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9 章 不是吧(1 / 1)

爾朱榮事發,叛離襄陽,此事震驚天下,而洛陽方面當然也沒有聽之任之,幾乎是收到消息的同時,便派出了大將元英領邊軍三萬,前去接應。

但事發突然,雙方都沒有準備,元英的大軍還沒能進入雍州,就被察覺到事情不對的守將賀拔嶽帶兵馬截擊,賀拔嶽的兵力並不多,隻有五千之數,但他立刻啟動了周邊鄉軍加入編製。

這鄉軍製度是君澤五年前設立的,各地鄉裡,可以在農閒時演練,在演練時由鄉裡負責吃喝,演練的基本也隻是一個令行禁止,體能啊、耐力什麼的,全是不練習的。

要的就是一個在需要時可以抽出人來。

幾乎是二天之內,方城周邊的郡縣之中,便湊出兩萬餘人。

賀拔嶽每到一地,隻讓當地鄉軍負責輔助——大量的兵力讓元英的軍隊不得不留出許多人手防禦,無法騰出手來,與賀拔嶽打主力決戰。

於是,這名在襄陽集團中並不起眼的年輕人便顯示出了他帶兵馬的凶悍之處。

元英並不想賀拔嶽糾纏,因為他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前去襄陽接應爾朱榮,在這次襄陽之亂中,占據足夠的利益,無論是擒下崔曜還是拿下襄陽,都是北魏朝廷的大事,與之相比,賀拔嶽的死活,完全不重要。

然而,他卻不能不收拾賀拔嶽——做為與洛陽接壤的前線,方城的附近除了城中常備有糧草之外,也有足夠的傳令兵,幾乎是在他帶兵進入襄陽的第一天,各鄉裡便收到警戒,沿途的各家各戶都藏起了糧食,開始躲避入山裡。

元英根本不能在沿途得到足夠的補給,哪怕他動用雍州的探子,找到部分鄉民藏起來的糧食,也遠遠不夠大軍嚼用。

而他深入雍州後,整個後勤線完全暴露在賀拔嶽的手下,幾乎是第一天就讓他們的糧草隻能維持十餘日了。

元英到底沒有孤注一擲,破釜沉舟之勇,便隻能回頭,與賀拔嶽纏鬥在一處。

這正中賀拔嶽的下懷,他甚至主動出城,以最精銳的一千精騎衝擊元英糧草大營,點燃之後,在元英數千中軍的包圍下生生殺出重圍,引得元英大怒追擊。

但這卻正好中了賀拔嶽的埋伏,這位年輕將領凶殘如狼,以自身為餌,將元英的追兵引入一處山穀之中,隨後,埋伏的鄉軍先是以滾石打亂敵方陣形,隨後趁亂殺出。

這一戰,元英的兵馬損失大半,事後清點,兩萬餘中軍,隻逃出了兩千餘人,剩下的側翼數千人也軍心不穩,不得以,隻能退回司州。

而這時,爾朱榮也靠著挾持崔曜,逃到方城,賀拔嶽聽了崔曜指揮,放了爾朱榮離開,讓北魏諸臣沒能看到這襄陽的兩位將領內鬥是什麼樣子。

經此一戰,賀拔嶽的名字,也傳聞天下,引來襄陽其它諸將極端的嫉妒。

一名叫宇文顥的將領氣得兩天沒吃下飯,回頭找機會把好兄弟賀拔嶽揍了一頓——他是一個月前才從方城和賀拔嶽換防,在他看來,如果是自己守方城,如今立下大功

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一時間,雍州洛陽邊境的駐守成了香餑餑,斛律明月手下的兒郎們幾乎為此打起來。

大家都期待著能繼續用洛陽的士卒來刷刷聲望。

而爾朱榮也得到獎勵,叛出襄陽的他幾乎是天然帶上了“千裡馬骨”的屬性,當他歸於洛陽時,高肇親自出城迎接他,元恪更是設下宴席邀請,他也直接被封為了大將軍,河陰縣伯,食邑五百戶。

當然,直接把襄陽來的叛軍收入禁衛是不可能的,元恪於是大手一揮,讓爾朱榮去平定最近青州出現的小規模叛亂。

至此,襄陽這邊百姓感覺叛賊及時被發現,而且也沒造成大的傷亡,把不穩定的因素剔除,還大勝了北魏朝廷一局,算是大贏特贏了。

洛陽方面則感覺雖然沒能拿到最大的勝利,但爾朱榮的反叛證明他們不是鐵板一塊,嚴重打擊了襄陽的威望,至於死在雍州的兵丁不過是些雜胡,他們死了,關中賊便少了,更贏。

兩邊都感覺自己勝利了。

……

蕭君澤收到消息時,已經是一月底了,倒也沒多驚訝。

賀拔嶽、宇文家兄弟、爾朱榮,包括斛律明月,都是南北朝時期的最有名的大將,他們哪一個沒有牛逼至極的戰爭成就,元英那種常敗將軍,在他們手上吃癟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他很期待,如今換了一個國度,他們是比曆史上的自己更加盛放光彩呢,還是不如呢?

青蚨看著他怡然自得地飲茶,有些意外道:“陛下,您這一次,好像一點都不緊張……”

蕭君澤摸了摸肚皮,隨意道:“有什麼好緊張的,都有過一次了,這崽兒再跳,還能把我肚皮踢破了跑出來麼,既然不能,她愛鬨鬨,愛打打,隨她去吧。”

生孩子這事嘛,一回生,一回熟,反正也不怎麼痛,就當是上個廁所了,既然如此,有什麼好怕的?

青蚨佩服的就是陛下這種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心態,於是心悅誠服地誇獎道:“陛下聖明。”

蕭君澤滿意地點頭,又吃了一口山楂糕,嗯……

“糖放多了,不夠酸。”他嫌棄地對青蚨道,“魏貴妃都不讓我忌口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青蚨平靜地看著他:“這個並沒有放糖。”

蕭君澤輕咳一聲:“這樣的麼,那肯定是這山楂太熟了。”

青蚨不以為意地道:“酸兒辣女,陛下您這麼喜歡酸,這次定然又是一位皇子!”

蕭君澤吃山楂的手瞬間頓住,原本喜歡的小零食瞬間不香了,他皺眉道:“你也是當大總管的人了,怎麼能這麼迷信經驗呢?這種口味之說,根本做不得數,我非是不愛辣,隻是那茱萸和山葵辣得不對,所以我才不愛吃,如果我有辣椒,必然能吃得比山楂還多,你明白麼?”

可恨如今辣椒還在南美,否則他就能吃火鍋了!

青蚨不知道什麼是辣椒,但他不糾結這個:“陛下說的是,是男是女都是天定,老奴淺薄了。

皇子才好,皇子國柞穩定,姑娘什麼,無論是讓陛下還是魏貴妃教出來,那能有個閨秀的模樣麼?

蕭君澤對這答複還不是很滿意,但看青蚨低頭認錯的模樣,也不好再多說,於是起身,出門溜達去了。

……

一晃眼,南齊新君已經繼位快十年了,建康城與十年前也大有不同,相比城內,城外大片土地被開發出來,許多的私學也在五經館和曆陽書院附近建立。

曆陽書院與襄陽書院一東一西,已經成為天下文人的聚集地,尤其是曆陽書院,南方文人薈萃,又因為修法之會、五經取士、曆陽書院的千尋論道等的大事件,頗有一些當年齊國稷下學宮,百家爭鳴的模樣。

儒道釋二家的聲音當然是最大的,但如今又有一新的學說,因為源頭眾說紛紜,便被稱為“新學”,說不再是道德文章,而是在討論天地運行規律與人間的王朝的運行規律。

這本是大逆不道的,畢竟君權天授,天人合一,皇帝為天子,皇帝德行影響天地這些思想,是儒學紮根的根本。

好在如今是南北朝,儒學式微,雖然在蕭衍的支持下,有些中興之勢,但來勢更加洶湧的佛學正與他們打得難解難分。

這樣的情況下,新學作為一門有些離經叛道的學說,便不怎麼顯眼了,尤其是在“新學”的支持人是國舅謝瀾的情況,有許多的投機之人,甚至開始主動鑽研,而且新學還是初生之時,沒什麼大家大儒有最終解釋權,若有什麼好學說很可能會青史留名,加上學起來也不貴,便引來越多的寒門投入其中。

而真正喜歡新學的人,最近卻是被整個震驚住了。

……

“陛下,這便是觀星鏡,”已經年過六旬的祖暅整個人都激動得不能自已,“萬萬沒想到,將兩個凸鏡聚焦,居然能看清明月,看到長庚星……”

從昨天觀星鏡做好,他已經看了一整晚,雖然許多星辰依舊無法看清,但那月上凹凸不平的溝壑,讓他在看清一瞬間,激動得直接哭了出來。

他從小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下,喜歡上天文數術之道,但有何曾想過,能親眼一觀星月之美,那種求知得解的暢快,是什麼榮華富貴都比不過的。

蕭君澤也露出微笑,這隻是最簡單的,無法調節焦距的低倍望遠鏡,會弄出這東西,是他發現,如今的人們,並不覺得同樣的規律,在地上能用,天上也一定能用,許多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是帶著揣測,認為是神靈定下的規律,人不應該窺探,就比如將天文用在占卜上。

如果能用長年的觀察,確定出星辰的運轉規律,那天文學的發展,將不會再受到王朝更迭的影響,以至於宋明之時,不再允許普通人觀測天象。

隻有打破了天象的神聖,自然的運轉規律通行於整個宇宙,才是真正地啟發民智。

祖暅繼續講解著他昨晚看到的一切,木星似乎有點泛黃,土星好像周圍有什麼,白天不能看天空等等。

蕭君澤聽著他的講解,視線卻看向窗外,那個有“千尋塔”之稱的水塔下,正傳來大聲歡呼……

“那是五經館書院裡的兩派,為了一個論語的斷句而辯論,”祖暅在一邊解釋,“想是哪一方勝了。”

蕭君澤應了一聲,他最近因為身體的原因,有點精神不濟。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有人急呼:“陛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