力裝出平和乖巧的樣子。

看來上次的打擊對他很大啊。

白發男人聽出對方並不是在謝這頓晚飯,笑著接話道:“謝什麼?謝我殺死了伏黑甚爾?但這無濟於事,我既沒有幫上天元,死去的星漿體也不會因此回魂。”

他去東京收拾殘局,隻是替狼狽的小未婚夫收拾殘局而已。

夏油傑抬起目光和他對視,一字一句,認真道:“謝謝你,捍衛了咒術師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