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爾朱榮的工作,崔曜立刻就把事情用鴿書送給了在建康的蕭君澤。
蕭君澤正看著自己又圓起來肚子皺眉,收到崔曜的信後,立刻便來了精神,爾朱榮過去可以,但卻絕對不能直接去洛陽,那樣就顯得太直接了,元恪必起疑心。
所以,需要一點交易。
他提議讓崔曜做一場大戲,騙得元恪相信爾朱榮是主動背叛。
這信一發出去,崔曜更招來斛律明月、爾朱榮、賀歡等人商議,該怎麼把這場大戲演得自然又順暢,不但能打消元恪的疑心,還能從洛陽賺取不少東西。
這幾個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大家一合計,很快便想出一個計劃。
首先是爾朱榮需要一份投名狀。
“你可以去襲擊槍械所,”崔曜大手一揮,裡邊的槍械能搬走多少,你就能拿走多少。?”
爾朱榮頓時一喜,賀歡弱弱地舉手:“那為了戲演得更真,我應該可以帶人去追回吧?”
崔曜還沒回答,爾朱榮已經怒了:“平日裡你占隊大份就罷了,如今我將要啟程去洛陽,下次補給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這你也要搶?”
賀歡摸摸鼻子:“這,這不是為了取信於人麼,這樣,我讓你一箱新的彈藥,這總行吧?”
爾朱榮果斷道:“不行,該是我的,你一分也不許拿。”
崔曜立刻安撫道:“這樣,賀歡你可以去追殺,但搶了東西,最後還是還給天寶,做戲是一回事,該給的東西還是要給,明白麼?”
賀歡有點心痛,但還是服從了大局:“爾朱榮搶了槍械所,要不要放一把火,這樣引開了注意,讓大軍滅火,他趁機逃亡,是不是很有說服力?”
爾朱榮卻大手一揮:“不夠,要我說,不但應該點了器械所,還應該趁亂打入刺史府,將崔彆駕抓為人質,這樣才能順利突圍,成功去洛陽。”
崔曜頓時皺眉:“啊這,襄陽裡沒有我主持大局不行啊,這樣,你抓斛律明月吧!”
斛律明月轉頭看爾朱榮。
爾朱榮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斛律將軍是我上官,我豈能以下犯上。”
他是去當內應,以後說不得還要在斛律明月手下討生活,豈能這樣就跑,不合理不合理。
“那還有誰值得你搶?”賀歡不由笑道,“總不能是君刺史吧?”
爾朱榮面色頓時一變,正色道:“此話豈能胡言?”
崔曜搖頭道:“罷了,我當人質便是,但我肯定是不能前去洛陽的,你們想想看,要在哪裡把我從爾朱榮的手裡救下來?”
於是眾人一番商議,決定在方城時把崔曜救下來。
大體的計劃基本就是這樣,但是還是要有另外的原由。
“來聯絡你的人必須是洛陽有些名望的,”崔曜道,“天寶,你要主動聯係他,表示願意控製襄陽,然後據城歸附洛陽朝廷,這樣,師出有名,並且這個計劃還要擺出非常有可能成功的樣
子,失敗的原因必須出在洛陽派來的人身上……”
爾朱榮聽著崔曜的細細道來的計劃,還有賀歡和斛律明月在其中補充細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怪不得他總是爬不到襄陽最高層呢,這些人,實在是太過陰險狡詐了,他爾朱榮一個粗人,怎麼可能比得過他們啊!
……
於是,在長官的支持下,爾朱榮很快便與高肇的使臣打得火熱,不但同意了使臣的要求,還主動聯絡高肇,願意幫助他們奪得襄陽。
高肇大喜,他本就因為外戚的身份為朝廷非議,若是能拿下雍州,那他功勞和地位立刻就沒有什麼好質疑的了,這樣的功勞,怎麼嘉獎都不為過,說不得,還能封王。
而爾朱榮的誠意滿滿,不但親手寫了與高肇通信的信件作為把柄,還主動把襄陽城、雍州邊境的方城等地的邊防告知他。
不隻如此,襄陽近來積蓄武備的證據,也送到元恪的手上——如果襄陽沒有被割據,隻是這個鐵證,便能將襄陽上下的將領全數拿下問罪。
但如今肯定是沒有這個條件的。
不過爾朱榮也說了,他的人手,實在不夠占據襄陽,必須要朝廷配合才行。
元恪當然是願意配合的,雍州緊臨洛陽,朝廷一直在方城之外布有重兵,與雍州對峙。
如今爾朱榮願意和他們裡應外合,他們當然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
於是,悄悄來見爾朱榮的使臣地位開始飛速度上升,一開始是隻是借著行商為名的普通幕僚,後來來的,已經變成了高肇的兒子高湛。
但事情也就出在高湛身上。
他們本來的是約定由洛陽朝廷啟動邊釁,讓雍州大軍調動出城,爾朱榮臨時找些事情留在襄陽,然後趁機奪城,這時,朝廷大軍趁著雍州混亂,迅速殺到襄陽,接管城池,再清剿滅雍州殘兵。
計劃看起來天衣無縫,很快被元恪批準,可惜第一步就失敗了。
當高湛親自來聯絡細節時,卻因為襄陽的美酒醉人,一個不小心多喝了兩杯,在襄陽的酒樓裡與人起了口角,最後更是惹出了人命官司——高湛怎麼都想不明白,那個人怎麼一推就倒出了窗外,還掉在地上,狂噴鮮血,就這麼死了?
更慘的是,他因此被拿下,身上那偽造的文書,根本經不起細查,被遊檄問了幾個問題,便答不上來,更把懷裡關於爾朱榮親筆的回信搜了出來。
高湛當場就被嚇呆了,拚命搶回了半張,吞了下去。
但局面自此不受控製,爾朱榮知道消息後,當機立斷,立刻帶兵衝入了刺史府,擒拿崔曜為威脅,帶兵突圍,還在走之前搶了槍械所,放了一把火。
崔曜當時氣度泰然,刀兵加身而不為色變,更是平靜地讓爾朱榮放過官署中的其他官員,否則寧願玉碎,也不瓦全。
周圍的助手們一個個被感動的痛哭流涕,此事之後,崔彆駕的風度美名,傳行天下,為世人稱讚。
賀歡的
兵馬緊追不舍,但因為崔曜在爾朱榮手中,投鼠忌器,不敢強攻。
爾朱榮手下都是自家秀容部子弟,一個個都沒想到自家主帥居然鬨出這樣的大事,紛紛諫言不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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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是過年時發生的,蕭君澤每天都期盼著鴿書更新新進展,整個年都過得十分得勁,連他最討厭的新年祭天,也變得親切可愛起來。
隻是他的肚子已經六個月個,有些滾圓,便是穿了裡三層外三層冕冠纁裳,也遮蔽不住,好在外人不知道他能生孩子,隻當他是胖了。
正月初一的南郊祭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祀,儀式感太足,還要在寒風裡站兩個多時辰,青蚨都很是擔心,擔心動了胎氣。
魏知善卻是一點都不帶擔心:“就陛下那身子,彆說站兩個時辰了,就算是在雪裡跪上幾個時辰,那孩子也一樣是活蹦亂跳,麝香都打不掉的崽,你有什麼可擔心。”
蕭君澤當然也不擔心,果然如他所料,祭天回來後,他能吃能喝,肚子裡的小東西也動得很頻繁,並沒有異常。
這讓他很是難受:“這麼不安生,莫不又是個兒子?”
魏知善安慰他:“這是偏見,女子亦有活潑大方的,你看我不就是麼?”
蕭君澤凝視魏貴妃半晌,連連搖頭:“像你就不必了……”
魏知善威脅道:“你有本事嫌棄我,有本事彆讓我偽裝懷孕啊!”
蕭君澤無言以對。
祭天之後,居然有人提議他去封禪,當場把蕭君澤驚到了:“泰山在青州,北朝之手,元宏還去過那裡祭天呢,你要我去封禪?”
那人立刻解釋,說不是去太山,會稽郡尋一座國山封禪。
蕭君澤表示拒絕,命人不許再提。
回到宮中,他繼續追更,爾朱榮在這次追逐戰中展示了他優秀的軍事能力,以一己之能,在最初將追兵甩開,但隨後,他反叛襄陽的消息傳開,事情頓時便發生了變化——他的行為引起了雍州百姓的群情激憤。
一時間,到處都是給襄陽通風報信的人,沿著去洛陽方向的百姓堅壁清野,各地鄉老和郡兵嚴守城池,爾朱榮的兵馬險些被賀歡埋伏全殲。
最後賀歡以火燒爾朱榮藏身的蘆葦蕩為威脅,讓爾朱榮放了崔曜,自己就放他離開。
在高湛的見證下,這場交易成功進行,爾朱榮離開方城,前去洛陽,而賀歡也成功救回了崔彆駕。
“……這場動亂雖然隻維持了半個月,但卻實在是驚心動魄!”蕭衍拿著官方消息,和幕後黑手討論此事,感慨道,“這爾朱榮實在是果斷狠辣之人,居然在絕境中找到了最佳脫身之法,險些就將你在襄陽的布置重創。”
蕭君澤微微一笑,道:“是啊!”
蕭衍進言道:“陛下,如今您也已經登基快八年了,江山穩固,政通人和,為何還不將雍州納入治下呢?雍州本為南國之土,不過是你在孝文帝手下奪得,正該物歸原主,到時崔曜等人,亦可出將入相,不比在雍州當一個彆駕更能施展才華麼?”
他垂涎崔曜和斛律明月很久了,還有那襄陽的稅賦,有這些,必能讓南齊更加強勝,還能讓南齊北上收複故土,再複漢時之盛。
蕭君澤搖頭:“不必了,我答應過元宏,不會反叛北朝,雍州至少名義上,還是魏國所有,不會變動,除非……”
蕭衍立刻道:“除非什麼?”
蕭君澤道:“除非北魏不再是元家天下。”
蕭衍頓時欽佩陛下的誠心:“孝文皇帝有您這樣的兄弟,真是不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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