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4 章 一點幫助(1 / 1)

北魏的事情並不複雜,說穿了,還是元恪壓不住朝局產生的。

自從元恪登基後⒐[(,雖然還是在繼續推行漢化,但朝廷中不服的宗王還是會對他的意見強烈反對。

其中最激烈的矛盾,便是元恪啟用自己的舅家高氏一族,引起了諸王的強烈不滿。

原因很簡單,如今離馮太後去世也不過二十年時光,諸王大多都還記得在馮太後麾下討生活是何等不易,實在是不想朝廷再出一位新的太後。

元恪的能力實在有限,他沒有經曆過父親元宏那樣的如履薄冰的政治生活,在用人識人這事上,實在是拿不出手,才執政不過五年,他已經習慣撿喜歡的話聽了。

一位皇帝,想聽自己喜歡話,那可是太容易了。

“……數個月前,北朝的於皇後暴斃,太子元昌也隨之病死,”休息之後,蕭君澤重新召見了蕭衍,聽他講著最近幾l月北朝的大事,“上個月,魏帝要立高貴嬪為皇後,彭城王元勰為首,與諸位宗王齊齊反對,度支尚書元匡等人甚至鬨出了抬棺上朝死諫的事情,但魏帝還是不顧群臣反對,立了高貴嬪為後。高肇為此權勢更盛大。”

“元恪正在自斷臂膀,”蕭君澤道,“這一波,怕是會有許多北朝將領投奔南方,尚書你怎麼看?”

“八年前,您與北朝孝文皇帝簽訂了盟約,約定不能收容對方叛臣,”蕭衍幽幽道,“這些條例,如今還在施行,您覺得該不該撕毀這盟約呢?”

提起了元宏,蕭君澤腦中死去的回憶突然就生動起來,仿佛又看到當年元宏與他討論天下大事的樣子,元宏總是會被他問得陷入思考,他會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閒思考,並且在想出答案後,讓馮誕來轉答,免得被挑出漏洞後又吃一輪嘲諷。

他真的是一個脾氣很好的皇帝,好到他在的時候,自己都不忍心動他的江山……

“陛下……”蕭衍喚他。

蕭君澤回過神來,有些有不好意思地笑笑:“剛剛走神了,這懷了身子就是這樣,精力不易集中。”

蕭衍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想什麼了,不由感慨道:“您如今倒是一點都不藏著掖著,若是你能將元恪娶入後宮,如此一統天下,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這種事就彆拿來揶揄我了,”蕭君澤無奈道,“我自是想陳兵於江岸,但,這值得麼?”

蕭衍不由心懷大慰:“您居然會遲疑,老臣還以為,您會毫不遲疑地帶兵北上,去救那幾l個人呢。”

他滿意了,這代表陛下的心,已經完全在南朝了。

蕭君澤幽幽道:“我的尚書大人,我已經過了衝動的年紀,您就彆再夾槍帶棒地說話了。”

他想救元勰,最好的辦法,就是陳兵江岸,以兵力威脅元恪,暗示他如果敢殺元勰,就會是大事。

但,在經曆上次去洛陽那事後,蕭君澤已經明白,有些東西,自己願意給的,彆人卻不一定想要。

蕭衍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僭越,沒

辦法,陛下沒有一點帝王的架子,讓他不由自主地把他當成平等的交談對象。

那陛下您有何打算?蕭衍問道,魏郢州司馬彭珍想要投奔我朝,是戰是和,咱們需要給個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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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不要動,我需要想一想。”蕭君澤難得地躊躇了,“幾l天就好。”

蕭衍忍不住笑了起來:“陛下,您心亂了,你是一國之君,彆說幾l日,便是拖上一年,又有誰會質疑您呢?”

……

送走蕭衍,青蚨看著陛下,默默點燃香炭,放上龍腦香,靜立在一旁。

蕭君澤坐在窗邊,看天上雲卷雲舒,秋風吹起他耳邊一縷長發,他隻是靜靜坐在那裡,整個窗欞,便像是一具久遠的畫框,封住了一張傳世名作。

年紀上漲,並沒有消磨他的美麗半分,相反,他的骨相比少年時更加分明,有了褪去那一點青澀和稚氣後,屬於成年人的魅力正肆無忌憚地散發開來,如一位帝王,高高在上。

青蚨看他靜坐了許久,知道他又在回憶從前。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平靜道:“青蚨,你說這懷了身子,是不是就會多愁善感起來。”

青蚨也看了看窗外,在他身後回答道:“雖然已經過去許久,但您一直是將他們當成親人啊。”

那時,陛下年紀還小,還在那個北魏宗王身邊受氣時,馮司徒的相助,給了陛下極大幫助,甚至於,沒有馮司徒與孝文帝在北朝保護,以陛下那時的威望,根本不可能在北朝那麼快的成長與發展。

所以,陛下是真的記掛他們,才會冒著風險,想去幫他們。

隻是結局,有些慘烈了,慘烈到這些年來,陛下都從未回憶,也未細想。

因為,會痛。

……

蕭君澤終於離開窗邊。

他走到青蚨面前,清冷幽深的眸光凝視著他:“元勰會死。”

青蚨垂下頭,不敢回答。

蕭君澤也沒有要他回他,他隻是走到書案前,提起筆,下一瞬,卻又在空中頓住,他凝視著紙上的墨點,幽幽道:“元恪一直忌憚賢名在外元勰,加上有元宏遺詔說他可自取,所以,他最不想留下的人,便是元勰。相比之下,他那些弟弟,都隻是一些小麻煩。”

青蚨更不能答。

“所以,元勰這些年深居簡出,隻在立後、南征時勸過元恪,但就算這樣,宗王也是以他為首,這隻會讓元恪更忌憚他。”

“這次,元愉反叛,元恪一定會用這事牽扯到元勰,他就在這兩個月,他必然會被鴆殺。”

青蚨終於小聲道:“您說的,好像親眼所見一般。”

蕭君澤沉默,他知道這個記載,史書上說,元勰入宮前,與妻子訣彆,牛車到了宮門,無論怎麼鞭打,都不願意入宮。

但最後,元勰還是還大喊著冤枉,我要見陛下的聲音裡,被灌下毒酒,屍體在天亮前用毯子裹著,送到他剛剛生下孩兒的妻子面前。

殺死元勰後,北

魏最後能阻止元恪的人也沒有了,整個朝局便開始向無法控製的方向下滑。

北魏在元恪和他的妻子手裡衰敗覆滅,但元家後來那幾l位被權臣擁立傀儡皇帝,包括元勰的兒子元子攸,卻都是人傑,哪怕在那等局面,也沒有聽天由命,而是死得轟轟烈烈。

這些他都知道。

他都知道,又如何呢?

元勰寧願為自己責任而死,也不會願意躲到南朝來苟活,就像馮誕不會接受他的“好意”,寧願用最決絕的方式徹底斬斷他的念想。

他們不是誰的傀儡,他們都有自我。

提筆許久,蕭君澤終還是凝神下筆,寫了一封信。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至於有沒有用,便隻能聽天由命了。

元勰,是他與北魏最後的聯係,看在元勰的份上,這些年來,他一直都蟄伏著,沒有更多的動作。

但若元勰真的走了,他便不會再客氣,就像元宏死去後,雍州再也沒有向洛陽上繳過一分稅賦一樣,元勰若是死了,他便要打通關中,北接草原,把家業做大了。

-

七日後。

彭城王府中,元勰一身便衣,正貼在妻子的腹上,聽那胎兒在滾圓的腹中踢打。

李氏腹中胎兒已經足月,隨時都會臨盆。

元勰神色平靜,但他的妻子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前兩日,元勰的兩個屬下被高肇收買,指證元勰讓自己舅舅勾結元愉,意圖謀反,如今皇帝對此不置可否,但卻賞賜了高肇,雖然朝廷上幫元勰說話的人多不勝數,但這些人的勸說,卻隻是讓那位至尊更堅定了除去元勰的決心。

元勰也明白,自己時間,或許不長了。

但他已經決定,在陛下面前,以死相諫,如果陛下一定要用高肇來衡製自己,那自己若死了,高肇是否也會失去價值?

就在這時,李氏突然一聲痛呼,卻是將要臨盆。

一時間,府上立刻動了起來,給李妃接生的是當年魏太醫親手教導的女醫,經驗十分富足,有條不紊地指揮起來,元勰則開始焦慮地等待。

就在這時,宮中讓人來宣他赴宴,元勰哪有心思,立刻便推拒了。

很快,接二連二,又來兩波使者宣召,元勰已經明了,他看著床上還在生產的妻子,與她訣彆後,乘車而去。

宴會上,元恪神色如常,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元愉叛亂的事情,元勰卻是喝得極是艱難,他幾l次提起,卻都被高肇岔開話題,一時心中鬱積,隻能不停地飲酒下腹。

他不懂,隻是五年而已,原本繁華興盛的朝廷,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廟宇如繁星般在北朝泛濫而去,朝中,那些在兄長面前恭敬儘責任的漢臣們,如今卻與高肇劉騰這些奸臣談笑風生,朝中宗王世家鬥富之風盛行,甚至有人學起石崇,用毛料做了數十裡的路幛。

曾經被打到臣服的柔然人又開始掠劫邊境,高句麗開始與草原部族勾結,侵擾遼西,西邊,吐穀渾開始與關中氐匈部族聯合,幾l度擾邊……

若是兄長在時,四方諸國,哪個不是臣服?

酒越喝越多,他卻覺得越喝越清醒,宴會結束後,他被帶到宮中彆所歇息,才剛剛坐下,便有人帶酒而來。

元勰正想要大喊欲見至尊,死而無憾,卻見那送酒來的禁衛退開,在他身後,出現了他想見的帝王。

元恪一身常服,在元勰驚愕的眼神中,緩緩坐到主位。

燭光搖曳,映得他姿容秀美,甚至透出隱隱的佛性。

他拿出一張信紙,笑了笑,伸手,遞給元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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